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酱油守节32

    待哥儿走后, 算好时辰，直到下午, 夏今才又梳洗一番，准备去五房探望李氏。

    不是因为她不想早点去, 而是因为她从未上午主动去过，究其原因主要是她太懒。

    东南院子早有熟悉的丫鬟在门口接待，为她领路, 夏今来了那么多次，只顾着看风景, 这弯弯曲曲的院子倒是没有怎么弄明白。

    论路痴是怎样养成的？被宠坏的。

    夏今假装和往常一样, 很有闲情雅致地东瞧瞧西看看，步履缓慢。

    胖子今天也乖乖的牵着她的手走着, 并没有被花丛中飞舞的蝴蝶吸引跑了。

    对付糟心的熊孩子, 夏今已有经验。

    来五房的路上, 她都没怎么抱他，而是哄着他往前走。就是想到这个情况, 让他耗费精力, 到了这院子, 也就不折腾，乖乖跟她走。

    “妹妹！妹妹！”远远的看到房门，胖子就加快步伐, 一边跑一边喊。他的目的是想甩掉夏今, 先进入屋子。

    夏今现在可没有捉弄胖子的心思，她难得放慢步伐, 让胖子先走。

    李氏才刚起床，怀孕这些日子，她睡眠质量都不是很高，尤其是半夜，有时候还会抽筋。

    每当这个时刻，她相公都会醒来帮她按摩脚。

    想到这里，她心里甜甜的。转头又想到李游不仅每晚浅眠，白天还要去翰林院当差，她又开始忧虑。

    怀孕的女人心情如同六月的天气，变就变。

    一听道胖子的声音，李氏就乐了。

    她现在已变身孩狂魔，看见每个孩，都喜欢。

    上次夏今注意到，她竟用温柔的目光看四房霸王晴姐儿，她真想摸摸她额头，这人是不是傻了。

    芯姐儿正在迈着鸭子步伐一摆一摆地走路，自从她学会走路之后，她就爱上了它。

    李氏为了方便她走，屋子里大型的摆件都去掉，桌子椅子这些尖角处还包上了厚厚的布匹，以免她不心磕到碰道。

    然这可苦了芯姐儿身边的两个奶嬷嬷，时时刻刻盯着祖宗，生怕她一不心摔倒。

    胖子一看道摇摇晃晃的芯姐儿，就直接丢下嬷嬷的手，往那边跑去。

    旁边芯姐儿的奶嬷嬷们可面露难色，这两个都是祖宗，撞到哪一个都不好。

    夏今随后进来，直接出声道：“旭哥儿，你注意别让妹妹摔倒啊。”

    她也有点不放心，三步并两步来到芯姐儿身边，看她白嫩的脸蛋红彤彤的，眼睛特别清澈干净，她忍不住蹲下来轻轻戳戳她脸。

    “咳咳！”李氏在一旁咳嗽提醒，她看见夏今那不着调的样子，胖子在一旁也跃跃欲试，便出声嗔道：“你个不着调的，可别带坏孩子。”

    夏今表情一顿，又面不改色的把戳变成了摸，她轻轻柔柔的哄着女童：“芯姐儿还记二伯母吗，来，给二伯母抱抱。”

    芯姐儿歪了歪脑袋，水灵灵的眼睛骨碌碌的看了夏今几眼，奶声奶起的道：“二二，抱。”边还边伸出藕节一样的嫩手，很是信任。

    二二，这还纠正不过来了，应该是喜还是忧？夏今纠结。

    李氏噗呲一笑，直乐道：“叫的好，二二，和你一模一样。”

    她边笑还边摸肚子，夏今一看她肚子，面色一僵，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没心思去管李氏话语中的调侃。

    夏今抱着芯姐儿来到榻边，暗自仔细帮她把脉，她这半吊子水平，也只能初步查看。胖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她们。

    李氏看他可怜，可不乐意了，连忙招呼他：“旭哥儿，来婶婶这里，有好吃的喔。”李氏在大榻的正中间放了一个方形木桌，方便放些吃食。

    胖子一听到好吃的，看了一眼夏今怀里的妹妹，又看了一眼李氏那边，很是纠结，最后终于迈开腿选择了好吃的那边。

    夏今被他的吃货属性笑哭了。

    检查了一阵，夏今初步判断，芯姐儿很好，很健康，可以暗中再请其他大夫瞧瞧。

    她放下她，让她跟胖子一起玩去。

    随后她开始不经意地量整个屋子，屋子里，除了夏今带来的丫鬟嬷嬷之外，还有李氏的两个贴身大丫鬟，芯姐儿的两个嬷嬷。

    “上个月收益怎样。”夏今拿了个桂花糕吃了起来。脑中思考，背叛的会是这两个贴身大丫鬟吗？

    李氏白了她一眼，总是胖子吃货，她不也是，明明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能不行吗，你当是你这个悠闲酱油党在管理呢？”

    “我这不监督你吗？”夏今带笑回答，心思已不在。

    她想：如果是，那可就麻烦了，她们知道各种细节，包括夏今会医书，夏今的秘方等也都暴露了。

    “呵，什么时候您成巡视领导了？要不现在我怀孕，你接手？”李氏没好气道，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

    “额，当然不行，这不是是你能者多劳吗？”。夏今反应了一秒才回道，她把视线转到孩子身上。

    继续想：能够一直让她服用的，除了厨房里面的人，也就是她身边的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了，会是谁呢？

    李氏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以为她是在看孩子。这丫头，倒是真的当自己是甩手掌柜了。

    她眼睛一转，随手挑了两个酸的梅子，放到夏今拿的桂花糖那碟子里去。又警告的盯了丫鬟们一眼：“你就这样对待孕妇的？能者多劳是你懒散的借口？你就不怕我算错收益？”

    丫鬟们眼睛不自觉睁大，神情纠结。

    夏今毫无发现，她又拿了一块桂花糖：“我绝对百分之百信任你。”

    她想：难道是厨房的人？里面奴仆倒是众多，然能有机会接触到当家夫人的饮食的也就那几个。

    李氏看她没拿到，眼含遗憾，又多放了几颗进去，她假装忧虑的回答：“怀孩子，奶孩子，养孩子，都是件容易的事，我不能分心，你也得学起来。”

    夏今在众人注视下又拿了一块桂花糖，李氏接连翻了几个白眼，不能继续优雅了。

    就连夏今身边的丫鬟也想，自家主子还是赶紧拿到酸梅吧，以免她们老跟着心惊胆战的。

    夏今边吃边不自觉回答：“额，那你得耐心教我才行，我也很忙的。”

    她想：哥儿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李游肯定比她了解五房，应该能排除不少人吧？

    边想对话也变慢了，她不知觉又拿起一块碟中倒数第二块桂花糖，至于其他的，被李氏咬牙搬走了。

    在她拿起桂花糖的时候，旁边一个丫鬟情不自禁的都发声了，又立刻住嘴。

    夏今对一切还还没发现，她继续不知觉地：“我觉得大概要学三个月，额，不对，一年......”

    几点了，李游什么时候回来？脑袋都爆炸了。

    在众人目光下，夏今伸出爪子放在了桂花糖上，大家忍不住叹气。

    又像似想到什么，往右边移动了一下，拿起酸梅。

    然而又在思考什么，放下酸梅，又移动方向，拿起——

    丫鬟们随着她的手移动的方向，眼珠子也跟着一致转动，她停住了，大家的眼珠也就顿时定住了。

    也许是众人的强烈期盼起了效果，夏今拿起了酸梅。这时候不论己方敌方，心里都有种终于来了的欢喜，全场欢呼。

    在大家的注视之下，夏今把酸梅放入嘴里，又立刻吐了出来。

    对了，就是这酸梅！

    夏今先是表情一愣，后又反应过来现在在哪，她强忍住自己的愤怒，装作被恶作剧成功的样子，脸皱成一团，瞪着李氏道：“好酸！”

    就是这酸梅，李氏的恶作剧，倒是帮助夏今开了思路。

    秘药也不是什么武侠中无色无味的神奇丸子，反而它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还有一点点苦味。

    所以下药最好是在浓重味道的食物，掩盖它的味道，这也需要反复多次尝试的。

    李氏这次怀孕嗜酸，这已经是公开的信息，还多亏了他老公找寻各种研制酸梅的方法，来帮她宣传，就连老太太听了，也直念叨酸儿辣女，不停欢喜地直好。

    李氏每天都要吃很多酸梅，所以，还有什么是比将秘药下在这酸梅里更方便的吗？这还大大降低了作案的风险。

    若果真的证实是酸梅的话，他们竟然还低估了幕后之人的恶毒。

    这是用李游辛苦找到的方法研制的酸梅，害了他自己最爱的人吗？

    夏今难以想象究竟是谁，能与他们有如此深仇大恨。

    李氏被夏今的最初囧表情逗的一乐，终于吃到了，她还以为她要把这碟子桂花糖吃掉，人的运气不会总偏向另一边的：“终于被你发现了，这也不容易，怎么今个儿人过来了，这心没跟着过来？”

    夏今赶紧拿起旁边的水把口中味道去除，她没好气的道：“我这不是在思考问题吗？”还跟你有关。

    “思考问题，什么？这么着迷。”李氏开始坏笑，看了一眼夏今，露出个你我都懂的表情，帅哥嘛，口中却出截然不同的话：“不会是想下次老太太的生辰礼物吧？”

    罢，她也不等答案，正好准备对着一叠酸梅伸手。

    夏今一看可不得了，有些惊慌，直接上前把整碟梅子端了过来。

    她嘴巴上翘，笑道：“不跟你，你猜啊？不过今天这些梅子可是我的，刚刚你不是都给了我吗？我自然要全部的。”

    “气！”李氏以为她是在反击自己刚才让她吃酸梅，这也附和夏今的心眼恶趣味。

    夏今看自己混过去了，整个快掉出来的心脏又收回去。

    她在心底悄悄给自己点个赞，干脆在桌上一扒拉，把装梅子的碟子都放过来，不，把整个桌子的食物都搬过来。

    又作纠结的从中挑了一碟削好的青苹果，恋恋不舍的放到了李氏跟前。

    夏今指着这青苹果，故作神气道：“我还就气了。你就能吃这个青苹果，也是酸的。”

    “你啊！”李氏被她的举动气笑了，不过这夏今知道她也吃苹果，所以刚好不多不少给了她一叠。

    她也顺势拿起一片：“那我也吃掉，我们握手言和？”

    李氏今天脾气这么好，主要原因是，她已经了解，夏今有多怕酸。

    “这能一样吗。”夏今表情夸张，反驳道：“这酸梅对我，与苹果对你那可不是一件事儿。”

    接下来的时间，夏今集中全副精力，想尽各种合理借口，利用能用的一切，比如胖子和芯姐儿，转移李氏的注意力。

    #

    五房厨房东南方向的屋子，屋子由被锁住，里面摆满着一个个的大坛子。

    这些坛子里就是用特殊方法研制的酸梅，这是当家主人的吃食，所以五房下人们可不敢懈怠，外面专门派人互相监督，日日夜夜把守着。

    “烟姑娘！”守在门口的婆子恭敬道，这可是当家太太身边的丫鬟，她可不敢懈怠。

    来的正是叫李氏身边的二等丫鬟，名为如烟，圆脸笑眼，脸上有几个雀斑。

    她的老娘曾是侯府的老太太院子的一个管事嬷嬷，后全家又被送给五房。

    这看管酸梅的任务主要交给了她和另一个云丫鬟，只有她二人并作酸梅的厨娘才有这门的钥匙，她们会轮流过来查看。

    今日刚好轮到她，她甜甜一笑，对着门口婆子道：“辛苦你们了，我先进去看看。”

    罢，就开门进去了，放佛没听到后面婆子讨论的“这烟姑娘比云姑娘要更亲近些”“这两位姑娘都挺好的”之类的话。

    烟丫鬟进入屋子，笑容立刻消失，她擦了擦头上细细的冷汗，面露迷茫与痛苦。

    一步错，步步错。

    她想到那一次在后院见到大少爷，便弄丢了心。一想起大少爷那张英俊的脸，她就忍不住羞得满脸通红，心跳像鹿乱撞。

    一次次的纠结，她终究糊涂，下定决心，她忍不住开始行动。

    她用了些不得见人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去他身边。

    就这样她被他人拿住了把柄，要挟她做出这一些系列伤天害理的事情。

    等她发现，后悔已晚，早已经不能回头。

    比起愧疚，如烟丫鬟更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又丢开，认真一个个检查起坛子。

    她检查的不是它们是否完好，而是李氏最近爱吃什么，什么下了药不会被人品尝出来。

    #

    这边正房

    “五老爷回来了！”

    累瘫的夏今耳边放佛听到了上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