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七 落魄王爷座上客 16
沐云看着沈川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哼笑一声,指了下一旁的马车道:“给他绑上去,呆会老子亲自押送他。”
沈川哼了声,朝着宫本野骂了句:“老子是你爷爷。”
这模样虽然狼狈,却令人难忘。
沐云一脸玩味的看着他,这个沈川似乎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相比之下,宫本野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他虽然话不太利索,可他还是能听懂一些基本的话得。
“沐少将,我希望你能担得起少将的这个名头,像这种没有用的土匪,就应该一枪毙了才是。”宫本野咬牙切齿的着。
沐云用鞭子拍了拍自己靴子上的灰,满不在意的道:“怎么?宫本先生知道如何做少将?难不成宫本先生您不仅仅是个商人?”
宫本野知道自己失言,褚时还没来,现在不能跟这个少将大人发生冲突才是。
他微微低头,表示歉意的道:“我只是见过褚大帅是如何惩治土匪的,我想您也是褚大帅手下的将,自是与他一脉相承。”
沐云略有些嫌弃的看着宫本野,轻声道:“宫本先生,别瞎用成语,你又不懂,装什么明白人?”完,沐云起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哦,对了,宫本先生,这些人不是土匪,只是个偷罢了。”
宫本野瞪大了眼睛,他知道沐云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能瞪着眼睛瞎话阿。
谁家偷上山带枪,还劳烦堂堂少将亲自出来抓人?
气的宫本野用异国语言骂了句,转身上了马车。
他没有时间跟沐云掰扯,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沐云坐在马车上憩,一旁的沈川也不嫌累,一刻不曾停歇的骂了一路。
“王八蛋,有能耐把老子放开,你看老子我不把你的满地找牙!”
“卖国贼,不知廉耻的走狗,我呸?”
“姓沐的,不对,姓席的,你她妈到底姓什么?不是你妈到底跟过几个男人?”
“要不我舍了老脸让你叫声爹,你跟我姓沈算了。”
…
沐云缓缓的睁开眼睛,他几乎一夜没睡,白天又忙了一天,结果被沈川吵的头都大了。
他倒是没有生气,看在沈川骂了宫本野的份上,沐云轻声道:“我允许你再一句。”
“想听阿?来你凑近点,听得清楚。”
沐云挑了挑眉,他凑过去,耳朵靠近沈川。
沈川勾了勾嘴脸,一字一句道:“沐云,我是你爹。”
沐云伸出手指,比了个二,道:“两句,两下。”
着,就伸出拳头,在沈川的肚子上狠狠的锤了两拳。
这还不算完,喊了句停车,将沈川的衣服一下一角塞进了他嘴里,从身上抽下皮带,将沈川拎出马车,把他跟马绑在一起。
“车赶快点,九爷等着呢。”
沈川那句你大爷活活的被憋在唇齿之间,就是吐不出来。
赶回郎安城时,天已经大亮。
池衍刚起来,就听见大门口传来喧杂的声音。
“楚桓,谁在门外?”
楚桓将一杯温茶递给池衍,“不知道,应是沐云回来了。”
“这是九爷端给我的第二杯茶水,以此留念。”池衍已经不在纠结这声音的来源,接过温茶,转瞬在楚桓的脸上留下一个吻。
楚桓宠溺的捏了下池衍的鼻子,“快起来吧,沐云昨天要去抓初春堂幕后的那个老板,这才回来,估计是抓住了。”
池衍眼神一亮,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兴奋的问道:“就是骗你钱那王八蛋?”
“把鞋穿上。”
池衍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直接奔着沐云的办公室跑过去。
“沐少将,那骗钱的王八蛋那?”
人还未到,池衍的声音便已经传到了沐云的耳朵里。
沐云看着鞋都跑丢一只的沈川,笑道:“哎,吱一声。”
“我吱你大爷!”沈川愤愤不平的坐在地上,朝着沐云大喊道。
池衍推门进来,看见坐在地上的沈川,诧异的问道:“不会,就是他吧…”
沐云点了点头。
池衍围着沈川转了一圈,啧了一声:“少将,您可别让人骗了,这哪像个土匪头子阿?长得跟个丫头似的,谁能听他话?”
“你才像个丫头,你就是个丫头!老子浓眉大眼的,一看就是个大老爷们,你瞎么?”沈川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破口大骂。
池衍蹲下来,仔细的端详了下沈川的长相,最终得出结论:“少将,你绝对是让人骗了。”
这是楚桓走进来,见到沈川,同样有些诧异。
还不等他开口,沐云便道:“就是他,没抓错。”
“还真不像。”楚桓将池衍拉了回来,坐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感慨。
沈川气的青筋暴起,他最烦的就是别人他不像个爷们,谁知道正经的土匪传人,竟能长成这般模样,他自己也很纳闷。
“一群没长眼睛的卖国贼,异国人的烂走狗,等老子跑出去,非把你们都毙了!”沈川冲着其余三人喊到。
听到这话,池衍不干了,什么叫异国人的烂走狗,他刚要反驳,就被楚桓拦下。
“为什么这么?”楚桓问道。
“你跟这王八蛋是一伙的,自然就是,早就知道郎安皇室的没一个好东西,果然如此。”沈川梗着脖子,厌恶的看着楚桓。
楚桓看向沐云,就知道沈川一定是误会了沐云什么,他转头又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呵,谁还不知道你阿,没用的九王爷,我你怎么活这么潇洒,一交就是一年的饭钱,这年头,只要跟异国人扯上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楚桓也懒得解释,对于他来误会不误会的,没什么。
可池衍不干了,他扯着沈川的衣领,冲着他的脑袋狠狠的撞了一下。
“你她妈在一遍,你骗钱还骗出理了是吧?”
沈川被撞的有些晕,他晃了晃脑袋,吼道:“老子错了么?要不是他们皇家人,郎安能被攻城么,要不是跟异国人有牵扯,沐云能在我抢异国人马车的时候把老子窝端了么!”
池衍被他的哑口无言,毕竟沈川的都是事实,可这些跟楚桓有什么关系,他也是受害者不是么!
楚桓将池衍拉回来,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啦,今天不送你了,路上心。”
池衍白了沈川一眼,起身离开。
他走后,楚桓站在沈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骗了我的钱,是故意的?”
“老子是土匪,别骗你的钱,就是劫了你的王府都是故意的,你缺心眼吧?”沈川发出一声嘲笑。
楚桓也不恼,他转头问沐云:“你处置还是我处置?”
“你随便,我对外没抓到他,这是个偷。”沐云杵着下巴,一脸玩味的看着沈川。
楚桓听后点了点头:“好,那就让他看着阿衍,这样我也好放心。”
“也行,这子功夫还是不错的,我派了七八个人才制服了他。”
“他手底下那些人那?”
“全在我手里,要是不听话或者跑了,我就一个时辰杀一个,也能杀上好几天那。”
“成,那阿衍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土匪。”
“哎,他叫沈川,再不济,也得喊他偷不是。”
三言两语间,沈川的命运就被彻底更改。
堂堂天穹山上大当家,如今变成了池衍一个人的专属保镖。
沈川一脸懵的看着沐云将自己的绳子解开,然后掐了下他茫然的脸,道:“去吧,烟云茶馆,负责把人看好了,安全带回来,若是他掉了一根头发,我就给你全剃光。”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今天就弄死你!”沈川随手抓起一个东西,还不等砸出去,就被沐云顶在脑门上的枪止住了动作。
“妈的,算你们狠。”沈川愤恨不平的走出王府。
这郎安城他熟,曾经想带着兄弟们用攒下来的钱开个饭馆,就不用再做那些生死营生,可万万没想到这世道变得让他不得不回到山上,继续做土匪。
沈川在烟云茶馆的门外待了一天,一边骂着沐云楚桓,一边替他被关押起来的兄弟们担忧。
晚上,楚桓拎着一盒杏仁酥过来接池衍,却看见池衍跟沈川二人横眉怒目的对视着。
他走过去,站在两人中间,面向池衍道:“阿衍,肚子饿不饿?”
“不饿,气都气饱了。”池衍别过眼,不再去看前方。
楚桓柔声道:“好啦,我这不是怕我来不及接你,才要他来替我嘛。”
“楚桓,你觉得谁能代替你?”池衍看着楚桓,“更何况,我又不是你养的金丝雀,需要你找个人寸步不离的看着我?”
池衍甩开楚桓的手,气愤的将脸别过一边。
这时席掌柜走出来,对着池衍的脑袋拍了一下:“你这娃子,不识好歹,回家吵去,明天也不用来了,回去告诉沐云,明天他爹要回乡下去,让他来一趟。”
正在气头上的池衍也没空生气,听见席掌柜完关了茶馆,心中一酸。
“掌柜的,真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关了回乡下享清福去,享福去。”
席掌柜边,边朝着屋子里走。
看着他弯着腰的背影,池衍险些没涌出泪来。
只有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根本没有什么清福可享。
“我走不走了,老子都快饿死了。”沈川冲着池衍嚷嚷着。
一路上,池衍跟沈川没少嘴架,争论间,池衍也接受了这个跟在他与楚桓身边的这个人。
毕竟,他手无寸铁,楚桓也不是什么有功夫傍身的人,沐云也不能一直守在他们身边。
夜色下的郎安城暗流涌动,一片祥和与安宁之下,潜藏着无数令人无法想象的暗潮。
席掌柜将茶馆关了,他将店铺的地契交给沐云,只身一人抱着过世妻子的遗像离开了郎安城。
张包子的包子铺也不是一天都开着张,馄饨摊的姑娘到底嫁给了个土财主,因为她爹病重,急需用钱治病,钱老板的钱庄跟宫本野签了合约,牌匾上的也挂上了宫本家的标志。
池衍跟楚桓走在郎安街头上,想要再买一个烤地瓜,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地瓜摊子。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两位祖宗,没有就别找了,买俩个生的回去老子给你烤行不?腿都要跟你们溜折了。”沈川跟在二人身后抱怨着。
池衍看了眼楚桓,发现楚桓也正在看着他,这一眼,原本揪着的心落了地。
不论这世道怎么变,楚桓依旧在他身边。
他们,依旧在一起,还有一辈子。
“回去吧,起风了。”楚桓道。
“好。”池衍点了下头,挽着楚桓回了王府。
回去的时候,刚好赶上副将从沐云的办公室出来,见他一脸落寞,楚桓问道:“出什么事了?”
“少将他…他爹没了…”副将完,眼里还抹了把泪。
池衍瞳孔一惊,这席掌柜才回去多久,怎么就突然没了?
二人连带着沈川,一起走进沐云的办公室,只见沐云冷静的现在窗边,没有半点亲爹没了的悲哀。
“少将…你没事吧?”池衍轻声问道。
“我没事,我爹的后事我已经安排人去办了,你就别去悼念了,离得太远不方便。”沐云道。
这反应有点激怒池衍,就算父子之间的关系再不好,可到底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就连他的副将都抹着泪,他是怎么做到不哭不怨的?
“沐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席掌柜他…”
楚桓将池衍拉住,朝着他摇了摇头。
“阿衍,你先跟沈川出去。”
池衍瞪了沐云一眼,转身离开。
沈川看着沐云,眼睛里没有同情,也没有跟池衍一样的愤怒,他似乎有些感同身受。
他们走后,楚桓问道:“意外?”
“是意外。”
楚桓看着沐云紧握的拳头,他明白,这件事情跟宫本野,定然脱不了关系。
“算怎么办?”楚桓问道。
沐云缓了口气,“褚时要来了,后天就到。”
命运的钟终是敲响,楚桓想,安宁的日子,终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