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一回来之前，就给亲妈厉静了招呼，可是回来好几天了，厉静的电话总是不通。

    他没办法，只好给妈妈那边的亲戚电话，舅舅和姨都问过了，都不知道。

    给舅舅电话的时候，还听舅妈在一旁发牢骚：“让他把他妈欠咱们的钱先还了！”

    舅舅及时挂断了电话，怕他尴尬。

    给姨过去的时候，姨很惊讶：“守一你怎么回来了？你妈不是去美国过年了吗？”

    ……

    正在他急的想要报警的时候，厉静终于接电话了。

    背景音很嘈杂。

    “妈你干嘛去了！”

    “啊，妈那什么……有点事，你到了啊，我现在外地呢，办完事才能回去。”

    “什么事非要这几天办，这都过年了，你到底在哪儿！”张守一生气的问。

    “你这孩子，话怎么这么冲呢，我在外地，在一个朋友家里，现在不是流行旅游过年嘛，我过完年就回去。你看好我孙子啊，过完年我回去给孩子包一个大红包。”

    着，厉静就挂了电话。

    张守一的怒火几乎要喷出胸膛。

    他从电话里听到了一种让他感觉很糟糕的声音：麻将洗牌声。

    哗啦哗啦的。

    时候他想妈妈了，爸爸就会把电话给他，让他自己给妈妈电话。

    很多时候，电话那边就是这种哗啦哗啦声，那时他并不知道这是麻将的声音。

    他只知道，有这种声音的时候，妈妈根本无暇跟他聊，敷衍几句就挂了。

    他长大后在国外，有一次去唐人街找同学玩，他跟同学站在阳台上聊天，屋子里面摆了两桌麻将，同学的家人正在热热热闹闹的麻将，他听见洗牌声的那一刻，一下子就愣住了，静静的听了几秒，他莫名的悲伤起来。

    如今还是老样子。

    他三年没有回国，他的妈妈，之前信誓旦旦的等他回来，还要给孙子做好吃的，结果他回来了，他妈在麻将。

    他只知道他妈在麻将，他不知道的是，他妈还在躲债。

    年关了……

    过年，别人看到的是喜气，厉静看到的是，到处都是要债的。

    亲戚的债要还，朋友的债要还，老同学的债要还，老同事的债要还，烦不胜烦。

    索性躲到郊区农村，正好有两个牌友在那边有固定据点，农村抓赌没那么严，既能躲债，还能过把瘾。

    她收拾包就去了。

    心里也知道儿子孙子要从美国回来过年，但是躲债更重要。

    怕电话响，影响注意力，她还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等想到儿子，看了眼手机，儿子已经了几十个电话给她。

    放下电话，哈了哈手，决定要多赢几把，要不然给孙子的红包都拿不出来了。

    她已经在牌桌上奋战了一天一夜，饿了泡一碗方便面，加个肠或卤蛋。渴了就喝点瓶装水，困了冲一杯浓茶。

    再张守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了一阵子闷气，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妈的手机，是他用过的旧苹果手机。

    想到这儿，他开自己手机，点开「查找我的iphone」。

    很快，就定位到了手机所在地址。

    他快被气吐血了！

    什么外地，什么旅游过年，全是谎话。

    地址显示手机目前在B市郊区的浅山区，一个叫李家坨的村子，离市里70多公里。

    这就是他的亲妈。

    他难过的放下手机，来到客厅。

    父亲正在陪两个孩子玩，郑姨、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和Nina三个人，正凑在一起逛淘宝，她们在准备家里的新年布置，有一堆的东西要买。

    其乐融融，这才是他从向往的家庭氛围。

    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儿子，我把排骨已经腌上了，中午给你做糖醋排骨，你时候最爱吃了，我估计我们东方也喜欢。”

    他的眼睛再一次发酸发胀……

    想起过往跟着母亲大闹婚礼的旧事，他只想原地失忆。

    或者穿越回去，把那件事从时间的长河里永远抹掉。

    这世界上，有的人，压根没有心，没有情，只有疯魔。比如他妈，厉静。

    如果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救赎者，他的救赎者是他的父亲。

    他亲妈的救赎者会是谁呢？

    张守一转身回房，拿起手机悄悄出了门。

    一下楼，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他拨通了110。

    “您好，我要举报，有人在金坨区李家坨村聚众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