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镶金镀银的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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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头祁府刚刚消停下来,季思那边却又有麻烦上身。

    他这般奸臣贪官自然是不同其他人一般,未到散值时间便已收拾好东西,曹为远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着走了,大摇大摆出了衙门也没人敢拦,倒苦了那些巡官主事,只能眼巴巴望着,手头上的公务一个比一个多,丝毫不敢有怨言,还需假意微笑挥手告别,让季大人好生休息。

    季思也未觉得丝毫不好意思,满意的点点头,背着手就晃了出去,将那些鄙夷的眼光抛在身后,权当做瞧不见。

    从户部衙门出来他没直接回季府,而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走走停停也没个确切的去处,撑着伞左右逛了逛,又到了永安王府那条冷冷清清的街上。

    这几日只要天色还早,季思都会明着暗着的饶了远路来这边一趟,离得远远的看上几眼,来倒也奇怪,这王府大门从未开过一次,也未听见里面有声音,倒像无人居住一般,可是按理来,永安王府虽是败了,却也不至于一个扫地老仆都没有。

    季思心中半点没有头绪,却也不知道找谁去问,怕惹人生疑,只好时不时过来装作路过看上两眼。

    怪异的是,这附近的百姓几乎无人闲聊时会提起永安王府,倒像是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弄的他也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待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府。

    前脚一踏进季府大门时,后一秒赵全就着油伞迎了上来,曲着身子脸上带着笑意问道:“刚刚派轿子去衙门接大人,谁知赶了个空,大人可是去何处了?怎么不多等等,这外头还下着雨呢,一会儿受了凉可就不好了。”

    季思没话,一直到进了屋檐下,将手中雨伞递了过去,拍了拍身上的水珠,理了理衣襟,这才轻声道:“怎的?我去何处还需告知于你?”

    “大人误会了,”赵全脸色一边,急忙解释道,“奴才只是担心大人一个人不安全,身边也未有个侍卫下人的,毕竟之前才发生这等事,若再有点什么差池,那可如何是好。”

    话期间丫鬟奉上热茶,季思端起喝了口,立马驱散掉身上的凉气,口中的干涩感没了,满是一股清甜后味还带着些许苦涩。

    放下茶杯后,季思掀起眼帘望向站在自己身旁赵管事,心中冷笑了几声。

    上次之后他便清楚这人是太子殿下安插在季府的眼线,名为协助实为监视,许是李弘炀对自己不大信任,自己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被传了过去,因而后面就生了个心眼,一些让他瞧见的事自然能瞧见,不让他瞧见的事无论如何也瞧不见。

    自个儿心中其实有了些算,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这才由着赵全在府里为非作歹,真当自己不清楚他借着季府名头做的那些事吧,各方贿赂他的银子加起来必定不少,仗着身份奸污府中丫鬟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一个做下人的倒比自己这个主子来的惬意多了。

    就由着他多活几日,目前到还有几分用处,不过总有一天这人不可留。

    思及至此,季思温声道:“不过是随便走了走,赵管事未免过于担忧,再了天子脚下戒备森严,岂容歹人作祟!谅他们也没这份胆子。”

    “大人的是,是奴才多虑了。”

    “可还有事?”季思摆了摆手,“若无事就下去吧,别一直杵在这儿,看的我眼睛疼。”

    “是是是,奴才不扰大人休息,这就出去。”

    只是他刚走了一半,还未踏出房门,又折返了回来,弯腰垂头道:“大人,还有一事,大人回府之前,杨大人身边的下人来传了话,杨大人在闻香阁设宴,特意来宴请大人,让大人散值后若得空了去一趟。”

    “哪个杨大人?”季思问道。

    “就是尚书左丞杨钦杨大人。”

    杨钦?

    季思在心中把这名字念了一遍,算是想起来了这人是谁,尚书令杨永台之子,临安出了名的官宦子弟,半辈子碌碌无为没有点建树,这尚书左丞的位置还是靠着他爹的关系才当上的,算是个混吃等死的差事,别人称一声杨大人,杨少爷,倒没谁真把他当回事,是个笑话也不为过。

    按理来这种人他本事不大放在心上,能记得清楚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人娶了祁家大姐祁熙,祁然嫡亲姐姐,当初这场联姻可是震惊了全临安,连皇上都送上了大礼。

    毕竟众人皆知杨家少爷钟情祁相家的千金,可祁相家千金心高气傲从未正眼瞧过杨钦,更何况心有所属,等意中人升了官便可定下喜事来,后头发生的故事惊掉众人下巴,时至今日还有人谈论,祁大姐最终嫁给了杨钦。

    话本中故事讲的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却没有同其中一无是处草包成婚的剧情,佳人自古配才子,哪有配傻子的道理。

    事到如此已成定局,轮关系来,杨钦便算是祁然亲姐夫,那也就是自个儿姐夫,因而自己就稍稍关注了些。

    他这倒是刚知道原先那个季大人同杨钦还有来往,却也不觉得怪异,毕竟季大人这名头也不怎么好听,有些百姓甚至把他妖魔化把祁子珩神化了,两人都是出了名的耽于美色,沉迷享乐的主儿,有些酒肉上的关系也属正常。

    这明白关系是一回事,去不去这场不明意义的邀约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清楚杨钦同自己有几分熟悉,有些担心贸然前去赴约,三言两语聊下来若是杨钦发现端倪那又如何是好,可若不去更令人生疑。

    季思用拇指和食指摸着右手中指第二截凸起的指骨在心中衡量进退,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吩咐道:“备轿,待我回屋换身衣衫就走。”

    “是。”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有什么事,躲过了今日也躲不过以后,总不能后半辈子都不同杨钦交道吧,况且兴许这事没自己想的这般复杂。

    他回屋换了舒适的便服后便坐上轿朝着闻香阁去了,被龟公领着到了包房,才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各种污言秽语,伴随着女子娇嗔的声音,整个堕落十足。

    猛地一下季思就有些后悔了,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人不少,大多是一些商贾官之子,瞧起来不大眼熟,估摸着也是昏淫惯了的主儿,还有些姑娘连九娘也在其中,坐在一个空位边上,想是外头流言蜚语传的起劲儿,众人给他三分薄面,已然把九娘当成季思所有物看待,没必要的情况也不会想和他对着来。

    端坐在正中央喝着闷酒的正是杨钦,此时正黑着一张脸,不像是来找乐子,倒像是来找麻烦的,瞧把人家姑娘吓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呆坐在一旁欲哭无泪。

    季思进去后有不少人朝着他招呼,看着关系不错,平日里应该没少勾搭在一块儿,他板着脸点了点头,却没怎么搭理,毕竟依着自己地位,同这些人同桌已是给足了面子,自然不用讨好奉承。

    可杨钦不同,这人虽是个草包,可那也是个镶金镀银的草包,同一般普通草包不同,更何况尚书省直属于当今皇上,其他党派均无权干涉,同翰林院不同,杨永台手上的权力要大些,直接听皇上吩咐,不用受各部制约,倒是少了诸多麻烦。

    杨钦是尚书令的独子,从受尽疼爱长大,杨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溺爱儿子了些,不过分,杨钦能变成如今这一事无成的模样,同他爹娘脱不了干系,本是个翩翩公子,愣是养成了废物庸才。

    他那些风流轶事起来没个结尾,也怪不得祁然每次提起杨钦都像提及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觉得他姐姐嫁给这人乃是十足的委屈。

    得罪此人无益反倒有害,因而这面子还是要给上三分。

    季思拉开椅子坐到边上,朝着九娘抬了抬手,后者极为聪明,立马娇弱无骨似的扑进他怀中,娇嗔道:“大人许久没来了,可是忘了奴家了,让人好生难过。”

    “胡,”他故作怒目样,“你家大人我日思夜想都在念着九儿,只不过前几日忙了些罢了,你瞧,刚得空我这不就来了吗,快让爷亲亲,委屈了委屈了。”

    “大人好坏,这么多人瞧着呢。”九娘埋头在季思怀中,瞧起来像是娇羞一般,实际上是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不其然众人见状立马嬉笑趣起来。

    听见了动静,杨钦微醺着双眼回过头来,还未话先了个酒嗝,难闻的味道直扑季思而来,使之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季大人嗝……怎么今日晚了这么久,当罚三杯。”

    旁边众人见他话纷纷附和道:“对对对,当罚,当罚。”

    他一张口便是一股极重的酒气,也不知这人是饮了多少,季思皱紧了眉头抿唇不语,回头瞪了一眼,嘴角带着冷笑的模样瘆人的紧,吓的刚刚起哄得劲的几人纷纷噤了声,低头做鹌鹑状,他这才收回视线斟满酒杯仰头连饮了三杯,冲杨钦扬了扬手中空杯。

    后者伸长了脑袋微眯着双眼斜瞅许久,片刻后猛地一拍桌子大笑起来,“好,好,好,够爽快,我就是喜欢你这股豪气,再来,倒酒!”

    旁边侍奉的姑娘斟满了酒,他没拒绝,却也未想方才这般一口饮尽,担忧几杯过后定会上头,便口口喝着,随后装作随意般出声问道:“杨大人今日怎想起季思了。”

    杨钦顿了顿,脸上神情有些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字未,只是摇了摇头将酒饮尽。

    越是这般越明有问题,季思想了想,再次心翼翼的开口,“杨大人可是遇到什么糟心事?若不介意倒是可以同季思,总好过一个人郁积在心的好。”

    听着他这番劝慰的话语,杨钦又是仰头将酒饮尽,随后凑近了些,盯着手中空杯左右瞧了瞧,下一秒却叹了口气,酒气熏天道:“你,这人心怎就这么难懂呢?我对她还不够好吗,她心莫不是石头做的,怎还念着别人?”

    闻言,季思心中顿时明白杨少爷这一脸郁闷是为何,稍作思考拿起酒壶替人斟满了酒,轻声问了句:“杨大人可是同夫人吵架了?”

    “没,”杨钦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道,“她都不同我闹的,倒显得我一个人跟跳梁丑般左右吵闹唱折子戏,旁人瞧起来好笑的紧,我知她心中瞧不上我,是,我是比不过沈子襄,没他会读书,没他能干参加科举,没他张口闭口就是《春秋》《诗经》来的文雅斐然,许是提都不配同他一块儿提,但她如今是我的妻,还对沈子襄余情未了,我还没做什么,她倒好,收拾东西就回了祁府,置我于何地,置杨府脸面于何地,这不活生生让我成了临安的笑话!外头指不定怎么笑我呢!”

    “许是误会呢?夫人知礼懂节,是临安出了名的才女,就算不念着杨大人那也得念着祁府的脸面啊。”季思道。

    “怎是误会,别人都同我了,他俩,他俩,姻缘树下,红绳为号,郎情妾意,脉脉含情!好一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啊!”

    到这里他火气暴涨,抬手便把酒杯扫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瓷片碎裂开来散落四周,刚刚还吵闹的屋里顷刻间陷入了一片安静中去。

    其他几人被这仗势吓到了,咽了咽唾沫互相对视了几眼,明白应当些什么,于是其中一人率先出声:“嫂夫人这可就不对了,既已为人妻那三从四德自当遵守,祁家自诩为世家楷模,主张立身端正,以德而为,一身文人风骨引以为傲,怎这嫡系女儿却如此不守妇道,这不是白白让别人看杨兄的笑话,让你当了冤大头吗。”

    “就是就是,”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道,“这般不守妇道之人云川兄不如早早休了便是,还留在府中等着供奉吗,把她同那奸夫一同处置了,让世人唾弃辱骂成为笑话,祁府这般教育女儿,自知理亏许是还得好生登门赔礼道歉,世间多的是美人,何必为了这种无德无品的娼妇动怒,今夜美人为伴,岂不快哉。”

    季思皱着眉头,微微侧头上下量了一下话这人,暗暗把人样貌记住,觉得此人这番话的着实不是个东西,若是今天在这儿的是祁家任意一人,这人别明早的太阳了,估摸着怕是出不了这门,祁家最主要的一条规矩便是护犊子,这人这番言论便是茅坑里灯笼,找死。

    还在心中思考者如何教训此人,季思就感觉身旁咻的一下飞过一个黑影,未来得及反应,便瞧见刚才话这人屁股脱离了椅子,此时正在在空中腾飞旋转,紧接着重重的落地摔了个屁股蹲,扬起大片尘土。

    他估计也没反应过来,正欲撑着地板起身,杨钦又是一脚把人踢翻在地,举起一旁的椅子动作干净利落的直直砸在人身上,椅子碎成几块,砰砰砰的声音每一下都在皮肉上,其余几人都被吓呆了,呆坐在位置上没有一人上去帮忙。

    连踹带踩了几脚后,杨钦心头舒服了些,半蹲在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这少爷旁边,冷笑了两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娘子也是你能诋毁的,自个儿撒泡尿照照,什么下贱玩意儿也配在这儿狂吠,本少爷家中事何日轮得上你话,狺狺之语,好生可笑。”

    罢他直起身来冷眼环视众人,嘴角噙着笑,一脸的戾气,指着他们吼道:“若让我知道你们在背后造谣生事无中生有,到时候莫祁府出头,我杨钦自个儿先要了你们狗命!有不信的大可试试。”

    一堆人本是以他当靠山,还期待某个一官半职的,心中也自是明白惹不起,本以为这二人夫妻感情不和,又为了讨好奉承,刚刚没少煽风点火出谋划策,这事见状才有些慌了,垂着脑袋没人出声。

    瞧着他们这怂样,杨钦心中烦闷至极,用力一脚将椅子踹翻,大喊大叫道:“滚!滚!滚!都他娘给我滚出去!快滚出去!”

    没人不惜命,他们不敢对杨钦做些什么,又担心被他发疯死,顿时吓的屁滚尿流连跑带滚的挨个冲出房门,不消片刻屋里除了些吓的瑟瑟发抖的姑娘,就剩下不动声色端坐着喝酒的季思,以及喝的醉醺醺且满脸怒气的杨钦。

    季思其实不大瞧得上这人,他心悦祁然,自然而然是占在祁然那边,喜他所喜,厌他所厌。

    更何况祁家那位看似文弱实则颇有大是大非之观的姐他也见过几次,的确是个女中豪杰,一身傲骨半分不输男子,少时便能作的一首好赋,至今还是诸多文人雅客传颂,这实话来杨钦的确配不上。

    可这人生多的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本以为八竿子不着的人,最终愣是被月老的红线栓在了一块儿,命该如此,却也怪不得谁。

    他掀起眼帘望向跌坐在地上喘着大气的杨钦,复又垂下眼帘,遮挡住眼中情绪,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

    片刻后,季思放下酒杯起身,缓缓行至杨钦身旁蹲下,替人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勾唇笑道:“在下有一法子,能替杨大人解了眼前这难题?”

    杨钦冷笑了两声,“当真?”

    “自然。”

    着季思凑近杨钦耳边,把他那个天衣无缝得计划从头到尾了一遍,九娘离得近季思也没想防着她,因而当她听完后表情有些复杂。

    这季大人瞧起来像个人样,怎如此不是个东西呢,倒是苦了这位杨大人,往后真成笑话了。

    *

    作者有话要:

    剧场:

    帅气的作者:快快快,帮我想想祁然他姐应该叫什么,四点水的,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我觉得祁熙有点怪,祁燕太土了。

    蠢萌的基友:有啥要求?

    帅气的作者:你傻了吗,要求四点水,好听,高大上!

    蠢萌的基友:【摸下巴】有了叫祁黑,四点水,高大上。

    帅气的作者:???!!!……

    ps:当当当全文智商最低的杨少爷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