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三章:郁结之事
“还在忧心那件事?”
夜澜和衣躺在床上,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个孩子,只留下一封信就那么走了。”
顾修褪去身上厚重的外袍,换上了轻便的睡衣,躺上!床后搂住了那细软的腰身,安抚道:“那是他自己的抉择。”
夜澜依靠在他怀中,刚洗净吹干的铂金色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在昏黄的床头灯下犹如绸缎般泛着一层好看的光泽,有几缕还不听话地与顾修黑色的睡衣纠缠在了一起,竟是意外地好看与和谐。
“但若是当时我不点破的话,或许就不会是这般模样了。”
心中是浓浓的懊悔。
夜澜有些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或许是知道宇儿那孩子竟然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产生了那种爱慕之情,让他内心太过于震惊了,才会没有顾及全面,直接跟那孩子挑破。
“原因并不在于你,那是他们俩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解决,旁人再多都无益,何况那孩子留下封信便离开了,想必也是考虑清楚了一切后做出的抉择,他也该长大了。”
明明知道对方的是对的,夜澜的心里还是有些郁结,闷得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一样。
他感觉自己的心情无比复杂。
像这种父子间产生情愫、甚至光明正大地以伴侣的身份在一起的人在血族中并非没有,他有幸还认识几对,他并不是那种会带有色眼镜看人的人,内心虽觉得有些荒谬,但还是觉得只要是互相真心喜欢的,抛开伦理在一起也并非是什么不可饶恕之事,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在他身边之人的身上时,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这两人一个是那丫头最爱的男人,一个是那丫头拼了命也要生下的孩子。
“魏峥人呢?”
顾修沉默几秒后答道:“看了宇儿那孩子留下的信后,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菲佣送去的食物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夜澜伸出手,轻揉额间,眉宇间是散不尽的愁意。
顾修心疼爱人,抬手,粗砺的指腹取代那修长的指节,力道适度地揉按起来。
“别想那么多,今天为了给那两个孩子建立血契,消耗了不少精力,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暂且把这件事先放一放,好好休息一番,有什么事情等睡醒之后再解决。”
在那柔软蓬松的发顶落下一个虔诚的轻吻,顾修哑声道:“要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一直陪伴在你身侧。”
夜澜紧绷的背脊慢慢放松了下来,他依偎在那厚实温暖的怀抱中,闭上双眸,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某个高大的身影在潦草写下一封书信后,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古堡。
第二日清,菲佣照常端着冒着热气的可口食物来到一间房门前,抬手轻敲了两下:“魏先生,该用餐了。”
走廊上静悄悄的,菲佣耳力过人,房间里若是稍有些回应,她必定能听到。
今日的魏先生,似乎还没起床。
她这样想着,倒是并未察觉出异样,直到午间再次送餐时,发觉房门口的食物丝毫未动、房间内依旧静谧得可怕,便赶忙上报给了管家。
那封署名为魏峥的信被送到夜澜手里时,他正在犹豫着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见对方、再好好细聊一番,那封被牛皮纸包裹的信封沉重而又棘手,得他措手不及。
他缓了缓心神,终是拆开了那封信。
信上写的内容并不多,只有零散几句:
魏某自知再无颜面见殿下,思来想去了许久,算先寻回宇儿那孩子,它日必定重新登门拜访请罪。
魏峥留下这么一封信,意味着什么,夜澜不会不明白。
在那一瞬间,他编织在耳侧的铂金色长发似浅了许多,远远看去,竟更像是泛着光的银丝,衬得那张惊为天人的脸透着一股子不健康的病态,像是要随时晕厥过去一般。
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觉那处像被重重敲击过一般,闷疼得有些不像话。
“殿下呢?”
“在书房里。”
“补精血的汤药是否有送去让殿下服用。”
“回执政官殿下,有的……”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夜澜将信压在了一本厚重的德语书底下,刚呼出一口气,便听到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请进。”
顾修一如既往般冷峻的面容在看到坐在书桌前那抹身影的银色长丝时,眼底透露出了一丝恐惧,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夜澜的身旁。
“怎么了?”夜澜勉强扯起一抹笑容。
顾修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寒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夜澜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只以为对方是察觉出了些许端倪,佯装镇定道:“修你在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顾修俯下了身子,大手轻抚那银丝,颤声道:“殿下,你的发丝已经白了。”
夜澜一侧首,这才察觉出了异样,神色虽淡然,眸底却幽深得可怕。
许是夜澜的神色太过于平淡了,这让顾修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恐惧,他半弯下|身子,紧紧抱住了夜澜,声音沙哑得有些可怕:“殿下,巫医大人过,您的身子骨弱,不能受过大的刺|激,若是发丝颜色变浅,便意味着身体某方面……出现了严重的损伤,是会影响到您今后的寿命的。”
夜澜自是深知这一点,他轻抚着那变浅的发丝,从胸腔中呼出一大口浊气,抬手搂住了顾修。
“别伤心,我的寿命长着呢,短个几十年其实也没什么,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们建立血契,这下倒是可以实现同生共死的愿望了。”
顾修并没有被他这话给安慰了,脸色更黑了几分,几乎是低吼出了声:“夜澜,我并非是在和你开玩笑!!”
夜澜唬住了几秒,看着顾修那双发红的眼睛,心中一时间酸涩难当:“你啊你,之前让你叫我名字,一直都不肯,没想到第一次叫出我的名字是在这种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