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临安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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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地势靠北,相比其他的地方降温较快,才不过十月中旬已然是凛凛寒风了,身子骨弱一些的百姓早早便翻出厚衣裹在身上,挑着担在穿梭大街巷吆喝叫卖。

    东街这条路最为繁华,因为不少官员府邸都休在此处,故而百姓们也愿意在这处做点本买卖,这赚达官贵人的银子可比赚穷人的来的简单,久而久之这处就成了人来人往的一处。

    今日同往常无二,只是吹来的寒冷钻进衣领袖口让人止不住了个寒颤,紧接着不远处传来车轱辘和匆匆的脚步声,这声音越响越大,眨眼的功夫便从拐角走到,待近了一些才发现这是皇宫里的巡察卫,各个穿着一身银色盔甲手握长刀脸色肃穆,自觉围在车子四周隔开两旁的百姓,中间那辆马车被围得严严实实,马匹装有铜质面罩,胸前有系有胸铃,头上和车体顶端都用翟羽做装饰,车帘上面用金线绣着白鸟花草,一针一线很是讲究,处处彰显坐在其中之人尊贵的身份。

    这群人神色匆匆走的很快,没一会儿便没了踪影,人群又恢复了骚乱,各种吵杂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家伙,这是宫里哪位娘娘出宫省亲吗?这排场不啊。”人群中冒出了疑问。

    “什么娘娘不知道别瞎,闹笑话了不成,这瞧着应该是顺平公主的厌翟。”

    “顺平公主?”另一人出了声,“就是皇上特别疼爱的那位公主吗,听这顺平公主长的貌若天仙,跟仙女下凡似的,也不知咱们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这话题一提起来众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好奇道:“听这顺平公主痴恋祁少卿多年,甘愿当个续弦祁少卿都不愿意,可是真的?”

    “八成是真的,你没瞧见这方向是去丞相府的吗,祁少卿卧病在床公主估摸着是去探望的,要我烈女怕郎缠,男人同样怕女人缠,更何况是当今公主屈尊降贵嘘寒问暖,兴许要不了多久就等多个驸马了。”

    “你们还不知道啊,”这时候又是一人出了声,“就前几日,我表叔去给丞相府送菜,听......”

    他到这儿用余光量着四周,抬手捂住嘴压低着嗓子道:“祁家二公子怕是不行了。”

    “我也有耳闻,听这病还会传染,染上就无药可救,祁少卿为官清廉替百姓做了不少事,这好好地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怪病。”

    “唉,都是命啊,这世道好官可不多了,怎么死的不是那个季大人呢,果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惜可惜。”

    叹息声渐渐消散最终被各种各样的声音遮盖,隐在人群中的人将脑袋低下匆匆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就瞧不见了踪影。

    巡察卫一行人停在了祁府大门口,车帘被人掀开先是走出来两个宫女,心翼翼下了车子站在车子两旁恭敬道:“公主,到了。”

    帘子被人从两边撩起,李汐躬身从车中出来,身上的宫装复杂繁琐却衬的人十分好看,她侧头抬眸看了眼写着祁府的牌匾,任由宫女扶着下车。

    祁府的下人是千挑万选的,在加上李汐不久前才来过一次,守门的下人远远便认出人来,早早便去通传,祁相在宫里还未散值,如今能管事的只有祁煦,故而李汐前脚才迈上台阶后脚祁煦便匆匆迎来,恭恭敬敬行了礼,“草民见过顺平公主,不知公主今日到访可是有什么事?”

    李汐没出声,冷着一张脸朝着身后抬了抬眸,身后身着太医服饰背着医箱的几人得到示意,立马从后面走上前来颔首点头。

    “公主这是......”祁煦望着这几人,心下一沉,有些明白顺平公主今日来这么一趟是为了什么,面上却是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

    “这几位是宫里的御医,我特意去求了父皇准我将让他们给祁然瞧瞧,祁然一病就这么久也不见好转,定是外面这些庸医医术不行,宫里的御医都是数一数二的,有他们在,祁然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祁煦皱了皱眉沉声道:“公主,子珩不爱生病,大夫这次也是过度劳累造成的,休养休养便好了,劳公主惦记祁府上下万分惶恐,可总是件事并非什么大病又怎么好意思劳烦各位御医,公主这份心意草民先替子珩谢过,您身子金贵还是回宫的好。”

    “子瞻哥,你实话告诉我,祁然......祁然他是不是不行了,”李汐红着眼眶问,声音带着哭腔,“外面都在祁然要死了,我不要他死,我不要。”

    “公主,”祁煦叹了口气,“子珩没事,他是我弟弟,是祁府二少爷,若是有事祁府不会这般平静,都是外头传的风言风语,做不得数当不得真,公主莫要担心。”

    李汐咬着下唇想了想,的确觉得是自己关心则乱了,细细想来祁然若真是病重,祁相也不会这般淡然应早就慌了神才对,这般想着顿时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我能去见见他吗?”

    “这......”祁煦有些为难。

    “父皇听闻子珩生病也是十分担心,这才准我去太医院调人,既来都来了了岂有白跑一趟的道理,不如让他们去替祁然瞧瞧,宫里的御医见过不少疑难杂症,兴许能瞧出些端倪。”她一边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

    那几位御医抬头对上顺平公主的视线,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连连接话,“大公子让我们去瞧瞧,这算不上妙手回春但总归是从医多年,疑难杂症见过不少能有些用处,回头皇上问起来咱也好回个话,省得白跑一趟。”

    “是啊是啊,祁大人这病也是为了大晋为了百姓操劳,皇上乃是贤君,爱民如子疼惜百官,祁大人这一病,他也是万分担忧的。”

    “皇上这般心意别人求也求不得,大公子若是驳了皇上,这……这未免大不敬了一些,传出去实在不妥。”

    “正是这么个理……”

    这三人你一句我一言,喋喋不休个没完,却是者无意听者有心。

    祁煦的脸色不大好看,眼帘耷拉着遮住了眼中的种种情绪,心中则在合计些什么,一直等他们完才为难道:“子珩何德何能得皇上厚待,实在是祁家荣幸,公主这份情意……待子珩病愈定让他亲自道谢。”

    随后他侧了侧了身朝着御医的方向颔首,“有劳几位御医了,这边请。”

    李汐掀起眼帘量着面前的男人,点头笑了笑,率先往前走去身后的一群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祁煦转过身眉头紧锁薄唇紧抿,招手唤来府中的下人低声吩咐道:“速速派人去寻老爷,就二少爷吐血晕倒高烧不止,让他快些回府。”

    “是。”

    吩咐完他才眯了眯眼睛匆匆赶了上去。

    祁府算不上多大却胜在雅致,亭台楼阁轩榭廊舫怪石嶙峋,处处都是别出心裁,祁然的院子坐落在祁府东边的,穿过竹林便能瞧见,因为他染病需要静养的缘故,祁煦将他院中的丫鬟侍从调开,只留了祁然身边的安平照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竹叶被吹落了一地也没人扫,显得有些冷清。

    “你们候在这儿吧。”李汐冲着巡察卫道,随后走进院中。

    得了消息的安平瞧见来人急急忙忙从门前走来跪地行礼,“的见过公主。”

    “嗯。”李汐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绕过人便要推门进去。

    祁煦垂眸对上安平的视线,二者视线相交,后者又突然出声将人换住,“公主。”

    李汐脚步被吓得一顿,已然有了几分火气,厉声道:“怎么,本公主想进去还得你这奴才准许不成!”

    “的不敢,的不敢,”安平将脑袋垂得很低,话时声音都带着颤音,“只是我家少爷昨夜高烧不止,方才用了药歇下,公主这时候进去怕是不方便,不如......”

    “不如?不如什么?”李汐截过他的话头在嘴中重复了一遍,“来也奇怪,好像从一开始你们便不想让本公主进去,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今日本公主偏要进去瞧瞧祁然,我看谁要拦我!谁敢拦我!开门!”

    话音落下,她身边的宫女上前一步用力将门推开,咯吱声在院中响起,众人的表情各异,有的紧张,有的担忧,有的漠不关心,门缝渐渐变大,屋里苦涩的药味飘散出来熏得人有些头疼,里头没点灯窗棂也是关上的,显得黑漆漆的有些暗。

    祁煦正对着敞开的房门,往日温润的的脸上此时阴沉一片,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衣袖,盯着这扇房门暗自沉思。

    众人中除了祁煦外最为慌张的便是安平,他守在这处院子足有一月之久,自然知晓里头的人是谁,也知晓这事要是被戳穿是什么样的后果,这扇门一旦开那所有的事都藏不住,急的满头大汗,尤其听到顺平公主的脚步声时,心脏好似跳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一般。

    李汐的每一步都踩在二人悬着的心上,哒哒哒,每走一步都令人紧张一分,心跳加速快要跳出嗓子眼。

    “咚”屋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李汐的惊呼声:“祁然!”

    祁然?

    祁煦和安平对视一眼连忙冲了进去,只见祁然脸色苍白透着病气依靠着床栏,地上的的碎片和溅洒的水渍便是声音的来源,空气中的苦味很重,混着桌上香炉里的熏香,算不上好闻也算不上难闻,味道很是怪异。

    “怎么瘦了这么多,不是只是病吗,怎么脸色这么差。”李汐看着床上这人,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公主怎么来了,”祁然咳嗽了两声道,“快离远些莫要过了病气去。”

    “我不要,”李汐凑上前半蹲在祁然身边握住他的手抽泣,“祁然你哪儿难受,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你别怕我带了御医,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他们要是治不好你,我就让父皇治他们的罪,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话间祁然抬眸望了祁煦一眼。后者悬着的心才刚落下,看着这个罪魁祸首饶是他脾气再好也是有些气恼,狠狠瞪了两眼方才道:“子珩这病伤了底子,草民是怕公主瞧见难过这才处处拦着,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李汐没回话,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祁然,厉声吼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点。”

    那几位御医都知道这位主儿不好伺候,慌慌张张放下药箱将床榻四周团团围住,号脉查看手忙脚乱,脸上的神情也是一个比一个复杂,半晌后一人皱着眉道:“回禀公主,祁大人这是气息不稳内体灼热眼神混浊,身体内有一股怪力在冲撞五脏六腑,按理对身体伤害极大是重病症状,祁少卿习武内力深厚误误撞的同这股怪力制衡,瞧起来严重却不致命,好生休养便无大碍,这病属实有些奇怪,臣等也是第一次见,需得翻翻古籍看看是何缘由。”

    “确定无事?”李汐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几人面面相觑道:“好生调养便是,至于会不会落下病根......这臣也不敢保证。”

    “这也不保证哪也不保证,太医院就招了你们这些废物,要你们又何用?”

    “公主息怒,臣等该死。”几人抬手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让这祖宗开心。

    这时祁然出了声,“公主,臣这病臣自个儿心里清楚,不过是积劳过度,就连太医都静心调养便可,公主消消气。”

    “祁大人的是,”其中一个御医点头哈腰讨好道:“公主不必担忧,臣等自当尽心尽力替祁大人调养身子,不消数日定能恢复。”

    “正是这样,这病虽未曾见过但观祁大人脉搏虚弱却不紊乱,应是没有大碍。”

    “那还呆着干嘛?”李汐冷声道:“该查医书查医书,该配药配药,还等本公主吩咐吗?”

    “是是是,公主的是,臣等这就去,这就去。”一行人急得出了一身的汗,连擦都顾不上,慌慌张张冲了出去,脚步匆匆恨不得飞起来。

    几人一走屋里又安静了下来,祁然不动声色将被人握住的手抽了出来,咳嗽两声道:“公主身份尊贵一直待在男子房中实属不妥,容易过了病气不,传出去有损公主清誉,到时候传出流言蜚语臣可真就罪该万死了,公主在这儿待着也是无济于补还是先回宫吧,有几位太医在......”

    “祁子珩,”祁然也不知自己这番话哪句错了,李汐突然发了火,站起身来咬着下唇满脸的委屈,“你知不知道你生病期间我有多担心,整宿整宿都睡不着,闭上眼想的都是你是否难受可有好转,我求了父皇许久才得到允许从太医院调人几时痊愈,生怕你出点什么事,生怕见不到你,我为你担惊受怕在佛前祈福,从未对旁人如对你这般好过,恨不得整颗心都交到你手上,到最后仅仅换来一句不妥,我不在乎旁人怎么,他们所想与我何干,你明知我......”

    “公主,”祁然叹了口气开口,“这份情谊祁然受之有愧,公主交付予他人吧,祁然不值当。”

    李汐瞪大着眼睛,双手握拳,指甲陷进肉里印出白色的指印,她死死咬住嘴唇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以往祁然也拒绝过她,但顾忌自己身份没的这般直白,更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脸,只有今日让她觉得十分难受和难堪,眼眶莫名的红了起来,厉声吼道:“祁子珩你混蛋,本公主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话音一落下,人便冲了出去,跟着的几个宫女见状一边呼喊着一边追了出去。

    巡察卫就在外面候着的,祁府都处处都是守卫,祁煦不担心顺平公主在府中出事,难得记起自己兄长的身份,算管教管教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祁然以前的性子的确不是安分的主儿,可随着祁家发生这么多事和王爷去世后,这人越发的稳重淡然,以至于祁煦都有些忘了这人时候还撺掇齐修去酒窖偷酒兵器库偷剑的种种劣迹。

    他将安平唤了进来关上门后,冷着脸盯着床上的某人,某人神色正常,丝毫没有一点慌张,甚至还招了招手让安平重新倒了杯热茶解渴。

    两人熟知对方性子都没出声,倒是安平的目光在这俩兄弟身上来回转悠,也瞧出了不对劲。

    一直等这杯茶喝完,祁煦才不急不慢的走到窗棂边,祁然动作一顿安平心跳也是露了半拍,纷纷有些慌了,紧接着便见祁煦推开了窗,某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只着中衣,可怜兮兮蜷缩着身子蹲在窗外草丛里,有一搭没一搭用木棍戳着地上松软的泥土,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和祁家大少爷对上了视线,目光愣了愣,又越过他望向屋里的两人。

    局面有些复杂,裴战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开口,“那啥,我衣服在屋里出来时忘拿了。”

    “先进来吧,”祁煦被他这模样逗的没好气道:“一会被人瞧见真就不清了。”

    裴战挠了挠头,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随后纵身一跃跳进屋中,左右张望着将窗关好,很是自觉的站到了祁然边上,一侧头就对上某人的眼神,好似再问:你为什么还在这儿,他一脸无奈的指了指搭在床上衣衫耸肩,惹得前者眉头皱的更紧。

    祁煦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着,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问:“你们谁先?”

    安平和裴战纷纷偏头将眼睛望向祁然,后者将头低下,轻声道:“我知错,请兄长责罚。”

    “你也知道你错了?”祁煦吼道。

    他这次是真的动怒了,祁煦性子一向温和对谁都是以礼相待,都是成熟稳重的脾性,裴战也没见他对谁发过火,猛地一下见识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在心中发怵。

    “你知道京官私自出京是大罪吗!这事要是没兜住传到皇上耳中,祁家上下统统脱不了干系,还有将军府,要是裴家出点什么事,你对得起裴老将军吗?你是想要裴祁两家的罪人吗?阿珩,你做事一向稳重,从未有过任性而为的时候,这次是怎么了,什么样的大事非得让你私自出京不可?”

    “这事怨我,是我考虑不周任性妄为,兄长罚我便是。”祁然没辩解一句,这是也不是三言两语的清楚,他面色不改依旧沉着脸,握了握拳,一副任任骂绝不还手的样子。

    “你是咬死不松口了?”祁煦一拍桌子厉声道:“跪下!”

    “咚”一下,祁然应声跪下。

    裴战抬眸量着两人,有些见不得自己兄弟受罚,他骨子里被祁然压榨惯了,毕竟两人好事都是这人做的,罚跪挨骂那些都是自个儿分,这一来二去也都习惯这个搭配,骤然看见祁然受罚,怎么看怎么别扭,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口:“子瞻哥,阿珩做事一向心中有数,我同他一块儿长大都信得过他,你是他亲兄长难不成信不过吗,他贸然出京虽是不对,但他这性子你也知道,能让他费这么大功夫来了这一出,必然是十分要紧之事,他不自然是有他的算。”

    “他糊涂你也跟着他乱来,”祁煦看着裴战厉声指责,随后又问:“你当真不是为了何事出京?”

    祁然眉头一皱动了动嘴还是没应答。

    正当他们都以为祁煦要火冒三丈时,这人只是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这倔脾气也不知何时能改一改,不便不吧,我也懒得问,这事虽被我搪塞过去,但父亲应该猜到一些,要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能瞒住这么久。”

    祁然抬眸,眼神中有些讶异。

    “这几日你就在府中好生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做戏也要做全套,省得让人瞧出端倪了,”祁煦冲一旁没出声的安平:“你给我好好盯着他,再由着胡来早晚得出事。”

    罢起了身便要出去。

    “兄长要走了。”祁然急声道。

    祁煦咳嗽了两声,“公主还在府中,把她晾着不理被人传出去还当我们祁府不懂规矩,我去瞧瞧,你给我好生待着,若敢出这屋儿我就把你绑了扔马圈了......”

    听到这儿裴战有些幸灾乐祸,紧接着就听见祁煦指着安平:“还有你们俩。”

    “我?”裴战指着自己鼻子,刚想辩解两句被人一瞪只好闭嘴做鹌鹑状。

    等人一走裴战这才松了一口气,扒着桌沿坐下连喝了两杯茶这将心脏才平稳下来,仰头冲自己身旁的某人抱怨,“这次差点被你害死了,你到底是干嘛去了,搞得神神秘秘的,这一去就快一月,要不是皇上病重太子中毒一事接着一事,没人有空搭理你,你这事能瞒得过去才怪,你去哪儿了?还有太医的是怎么一回事,我听着怎么云里雾里的,你不会真得了什么怪病吧?”

    祁然没接话,只是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茶,从怀里掏出个药丸,还没等裴战和安平反应过来,就着茶水咽下去,随后眉头一皱呕出一口鲜血来。

    “少爷!”安平慌了神,扑过去查看情况。

    “淦,我就发发牢骚你也不会至于吞药自尽吧。”裴战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局面吓住了,清醒过来便要去喊大夫,被祁然伸手拦住了。

    “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祁然话有些轻但是却能让两人听的清楚。

    裴战同他一块长大,冷静下来就明白这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哪能随随便便就吃个毒药呢,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的抽出花瓶里的枯枝低头查看那滩血,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了个一节手指长短的虫子,那虫子在血泊中蠕动,裴战戳了戳,虫子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这画面瞧起来有些恶心,裴战一边拨弄虫子尸体一边问:“你这玩的哪一出儿啊,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那是只蛊,能短时间让人经脉受损气息不稳,种在体内能糊弄糊弄御医,但这蛊有毒性在体内时间久了便不成,只能强行用药逼出来。”祁然用茶水漱了漱口,又接过安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

    “蛊虫?好东西啊,”裴战顿时来了兴趣,“这玩意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从哪儿搞来的?”

    祁然眯着眼睛回想到进城后分开前,季思递给自己蛊虫时的笑颜,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轻声道:“来话长。”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但却被裴战捕捉到,摸着下巴围着人来回转悠,眉头一挑:“有问题,你神神秘秘的偷偷出京,一去快一月不还种了只蛊虫回来,这玩意儿可不是蚂蚁蟑螂的随处可见,你去南甸了?要不就是去喀什了!”

    祁然:“......”

    “我去,你还真去喀什了,”瞧见他这表情裴战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脸色更加复杂,“你去喀什干嘛?”

    去干嘛?去找季思互诉衷肠!还给人送了聘礼,然后两人同床共枕私定终身肌肤相亲?

    这话祁然当然不能了,只好冷着一张脸道:“有些复杂,有空细,你先回去吧。”

    着不顾裴战想法示意安平将窗棂开,强行把人推了出去,后者一脸茫然嚷嚷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下次,有空,一定。”

    语毕,窗棂砰一声合上,裴战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站在窗外,刚想嚷嚷又担心自己这副扮被人瞧见便是有理不清了,压低声音凑近窗户道:“衣服,衣服,我的衣服!”

    随后窗子露了一个缝隙一团黑影扔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在怀中,裴战抱紧衣衫仰头望了望天皱着眉自言自语嘀咕:“他去喀什干嘛?总不能是去找季思吧......”

    想到这儿裴战愣了愣,随后了一个寒颤,抱着手臂搓了搓,“疯了吧,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太可怕了。”

    他一边絮叨一边穿好衣衫挑着没人的地方翻出祁府。

    此时,被念叨的季思了喷嚏,初一听见动静从兜里掏出帕子递过去,担忧道:“大人是不是受凉了,我去让厨房熬碗姜汤吧。”

    “没事,估计谁在念叨我呢,”季思接过帕子揉了揉鼻子,接过下人奉上来的热茶饮了一口,疲惫劳累的身子这才有了些舒坦,双腿交叠懒洋洋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半晌后听雪才急匆匆赶来,走进时瞧见风尘仆仆的两人,眼眶猛地一下就红了,哽咽道:“大人终于回来了,老天保佑,还好没事。”

    闻言季思揉了揉眉心缓缓睁眼,瞧见人眼睛红红的模样愣住,随后放轻了声音:“怎么了?瞧见你家大人眼睛红红的,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不成,哭什么,莫不是几日不见认不出我了。”

    “大人又在笑了,”听雪擦掉眼角的眼泪,破涕为笑,一边吩咐丫鬟准备热水收拾东西,一边冲季思道:“大人一去就是这么久,期间也没让人稍封信回来,前几日户部的人来了趟府中,和您一块儿去喀什分那个孔侍郎回京了,您在喀什出事生死未卜,府里上上下下都急疯了,还好您吉人自有天相有菩萨庇佑,要不然咱们真不知道怎么办。”

    “出了点意外不过都处理妥当了,”季思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询问,“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听雪能力出众,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子那般魄力,她任职管家没多久将季府治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她聪明府中众人一开始不服气,后头也渐渐听她安排,她将季思不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挑着重点的,省去了一些有的没的,季思也在心里有了个大概。

    关于太子中毒一事他是早就知晓的,也从祁然嘴中晓得了不少旁枝细节,两人在喀什时讨论过这事,对于那个下毒之人身份都有了数,但事关重大牵扯颇深,谁去趟这浑水就得惹得一身骚。

    所以祁然借病不出门,一是为了偷摸来喀什寻自己,二是为了避开这浑水,祁家在朝堂的态度一向摆的清楚,不偏颇不支持的中立,存的是明哲保身的态度,祁相是块硬骨头,一般人啃不下来也不上赶着自讨没趣。

    但季思不行,他身为太子的人从一开始就处在了旋涡中心,这时候要是退,别太子那派的人不留他一条命,就连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他能做的只有同各方周旋,寻到合适的时机再脱身,这事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麻烦。

    他单手撑着脑袋耷拉着眼睛,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一副郁郁昏睡的模样,实则心中思绪翻涌一点点在脑海中梳理,听到一处时,敲击声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问:“你太子醒了?”

    从喀什回来这一路,几人紧赶慢赶一刻也没耽搁,挑着人烟稀少的路走,除了一些飞禽走兽就是溪树木,人影都瞧不见一个自然没听见有人在谈论这事,等一进到城便急匆匆分开赶回府,故而也不知晓李弘炀醒了,这时听见有些讶异。

    他突然出声让听雪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急忙转了话头顺着这问题往下,“醒了好几日了,具体情况咱也不知晓,不过听太子醒来的第二日,皇上便传梁王进了宫,傍晚时候梁王府便被巡察卫团团围住,一律不等人进出,外头都在传太子那毒是梁王下的,目的是为了争储君之位。”

    “外头传便由着他们传,咱们府中莫要讨论此事,祸从口出,若让我听见谁在背后嚼舌根子,我便拔了她的舌头。”季思冷声吩咐道。

    “是。”听雪垂了垂眸应道。

    “你刚刚皇上把梁王召进宫了?”季思摸着手指又问,“皇上病好了?”

    “这事来可神了,”听雪压低了声音道:“自大人走后皇上便从未上过朝,这一两日还成,时间久了那不得乱了嘛,一开始是太子和三公共同监国,可后头太子也中毒了,朝中事务都是三公在处理,这般大事皇上都没上朝流言蜚语的不少,一开始还好,可时间一久百姓也瞧出了些端倪,坊间都在皇上怕是不行了。”

    承德帝这病是旧疾,是从根基里坏的,往日全靠名贵药材滋养着,白了就剩口气吊着,若是踏踏实实安享天年那还是有几年活头,可一旦病气起来了,再想调理就困难了,他自己心里清楚,要不然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九节雪芝这种传上。

    季思阴沉着脸想了想,抬手示意继续。

    听雪点了点头继续道:“皇上这病是顽疾了,要能治好太医院的御医们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束手无策,这神就神在还真有人能治好,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神医,皇上那病开始有了起色,再加上事关储君中毒旁人不敢插手,他这才亲自处理太子中毒一事。”

    “那神医不知道是谁吗?”

    “没人知晓,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闻言季思眉头皱的更紧,他无意识的用牙齿磨着大拇指指骨,开始将这一件一件的事整理清楚,可越想越是困惑,觉得这里面就像是被人铺开了一张大网,所有人都处在大网中间,无论往左还是往右,最终都被牵着鼻子走,是别有用心还是自己思虑过重?那群不明身份的西羌人为什么要杀季大人,他在这里面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祁然又是什么样的结果,会不会从一开始就错了?那是哪儿错了?自己死而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季思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可却是第一次这般心惊,一个一个谜团让他没有一点思路,直到指骨传来的疼痛和耳边的呼唤声才清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泛红的指骨连忙放下温声道:“怎么来?”

    “大人在想什么?唤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想了点事,”季思道:“你刚什么来着?”

    “大人出事那段时间,御史台的杜大人来过几次听情况,也是十分担心,大人回来了是否去告知他一声?”听雪心询问着。

    “杜存孝?”季思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不必,我自己去。”

    他这般着,等天色暗了些便早早侯在了杜衡家门口,杜衡虽然擢升为御史中丞,但家境贫寒也不像季大人那般贪,在临安这寸土寸金的地儿实在没法子有府邸,依旧住在以前的老屋里,故而瞧见现在自己门前的季思时愣了愣,前方这人一身华衣锦袍和周遭破旧房屋格格不入的,他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抹熟悉的笑,勾唇趣道:“来向存孝讨杯茶吃吃,不知道可行。”

    杜衡眼中情绪波动,声音难得带了几分着急,“你何时回来的,我听你在喀什出事被南甸擒了,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临安,到底发生?”

    季思扬了扬手中酒坛,冲人抬了抬下巴,“在这儿站着算怎么一回事,总得让我先进屋吧。”

    听他这么一杜衡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人迎进屋,屋子不大是个院子,院中养了不少花草,一看就是精心照料的,处处都收拾屋主的用心,季思觉得处处都新奇绕着量了一圈。

    “到底发生了什么?”杜衡问。

    闻言季思回头看人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钱多吗?”

    杜衡皱了皱眉,一下子没想明白季思提起这人的用意,“他不是死了吗?”

    “不,他没死。”

    *

    作者有话要:

    这几天看电视真的太沉迷了,不过还好我电视完结了,呜呜呜,又是努力码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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