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觅芳踪05 “展大人,你不着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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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筱宁那么一, 杨四郎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杨四郎难得虚心,不耻下问:“依阿宁看呢?为何这两幅画,都让我得了?”

    顿了顿, 他又笑着:“难道此人早就知道我有求于你,又知道你喜欢收藏名家书画,因此特别将这两幅画卖给我,好让我拿这些画来讨好你?”

    杜筱宁汗颜, “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来讨好的?”

    杨四郎:“我心悦李贞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这不得指望阿宁在李姑娘跟前为我美言几句么?”

    兜来兜去, 又兜了回来。

    杜筱宁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 忽然问杨四郎:“这画是谁卖给你的?”

    杨四郎:“怎么?你要找他?”

    杜筱宁点头。

    杨四郎弯着眼眸:“藏金阁的卢掌柜啊。他充其量只是个中间人, 你想要找到画者, 或许得费些心思。”

    藏金阁的卢掌柜, 不仅跟杨四郎的关系好, 跟三公子的关系, 也是极好的。

    听了杨四郎的话,杜筱宁就让人去给卢掌柜下了帖子,邀请卢掌柜到百味书斋喝茶赏银杏。

    卢掌柜应邀到了百味书斋, 见了杜筱宁,便笑着上前,“好些日子不见, 三公子安好。”

    杜筱宁弯着凤眸,“确实好些日子不见, 我近日得了一些话本,寻思着卢掌柜或许会感兴趣,便请您过来看看。”

    卢掌柜一听杜筱宁的话,并没有感到很欣喜。

    因为上一次杜筱宁拿了他喜欢的话本去藏金阁, 是听虾须镯的买者。

    起那事,卢掌柜至今都还觉得有些后怕。

    虾须镯的主人,牵扯到问仙楼一事,前两个月是传得满城风雨的,又是庞太师的舅子,又是前兵部侍郎的爱妾涉及之人,无不都是在汴京的权势之人,虽然有人已经伏法,但难免有漏网之鱼逍遥法外。

    卢掌柜很担心哪天走漏了风声,得罪了哪个他得罪不起的权贵,那真是随便就够他喝一壶的。

    果然,三公子招呼卢掌柜就坐之后,就直奔主题。

    杜筱宁:“不瞒卢掌柜,今日请您来,一是想让您看看我最近新得的书稿,二是我有些事情想请教您。”

    卢掌柜闻言,笑了。

    他捋着嘴边的胡须,无奈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莞尔,“三公子本就贵人多事忙,到了开封府后,更是忙得不见人影。昨日收到三公子送来的帖子,我便觉得诧异。三公子不必客气,有事请。”

    杜筱宁拿出杨四郎给她的画卷。

    画卷展开,卢掌柜愣住。

    卢掌柜惊讶道:“这是蓬莱客的画。”

    杜筱宁瞅了他一眼,“哦?”

    卢掌柜摸爬滚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他不像杜筱宁那样会读心,但身为藏金阁的掌柜,他揣摩人心的功力并不差。

    他一见杜筱宁展开的画卷,便十分了然地道:“我卖给杨总督的画,并不止这一幅。画并不是我的,我只是受人所托。”

    杜筱宁微笑,“卢掌柜受谁所托?”

    卢掌柜也是面露微笑,慢条斯理地跟杜筱宁太极,“三公子真是幽默,对方若是想让人知道他是谁,又何必将画托付于我,让我为他卖出呢?”

    “卢掌柜的在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该要怎么办呢?”

    两人都面带笑容,语气也是跟春风化雨似的,十分和气。

    卢掌柜端起茶盅,静静喝茶。

    杜筱宁看着院子里的满地金黄,也不话。

    片刻之后,她像是跟卢掌柜闲聊似的道:“杨总督喜欢收藏书法名画,不过是一时兴起。蓬莱客名声在外,一画难求,你这两幅能以假乱真的好画,能找到更好的买主。”

    卢掌柜闻言,笑了。

    “有时好画也挑人,恰好,杨总督就是那个有缘人罢了。”

    杜筱宁挑眉,清亮的凤眸看向卢掌柜,“你的有理,但我不信。”

    卢掌柜:“”

    卢掌柜心想岂止是你不信,我也不信。

    裴知退让人送上点心,是李府的厨子特别做了送来的。

    杜筱宁笑着招呼卢掌柜:“卢掌柜,来尝尝这些点心,是李贞姑娘家的厨子做的,外面找都找不到的好东西。”

    “李姑娘?可是杨总督心悦的那位姑娘?”

    起李贞,杜筱宁的神色便是要笑不笑的,“唔,可不是么?”

    卢掌柜微微颔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有些走神。

    杜筱宁见状,挑了挑眉,然后她听到了卢掌柜的心声。

    传言不假,李贞跟三公子的交情非同一般。

    朝云神机妙算,早就猜到杨总督得了画卷之后,会送给三公子。

    杜筱宁想再往下听,卢掌柜心里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

    杜筱宁默默地端起茶盅,心想朝云是何方神圣?

    汴京这么大,她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但能进出藏金阁的,非富即贵,她怎会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呢?

    “朝云啊,朝云你都不认识?”

    杨四郎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把开的折扇。折扇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盛满了戏谑之意的眼睛,笑道:“阿宁到了开封府当差之后,好似就不曾去过芳华楼了呢。怎么?当真是要洗心革面了吗?”

    杜筱宁并不生气,转眸笑道:“曾经要牡丹花下死的四郎君,如今都要心系在一人之上,我要痛改前非,从此不再令义父为我操心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啊。”

    杜筱宁性情温柔体贴,从不爱令人难堪。

    但杨四郎与她相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在口头上占到便宜。

    杨四郎将折扇拿下,微微一哂,“朝云你不认识,芳华楼的芝画姑娘 ,你可听?”

    “芝画姑娘?那自然是听过。虽然不曾有幸见过芝画姑娘的芳容,但也听她有沉鱼落雁之容,才到芳华楼三天,就被王明权赎身了。”

    “芝画的本名,就叫朝云。”

    杜筱宁愣住。

    杨四郎将手中折扇合起,“朝云是她从前的名字,阿宁知道的,芳华楼里,总是有着太多的伤心事。没有人能若无其事地面对过去,从芝画到芳华楼的那一刻起,世上就再无朝云。”

    杜筱宁微笑着问道:“若世上再无朝云,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朝云就是芝画呢?”

    杨四郎哈哈大笑,朝杜筱宁眨眼,“因为我跟别人格外不一样啊。”

    格外不一样?

    杜筱宁神色要笑不笑地看了杨四郎一眼,语气凉凉地道:“是啊,就你跟别人格外不一样。”

    杨四郎挑眉,手中折扇指了指杜筱宁,“阿宁,你这语气,是在嫉妒我?”

    杜筱宁点头,“嗯,是啊,我嫉妒你。”

    这可出奇了。

    杨四郎不由得朝杜筱宁的方倾身,露出两排白牙,“怎么?嫉妒我英俊潇洒人缘好?”

    杜筱宁微笑:“嫉妒你人傻钱多还阴沟里翻船。”

    杨四郎:“”

    岂有此理?!

    杜筱宁想,陷入情网的人,或许真的很容易变笨。

    杨四郎平时那么心机精明的人,就这么被朝云利用了。

    王明权的墨香居起火了。

    朝云是王明权的爱妾,她通过藏金阁的卢掌柜,将两幅疑似是蓬莱客真迹的画,卖给了杨四郎。

    杨四郎跟她关系不上好,但话也算投机,能玩得来。

    对于这些生在锦绣丛中的世家子弟,话投机玩得来的人多的是,可偏偏杨四郎心悦李贞却求娶无门,想通过她来曲线救国

    这些事情,怎么会就都这么凑巧呢?

    杜筱宁只手支着下巴想了半晌,目光落在杨四郎留下的两幅画上。

    “这如果是蓬莱客的真迹,端王得了,肯定会很欢喜。如果不是,他也会喜欢。假的真不了,但假的,未必就会比真的差。”

    杨四郎离开百味书斋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留下一番话。

    杜筱宁将其中一幅画拿起来开,心想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她并不是那么想知道这画到底是不是蓬莱客的真迹,她只想知道朝云费这么多周折找上门来,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展昭到百味书斋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杜筱宁坐在金黄色的银杏树下,端详着画卷的模样。

    黄昏的阳光柔和,洒在她的身上,她眉眼如画,神情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画卷。

    看上去宁静而美好,令展昭停下了脚步,不忍上前去破坏那画面。

    只是展昭没能看多久,因为杜筱宁很快就察觉了他的视线。

    杜筱宁见到了昭展并不意外。

    这两天展昭一得空就往她的书斋跑,她会觉得意外那才叫怪了。

    展昭正看着杜筱宁,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杜筱宁的视线。

    他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想挪开目光又觉得那显得他做贼心虚,便迎着杜筱宁的目光走过去,“在看什么呢?”

    杜筱宁将手中的画卷展示给他看。

    展昭在杜筱宁对面的藤椅坐下,“你昨日不是要与藏金阁的卢掌柜喝茶赏银杏么?”

    “嗯。”杜筱宁将手中的画卷收好,给展昭倒了一杯热茶,“卢掌柜茶喝了,银杏也赏了。”

    展昭接过杜筱宁递过来的热茶,抬眸看向她,“可有收获?”

    收获当然是有的。

    但卢掌柜没出来,她也不能。

    于是,杜筱宁摇头,“没有。”

    展昭听她没有,没有再追问。

    倒是杜筱宁,看了他两眼,忽然道:“展大人,你不着急吗?”

    展昭:???

    展昭一头雾水,“我为何要着急?”

    杜筱宁清亮的眸子与他对视着,笑着:“展大人若是不着急,为何这几日得了空就来书斋与我讨论案情?”

    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