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武侦宰的世界(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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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会全都吃干净呢?

    梦鸠表示,吃干净的标准是食物,你确定这是食物吗?

    太宰治强烈抗议梦鸠的污蔑。

    “我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就不是食物呢?”

    “那你吃一口。”

    “唔……呸!”

    梦鸠眼疾手快的把一勺咖喱塞到还想狡辩的太宰嘴里,如愿以偿的听见他从喉咙里传来的呕吐声。

    “归根究底,还是你自己手艺太差,做不到让我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这个时候太宰治扶着桌子抬起身,幽幽问道:“哪怕有毒你也吃?”

    梦鸠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过他强调道:“必须要是食物才行。”

    太宰治哼了声,向后摊在椅子上,讲道理他今天刚出院,至于这么对他吗?

    梦鸠看眼他,平静的拿出手机找出常去的店家下单了晚饭内容,然后熟练的问他。

    “想吃什么?”

    太宰治死鱼一样摊平。

    “无所谓,反正胃口已经被败坏了,吃什么都可以。”

    梦鸠头也不抬的回道:“因为你自己手艺差的缘故。”

    太宰治不甘示弱的反击,“因为某人恶趣味逼我做饭却话不算数的错!”

    梦鸠一脸无辜。

    “我什么时候话不算数啦?”

    太宰治手指桌上的一锅不明物体。

    “那你吃啊。”

    梦鸠:“……”

    有一种人,你明知道他是在无理取闹,但因为他撒娇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可爱,所以就不由自主的纵容下去。

    这种情况详见于“女朋友”这种生物,偶尔也会多出几个“男朋友”待定。

    梦鸠第一次感到头疼。

    太宰治哼哼唧唧的样子突破了他对人类羞耻程度的认知,光看他气呼呼的表情,他会以为他只有八岁不能再多。

    “你好像很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吓到你了吗?”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出直球,左右大妖怪没有人类那么多弯弯道道。

    太宰治神经紧绷,在这颗直球下很是动摇了一阵,他笑出声,轻盈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在撒气。让你感觉到不满了吗?”

    对上太宰治可以是期待的目光,梦鸠可以非常诚恳的摇头。

    “抱歉,我不会生气,尤其是对你。虽然想把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但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太宰治呼吸一滞,再一次不知怎么面对这只妖怪。

    既然不是人类那就更加非人一点,既然是非人,那就不要装出人类的模样动摇他!

    尽管太宰治不能给出切实的反应,但他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仍旧暴露出他的一部分内心想法。

    梦鸠低下头,像是猛兽亲近自己喜欢的动物,用敏感的鼻尖触碰鸟雀坚硬的喙,不在意会否被啄伤。

    “够了,我去休息了。”太宰治豁然起身,面容冷淡的走开。

    梦鸠歪头注视他直到他缩回卧室里面,他才恍然回神,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人类口中的阴晴不定…………不,他在害怕。”

    目光柔和下来,青年温柔的在亮起的灯光下轻声低语。

    “不要害怕,美梦伴你左右。”

    这一夜,太宰治辗转反侧。

    不可否认他在梦鸠身上感觉到了危险,但更难以形容的是自己居然对他升起了兴趣。

    这才几天?

    短暂的比一朵花盛放的花期还短。

    难道真是因为有趣的灵魂会互相吸引,契合的对象会在人群中偶然相遇?

    太宰治从来不迷恋浪漫的文学,但架不住他勾搭的姑娘们喜欢,而且他本人就像是雨季的一页风物诗,寄托着感性的风情与最纯粹的诗意。

    飘荡在古老街道上,连一片应秋变黄的树叶都有了独特的意味。

    这是一场意外。

    显然,太宰治在这意外发生时就开始着手处置。

    可是人类面对意外时总是比妖怪无措,妖怪能坦荡接受,一如接受自己如季节般应时到来的死,人类却会在生死关头,拼尽全力的渴求生机。

    人的短暂制造出一个个精彩纷呈的瞬间。

    不具备这种能力的妖怪,每每会被这种弱的生灵卷入其中。

    心甘情愿的沉沦,心甘情愿的为此而消逝。

    如他们所轻视的渺之物,在转瞬即逝的时光中消逝成风。

    越是强大,越是执着,为此不惜一切。

    梦鸠的执念像是静默的火焰,如幽兰绽放的冥界之花,吸引了如太宰治这般可怜的飞蛾。

    飞蛾一旦被捕获,只能燃烧自身到生命终结。

    他现在是否也在竭尽全力摆脱这冥冥中已然降临的宿命……

    万丈高空,太宰治于河边仰望头顶晴朗湛蓝的天际。

    又是一个绝好的大晴天。

    想来如果是那个家伙一定会开心的举目凝望,像是在观看一个只存在在他眼中的世界。

    然而太宰治是人类,绝对!绝对不会去好奇妖怪眼中的风景是如何美丽。

    一横一竖两道平行线在短暂的交汇后,义无反顾的走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梦鸠对太宰治的执着,源自另一个太宰。

    那个太宰不用,必然是他想欣赏至永久的花儿。

    所以尽管太宰治已经感受到心脏处传来的悸动,他也仍如往常一般冷静的抽身而退。

    那是一个妖怪。

    不懂人心……

    盲目且自我。

    若是被吸引,那就只是义无反顾的将自己推上悬崖,然后像个丑一样尴尬的退场。

    以太宰治的自尊自我,岂会让自己沦落成那样可悲的角色?

    所以——

    梦鸠所求的,太宰永远不会给!

    只是人类面对诱惑,往往很难坚持下去。

    上帝给人类定下的七宗罪,竟是如此真实……

    望着不知何时已经侵入到自己家中的不明生物,太宰治的表情复杂难言。

    指节曲起在房门上敲敲,沉闷的响声引来正在扫房间的人的注目。

    太宰治轻柔道:“为什么你能进来我家?撬锁了吗?”

    梦鸠平淡的看他一眼,继续手头的工作,将书架上堆积的灰尘清扫下来,动作轻缓仔细,绝不碰掉架子上任何一样物品。

    “请不要把撬开自家房门这种话当做日常……”完这句话后,他放下手里掸尘用的工具,慢声道:“会显得你像个不懂常识的怪人。”

    “……”

    太宰治沉默片刻,突然笑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将这种责备出口的,比起我,没有常识的难道不是你这只妖怪吗?”完大大方方走进来,这本来就是他家,屋主人!

    他表现的强横与理直气壮让梦鸠自然而然的避让开来,任由他捡起架子上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摆件。

    梦鸠道:“你难道会反对自己的生活环境变干净吗?”

    太宰治丢过去一道眼神。

    “不要转移话题,我反对的是自己的私人空间被入侵,你这样是在占巢懂吗?”

    梦鸠故作理解的点点头,然后一针见血的评价道:“你是在开心吗?”

    太宰治一噎。

    梦鸠:“如果你确实反感的话,在看到我的时候你就会转身就走,毕竟这里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稍微像点儿样子的落脚点。”

    从始至终,太宰治从未承认过哪里是他的归处,他就像是飘荡无依的落叶,任何一阵西来的风都能将他送走。

    太宰治少见的没有反驳,眉目清隽的凝视梦鸠片刻,然后爽快的转过身,淡声道:“既然你喜欢,这栋房子就留给你了。”

    梦鸠看着似乎算抬腿就走的人,不去评价这货是不是想跑,仅是平淡的点出他这种行为的真实心理。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太宰治回头反问:“你这个罪魁祸首还能帮我解决鸠占鹊巢的问题吗?”

    梦鸠不理会他尖锐的语气,温和应声。

    “是啊,我确实想为你解决问题。”

    太宰治:“我不需要哦。”

    梦鸠:“可你今天是算睡桥洞吗?”

    众所周知,太宰的钱包经常不知所踪,而他搭档的钱包总会不翼而飞。

    故而,手持搭档钱包的太宰在碰不到搭档的前提下,会出现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

    那就是会坠入身无分文的深渊。

    当然,他脸皮极厚,必要的时候可以去勾搭到的女性家里过夜,反正他有一副会让女孩子怜爱不已的优秀外貌。

    但是在遇上麻烦时不卷入普通人也是太宰治的准则。

    尽管让不择手段的他来会很奇怪,可是他进入侦探社后的风格确实与之前发生了不的转变。

    因此很难有人能猜到,微笑着的太宰先生,曾是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地位举足轻重。

    然而换成梦鸠,却能理解他的选择。

    毕竟是太宰嘛。

    不会有人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仍选择伤害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哪怕是冷血残酷的黑手党也是一样。

    伤害,必然是想得到什么。

    杀伐,同样如此。

    利益至上的黑手党,反倒比许多人更懂世界的法则。

    冷血无情,残忍无道,为的是建立一个铁血的秩序,在秩序下,生灵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与之相对,所有的混乱都被颇有预见性的消灭在萌芽之中。

    不过这是从宏观的角度,姑且可以视作丛林法则一般的存在,但若局限在少数人身上,哪怕是个体,答案也会和大众的角度截然不同。

    到底,人都是自私的。

    “渺又软弱……”梦鸠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用无法被听清的音量低语了一句,然后环抱双手,正大光明的占了窝儿,“会很冷哦。”

    太宰治挂起虚伪且虚假的微笑。

    梦鸠:“你的钱包在我手上。”

    太宰治眼里闪过不屑。

    梦鸠又道:“手机也是。”

    太宰治幽幽看他。

    梦鸠微笑:“所以你如果去睡桥洞的话,我会电话给这个人让他来围观哦。”

    太宰治默默看着漆黑矮人的电话号码出现在梦鸠口中,神色忽变,瞳孔地震。

    “你、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看神态竟是仿佛遭了负心汉!

    连梦鸠这种生物都抑制不住吐槽太宰的冲动。

    “在你手机落到我手上的那天,我破译出了所有电话号码,然后给每个人发过去这样一条邮件。”

    “你好,人在吗?”

    到这里,梦鸠颇感兴趣的将其中几条有意思的回复念给他来听。

    “有个叫森医生的人,好像在担心你的手机落到不明人士手中,后来我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

    “其他的就是这个叫漆黑的矮人的帽子君。”

    “他的回复可是一大串,而且充满了暴力和脏话,与你关系不浅啊。”

    太宰治看着梦鸠一边感叹,一边将自己的隐私一点点扒开,表情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懊恼。

    “失策,当初就不该那么冒失的试探。”

    梦鸠笑道:“为什么?我倒是觉得很好。我不是人类,你不用担心那些东西落到我手里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因为我随时可以消失,世间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可能找到我,某种意义上和空气差不多。同时,有个人帮你分担这些沉重的东西不好吗?我看你并不是自愿担负这些的样子。”

    太宰治:“……”

    梦鸠歪头:“我错了吗?”

    太宰治深深看他一眼,那种被看穿剥光的感觉随着距离的缩短越发明显。

    “妖怪,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他如同叹息一般的下达通知,“既然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梦鸠微笑:“感激不尽。”

    太宰治:“但是……”

    梦鸠:“嗯?”

    太宰治冷笑:“中也那家伙都骂我什么啦?”

    梦鸠默默上交手机,让他自己去看,视线在人类的屋室划过,落到窗户之外。

    外面有一只飞鸟,正斜斜的划过天际。

    ……

    [坠落]

    ……

    当天晚上,太宰做了一个不断从高处坠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