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这、这是什么声音？”

    商人颤抖的问道。

    贵族少年朝着之前几次开门的柴人颐气指使。

    “你！去看看门外有什么！”

    柴人一惊, 下意识道：“我？”

    贵族少年的仆人立刻接道：“当然是你！”

    “可、可是我……”柴人颤抖的望着门的方向，迟迟无法起身。

    仆人恼道：“你还在等什么！”

    柴人原本就不是多坚定的人，闻言不由的起身, 双腿颤抖的朝安静下来的门口走去，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栏的时候, 门外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咦！”他猛地缩回手，惊恐的望向身后。

    商人吞了口唾沫, 声阻止。

    “要不还是别了吧？”

    贵族少年厉声呵斥：“都是因为你们装神弄鬼才要确定门外只是风声在作祟，不然今晚有谁睡得着？”

    津岛修治挑挑眉，梦鸠发现后向他看去，听见他声的嘀咕。

    “原来不是个废物啊？”

    确实在这个已经疑神疑鬼的时刻，好好确定屋外的响声具体是怎样的外力造成的, 比躲在屋子里毫无行动力要强。

    单从少年娇生惯养的气质外貌判断, 他不像是会出这等明智之言的人。

    但是——

    “还是不要开门为好。”卖药郎出声阻止，当着所有人的面道出外面之声乃非人之物的事实，“现在开门, 不定就会放蜘蛛进来。”

    柴人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 惊悚的向后退到他身旁。

    卖药郎淡声道：“不要去理会，不要受到影响, 火焰不熄灭的话，她是不会进来的。”

    本就阴森的氛围, 经过他这么一，更是恐怖的让人开始瑟瑟发抖。

    贵族少年受不了的站出来呵斥。

    “卖药的, 不要信口胡,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妖怪！”

    卖药郎道：“不是妖怪，是物怪。”

    商人颤抖道：“都是一样的吧！”

    卖药郎摇头：“并非如此，妖怪在这个世界已经生存很久很久, 且大多居住在另一方异域，像是神灵那样，驱除也驱除不过来，但是物怪却是必须斩除之物。”

    听到话题终于往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发展，津岛修治饶有兴味的问：“为什么物怪必须要斩除？”

    “因为物怪与人心相连，因人心而成，成型的物怪只是肆意人间的灾害，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服，尽管会改变，也只会被人心的黑暗卷入更深，所以驱逐它们才是正道。”

    卖药郎边边从药箱里拿出一物，津岛修治量一下，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天平。

    巧的天平停在卖药郎指尖，朝着大门的方向开始倒去。

    卖药郎神色一变，忽然道：“所有人朝火堆的方向集中！”然后突然出现在指尖的符咒飞速爆射出去，一张张白色的纸片落到墙壁上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制造结界的咒文。

    符咒中心好像个眼睛一样的东西感应到妖气迅速变形，睁大。

    一时间，屋用来出入的门板已经被符咒贴满，但就算如此，似乎还不够。

    天平很快又朝另一个方向倾斜。

    卖药郎目光移动，刚才的画面再一次出现！

    飞射的符咒，睁开的眼镜，惊恐而焦急的气氛……

    难以想象的场景害得这些人失去了声音，直至符咒把整间屋子贴满，才有人把一直挤压在肺里的空气吐了出来。

    农夫畏惧的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收回手的卖药郎语速缓慢的道：“只不过是……一介……卖药的，倒是我更想知道诸位，为什么会被困在这座屋内？”

    “困？”

    终于有些反应过来的商人下意识重复了这个字眼，然后大起胆子反驳。

    “我每年都要走一次这趟路，怎么能是困？只不过是途中稍稍出了意外，才找到这间屋子用来歇脚，明天一早我就能进城去了！”

    柴人闻言也出声反驳。

    “这座山就在我家后面，从就在山上乱跑，也没有危险的野兽什么的，根本不会被困在这里。”

    其他人也一个个出声发言反驳。

    “我要去老婆娘家看看她受伤的母亲，会住在这里是因为出门晚了，不得不露宿。”

    “我、我要带少爷回去见夫人，一、一不心迷路了，和队伍里的人也走失，才只能在这里住下。”

    ……

    所有人都有着各式各样的合理借口，但真的合理吗？

    津岛修治的唇角上翘，勾起玩味的弧度，在视线集中到他和梦鸠身上时，他悠声道：“我们本来在追查一件事，但是途中意外闯入这座森林，然后就失散了。”

    农夫闻言，立刻相信了他的话。

    “现在同伴找到了，不是已经很不错了吗？明天一早就赶快离开这里吧。”

    “哦？为什么？”卖药郎的视线忽然移动过来，落到劝告他人离开的农夫身上。

    “为什么？”

    农夫僵硬的重复道。

    卖药郎轻声道：“您只是想去老婆的娘家才会走这条山路，然后不得不留宿在这间屋里的吧？那你为什么要劝告他人早些离开这座山呢？”

    农夫僵硬道：“因为……”

    卖药郎：“因为？”

    农夫：“因为…………有个恐怖的传。”完他就埋下头，不敢再一句话。

    津岛修治眯起眼睛，张开嘴想要问什么，结果却被梦鸠先一步堵住了，因此，他不由的去瞪他，然而梦鸠摇摇手指，指指窗外。

    这所林间屋本就不大，平时为了避免野兽袭击，换气用的窗户被做的很，开在很高的位置，那是一般男人绝对碰不到的高处，就算是津岛修治和梦鸠也需要垫上什么才能用手碰到窗户的边缘。

    结果顺着梦鸠手指的方向，津岛修治看见一双阴森冰冷的眼睛从气窗后面不知看了多久。

    茂密的黑发挡住她的面孔，稍稍想想那个高度，这一定是位身材高大的女士。

    难以想象一个女人会高到超过两米，到达接近三米的程度，如果有，那一定是非人之物！

    津岛修治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幸好梦鸠还捂住他的嘴，没有让他此时的异常被人发现。

    两个人安静如鸡的和其他人一起围着火堆，听着他们的交谈，眼角余光却总是忍不住瞥向那个方向。

    不别的，那双眼睛实在太过森然了，连津岛修治这种有这特殊资历的男人都不禁在对视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是妖怪吗？”

    梦鸠听见他声问道，然后极为缓慢的摇了摇头。

    津岛修治见状，再次压低了声线。

    “那是……物怪？”

    梦鸠再次移动，点了点头。

    津岛修治立刻看向在场众人，物怪是人心制造的妖怪，那么在场这些人中一定会有知情者，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那个让农夫沉默的传。

    用手臂撞撞对方，在他看过来之后，津岛修治装作轻松的样子问道：“那是个什么传？”

    农夫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磕磕巴巴的道：“不、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那就来听听，”津岛修治向后一靠，撞到梦鸠身上，用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我想听。”

    呼吸一滞，整间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农夫低垂着脑袋，在无法反抗的压力下郁郁的讲述起他们那里一个人尽皆知的古怪传闻。

    “我们那里的山上死过一个人，是个孕妇，那个孕妇被发现时死相十分凄惨，肚子整个被挖开，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

    “当时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报了官后也很害怕，不由的就不再敢独自上山了。”

    “只是这样吗？如果只是这样似乎不至于让你这么恐惧吧？”津岛修治若有所指的怀疑道。

    农夫重重吞了口唾沫，仿佛经历了严酷的心理斗争，终于下定决心。

    “是因为那个孕妇太恐怖了！肚子被挖开，全身却爬满了蜘蛛，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蜘蛛咬破肚子从里面爬出来，把母亲吃掉了一样！”

    他惊恐的瞳孔不断收缩，冷汗一股股往外冒，声音嘶哑而动容，搞得旁边听他的人都仿佛看见了那一幕景象。

    “这也太可怕了！”商人听着这骇人听闻的事件，恐惧的摸出袖子里的手帕开始擦脸。

    不寒而栗应该就是这个故事造成的效果。

    然而就在这时，贵族少年刷的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众人听见他冷冷的道：“无稽之谈，不过是山野村夫的谬论，难登大雅之堂，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妖怪，三三子，去把门开，让他们看清楚外面作怪的到底是什么！”

    仆人被唤到名字当场就怔住了，他呆呆起身，饱含畏惧的目光落到贴满了符咒的门口，那一个个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消磨那些所剩不多的勇气。

    “少、少爷。”他吞了口口水，呐呐的：“我、我这就去。”

    卖药郎在这时出声阻止道：“不要过去，开门就等同开结界，这里所有人都会出不去的。”

    贵族少年冷笑：“我管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卖药的？三三子，还不去把门开！”

    卖药郎皱起眉头，语气难得急促，“不能开门！”

    贵族少年：“开门！”

    三三子：“啊、这、这……”他一边纠结，一边挪动着步子朝门的方向靠近。

    旁人看着都为他如今的处境揪心，这太难了，被夹在中间……

    不过就在他已经来到门口，准备执行命令的时候，背后忽然而来的力量将猝不及防的他拉起，摔倒，按在地上。

    众人呆呆的望向悄无声息出现在三三子身后的男人。

    梦鸠迎着这些复杂的目光，随意且不容反对的道：“谁也不许开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