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发疯 第一百三十八章一夜风雪,次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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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风雪, 次日晴空万里,烈阳照在大地上,雪面折射的白光刺目, 让窗前的陆澜汐不禁眯了双眼。

    光在脸上,显得整张脸越发莹白, 她眉头微皱, 双手护在腹前,算起来该是月事近了, 腹内传一来隐隐阵痛。

    眨前的功夫, 自影壁外闪过一道人影, 原是凌锦安回来了, 他踏入门中时,脸色显然不好, 带着些许的僵色, 但是在看到窗前陆澜汐的那一瞬间,眼睛便亮了起来,随之唇角也挂上浅浅笑意。

    二人默契, 陆澜汐自窗前移开,急急迎出门来。

    “如何了?”她一早便听了关于二皇子的消息, 一时更是放心不下。

    “你出来做什么,连件棉袍也不穿。”他不急着答, 而是将陆澜汐的雪腕攥到手里, 而后将人扯到自己的黑貂绒大氅下,围着她一路回屋。

    “不冷,就是一早醒了见不到你人,放心不下。”她由他为自己挡着风雪,缩在他身前的一团。

    入屋后, 凌锦安缓落了一身的寒气,而后才拉着她坐下来,“我起入宫,没看到怀玉,这件事为了避嫌,我插不上手,秀平亦不成,只能等等看。”

    “方才在宫中见到了母亲,听了她的劝导,我这才回来了,母亲同我的有道理,她让我不急先等着。”

    “锦安,你觉不觉得这一切有些怪异,”早起听闻他入宫后,陆澜汐便独自猜想了起来,怎么想都觉着这件事不大对,“怀玉当真能做这样的事吗?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是未来太子的人选,他会这样着急吗?”

    凌锦安浅笑着不答,只等着她接着往下。

    “若是旁人信也就罢了,可是这件事,我不信,和二皇子相处这么久,他对他父皇的敬重我都看在眼里,我不信他会私制衮龙服。这不就是等着让人抓把柄吗?”

    “得将后面这个人抓出来才是!”

    “你和我们想的一样,”他一时欣慰,本来不想着她为这种事忧心,可她还是想到了,“放心吧,万事有我,我来想办法。”

    “或许......”他骤然抬眼,和着窗纸透进来的光线一照,整个眼珠呈现琥珀色,“我隐隐觉着,这个人和之前刺杀我的那些人有所关联。”

    “我也这样觉的,”这句话当真是到陆澜汐的心坎里,回想着之前害的他眼瞎腿残,又在驿馆中对他痛下杀手,次次都是奔着他的命来的,想着这个人一直在暗处,甚至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颇为熟悉的样子,便让她头皮发麻,“你觉着这个人是谁?”

    一个人影此时在凌锦安的脑海里闪动,但是这个可能性太,他又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所以他不愿轻易妄下决断。

    “罢了,你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先别想了,”陆澜汐站起身来,“我在碳盆里烤了些栗子,这会儿应该都好了,我给你取。”

    “别烫着,我来吧。”他一把扣住陆澜汐的碗子,而后起身,大步迈向碳盆,将隔火的铁罩笼拿开,隐隐见着碳底埋着栗子。

    这是陆澜汐最爱吃的。

    凌锦安蹲身下来,取了铁勾心拔弄着,看着这碳火中的栗子,便总能想起之前两个人相依时,也是常这般烤来吃。

    “记得我之前眼瞎时,吃过的第一个栗子,就是你塞到我嘴里的,那滋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苦是有的,不过自陆澜汐出现后,便皆是甜了。

    想起,便能让他独自傻笑的程度。

    他此时背对着陆澜汐,丝毫不知,身后人渐渐朝他靠近,是以何种姿态。

    陆澜汐脸色阴沉,看向凌锦安的目光像是藏着寒刀,整个个阴森森的,她再不似方才甜笑模样,耳朵里阵阵空鸣,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她拔出头上的发簪反握在手中,一步一步走向凌锦安。

    凌锦安还细声慢语的和她着话,她却半个字也没入了得耳,随即看准了他的脖颈,高举发簪猛的扎了过去。

    凌锦安觉着肩颈处一阵刺痛,而后回头的工夫只见陆澜汐将那发簪再次□□抓握在手中,上面已有了鲜红的血色,染在她手上、衣袖上。

    “澜汐,你做什么?”凌锦安面色一变,自地上起身,朝后退了两步。

    可眼前这陆澜汐竟像是失了心智,目露凶光再次朝他扎过来。

    陆澜汐肩头沁出血色,染透了衣袍,这一下扎的不浅,血止不住的朝外冒,他一手捂了脖子,一手拦了陆澜汐高举的腕子。

    “澜汐!你怎么了?”他高声喊,可是此时的陆澜汐就像是疯魔了一般,不要命的朝他扑来。

    他即便现在伤着,单手制住她也不是问题,又怕伤了她,只能连连后退。

    不巧,撕中陆澜汐脚下一绊,正撞在椅角上,随之重心不稳朝一侧歪倒下去,凌锦安拉扯不急,眼睁睁的瞧见她后脑撞在桌角上,随之整个人像是瘫了一般倒在地上,而后双眼一垂,握着发簪的手重重摔落于地,发簪亦是落地摔出去好远。

    “澜汐!澜汐!”顾不得脖上流血的伤口,凌锦安先是跑过来查看她如何。

    ......

    血衣被脱在地上,这会儿血渍已经干涸,凝成了暗红色,在墨蓝色的棉袍上显得尤其扎眼。

    凌秀平亲自给凌锦安包扎伤口,纱布在他脖颈上一圈儿一圈的缠绕,他从前征战沙场,时常受伤,所以这种事对凌秀平来讲,也是手到擒来。

    “好了哥,血这会儿也止住了,你且心,别让伤口沾了水。”

    凌锦安轻轻点头,动作若大些,便能感觉到脖颈处刺痛感袭来,还好这一下扎的偏了,若是再往中一些,后果不敢想。

    “嫂子这是怎么了?”凌秀平望着地上躺着的透血的棉袍,不禁一阵恶寒。

    凌锦安目光担忧的飘向内室,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之前还好好的,转眼便像疯了一样。素阳道长在里面呢,我想她指不定又是中了什么邪毒。”

    一听‘毒’这个字眼儿,凌秀平整个人又紧绷起来,“上次大皇子的事,不是已经将府里不干净的人都清了吗,怎的还有人摸进来?”

    凌锦安沉眉,随之摇头,“先不要妄下定论,等素阳道长出来再。”

    “先将这血衣拿下去吧,看着怪碍眼的。”凌秀平道。

    “不急,先留着,不定一会儿用得上。”凌锦安定睛望着那衣袍上的血迹,方才种种仍在眼前。他流点血不算什么,只怕有人暗害陆澜汐。

    若时真有人下毒,那不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实在是太猖狂了些。

    不多时,素阳自内室出来。

    凌锦安忙起身迎上去,“素阳道长,澜汐她怎么样了?”

    素阳摇头,“方才我施了针,细细查验了一下,她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什么疾病在身。”

    “那她发才像是发疯了一般......”听到这个答案,凌锦安心里反而没有底了。

    “莫急,”素阳抬手安抚,“这突然发狂之症也不少见,大多是与平日的衣食住行有关,你这就命人将澜汐近一个月来的吃食列个单子出来,我看一下。切记,一样都不能落下。”

    “这不难,王府里的饭食流水,皆有人记录在册,取来便是,”凌锦安着,侧头给凌秀平递了个眼神,“秀平,去吩咐嬷嬷将册子取来。”

    不多时,嬷嬷取来记录的册子奉上。

    厚重的一本,素阳细细翻来。

    屋内人无人敢乱开口,只静静观着素阳的脸色,连着翻看几页他都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来,直到有一日陆澜汐的每日汤饮中多出一味汤药来。

    “这药......”素阳手指点在册子上,欲言又止。

    “这药是之前澜汐入宫时,找了宫里的纪太医开的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凌锦安忙回道。

    素阳随之往册子后面连翻了几页,发觉她日日都在喝这个药。

    “药还在吗?”素阳抬眼问一旁候着的嬷嬷。

    “还在呢,王妃娘娘是这药喝到这个月底,那药都搁在柜中了,我去给您取来。”嬷嬷罢转身离开。

    凌锦安此时才又问,“可是那药有什么问题?”

    素阳道:“我方才大略查了澜汐的饮食方面,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只是这药出来的突兀,看看在,你是不懂,服药时,很多东西都有相生相克之。”

    凌锦安的目光时不时朝内室飘去,所有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见状素阳一笑,“别担心,之前人只是撞到了头,晕了过去,不是大毛病。一会醒了便好了。”

    嬷嬷脚步倒是快,来去不过百数时间,手里捧了一包未熬的药,还特意端了一碗熬过的未来得及丢的药渣过来。

    素阳伸手抓起每块药材细细闻过,看过,又拔弄了药渣,最后挑出了一块似参片又不是的东西捏在手里,“这便是了。”

    “这是?”凌锦安眉目微皱,耐心等着素阳的下文,一旁凌秀平,和一直不发一言的孙紫苑亦凑了上来。

    “这什么?有毒的吗?”倒底是凌秀平沉不住性子,脱口问出。

    “这叫‘青耳’,雨后生于山中,呈伞状,是一味药材,治妇科之症,本来无毒,可若碰上另一味药材‘红杀’,天长日久,易始人至幻。”素阳将那青耳一丢,随即拍了拍手,“既然汤药中有这个东西,不定是误触了红杀,若非如此,她不会突然发狂。”

    沉吟片刻,凌锦安又问:“那红杀长什么模样?”

    “是山中成片的苔藓,只不过是红色的,性热,微毒,除了入药外,常用于做染料。晒干了研磨成粉,与朱砂相似,不过这东西的毒性会慢慢透出来,需得放置个几年才能慢慢消弥。”

    脖子上的伤口痛的厉害,凌锦安手指微动,双眉像是两道长峰,沉压双眼,面上平静,脑海中早已沸腾汹涌。好似前方正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掀开。

    他慢慢起身,目光从地上那件血衣,挪到内室高脚花架上搁置的那株珊瑚上来。

    他起身撩了珠帘进去,而后双手搬了那株珊瑚出来。

    “哥,你拿它做甚?”凌秀平眼珠子瞪的圆大,不明所以。

    可是素阳一见这珊瑚上的颜色再瞧凌锦安的脸色刹时明了几分。

    “秀平,拿着那墙上的剑,将这东西削开。”凌锦安抬手指了凌秀平身后墙上挂的龙泉宝剑。

    凌秀平虽然满脑子问号,可也顾不得旁的,且听他怎么便怎么做。

    长剑在手,凌秀平回来寻了个合适的角度,寒剑一挥,宝剑削铁如泥,将那珊瑚削掉了一角。

    凌锦安见过百宝,只一听这珊瑚角落桌之音便知它不是珊瑚。

    里面有粉末洒出来,似朱砂又不是。

    素阳手指捏起一撮粉末在指腹间摩挲,一时恍然,“不是珊瑚,是红杀粉末灌入,日日在房里放着,加上澜汐喝的汤药与之相克,因此才会像中了邪一样发疯伤人。”

    “呵,”凌锦安唇角轻挑,眼中寒光乍现,“好精细的心思。”

    “哥,这珊瑚......”

    “秀平,”凌锦安断凌秀平的话,“对外传出,就我被利刃割到喉管,血流不止,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请宫里的太医过来为我医治。”

    “将这身血衣再涂上些鸡鸭之血,丢出去,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话毕,凌锦安转过身来面对窗前,此时久阳欠落,余晖隐隐自窗棱处折进来,迎上他的一声冷笑,“果然是你,你终于肯露面了,蒲念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