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畄平之事,远比看到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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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香阁灯火阑珊,姑娘们嬉笑怒骂声热闹非凡,隐约还能从这些声音中听到些甜腻暧昧的水声和**,此起彼伏,隔着房门更让人想入非非。

    杨钦酒气上来,了几句莫名的话语后便沉沉睡了过去,若不是身上铺天盖地的酒气臭的熏人,半点瞧不出像是喝醉的人。

    他醉成这般模样,季思和杜衡再如何也不能把人丢在这阁里一走了之吧,便让九娘唤了辆马车,两人合力将人抬进车中,费不少力都累的够呛。

    季思喘着大气掀开车帘朝站在马车一侧的九娘道:“今日不方便,改明儿我再来寻你,亦或者你若方便直接往我府上递帖子,能办的我一定给你办妥当了。”

    九娘倚靠着马车,丰腴的身子玲珑有致,薄衫罩在身上越发显得肌肤白皙,年岁虽不了却看起来别有风情,惹得进进出出的客人多看了几眼,她却并不在意,只是望着季思思量了会儿道:“无妨,大人何时得了空来寻我便是。”

    “成,”季思应下,冲人摆了摆手放下帘子,一回身瞧见了杜衡端详的目光,唇角一挑杨眉问:“瞧什么呢你。”

    杜衡勾起抹浅笑,“这位姑娘可是当初你同祁子珩争风吃醋大出手哪位?”

    “这消息你怎也听了,”季思的笑意有几分窘迫,“我还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呢。”

    “没法子,闹得太大便听了些,你同她是怎么一回事?”

    里头的前因后果不足为外人喜喜道矣,季思便以误会二字开头,欠人人情四字收尾,一个不愿多,一个不好多问,堪堪将此事略过,起了别的,只余下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夜里不比白昼的热闹很安静,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也不知是什么鸟啄了支窗的杈杆一声,杈杆掉了下去窗子“啪”一声合上,发出好大一声声响,把昏昏欲睡的半夏给吓了一个激灵,睁开眼慌里慌张量着,这才瞧见咕噜咕噜滚到脚边的杈杆。

    她弯下腰将杈杆拾起重新支起窗户,了个哈欠回头,瞧见祁熙依旧坐在桌边,连动作都同开始没有太多变化,桌上的蜡烛罩了灯罩,柔和的光在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像是给周身镀了一层圣神的光晕,远远瞧起来好似自带圣光的仙人。

    而仙人并不眼含慈悲,只是盯着桌上那碗已经冷掉的长寿面。

    “姐,”半夏心疼的走过去轻声唤道:“时候不早,你这都等了一晚上了,先去歇一会儿我来替你等姑爷回府。”

    “收了吧,”祁熙语气淡淡地开口,“不用等了。”

    罢撑着桌子起身缓缓走到梳妆台前。

    半夏回头看了人一眼,又看了面前这碗坨掉的面,悠悠叹了口气,可刚将面放在托盘中,屋外传来了府中丫鬟的声音,“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等祁熙急匆匆赶过去时,只见杨钦一身的酒气和脂粉气躺在床上,八斗正在给他擦拭脸,明眼人一瞧便能看出他这是何处回来。

    果不其然半夏心翼翼瞥了一眼,便看着自家姐蹙着眉,脸色骤然一变,不难看成动了怒火,可下一刻又给忍了下去抬脚塌进屋中。

    听见动静,八斗回身看到来人时,神情顿时变得慌张起来,他作为杨府下人,自然知晓自家少夫人最为厌恶少爷去这些风月场所,这屋里酒气这么大他有心瞒也瞒不住啊,除非少夫人鼻子坏了。

    八斗暗暗在心中忧愁着,低着脑袋瞅了两眼,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来,细声细气的开口:“少夫人,这其他大人约着吃酒,少爷多饮了几杯,只是闻着酒气大些而已。”

    祁熙将目光落在床上的杨钦身上,这人醉的不轻,连脖颈都红了起来,这股味道难闻的紧,她眉头紧锁着问:“谁送少爷回来的?”

    “户部的季侍郎……”八斗不敢有丝毫隐瞒,只是杜衡一直在车中未出面,他也并未瞧见,故而一直以为只有季思一人。

    季思这人祁熙略有耳闻,实在算不上多好的印象,毕竟季思传出来的也没什么好名声,听见这名字也是冷沉着一张脸坐在床边,挽起袖子便欲从铜盆中拧帕子。

    半夏见状连忙凑上前来,祁熙摆了摆手,“我来吧,你们去歇着。”

    八斗和半夏都慌了起来,这哪有做主子的伺候人,做下人去歇息的理,连不妥不行不合适,被祁熙训斥了几句只好出了屋子,却也没去歇着,只是在屋外候着。

    门一合上将那些个声音都给挡在了屋外,祁熙拧干了帕子动作轻柔的替人擦拭,擦到双手时她感觉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抬眸便瞧见杨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盯着自个儿看。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块儿,衬着昏暗的烛光有些移不开,杨钦抬起手来,好似像触碰眼前这副景象,最终却还是收回了手,哑着声问:“我是醉的糊涂出现幻觉了吗?”

    祁熙叹了口气,继续将杨钦双手擦拭干净,起身将帕子放回盆中,身后一直一道目光追随着,直到她倒了杯凉茶回到床边,“喝一点吧。”

    杨钦坐起身来接过一口饮尽,干涸火燎的嗓子果然有了好转,随意擦了擦嘴角又将杯子递了回去,这次祁熙并没有起身放杯子,而是放在了床边,正襟危坐,面色淡然的开口,“大晋官员狎妓传出去总归不好听,与你而言可能无所谓,可丢的却是杨府的面子,再喝酒易误事,总归是不大妥当,这花楼你往后还是少去些好,免得旁人起来于你名声有损……”

    “你来便是要同我这些吗?不问我为何去花楼?去做了什么?”杨钦沉声断了这番话,“当真是处处为我杨府着想啊。”

    话中冷嘲热讽的意味不言而喻,祁熙掀起眼帘冷冷看了一眼,也未动怒,依旧淡然道:“你年岁不做何事心中自有考量不用我来询问,不过还有一事你需牢牢记在心上,杨府不同其他世家,尚书省是替皇上做事的,杨家更是秉持中立从未参与过党派之争,也未有同哪位皇子走的近些,虽不在他人身后辨是非,季思那些个传闻是真是假我并不放在心上,但他受太子提拔自是太子的人听从东宫吩咐,你需得留个心眼。”

    “你有话直便是。”

    祁熙叹了口气沉声将话完,“他不是益友,往后还是同他划清界限的好,与你,于杨家而言都无害处。”

    这事其实不应该是她口中出,先不女子不应过问朝事,这传出去惹人闲话,便是插手杨钦交友这一点也易惹人不悦,外人若知晓兴许还会她管的宽了些,可她身为杨钦妻子,自是将杨家安危记挂于心,若不提点一二,真由着杨钦同季思越走越近,那落在有心之人眼中,便是同东宫走的近了。

    果不其然杨钦脸色难看了几分,望过来的目光多了几分祁熙看不懂的东西。

    “我若不呢?”杨钦问。

    话音落下,祁熙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你为官多年虽无建树却不至于连其中利害也瞧不出,同季思相交便是百害而无一利,我不求你有何能耐,只求别在这要事上添乱,杨钦,你已不是稚子孩童,能不能为人处世前稍稍多想想,别再由着性子来任性妄为了!”

    “任性妄为,”杨钦在口中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下一刻却突然笑出声来,“是不是无论我做任何事在你看来,都是任性妄为?娶你是,做官是,连交友都是,可我一向是这般性子,交友为人贵在一个真,你季思并非益友,可他处处帮我助我,从未害过我,待我为真,只因为他是太子的人我便同他疏远避嫌,那同那些装模作样表里不一的有何区别?”

    “我并非这个意思。”

    杨钦撑起身来凑到祁熙眼前,仅仅隔了一指的距离,两人目光撞上,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本应是个暧昧绮丽的气氛,却硬生生多了几分寒意。

    桌上的烛芯发出滋啦的声响,祁熙率先垂眸避开对视,随后听见杨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不是无论我如何情真意切,对你来都是无用,你喜欢有文采的男子,我便去做,你赏识能建功立业的官员,我也在努力,哪怕你喜欢的那些模样同我相差甚远,我也愿意试着改变,可是祁熙,你为我做了什么?你能不能公平一点?”

    声音一点点钻进耳中,祁熙猛地一下抬眸,推开人站起了身,冷静自持的面容难得多了几分慌乱,她眨了眨眼掩饰下慌张,慌道:“你酒还未醒,我让八斗进来好生照料你。”

    罢急匆匆便要出了屋子,才走几步,杨钦又哑着嗓子开口,“若有机会让你重选,你还会嫁于我为妻吗?”

    他看着祁熙的脚步停了下来,可最终却是一句话未,抬脚迈了出去,房门渐渐合上,好似将那些情意留了下来。

    望着跳动的烛火,杨钦自嘲的笑了笑。

    夜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烛台的火焰被吹的摇摇晃晃,时明时暗的光影照射在屋中,远远瞧着那些影子,像是群魔乱舞的鬼怪爪牙,未有丝毫美感,反倒是森森鬼气,风吹的大了,唰一声,房中的烛火应声而灭。

    季思推门而入,由于房中未点灯的缘故,视野有些瞧不清楚,他合上门刚欲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耳尖一颤,突然察觉到身后细微的声音,随后一个侧身避开这人突然攻来的一爪,反守为攻握住这人手腕用力,腰腹向下便是背摔,可这人好似预判到了他会有这个算,借助门板起力,手肘攻于季思腰窝处,逼得人踉跄了几步,再翻身避开。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季思这身子没有内功靠的是些拳脚记忆,自然不是来人对手,没一会儿便落了下风,那人整个人贴了上来,将他双手制与身后身体高抬压在了桌上。

    这动作不大好受,季思试着挣扎了一番,没一会儿却感觉到有个硬硬的,好似匕首般的利器抵住了自个儿腰窝,几声低沉的喘息更是落在耳旁,他勾了勾唇又动了动身,果不其然那喘息声更是明显,一道沙哑沉闷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别动。”

    季思没忍住笑出声来,“祁二少爷,你这大半夜的跑我房中也不怕叫人瞧见?莫不是放着好好的官不做了,要去做那采花大盗?”

    祁然被蹭出了几抹邪火,平息这心中躁意,带着情/欲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沙哑低沉几分,“你去花楼做甚?”

    “哦,原来不是采花,是来秋后算账的呀,”季思笑意加深,起了逗人的心思,“去花楼能做什么,喝花酒呗……”

    话音还没落下,握住手腕的手渐渐收紧,疼的季思立马改口,“没没没,杨钦生辰邀我们一道儿吃吃酒而已,我去你来真的啊!松手松手!”

    谁料祁然并未算放过他,虽松开了对双手的束缚,却依旧将人压在桌前,压低声音问:“那姑娘是我上次误伤你瞧见的那个。”

    虽是个问句,却的是肯定语气,季思点头应下,三言两语将一开始用这姑娘来掩人耳目欠人人情的事给了遍,末了还补充了句,“你瞧,我为了替你守身如玉容易嘛我。”

    可不曾想祁然听完这番话,越发生气,贴在季思耳边阴冷冷的开口,“你搂她腰?揽人入怀?还睡她房中?”

    “逢场作戏,逢场作戏,不作数的。”季思讪讪的开口。

    祁然深深吸了口气却没有再追究的算,正当季思以为这事翻篇后,后劲突然被人咬了上来,牙齿破开肌肤刺进去,疼的季思下意识就要叫出声,可祁然像是事先猜到了一般,往他口中塞进去两指手指,将那些个喊叫堵了回去,仅留下些许细碎的**和轻嚎。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了进来,照亮了桌前重叠的两人,两人紧紧相贴,祁然的面容被发丝遮挡着,只能瞧见一般的侧脸,而季思发丝凌乱仰着头,眼中含着泪光眼尾是艳红的一片,本有些泛白的唇此时红的惹眼,唇上泛着水光,口中是两根肆掠横行的手指使得唇比不上,来不及吞咽的口涏顺着唇角滴落,流到脖颈上,留下一道道暧昧的水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思才感觉到祁然松开了他,他脱力般顺着桌子滑下去,又被人一把捞回怀里,半扶半抱的放到软榻上,掀起眼帘量着面前被子里血染红了唇的祁然,这血有血落在他的唇角,祁然下意识用指腹抹去放进嘴中舔了一下,目光在黑夜里带着抹侵略性,同平日淡漠的模样相差甚远,惹得季思看入了神,有气无力道:“子珩哥哥,你这癖好还是改改,再来几次我可受不住了。”

    话语间带着若有似无的甜腻,祁然侧头咳嗽了两声,先将房中的烛火点亮再从怀里掏出药瓶坐下,“过来,我给你上药。”

    季思盯着那个药瓶挑了挑眉,笑着趣,“你这还是有备而来啊。”

    罢俯下身去趴在软榻的矮桌上,想起刚刚在席上的事不由得开口,“我你怎就如此瞧不上杨钦啊,无论怎么他也是你姐夫,你先前在席上那般他,让他面子往哪儿搁?”

    “我并非瞧不上他,”祁然叹了口气,“只是……算了不这事了,我听闻告御状那人皇上交给你负责了。”

    起祝郢舟季思顿时来了兴趣下意识便要坐起身来,又被人给按了回去,这才消停下来,轻声道:“欸,你猜猜这人告的是谁?”

    “曹平。”

    “你怎么猜中的?”季思偏着头十分好奇的问。

    祁然被人这副模样逗乐了,勾了勾唇解释,“你先前提及过曹平私吞军饷一事,你一直不待见曹为远,也只有他出事才能这般乐呵,再加上这人又是畄平来的,不难猜。”

    “不止曹平,他把畄平一半的官儿都给告了。”

    “这么多?”祁然这下有些震惊了,“若是真让他告成功了,畄平怕是要大洗牌了。”

    “更有意思的还有,”季思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醒来后便要见老师,只有见了老师才会将知晓的悉数出来。”

    “见先生做甚?”

    “不知晓。”

    祁然将药瓶放在桌上替人整理好衣衫,方才又问:“这人是什么身份?”

    季思坐起身来答,“我让孙兴去查户籍了,估计明日便可知晓,这查起来有些棘手实在令人头大。”

    “所以你如今是何算?这事非同可牵连颇深,处理不当可是连你也得受责。”

    “那就需要看皇上想让我查出多少了。”季思没够了够唇,随后问了一句,“对了,你明日可得空?”

    “嗯?”祁然询问了声,“大理寺到没什么要事。”

    “那明日陪我去一处。”季思冲人眨了眨眼,一脸的笑意。

    “何处?”

    “驿馆,咱们明日再去会一会那祝郢舟,”季思眯了眯眼睛,“我到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能掀起什么风浪!”

    翌日一早季思便带着祁然去了驿站,守在屋外的巡察卫瞧见来人,立马迎了上来行礼,走进了些才看见一旁还有个大理寺少卿,又躬着身行了个礼,纳闷道:“祁大人来此处可有何事?”

    “御史台的杜御史有事耽搁,让大理寺的祁少卿来协查此事,”季思也未有隐瞒,紧接着冲房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里头那人如何了?”

    “卑职们一直守在院中寸步不离,昨夜送了粥食进去那人没用,今早送进去的也是一点没动。”

    季思摸了摸下巴道:“成,我同祁少卿进去问几句话,你们在外头守着,莫要让闲杂人等靠近,再去寻笔墨纸砚来,大人我待会有用。”

    完他对着祁然微微低头做了个请的动作,脸上挂着抹不太真诚的笑,“祁少卿,有劳了。”

    祁然侧眸冷冷给了一个眼神,薄唇紧抿,心情不大愉悦的率先进了院中。

    瞧见人背影,季思收回了笑,理了理衣襟,冷哼了两声也跟着走了进去,徒留下感叹俩人关系果真同传闻那般水火不容的守卫。

    推开房门,那股苦涩的药味并未消散,依旧弥漫在屋中每一点角落,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喘息声,季思扫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不吃不喝的缘故,祝郢舟的脸色比昨日还要差上几分,仿佛下一刻便会嗝屁了一般。

    他倚靠着床头,也是睁大了眼量着两人,皱紧的眉头泄露出他对来者的不欢迎。

    季思倒不在意他这般态度,进到屋里接过守卫递过来的笔墨纸砚后便将房门关上,轻车熟路仿佛在自家府中一样,自顾自替他和祁然倒了茶,也不急着问话,甚至还在怀里掏出两包路上买的点心,就着点心吃起茶来。

    这点心做的甜而不腻,酥脆可口,入口即化,还带着股奶香味,祁然吃了一块儿问道:“这点心我倒是第一次吃。”

    “这是畄平的点心,”季思嘬了嘬手指答,“厨子是从畄平来的,这些个吃食点最是拿手。”

    他着随后装作不经意的回身望了祝郢舟一眼,后者闭着眼好似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

    季思不以为然,继续道:“我都快忘了祝公子是畄平人士,那想必是吃不惯临安的东西,这离家许久难免会想念家乡味道,祝公子可要尝尝?”

    祝郢舟依旧闭着眼,一副不想话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季思不紧不慢的掏出块帕子拭手,随后又掏出几张薄薄的信纸,捻着边角轻轻抖开,清了清嗓子开始念,“祝氏郢舟畄平人士,癸未年生,自幼双亲亡故虽一老翁长大,承德二十一阿公病逝便孑然一身,食百家米,穿百家衣,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一畄平花楼做手谋生,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油子,因闹事斗殴还便被县衙关了不下五次,算不上十恶不赦却也是恶名昭著。”

    季思在这儿停了下来,余光量着床上那人,见他眼皮微微颤了颤,唇角笑意更深,抿了口茶方才继续道:“本官托人听过了,你一无至亲二无妻儿,名声也不大好,就是这么一个搁哪儿都是渣滓的人,还能豁出一条命上京告御状伸张正义?这恶狼装羊的举动出去能有几人相信?怕是怀里揣刀子,不安好心吧,,你玩这出苦肉计是为了什么?为名?为财?还是二者都有?”

    祝郢舟猛地一下瞪大了双眼,满目怒火的瞪着季思,咬着后槽牙“咯咯”作响,怒火在胸中翻腾,脸色涨红,像是马上便要扑上来咬断季思脖颈,沙哑着嗓子嘶吼道:“我没有!”

    “你没有就没有?”季思把玩着茶杯,微微侧头望了过去,唇角的笑意未消,可却未达眼底,五指张开,他手中的瓷杯应声而落碎了一地,床上的祝郢舟盯着那些碎片,眼睛像是浸满了血,红的异常。

    他望着季思理了理衣袖起身走向床边,随后俯下身,凑近了缓缓开口,“本官只是再让你认清事实,你知道的再多又如何?别人想要你这条命就跟摔个杯子一般容易,你拿什么同人斗?你想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机会,到时死无对证这案子怎么判如何判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季思挂着浅浅的笑意,拾起床边的帕子动作轻柔的替人擦拭掉额头的汗,轻声道:“你可要试试?”

    祝郢舟偏头垂下眼眸,抿了抿唇没出声。

    瞧见他这副神情,季思心下了然,放下帕子直起身来,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本官知晓自己名声不大好,你信不过也是情理之中,你好生休息把身子养好才是要是,祁少卿你这瞧也瞧了,过后御史台问起来,可不能本官背着御史台审人,这驿馆的茶涩口的紧,实在难以下咽,回去本官得漱漱口。”

    季思一边着一边抬脚走回桌前,拿过桌上的信纸叠好塞回怀里,便要离开,身后的祝郢舟却突然开了口,“你姓祁?”

    祁然和季思对视一眼,在后者一个得逞的眼神中点头,“本官乃大理寺少卿祁然。”

    祝郢舟挣扎着撑起身来,有些着急的问:“祁相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

    “祁大人,”祝郢舟沉声而言:“人有冤情要!”

    声音落下,季思一屁股坐下,铺开纸张用砚台压平,倒了些茶水便开始研墨。

    祝郢舟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嘴上虽未可浑身都充斥着对这人的敌意,季思也不恼,冲人笑道:“大晋律法规定,官员审讯时至少得有一人在场,这可是要呈给皇上过目的,我怎么知道你二人不是串通好的?你你的,我记我的,咱们互不干扰。”

    祁然递了杯茶水过去,放轻了声音宽慰着人,“你细细来,若所言如实,本官定会秉公办理,还你一个公道。”

    他声音似有平静人心的,祝郢舟望着那双眼,沉沉开口,“去年年中之时,我从赌坊出来……”

    铺成纸笔,点墨成文,一点一点揭开畄平些事中被人遮掩的真相,那些带着血腥味的故事在祁季二人眼前展开。

    畄平地处大晋之北,气候阴冷,不过深秋刮来的风里已然夹杂着冰渣子,扑在人脸上,直把鼻子给冻掉了。

    虽没有宵禁可夜里深了城中并不热闹反倒显得有些冷清,街道旁赌坊的帘子被人掀开,一群人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皮肤黝黑,容貌算不上十足的好看,却俊朗英气,只是这会儿眉眼间满是阴翳,黑着一张脸朝着地上啐了口沫,气冲冲道:“他娘的,今个儿手气背点儿,全给输了。”

    人后的人群哄笑出声,其中一人大笑着开口,“祝哥,喝两杯一会儿咱们再来试试呗。”

    祝郢舟摆了摆手将双手枕在脑后,没好气道:“不玩了得爷回家了,再玩下去裤衩都得压在这儿。”

    他迈着大步走远,将身后各种声音抛在脑后。

    祝郢舟家老宅是处年久失修的院子,祖上留下来的,在一处偏僻的巷道中,四周住的都是些穷苦人家,为了省些灯油钱夜里都是不点灯的,他回去的路上都是摸黑,到家门口时从兜里掏出串钥匙,正要开门时被墙角的两团黑影吓了一跳,厉声吼道:“你他娘的什么玩意,敢吓老子信不信把你脑袋给拧下来!也不出去听听,我祝郢舟那可是阎王爷瞧见都要绕道的主儿!”

    黑影也被吓得不轻,半晌后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声地唤了句,“舟哥……”

    借着昏暗的光线,祝郢舟这才瞧清楚黑影的面容,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凝香?你怎么在这儿?”

    话这凝香是祝郢舟几年前在一家花楼当手时楼里的窑姐,同时也是他的相好,当初连童精也是泄给了她,后头他另谋出路两人也再没了联系,如今在自家门前瞧见不由得震惊。

    凝香面容憔悴远没有当年的清秀可人的样子,双眼浑浊唇白无色,望着祝郢舟勉强勾起一个笑,“舟哥,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告诉你。”

    罢她从身后拉出一个人,祝郢舟这才发现地上还有个影子,那是个仅到他膝盖的姑娘,约莫五六岁的年岁,脸红红的从凝香身后探出半身子,眨巴着眼睛量着面前不好惹的少年。

    祝郢舟将目光从那孩子身上移到凝香脸上,后者有些犹豫踟蹰低声道:“舟哥,这是你女儿。”

    话音落下,祝郢舟大惊失色,立马吼道:“你他娘的胡什么,放你娘的狗屁,爷爷从那冒出来个女儿来了,别是你陪哪个野男人睡过留下的种,让大爷我来当那冤大头。”

    这女人的祝郢舟是一个字也不信,他不蠢,这无凭无据又是下了床就不认账的事,只凭一面之词信了才是蠢才。

    凝香好似猜中了祝郢舟不会信,了那姑娘的生辰,按着时日来算正是祝郢舟离开前,上她房中那一夜,随后又落下一道惊天重锤,这孩子有哑病。

    祝郢舟满脸难以置信,他阿公便有这个病,大夫也过后代子孙许是也会染上,他爹就有,不出话只能发出些呜呜声,可也不知是不是他命里蛮横些避过了,如今听凝香这般已然信了个五成五,可望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儿,依旧没法接受,凶狠道:“滚你他娘的,带着你这不知道谁的杂种给爷爷滚远些,莫要让我再瞧见你,呸!”

    他啐了口沫开门走进院中给故意重重砸上门,发出嘭的一声,祝郢舟世代清贫自幼同他阿公相依为命,祖上也没出过什么有出息的人,连这名字都是他阿公让巷子口的教书先生取的,就望着他能成才光耀门楣,却也没料到祝郢舟会成为个游手好闲的混子。

    因为这事祝郢舟夜里久久不能睡去,他孑然一身,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想过娶妻生子,可又没钱又没出息哪个清白的姑娘敢嫁与他,他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

    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这深秋的寒雨比雪还冷,冰钩子似的在人身上,和被刀割没什么两样,祝郢舟瞧了一会儿,猛地坐了起来,望着窗外嘟囔:“不会还在外头吧,管老子屁事?睡觉睡觉。”

    可刚闭上眼还是没忍住弹跳起来,他急匆匆披衣下床,冒着细雨冲进院中,开门一瞧,这母女果然还在,凝香将那孩子抱在怀中,脸上衣衫和发梢都被湿了,正滴着水瑟瑟发抖,那孩子脸色白的没有血色。

    “大爷的,”祝郢舟吼道,“滚进来,别死在爷爷家门口,省得明日一早多了两具尸首我还脱不了干系。”

    领着两人进门,祝郢舟随意丟了两块帕子过去,指着隔壁积灰的空屋:“自个儿收拾,留你们一宿,明日给我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赖着我。”

    完也顾不上其他,自顾自的进屋上床,听着隔壁传来的收拾声,这才缓缓睡去。

    他睡了一宿翌日醒来压根忘了这事,去楼里走了一趟处理了几个闹事的人,再回到家中时被那烛光吓了一跳,急匆匆开锁进去却发现院中被收拾了一番,同自己那个狗窝相差甚远。

    正纳闷呢,凝香从擦着手从屋里走了出来,有些局促道:“你把门给锁了,我们出不去……”

    祝郢舟这才反应过来,冷着脸没回话。

    “那什么,我想着你累了一天做了点吃食,你要吃点吗?”凝香问。

    两人立在院中没话,随后祝郢舟走进屋中,发现积满灰尘的桌子被收拾干净,上面摆了几盘家常菜,他看了一眼回身问:“这都是你做的?”

    “按照你的口味做的,也不知道这些年变没变。”

    又是一阵无声,那孩子端着壶刚沏的热茶摇摇晃晃的从屋外走了进来,踮着脚乖巧的放在祝郢舟手边,仰着头着手势。

    “她外头天冷,你应是累了,让你喝茶。”凝香翻译道。

    其实不用翻译祝郢舟也看得懂,他阿公就有哑病耳濡目染下也学会了手势,盯着屋中这母女瞧了一会儿,率先动筷,见二人没有动作闷闷道:“吃吧。”

    凝香眼睛一亮朝着那女童招了招手,“香宝,快谢谢你阿爹。”

    香宝喉咙发出一点呜咽声,作势便要下跪。

    “别,我可没承认是他爹,”祝郢舟有些不大自在,用筷子另一头点了点桌面,“坐下吃饭吧,事先好我就是念着一夜夫妻百日恩留你们孤儿寡母几日,寻到落脚处便快些给我滚出去,爷爷可没闲钱养你们。”

    他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可凝香依旧没生气只是红着眼睛:“舟哥,你是我遇见最好的人,是我欠你的,对不住。”

    祝郢舟这时还不知道凝香这话是何意思,可等大半月后他提着不少东西心情愉悦的往家中赶,等待他的却只有香宝一人,平日传来的饭菜香也没有,他愣了会儿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布匹和肉菜扔了满地,屋里的桌椅被他踹烂砸毁。

    那歇斯底里的疯癫样吓坏了香宝,可喉咙出不了声,只能发出一些怪异的单音,脸被泪水糊了满脸,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可能是那声音让祝郢舟反应过来屋里还有其他人,凶神恶煞的走了过去拧起香宝便把人丟了出去,香宝被摔疼了也顾不上查看伤处,连跪带爬扑过来抱着祝郢舟的腿,又被他一脚踹开,怒吼道:“滚,老子不是你爹,凝香这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臭婊/子居然敢设套给老子,鬼知道你是她床上哪个野男人的种,想让老子替她养闺女,做梦,给老子滚远些!”

    房门咚的一声合上将那些声音挡在了外头,祝郢舟坐在满地狼籍的家中,有些难受,他是起了好生过日子的算的。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捂住有些疼的肚子坐起身来,犹豫了许久还是偷偷开了一个缝隙,想看看外头那丫头走了没,可却瞧见人晕倒顿时冲了出去,一摸额头才发现烫手的紧,连忙抱着人去了医馆。

    香宝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清,祝郢舟盘腿坐在地上瞌睡,眼底一片青黑像是一宿没睡的样子,他脑袋险些磕到床沿,慌慌忙忙睁开眼,瞧见人醒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立马凶狠吼道:“你他娘要死也别死在老子门口啊,杂种不会死远点啊,怪不得你娘要丢下你跑了,整就是个祸害!”

    祝郢舟骂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动静,垂着眸量着人,只能看见个头旋,他叹了口气,却感觉衣角被几根手指攥紧,随后香宝飞快的的着手势,那意思是:

    我可以留下来吗?

    只这么一下祝郢舟满腔的火气就没法发出来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大耐烦道:“留下可以,但得做事,老子可多余的没闲钱养你,还有不许喊我阿爹,老子还没娶媳妇呢!教别人听了去大好的姻缘都被你毁了。”

    香宝连连点头扬起抹甜甜的笑,足以驱散了尘世间所有阴霾。

    从这以后香宝便在祝家留了下来,祝郢舟面上不其实对这个意外而得的女儿十分欢喜,在花楼里下了值也不惦记去赌坊酒楼,旁人邀约他,也只是嘿嘿笑着挥手道回家陪女儿,旁人还只当祝郢舟笑,毕竟他也未娶妻,哪儿来的闺女,难不成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还趣着城中老有幼女丢失,让他看牢些别被人卖了。

    祝郢舟也不气哼着曲儿往家中赶,路上瞧见了个巧精致的兔子挂坠,一边同贩讨价还价,最终却还是买了回去,骂骂咧咧的嘟囔,“这他娘比壶酒还贵。”

    他回到府中香宝正垫着凳子在伙房烧水,听见动静急匆匆跑了出来,笑的眉眼弯弯着手势。

    “做什么呢?”祝郢舟问。

    烧些热水给你泡茶,香宝比划着。

    “嗯,继续吧,”祝郢舟语气淡淡地,随后从身后将那兔子挂坠递了过去,清了清嗓子道:“回来路上瞧见的,见没人要便捡来给你玩玩,可别多想啊。”

    捏着那挂坠香宝歪了歪脑袋思量,紧接着笑意加深,脸上扬起个大大的笑,连忙比划着:阿舟,你可真好!

    祝郢舟唇角没忍住扬起个幅度,捏了把香宝的娇嫩的脸道:“兔崽子,老子现在养着你,等老子老了就得换你伺候我了!”

    香宝依旧傻呵呵乐着,由着祝郢舟摧残也不生气。

    后面的走向更是祝郢舟所没想到的。

    腊月初八那日,畄平的天阴的吓人,祝郢舟站在花楼里的屋檐下伸出手,斜瞅了会:“奶奶的,这天待会怕是要下暴雨了。”

    “下呗,一会儿下值吃酒去。”一旁的嚷嚷道。

    “不了,”祝郢舟咧开嘴乐,“老子得回家陪闺女。”

    那人不以为然反倒起了别的,“你这院中的是何人啊,每次来还得派咱们守着前后门。”

    祝郢舟侧头量了眼,冷声道:“不知晓。”

    他其实听到过一些,比如有人唤山羊胡那男人张刺史,畄平刺史便叫张平,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有些事还是莫要好奇的好。

    此时香宝也瞧见了这阴沉沉的天,想着祝郢舟前几日染了风寒还没好透彻,若是再淋了雨定是不行,犹豫再三还是跺了跺脚抱着伞走了出去,也未走远只在巷口候着,

    这雨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带来的寒意和湿气让祝郢舟缩了缩脖子,他瞧了瞧时辰刚欲下值却见楼里龟公抱着团东西走了进来,他挑了挑眉招呼,“刘哥这是从哪儿来啊?”

    叫刘哥的人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道:“出去办点事,柱子这是要回去了啊?”

    “正准备走呢。”

    “估计走不了了,”龟公凑了些,“你来楼里也有段年限了,想必我知晓咱们畄平的几位爷会来楼里这院吃酒,也不瞒你,今儿个里头都是大人物,这可疏忽不得,这雨太大了你留下帮衬帮衬,好处少不了你的。”

    “这……”祝郢舟有些犹豫。

    “这样吧你多久两个时辰,可行?”

    “成吧。”

    龟公拍了拍他的肩道:“好生干,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罢指挥着人将那团被毯子和雨布包裹的东西抬进了院中,不知是不是幻觉有几声呜咽声从毯子中传出来,祝郢舟不由得多瞧了两眼,随着院门合上,将他所有的目光挡在了外头。

    雨雾蒙蒙,凝眸望去,连尽头都瞧不见,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门再次被开龟公慌里慌张的走了出来,依旧抬着那团东西,可同进去不一样的是上面沾了着泥污和白色的痕迹,他挥着手让祝郢舟几人可以散了,随后又急匆匆离开。

    祝郢舟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才一抬腿,便听见咚一声,一个东西从毯子里掉了出来,画面像是突然慢了下来,东西掉落时溅起了雨珠,滚进了水洼之中,那东西的时候他脸色骤然一变,冲进了大雨中在水洼中捡起那东西,是个兔子挂坠,同他送给香宝的一模一样,突然间那种怪异感再次浮现出来。

    “香……香宝……”祝郢舟慌了心神,跌跌撞撞的往前扑去。

    他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多年同三教九流交道,已然形成了一种对危险的预感,明白这事远不是自己能解决,颤抖着身子跟着那群人到了处荒山,这片是乱葬岗周遭没有一点人烟,那群人丢下东西便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走远,祝郢舟才从树后现身,踉跄着往前扑去,在一片荒地中四处搜寻,被枯枝绊倒整个人摔在水洼中,连跪带爬的匍匐在地面上,沙哑着嗓子喊:“香宝……香宝……你在哪儿啊!”

    余光在一处山坡下瞧见毯子的边角,眼睛一亮直直滚了下去,也顾不上身上被碎石刮出来的伤,爬了过去浑身着颤,连双手都抖的使不上劲,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裹着的油布和毯子扯开,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哭喊着:“这帮畜牲!”

    毯子下瘦的身躯未着寸缕,布满了青紫的痕迹没有一块好肉,光是瞧上一眼都让人鼻头一酸。

    “香宝……阿爹……阿爹来了……你快醒醒,阿爹来了,别怕啊……”

    手指动了动,一只眼红肿着的香宝缓缓睁开单眼,看见的便是祝郢舟那哭的不能自已的脸,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十足的狼狈。

    她身上疼极了,连喘气都仿佛扯着四肢百骸的疼,却还是用了全身的力抬手替祝郢舟擦拭掉眼角的泪,缓缓着手势:阿舟,你别哭啊。

    祝郢舟眼泪流的更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别怕,阿爹带你回家,回家便好了,你别怕啊……”

    香宝勉强勾起个笑:阿舟,其实我阿娘是骗你的,我不是你女儿。

    “我知道。”祝郢舟哑了声。

    怎么可能不知道啊,他带她去医馆那日便知晓了,大夫这丫头的骨龄应该七八岁,只是过的凄苦了些,又因为不足月,故而比别的同龄孩童看起来羸弱矮些。

    那时候,他都还不认识凝香,也没那份能耐留种,那香宝必然就不是他的女儿了,可自己吃酒险些晕死过去,是这丫头照顾了他一宿,那时他便将这丫头当成亲闺女了的。

    香宝口中发出呜咽声,无声的哭了起来,又道:我阿娘要嫁人了,她不想带着我一块儿,又怕我死了就想将我交托出去,她你是她遇见过最好的一个人。

    阿舟,香宝手势的动作越来越慢,如果你真的是我阿爹该多好啊……

    手缓缓落了下来,那双平日里明亮有神的眼睛也渐渐合上。

    雨声响彻天地,其中夹杂着一道哀怆绝望的哭声嘶吼,却被厚厚的雨帘挡住,连一点都无法飘散出去。

    *

    作者有话要:

    ps:去重庆玩了三天,走的腰酸背痛,明天又要去团建,好家伙一个字没码,枯了。

    这个副本也是很复杂,多方势力都要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