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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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边的凌锦安黑着脸不话……

    床榻边的凌锦安黑着脸不话, 身子挺的笔直,面朝床上躺着的陆澜汐。

    陆澜汐心虚又慌张,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将大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只敢露出一双眼睛, 闪闪望着他。

    之前若都是心疼, 这会儿冷静下来便是气急败坏。

    沉默自二人之间拉扯许久,久到凌锦安一时之间不知该同她讲什么。

    忽听床榻上传来细碎声响, 是陆澜汐坐了起来。

    身上还是冷的,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寒冰枷锁将她控住, 好在没冻伤, 四肢虽然尚未恢复过来,却也不算太僵。

    她只着寝衣坐在床沿, 双脚赤着踩在脚踏上, 屋里碳火虽然烧的热,可仍旧觉着后背冷嗖嗖,干脆扯过锦被披在背上, 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凑到凌锦安面前。

    “是不是又生气了?”她歪着头一脸无辜问道,好似这件事与她无关。

    “你呢?”他的确生气, 气她傻,气她不顾自己, 气她做无用功。

    “好啦,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陆澜汐嬉皮笑脸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扯起凌锦安的胳膊轻轻摇晃。

    “你觉着你这次平安回来是你自己的本事大?”不顾她手上的摇晃,不顾她撒到自己脸前的娇气,强忍着心动冷着脸训斥,“陆澜汐,你本事的确大, 冰天雪地敢孤身一人跑到山里,你知道那里有什么?若是被冻死怎么办?若是遇到野兽恶人怎么办?”

    倒豆子般将话都吐了出来,这已经是他能同她讲的最重的言辞了。

    急峰一转,他语气忽然转折,眉宇不觉下耸,哽着喉咙低声道:“你若出了什么差池,你让我怎么办?”

    这种万一这种假设他想都不敢去想,他爬过荆棘迈过地狱,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她伤了碰了。

    事到如今,陆澜汐已经成了他唯一的软肋,他的命脉。

    话音未落,陆澜汐身子猛然朝前探去,像之前那样双臂环上凌锦安的肩,整个人尽力贴到他身上,下一瞬,凌锦安忽觉唇上一阵湿糯,伴随着桃花似的香气覆盖在他脸前。

    笨拙又柔软的挑/逗,出于陆澜汐。

    他整个人脊背一僵,随之感觉全身血脉偾张的同时又剧烈收缩,麻痹了他的大脑,迷迭了他的心智,仿佛从寒冬一下到了春日里,周身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手臂不受控制一般掐上陆澜汐的腰肢,虎口微张,盈盈不堪一握。

    这一沾染,冗长又短暂,似蜻蜓点水,又若繁星万年。

    陆澜汐手臂上的力道松懈,凌锦安知道她要离开了,可无缘惹动,哪里是她想脱身便能随意的,他偏偏不放手,虎口轻握转而化成了枷锁,牢牢将她箍住。

    与她方才的蜻蜓点水相比,凌锦安的反击就像是鲸鱼吞海,唇齿吞噬,齿间细呷唇/瓣软糯,如同品味一道上好佳肴,她本以为她可以占得上风,谁知他若认真起来,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连招架亦很勉强。

    良久,他才肯将她放开,手臂若箍却仍不松动,他将人稍稍一带,人便坐到了身前,脸颊贴着她的,热气急促扑在耳垂上,“又同我使这种伎俩,以为给我些甜头我就不生气了?”

    沉声出气,尽量使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平稳,可呼吸不均,让他露了破绽。

    耳畔酥痒,陆澜汐在他怀里又忍不住缩了脖子,脸埋进他胸口细声道:“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会害你担心了。”

    “这种话你在我面前了多少次了?你可有哪一次遵守了?”他报复性的用力一别她的腰肢,着实无奈的叹道,“你不过是仗着我拿你没办法而已。”

    被凌锦安中,陆澜汐也不反驳,反而奸计得逞似的坏笑起来。

    “或许……”凌锦安的语气忽然迟疑,微仰起脸,似笑非笑,“或许能困住你的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她认真地问。

    面对她的追问,凌锦安没有下去,反而噤声,抓起她的手指搁在唇边轻吻一下,“别问那么多,早些休息,今日冻的不轻。”

    “你……”陆澜汐没有从他怀里出来的算,反而头又往深处埋了埋,大胆道,“今天能不能不走,我想让你陪着我。”

    “嗯?”他似乎没有听清。

    “我是,其实今日我是害怕的,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我真的怕……”一闭上眼,陆澜汐满脑子都是那片黑漆漆的山,还有怪物一般的暗夜,“你陪着我好不好?”

    “好。”此刻凌锦安的心软成一滩泥,她什么,他都答应。

    ……

    炭盆里添了新碳,房间里温暖如春,凌锦安第一次躺在厢房的床榻上,无论是枕上,亦或是被褥上,皆充斥着陆澜汐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他只着寝衣,规矩侧卧着,腰上搭着陆澜汐的胳膊,这会儿身前的人呼吸均匀,已是睡的熟了。

    夜深人静,她偶尔会在睡梦中惊醒,这是吓的,每每当此时凌锦安便会轻拍了她的肩膀,声线低低在她耳畔呢喃细语两句,哄着便又睡了。

    长夜不短,几次如此。

    后半夜她的手便不太规矩了,梦中无意识,时而在他身前胡乱游走,像腾蛇一般,也惊的他被迫醒过来几次。

    最后无奈,只能将胳膊压在她身上,好歹算个固定,这一觉睡的果然累。

    ……

    窗外天色渐亮,田嬷嬷与人在福寿堂外耳语两句,随后匆匆进殿,脸色绷的紧紧的。

    崔玉儿还未梳妆,才由着婢女将广袖织锦的外袍搭在身上,满头长发随后背披散下来,与妆时相较,脸上少了几分凌厉,可田嬷嬷近身后仍不敢贸然开口。

    崔玉儿一抬眼皮,一见她的样子,脸又阴沉了几分,知她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仍开口问道:“查到了?”

    田嬷嬷将头垂的很低,好似犯错的是她一样,“回王妃娘娘,查到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将你吓成这样,”崔玉儿眼皮一扫,目光示意身侧婢女都退下,“吧。”

    事到临头,田嬷嬷想瞒也瞒不住,只能硬着头皮道:“昨夜……昨夜世子没有回府,留宿在外。”

    “予康年岁也不了,留宿在外,无非也是同女子一起,”她坐到妆台前,脸上云淡风轻,想着自己儿子老实懦弱,也作不出什么来,“他再本事,左不过是在外面偷偷养了外室。”

    “的确是养了外室,”田嬷嬷提了一口气,“不过不是普通女子。”

    崔玉儿觉着事还有隐情,侧身过来等着她的下文。

    田嬷嬷接着道:“那女子是从教坊司出来的。”

    “教坊司?!”崔玉儿果然一听怒从心起,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

    教坊司是何地,朝中犯罪官宦家中女眷流落之所,家族不赦罪,便会生生世世被困在那里,供人取乐。

    她早觉着凌予康不对,这半年来时常出门,或是整日不归,又不肯同她讲去了哪里,每每问起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干脆私下派人去查了一遍,这不查不要紧,竟然扯出了教坊司来。

    “这个混账,教坊司可是他能去的,若不是我找人保着他,他以为他这世子位做的能安稳?”崔玉儿长袖一甩,怒拍桌案,桌上装盒上立的铜镜随之晃动两下,“如今敢将教坊司的弄成外室,他倒是真本事了!”

    “王妃莫急,这事也怨不得世子,世子向来重情,怎么能忍心看着她在教坊司呢。”

    田嬷嬷这一劝,又漏了嘴。

    崔玉儿此时察觉出不对来,竖目问道,“这人是谁?”

    “您也认识的,从前林大人家的姑娘,林昭昭。”

    “林昭昭,”崔玉儿一双挑目微微眯起,思忖片刻,终回忆起来,“原来是她啊。”

    到林昭昭,也是命苦,原本她的父亲是朝中大员,后获罪入狱,没多久便病死了,家中妻儿老亦是流放的流放,或是落到各处教坊司,而林昭昭,便入了京城的教坊。

    “林昭昭从前与予康也算青梅竹马,若不是这档子事儿,二人也算般配,”田嬷嬷尽力平息着崔玉儿的怒火,“到底,还是世子长情,一时舍不得,才做下这种糊涂事。”

    “现在是什么时候,如今的王府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王府,皇上顾念凌家祖上之功才勉强留下,若是他私置罪臣之女为外室的事被人知道了捅到皇上面前,别是我,就算是他……亦保不住予康。”

    提到“他”,田嬷嬷下意识朝门口看去,见婢女们都守在门口,忙给崔玉儿使了眼色,“您莫动肝火,世子也不是没分寸的人,他自己将这件事隐藏的极好,若不是派出去的人反复查探,恐怕现在也不知内情,为今之计,就是及时止损,将这件事处理个干净,让人抓不到把柄才好。”

    崔玉儿微一眯眼,目光如刀,“是要好好处理个干净,那贱人现在在何处?”

    “住的偏远,近郊城。”

    “很好,”崔玉儿一顿,“带几个人一同前去,我倒是要看看,她林昭昭究竟几个胆子,连我的儿子都敢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