忽然冒出来的陌生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抬眼往看来。

    鄢听雨坐在端亲王妃身边，淡定地把茶盏放下，一点也没有拆了皇后的台的心虚或是傲踞。

    太后乐开了花，忙问道：

    “清仪的身体可真能调养？”

    端亲王妃如今年近四十，老蚌生珠不太可能，但是能把身体调理好，老来也能少受些罪。

    鄢听雨打算站起来回话，太后却压了压示意她就坐着。

    “太后发话，妾身必定全力为之。”

    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从皇后那里投来的不善。

    不过有太后在，孙皇后什么也做不了，鄢听雨八风不动和端亲王妃低声着什么，看起来亲厚非常。

    很快，世家女子们作的诗都拿到对面去了。

    被一干世家公子拿着吟诵，风雅至极。

    这时八皇子祁宇轩从屏风另一头走出来，玉树临风引得种女儿纷纷俏脸微红。

    祁宇轩目不斜视，朝上面的太后的皇后拱了拱，笑道：

    “回禀祖母、母后，我等皆以为这首和天寿最为出彩。”

    为了公平，大家只写诗不写名，这样也能保持神秘感。

    皇后拿过那首五言律诗略略一瞧，便笑看下方，“是谁的笔墨？”

    人群中，赵南星站起来盈盈福身，嘴角含着得体的笑意。

    “赵姐姐好厉害啊。”

    有人佩服地道，她径直略过对方，看似谦逊有礼，实则目中无人。

    太后皇后少不得要夸奖几句，赵南星立于下方，“臣女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谬赞。”

    随后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托盘里的金钗，再拜，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整个过程中端亲王妃没有一句话，甚至无一个温和的眼神。

    赵家与端亲王府公私皆不和，在金城中也不是秘密。

    鄢听雨垂眸不语，端亲王已有无上荣耀，赵家乃是继鄢家之后的位极人臣，皇帝是绝不会看得两家交好的。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觉得味道有些清淡，颇觉无聊。

    下边儿展示的才艺不外乎诗书技艺，这会儿正好轮到琴技，彩头乃是名琴焦尾

    但凡对自己的琴技有两分把握的都愿意来露个脸。

    恰好另一头的祁隆昶极为配合，并朝各国来使道：

    “我金原的女儿家都是教养，平日里好钻研些许琴棋书画，今日叫诸位鉴赏一番。”

    白了就是炫耀。

    来使各国不管心里头怎么盘算，面上却极为配合地赞赏。

    只有一个女子，身穿一袭火红长裙，头戴珠串，整个人明艳如火。

    “臣女第一回来到贵国，心有向往，也曾学习过琴技，不若让臣女来与贵国的姐们比试一番？”

    祁隆昶拍着龙椅扶哈哈大笑，“南炎朝夕公主既有此意，不若众位一同来当个裁判。”

    今日他是寿星，别人除了应是也只有跟着笑。

    太监宫女们来中间搭起一个帷幕，只听声音不见人影，便当做演奏用的空间。

    朝夕见状不由得撇了撇嘴，就见不惯金原这些女子瞎讲究，长一张脸还不许人看了呢？

    世家姐们没想到不过是万寿节助个兴罢了，结果就演变成两国之间的比赛。

    “丫头们可要拿出真本事来，莫像平时那般你让我我让你。”

    太后娘娘笑着了一句，却含蓄的告诉所有人，输不得。

    刚刚才拿了头彩的赵南星抿嘴一笑，“我等自当尽力，以展我金原风采。”

    相对于那些兴奋的窃窃私语，鄢听雨对于这种事情极为无感。

    以前父亲身居高位的时候，不管自己怎么躲都少不了被拎出来献丑。

    刚开始几年别人还会看笑话，但后来她日夜诗书不辍，又有父亲的名声在，倒也博了个才女的名头。

    如今这些事情自然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别和别国公主比试。

    只是，略一晃眼便对上皇后意味深长的眼神，鄢听雨知道这女人要给自己挖坑了。

    “既然要比试，咱们就拿一样的乐谱吧。”

    朝夕似乎早有准备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乐谱来，让众人传阅。

    她落落大方的扫了眼众女，“众所周知，我南炎与贵国的南州只隔一道望南关，向来互通有无，这首唤作蓝蝶的民调在两边都很出名。”

    事实也确实如此，蓝蝶一曲乃是由南州兴起，以其缱绻而不萎靡，潇洒悠长而闻名。

    但也有一个不争的事实，这首曲子若非常年钻研琴技之人，根本难表现一二精髓。

    众女皆微为之心中忐忑，唯有鄢听雨，在听到调子名称的时候茶都呛鼻子里了！

    她人莫不投来隐晦厌恶的眼神，不过也拜她所赐，紧张的气氛去了些许。

    琴也摆了上来。

    南炎国的一位世家女走了出来，大方地笑道：“臣女献丑了。”

    不多时，铮铮的琴声从屏风里传了出来。

    都乐律是共通的，不能细品，但是能区分好坏，这个南炎国的王侯之女只能表现平平。

    这让金原这边的世家女们不由得松了口气，感觉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鄢听雨将她们的神情尽收眼里，暗自翻了个白眼，人家既然敢拿蓝蝶便是有底气的。

    轮番比较下来，最后赵南星再也按捺不住要出风头，矜持地走到屏风中素弹起来。

    琴音泠泠动听。

    “这声音让我好像听到了天籁。”

    “不愧是百年大国，世家女子果然非同凡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吹得祁隆昶的脸都笑成了菊花。

    “赵南星，可走出来让大家瞧瞧。”

    赵南星自无不应，之前南下时虽然受责罚的是方济世那老家伙，但她也难逃被厌弃，连带她的父亲都吃了不少挂落。

    只要今日把面子挣足了，陛下肯定也能放下成见。

    她的容貌身段无一不是上乘，引得无数男人引头看来。

    “这位姐的琴技确实非同一般，只是匠心太重，却未表达出蓝蝶的一半深意。”

    南炎朝夕公主忽如其来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除了南炎国主之外，这个大胡子男人端着酒杯但笑不语，却不阻止自己女儿大放厥词。

    赵南星咬牙，面上强颜欢笑，“还请公主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