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街道。

    樱花盛放的日子，不少人走出家门观赏着夏初的风景，商家的生意也兴隆起来。

    这种时候，很多店铺会需要一些临时的员工，来做发发传单这样的工作。

    柚杏他们做的就是这个。

    不需要学生证和文凭，不在乎是否成年，不存在多少技术含量，酬劳日结，对于“羊”的成员们来非常合适。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份工作赚不了多少钱。

    看着手里室内烧烤店的传单，川上柚的内心是拒绝的。

    倒不是他不愿意做发传单这样的工作，而是……至少是个甜品店寿司店吧？他这个人设的气质，和烧烤的画风完全不一样好吗！

    难受。

    川上柚站在街道这头，将目之所及的店铺都观察了一遍。

    “喂，”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一个红发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

    “麻烦帮我发一下。”随手将传单塞给这只羊羔，川上柚笑着拜托，“谢啦。”

    红发男孩：“？”

    等下，这是你的活啊！

    红发男孩上前几步，想要什么，却最终停住脚步，眼睁睁地看着黑发的少年走远。

    或许是相貌、或许是衣着、或许是气质——

    除几个领头人以外，羊们在面对新人川上时，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仿佛他们并非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川上是不一样的。

    尽管在擂钵街外也会遇到那些平常人家的孩子，但川上是不一样的。

    如同天国的王子，步下云做的台阶来到人间，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画卷般令人沉迷，他就在身边这个事实让敏感而自卑的孩子不由自主地诚惶诚恐，甚至下意识地觉得能为他做任何事，都是一种荣幸。

    女孩们也有类似的感觉吧。

    她们不是总幻想白马王子吗。

    川上走进了一看就很贵的西餐厅。

    川上走出了西餐厅。

    川上在西餐厅门口，微笑站定。

    红发男孩：？？？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川上找了新活干。

    白袍的少年站在西餐厅门口，优雅地朝每一位来客致意，时而从口中流泻出流畅的英文，少年话的韵律犹如诗歌和音乐，光听都是一种享受。

    ……虽然听不懂。

    川上朝摸过来的红发羊羔笑了笑，“这个赚的比较多哦~下午我带你们去玩！”

    “哇，真的吗？”

    “川上你好厉害！”

    红发男孩这才发现，他的背后已经被女孩子们站满了。

    “嘘——”手指凑在唇边，川上柚微笑着道，“姐们，先生们，我要开始工作了，这份工是按照增加的营业额给提成的哦。”

    女孩子们点点头，面上笑得一个比一个温柔，手劲却非常强，不由分地把几个好奇凑过来的男孩子拉开了——

    “痛……唔。”

    并且堵上了嘴。

    “不要去扰川上，知道吗？”柚杏很有大姐头架势地发言，“尤其是你，省吾，刚才你是第一个凑过去的。”

    叫省吾的红发男孩点点头，默默地发着两人份的传单。

    柚杏不由分地抢走了他怀里的另一份：“这是川上的吧？我来就好啦！”

    “……”

    其实他也愿意的。

    省吾有点失落地想。

    发传单的过程中，“羊”的成员们不自觉频频将视线落在那身姿笔挺的身影上，和西餐厅老板看人的频率差不多。

    白袍的少年面容昳丽，在日光下剔透如琉璃的金眸盛满笑意，侧脸的轮廓柔和而温雅，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而一旦和少年搭过话，很少有人能够扛住他那友善而温和的柔情攻势，晕乎乎地就进了店里。

    能转身就出去的人不是太多。

    西餐厅经营的范围很广，正餐茶点西式甜品等都有涉猎，许多人干脆坐下来点了些吃的，营业额便上去了。

    老板很满意。

    中午的用餐时间过去，老板主动结算了工资，并且表示欢迎川上柚晚餐时间再来，如果想要固定在他这里做工也很欢迎。川上柚道了谢，做出晚上会再来的承诺，在老板笑呵呵的表情中向着柚杏他们走去。

    走到半途，川上柚再次确认了一下这条街道的位置。

    真是巧合啊。

    不过，还差一点点。

    再过去两条街才是最保险的，但时间已经有些模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

    看天意吧。

    街道突然变得寂静，白袍的少年微微低头，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温度，为身侧经过的一队黑西装让出空位。

    广津柳浪的脚步微微一顿。

    “广津先生？”

    “没什么。”

    只是那个少年……似乎是首领喜欢的类型。

    广津叹了口气，迈着略快的步伐离开了这片街道，似乎不想把灾难带给这里的人们。

    川上柚回到羊们身边时，孩子们都长出一口气。

    “你没事吧？”

    见到羊们担心的样子，川上柚大方地展开双手让他们查看：“没事哦。”他似乎有点好奇，“怎么了吗？”

    “那群人是港口黑手党。”

    “他们的首领生病以后就疯了。”

    “对，天天这个杀那个的，真希望那老头快点死。”

    “有一次省吾去海边，看到岸上全是尸体，海都染红了，回来就发了高烧，差点死掉！”

    “不准！！”

    ……

    在解决午餐的路上，羊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勾勒着港黑老首领这两年的暴政，川上柚面带微笑地听着，仿佛从不知晓这些事情，实际他所知道的，只会比羊们更多、更详细。如果这个世界也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明年12岁的他就会被捡回港黑，同样是明年，捡到14岁太宰治的森先生杀死了疯狂的老首领。

    还有一年啊。

    真是不爽。

    假如这时候提前去把那个老疯子干掉呢？

    川上柚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又很快消。

    这个时间，森先生应该还没有准备好，在港黑内部没有足够的权势和影响力，如果老首领死了且后继无人的话，拥有自身势力的干部和准干部肯定会成一锅粥，到时也不知道要波及多少人。

    而且，老首领还有利用价值，不是么。

    对羊们来，这个下午非常愉快。

    少年带着他们去了山下公园，买了不少好吃的零食；少年带着他们去了未来港，让羊们逛了一会儿，在摩天轮上消磨时光；少年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一一分给他们，让他们别在胸前或发梢；中途钱不够了，少年借了个提琴，在街边弹奏悠扬的情歌，用得来的酬劳给带他们去神社参拜，买了巧的纪念品。

    到了晚上，回到西餐厅所在的街道重新开始工时，这批羊看向黑发少年的目光已满是孺慕和景仰，让川上柚不由得开始考虑现在登高一呼踢掉中原中也上位的可能性。

    不，想什么呢。

    当一群羊羔的王到底有什么好的，天天愁怎么养家糊口吗？

    回到基地的时间稍晚。

    白濑冲出来，语气急切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那子不顶用？

    话语戛然而止。

    柚杏和省吾一左一右站在川上身边，闻言看来，发梢和胸前的白百合是那样显眼，他们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正叽叽喳喳地着什么，后面的十几个同伴也是一样，而川上似乎总能听到所有人的话，并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回复，让他们的笑容更加灿烂。

    白濑：“……”

    简直有毒。

    川上的第一项考验自然是过了，并且迟迟进入不了第二项——因为他很会赚钱，当柚杏提出想要川上继续去零工时，今天和川上一道的羊们几乎是立刻赞同，而没有一道的，听到同伴们的经历，也在稍许迟疑后点了头——

    没有去工的人也分到了花和零食。

    更神奇的发展是，大家都想跟着川上一起去零工。

    “他一定有阴谋！”白濑拉着中原中也的手臂，见后者一脸“能有什么阴谋”的样子，绞尽脑汁道，“他是想篡位！柚杏他们都被收买了，中也你一定要心啊！”

    “哦。”

    中原中也的表情显示着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在白濑想什么的时候，中原中也忽地问，“汽水糖你喜欢哪个口味？”

    “可乐……”白濑的表情突然僵硬。

    确认了，是吃过零食的人。

    橘发的少年转身离去，背对着白濑摇了摇头。

    晚上睡觉之前，中原中也看到川上柚那换了睡衣后仿佛卸下一层伪装、和普通少年没什么两样的自在样子，越想越觉得好笑，撑着枕头笑得直不起腰来。

    川上柚：“……喂。”

    中原中也擦去笑出来的眼泪：“白濑，你想篡位。”

    川上柚：“……”

    居然和白濑的脑电波对上了线，不得不，这一刻某人受到了沉重的击。

    他的格局居然沦落到和那样的鬼重合了吗。

    “你要是真的想，跟我一声就行。”橘发的少年盘腿坐在垫被上，表情很认真，“好久没有见他们笑得这么开心了。”而且，他们看你的眼神……只的中也君颇有几分感慨道，“如果你来当首领，肯定会比我做得要好吧。”

    懂的多，面面俱到，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众人的钦佩。

    和他这种仅仅是力量强大的不一样。

    从很多事情里，中原中也都发现，他其实不适合做首领。

    似乎被这个设想所鼓舞，少年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憧憬，“没有异能也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部下，等到白濑柚杏他们都成年——”

    “……不可能的。”

    川上柚几乎是叹息地道，“会有新的羊源源不断地加入，即使柚杏他们成年了，组织里还是有一堆未成年，只要不出意外，‘羊’会一直存在，还是，你会在成年后离开‘羊’？”

    中原中也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天幕，摇了摇头。

    “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吗，中也？”

    “这里还有同伴。”

    不是“没有”，而是“还有同伴”吗。

    和出去零工的孩子不同，作为组织唯一的异能者，中原中也绝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羊”的地盘里，几乎不会离开。

    摊子铺的太大了。

    “晚安。”

    抱歉啊，只的中也君。

    如果时间更为长久的话，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惜这里不是他的世界。

    *

    [江户川乱步：川上，计划怎么样了？]

    [川上柚：陷入瓶颈。]

    [江户川乱步：？]

    [川上柚：只的中也君太可爱了，实在不忍心让他伤心，我已经把计划ABCD都撤掉了，正在想新的计划。]

    [川上柚：当然，乱步大人世界第一可爱！]

    这句话的时候，川上柚有点心虚。

    等等。

    心虚什么？

    *

    可能是乌鸦嘴吧。

    隔天回到基地，川上柚见到了新的羊——太宰治。

    ……能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