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季凌云的车限号，她去商场采购几款拍摄VLOG所需的道具——收纳盒、收纳箱和一些样品，便没有开车。

    回家的时候，又叫了网约车。

    上了车，因为自媒体流量扶持的事，她不停的接电话，电话，发语音。

    等消停下来，忽然觉得车里气氛不对劲。

    不上哪里不对劲。

    前面是一个红绿灯，红灯等待秒数显示90秒，好长。

    司机突然扭过头来，扒下口罩——

    季凌云的大脑突然空白了三秒钟。

    是孙起？

    是吗？

    没错，真的是他。

    只是……变化也太大了。

    也就四年多不见，脸胖了两圈，都有双下巴了。

    面皮也白了，白胖白胖，越白越显得头大脸圆，像个大白馒头。

    就……太不可思议了。

    以前那个面部轮廓分明、肌肉紧实的男人，现在变得肥头大耳。

    以前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现在双眼皮还在，只是下面还长出了眼袋。

    握着方向盘的大肥手，手指头全都鼓鼓胀胀的，天哪，那双手以前骨节分明，充满着力量感。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孙起的腰腹，感觉那层叠的肉似乎要溢出座椅——她想起了米其林轮胎人。

    八块腹肌，完蛋了。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而且，把猪养肥了再杀。

    她一时有些语结，不知道该啥。

    孙起腼腆一笑——这笑容倒是依稀还有往日的影子。

    “季总，那个……你怎么样，还好吧？”

    “哦，哦……还行，挺好的，老样子。你……现在开网约车？”

    “嗯。闲着也是闲着，平时我负责接送孩子，没事的时候就赚点生活费，瞎跑。”声音也没变，只是比以前松弛了。

    车里一阵沉默。

    季凌云觉得网约车平台应该改善一项新功能，那就是用户约车时能看到司机的照片。这样，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尴尬了。

    绿灯亮了，车又钻入了车流中。

    沉默良久，孙起问：“孩子……都还好吧。”

    “挺好的。你怎么样……”

    “我女儿快四岁了。她妈妈上班，我负责看孩子。”

    快四岁……季凌云捕捉到了这个时间点——明她和孙起分手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了。

    心里翻腾起一阵不适，但嘴上客气的着：“哦，挺好的。一个看孩子，一个挣钱，很合适。祝你幸福。”

    孙起苦笑了一下。

    “幸福也谈不上，季总，那120万把我害得不轻。”

    “哈？”季凌云心里警惕的起一个大问号。

    “我们现在每一次吵架都会指向那120万，我老婆总，那120万，是我的卖身契，想要自由，先还120万给她。不过也不怨别人，是我的命。”

    “为什么要离婚啊，你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一个负责管孩子，一个负责挣钱，完美平衡。有了孩子，千万不要轻易离婚。”

    又是一个红绿灯，今天的红绿灯等待时间都格外长。

    两个人又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沉默着沉默着，就到了。

    她收拾好随身的东西，准备下车。还有几样大件放在后备箱，孙起停好车，从驾驶室出来，帮她把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

    站起来才发现，孙起这身材……毁得太严重了。脑袋大，脖子粗，肚子圆，走路扑哒扑哒的。

    她不想再多呆一秒，接过东西，低着头：“谢谢，再见。”

    走出了几步远，就听孙起在身后叫她：“季总——”

    孙起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挤出一句话：“如果我还清文娜的120万……我还能回来吗？”

    “对不起，我喜欢的是五年前那个板板正正，八块腹肌，淳朴的冒傻气的孙起，我喜欢的那个孙起在我们签下合同的时候，就已经在我心里抹去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过好当下的日子。”

    “那我能不能……看看孩子？”

    “再等等吧，等孩子再大点，如果他们愿意见你的话，到时候再。其实，我们早就两清了，对吧。”

    孙起窘迫的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后退着，嗫嚅着：“行，谢谢。其实应该声对不起……对不起。再见。”

    那个胖子转身离去，把肥大的身躯挤进驾驶室。

    车子是新能源的，起步很安静，轻轻的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恍如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