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季住了20多天院，出院了。

    嘴倒是不歪了，眼也不斜了，吃饭也不顺嘴角流了。

    但身体已然是不中用了，以前在楼下看老太太跳舞，自己还能跟着扭达两下，现在拄着四脚拐仗能往前挪动。

    语言功能也恢复得不好，话口齿不清，心里想的，跟嘴里表达出来的，完全是两回事。

    他虽然肉体完蛋了，但头脑偶尔还算清醒，一清醒，就怕起徐凤来。他怕徐凤真像之前的——捂死他。

    也有糊涂的时候，糊涂的时候，他就用脏的话骂她。

    以前叫她宝贝儿，现在骂她骚狐狸精。

    徐凤每天上午会推着轮椅带他下楼去晒太阳，每次外出，徐凤都穿裙子，这让老季恨极了。

    他心里想的是，老子都这样了，你穿裙子给谁看。

    老子的退休金，都被骚狐狸精买裙子了，出去买菜也穿得花枝招展的，一去半天不回来，这是勾引谁呢！

    好气……

    他骂了徐凤，徐凤在外面不敢怎么样他，但回到家里，就可以报仇了。

    他，骂他，不给吃饭，摔倒了不扶他，尿裤子了不帮他换……徐凤有的是办法。

    想给儿女电话，可是电话都被徐凤控制了。

    孩子们来的电话，都是徐凤先接，然后让他接。

    事先都好了，敢告状就弄死他。

    可怜的老季同志，听着儿子女儿的声音，只能在电话这头扑籁籁流泪。

    儿子女儿每周来看他一次，每次来的时候，徐凤当然会继续做戏，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给老头里外都换上干净衣服，厨房里、冰箱里都井井有条。

    季凌志和季凌云都相当满意。季凌云跟徐凤的话也多了起来，双方甚至都有了握手言和，既往不咎的意愿。

    老季也不甘心，有一次，凌志和凌云周末都来了，季凌云还带着大女儿恬恬。

    老季趁徐凤云沏茶，泪汪汪的撸起自己的裤管，把膝盖露出来给儿子闺女看。

    膝盖青紫一片，是徐凤推了他一把，他摔在地上磕的。

    兄妹俩都吃了一惊，季凌云心惊的问：“怎么青成这样了？徐姐，我爸这膝盖是怎么回事？”语气顿时不友善起来。

    徐凤把茶壶放到茶几上，没话，扭过身抽抽嗒嗒的哭起来：“人老了真是可怜呐，他现在越来越黏我，前天我就出去买个菜的功夫，他就要出去找我，听见我开门，一激动自己就摔了，我也慌得去扶他，把我自己膝盖也给磕得乌青。”

    着，她也撩起自己的裤管，可不是吗，她的膝盖也青了一块，虽然没有老季的严重，但也是紫的。

    老季瞪眼看着她，想到死亡威胁，也不敢多什么，只「啊啊」的叫了两声。

    大人们都没当回事，只有恬恬啥都敢：“姥爷咋越来越瘦了啊！徐阿姨，你倒是胖了。”

    可不是嘛，老季同志以前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现在可好，皮包骨头，眼窝深陷，抓着拐杖的手跟大号鸡爪子似的。

    徐凤脸上颇有些不自在：“姥爷生病了，没胃口，每天都要人哄着才能吃点饭，跟哄孩似的。他吃不完的饭，总不能浪费吧，我就吃了，所以我就胖了。”

    这个借口勉强还得过去，总之，没人提出异议。

    她怕恬恬这个大清醒再问出别的难以回答的话来，就岔开话题：“恬恬，我买了个鱼缸放在卧室里，给你姥爷解闷用的，里面养了几条孔雀鱼，你带你姥爷去看鱼吧。”

    恬恬一听孔雀鱼，一阵风似的去了，忽然想起姥爷，又返回来扶着姥爷，一起去看鱼了。

    鱼缸是徐凤的阴谋，这个稍后再。

    她此刻要跟季凌志和季凌云谈正事了。

    眼一挤，先落下两滴泪来：“文华，上次你跟我的……房子的事，怎么样了？”

    文华和季凌志对视了一眼，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似乎早就等着她这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