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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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京一路还算平安,走走……

    归京一路还算平安, 走走停停亦再没刺客出没。

    承安王府还是老样子,除了当家人易主之外。

    带着她一路回到曾经居住过的锦秀苑,越过垂花门, 此时的锦秀苑已非彼时,园中百花苗栽好, 只待齐放那日, 院中的那颗银杏经春来拂,已换了新绿在枝头。

    推开房门, 陆澜汐第一眼便见着挂了满墙的画像, 自也看到每幅画像上的落款字——爱妻澜汐。

    画像上的女子眉目不一, 怪的是每张看起来都分外熟悉, 同她的眉眼共沾几分。

    渐渐的,她开始对凌锦安曾对她的话有了几分相信。

    见她瞧的入神, 凌锦安侧过身来细瞧她眉眼,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这些画便可摘了,现在看来, 当真没有一幅能画出你的神韵来。”

    “你为什么在房间里挂这么多的画像啊?”她粗浅数了一下,足有十几幅, 将墙面铺的不透气。

    凌锦安微一抿唇,提起旧事, 那些心酸又浮上心头, 似仍在昨日,他绕到陆澜汐的身后,自背后将人轻轻拥住,下巴轻杵在她的肩头,“你不在的时日里, 我只能看着你的像过日子。”

    “澜汐,答应我,别再离开了好吗?你若再离开,我当真就活不成了。”

    过往不记,陆澜汐着实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先以沉默回应。

    她微垂下眸子,看着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处,投在画上,看起来亲密无间。

    虽实难不忍自她身边离开,可一想着秀平还等着,只能暂且从她身后起身,“澜汐,我命人给你在沐房里准备热水,你洗个澡吃些东西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我便回来了,这里是你的家,很安全,府里的任何人都供你差遣。”

    陆澜汐回身,余光量他手正捏着自己的肩头,倒真的有一份安然自心底升腾,于是在他面前乖巧的点了头,“好。”

    ........

    听了前因后果,凌秀平心头之惊仍久久不能平复,当初陆澜汐的身后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却在今日人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眼前。

    他亦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错处。

    不过现在于他而言,这不是要紧的,暂且将这件事先放一放,转而问道:“哥,那些刺客可有什么特征?你可还能记得些什么?”

    “他们的身手,和之前刺杀我的那些应该是同一伙人。”凌锦安端起茶盏细呷一口,语气淡然,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当真?”凌秀平坐不住了,双手掐在椅子扶手上,身子朝前用力一挺。

    凌锦安将茶盏搁下才缓缓道:“事关生死,还是两次,我断然不会认错。”

    “是杨行!”除了杨行,凌秀平实想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之前那贱人的事还未找他清算,他的胆子倒大!”

    “我倒觉着不像是他,”凌锦安一顿,“他已知晓我们清楚了他和崔氏的事,若是这个时候派出刺客不就等于将仇挑明了,我们大可鱼死网破去圣上面前告他一状,与人/妇通/奸,罪名不,即便他在朝中势力再如何盘根错节,也护不得他,他没有这么傻。”

    “那除了他,还能有谁?”凌秀平又问。

    凌锦安眉目深锁,手掌各自搭在腿上,沉默良久,“不是杨行,这才是最可怕的,此人在暗处盯了我们许久,恐怕当初你我二人同时出事,都是此人所为,且这个人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他不光想要你我性命,还分明想要让承安王府血流满门。”

    于此处,凌锦安每每想到也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为何偏偏同咱们两个过不去?”

    凌锦安手指轻抬,毫无规律的在膝头轻点几下,眼睫骤然抬起,缓缓目视远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却未开口同凌秀平讲。

    未落定的事,他向来不提前下定论,只轻叹道:“先命人着手查着,切记草惊蛇。”

    “对了大哥,我还想问你,关于嫂子这件事如何处理?”凌秀平一顿,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整个京城都知你之前同她结了阴亲,这下子人活了......”

    “先将那无名尸首启出葬到别处,而后诏告于外,就承安王妃归来,事传的越大越好。”

    “这是为何?”凌秀平不解。

    “那火诡异,虽做的很干净,却也有破绽,玉华街不算偏僻,缘何火烧的那般急?既然当初查不到,那便传出声响去引背后的人出来,若他的目标是澜汐,此刻他知澜汐没死的消息定然会坐立不安,这一不安,就容易走错路露马脚。”凌锦安微一眯眼,势必要将此人抓出来,千刀万剐才行。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凌秀平站起身来,才踏出两步,又忽而想到,“可是大哥,当初你结的是阴亲,娶的是牌位,现在人活着回来了,总不能......”

    “我明白你的意思,”到此凌锦安会心一笑,于陆澜汐的事他总是想的格外周全细密,“那算成的哪门子亲,我当给她补一场盛的婚礼,只是现在她不记得我,我想再等等,等她心甘情愿的那天,你知道的,我半分也不想勉强她。”

    凌秀平于此事上不太开窍,他的也似懂非懂,不过知道自己的兄长整颗心都在陆澜汐的身上,将人放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更是半分委屈也不舍得给,自也不再多嘴劝。

    临了只听凌锦安又嘱咐了一句,“吩咐下去,王府上下,对陆澜汐以王妃相称,若哪个有所异议,或是对她有半分怠慢,拖出去乱棍死即可。”

    .........

    待凌锦安归来时,已过了傍晚,天色擦黑。

    屋内燃了烛火,婢女们一见凌锦安进来忙齐齐福身下去,“见过王爷。”

    “王妃呢?还在睡着?”

    “回王爷的话,王妃娘娘先用过晚膳后便奴婢们伺候着沐浴,后来王妃娘娘困了,便一直睡到现在。”

    婢女话妥贴,让凌锦安很是满意,于是轻点了头,“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婢女一行得令,悄声出去。

    他抬手撩动里间的珠帘,阵阵珠翠声响传来,他怕吵着榻上睡着的人,伸手将珠帘抓在手里止了响声后这才轻慢放下。

    为了不扰她好眠,内室烛火只燃了一盏,暖黄/色照的整个人面庞发亮。

    他轻步行到榻上,望着拔步床上起浮的曲线,心头一阵暖意。

    房内都是陆澜汐身上的香气,同从前丝毫不差。

    唯有此时他才觉着,当真是他的澜汐回来了。

    凌锦安轻步坐下,一举一动都心翼翼,生怕扰了梦中人,陆澜汐此时睡的酣畅,鼻尖沁了星点薄汗。

    凌锦安细细瞧着她的眉目,见她似是睡的安然,不禁嘴角也随之欣慰勾起。

    这是他从前眼瞎时梦想了多久的画面,如今终于真真切切的显在他的眼前。

    过去的磨难与此时相衬,不值一提。

    凌锦安忍不住伸出手去轻刮了她鼻尖儿的汗珠,动作极其温柔,可手底下的人还是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陆澜汐慵懒启齿道:“你回来了。”

    “是我吵到你了?”他反问。

    “也不是,我睡了好久了。”她在床上肆意伸了个懒腰,也奇怪,明明这个地方对她来讲也是陌生之处,偏偏在此睡的安眠。

    “还睡吗?”他又问。

    床榻上的人摇了摇头,随之坐起身来,“不睡了,其实我想到处走走,可以吗?”

    闻言凌锦安眉目一挑,“当然可以,这里是你的家,何处不能往?”

    陆澜汐浅笑盈盈,翻身便要下地,脚才碰到脚踏上便又被他弯身捞住脚踝,自不必,又是帮她穿鞋呢。

    这此时日以来,陆澜汐就没自己穿过鞋,知拗不过,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未到夏日,夜风依旧透凉,出门前凌锦安随手拎了件袍子给她披上。

    夜凉如水,陆澜汐缓步前行,凌锦安就跟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的身影一脸暖笑。

    天上明月皎皎,将两个人的影子拉成老长,承安王府很大,三步一景五步一致,若不是有人跟着,怕是夜路难行,她都寻不到回去的路。

    后院中有山一一处建了高亭,若相比起来,足有四层楼高,陆澜汐兴致勃勃爬了上去,凌锦安在身后一手护着她一手给她提着长裙。

    来到亭中已是气喘吁吁,不过自这亭中放眼望去,竟可看到府外街上的灯火,这个时辰正是夜市繁盛时,隐约可见人头攒动。

    高处风急,扑在陆澜汐面上,将她长发吹的飞散。

    凌锦安在她身后帮她将身上的袍子裹紧了些,瞧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喜欢吗?”

    陆澜汐深吸一口气,“喜欢!这里的风景真好看。”

    “那你愿不愿意往后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住在这里?”

    低哑的声音如若秋水微荡,自她耳畔传来,不禁又让陆澜汐的脖子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

    她将肩膀缩了缩,不敢侧头直视他的眼,亦不敢轻易回答他的话。

    只见凌锦安上前一步,将她的肩膀扳过来,与他面对面,月华将二人的身影框在一处。

    “澜汐.....”他低声喃喃唤着她的名字。

    “你吧,我听着。”她终于开口,却不抬眼,以她的身量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他有些微颤的喉结。

    只见凌锦安双目炯炯,忍不住朝前踏过一步,弯身将唇凑到她的耳边,热气呼在她的耳垂上,仅用气声道:“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