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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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九十五

    不同世界的太宰治几乎都有同一个共性, 那就是——敏感。

    对他人目的的敏感,对环境变化的敏感,能体察这些细微之处的转变的聪慧, 塑造出他悲观的性格与多疑的处事方式。

    而相较于或多或少都对这个氧化的世界做出过妥协的二十岁往后的自己, 这个年纪的他更尖锐,也更敏感。

    他就像是在迷途之中努力想要寻找到正确路径的旅人,也像是一位偏执的孤独症患者想要和这个人间达成和解。

    但是旅人在无人援手之下终会倒在风雪交加的迷途中,患者则因为孤独越发以苛刻的眼光挑剔这并不完美的人世, 最终双方都是一无所获。

    归根究底,敏感的人总是怀抱柔软, 手握尖刀。

    每一次靠近都是与只存在在假想中的敌人展开厮杀,最后这把刀不管是刺穿了别人, 还是伤到了自己的心, 都会让他变得像个笨蛋。

    徒劳的举动……聪明人会如此评价这种白费力气的做法,并深以为然, 然后这些人就会一直孤独下去, 完全没有办法做出改变。

    明明是人群中数一数二的天才, 却反倒因为自己的头脑作茧自缚, 这样的聪明人并不少见。

    而津岛修治既是这样一名聪明人,也是一位旅人, 还是一位寻不到和解机会的胆鬼。

    因为惧怕伤害在拼了命的去拒绝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事物, 质疑包括自己在内的全部同类, 这就是胆鬼的挑剔。

    所谓的严苛只是出旗号, 听起来有理有据的借口罢了, 归根究底就是这么一回事。

    也因为剥离了这些假象,借口,外在, 最后坦露的真实才是“年轻的真相”。

    就大家所了解的津岛修治确实是一位危险与热情并存,仿佛苍白冰冷的蛇一样不动声色的盘踞在白骨花中的恐怖的男人。

    但是这个人……他会避开伤害,主动的……

    也就是,在告白之后,他之所以没有任何反应,坦坦荡荡的放手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在到达将心中的利刃释放出来,不择手段也要索求出一部分结果的阶段之前,他先转身逃走了。

    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没有不惜一切的偏执,他所能展现出来的只有虚张声势,实际上的他一直将自己蜷缩在盒子里,连向盒子外面的人伸手求助都没有做到。

    一味的撒娇,若即若离的依赖,祈求旁人来主动抓住自己,可没办法把想要的东西抢到手里。

    对津岛修治的失败,首领宰给出辛辣且精准的评价。

    而这也是因为他们正是所谓的[同类]。

    不是因为[太宰治],而是因为所有的太宰治都是[胆鬼]这个共同点。

    突然出现在寒风中的人用力搂住梦鸠的肩膀,手掌在他的胸前环抱。

    他:“我如果也不主动向你伸手的话,你还会执着于我吗?”

    梦鸠拉住首领宰冰凉的手指,“个比方,花不用力扎根在我的园子里,我又怎么能看到它呢?”揉揉肩膀上的脑袋,他道:“能自在的选择在谁的心上绽放,这就是人类独有的自由。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

    “听到你这个回答,某种意义上,我和其他人也没有区别。”首领宰完,低头在他耳旁轻语,“这次你连我也要‘骗’吗?”

    “当然不是,你是因,你也是果,你答应我的时候,我可是很开心的。”梦鸠转过身,把他拥入怀里笑着道:“所以等我回来,我不会骗你的。”

    首领宰目光黑沉沉的,仿佛梦鸠的离去也将这双眼里仅剩下的光带走了。

    梦鸠道:“安心吧,不定这次会是一件好事,不是直接出现天谴,而是高天原的众神为我特别开放了神界门户,此等殊荣可是神代过后就再未发生过了。”

    首领宰:“那种地方我是进不去的。”

    梦鸠:“所以我要安顿好你再走。”

    “不要去!”

    “不行,这次我没法听你的。”妖怪摸摸自己心爱的人类的脸,笑容笼罩上一层破碎的残阳之光。

    注视着他在空气中变得粉碎的身体,主动破坏了这具躯壳的梦鸠呼出一口白气,在这条无人的长街上感到了淡淡的寂寞。

    “我会尽早回来的。”

    ……

    神界高天原。

    “大妖梦鸠,擅自进入人类世界,其罪为一!”

    “率领梦世大军破坏现世,其罪为二!”

    “与人类结缘,深知其不可违之处仍死不悔改,其罪为三!”

    “可恶的妖怪,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何等大罪!现世的‘理’差点儿被你毁掉!你差点儿毁灭一整个世界!”

    大国主声色俱厉的狂拍桌子,当然,祂的表现也就是气势大了点儿,实则根本没有怪罪的意思。

    祂旁边那些在日本各地各有神社神宫的知名神灵们一副不雅的坐姿,地面上都是昨天喝剩下的美酒,一边当着梦鸠的面懒洋洋的着哈欠,配合大国主的咆哮节拍,一边念叨这公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想开酒会……

    传中会使用狐狸的身躯到人类中间体验生活的稻荷神,一巴掌扇了要开酒会的懒散神灵让祂住嘴,适时接话挽回众神形象。

    “也不能这么,当时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机,在我们不能出手的情况下,人类自己就要毁灭世界了。梦鸠这也算是,提早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梦鸠:“?”

    “没理解吗?真是可爱的孩子,不过也是呢,你出生到现在才几千岁吧?姐姐现在就告诉你一些好东西,”稻荷神笑弯了金红色的眼线,一对狐狸般的美眸深深眯起,嘴角点上两点朱红色的胭脂,仪态身姿极为动人,“也就是,单纯的看待这次事件中你的功劳,其实是足以封神的。自古以来,救世可都是大功啊~,赏罚分明可也是至高意识的体现。”

    梦鸠:“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

    “别着急,问题也在这里,本来想赐予你神位的殿下,发现你身上留有触犯禁忌后的灼伤,这可不行啊,这是有罪之人才能被上的烙印,终生都无法获得‘母亲’的原谅,所以很遗憾,你没办法成神,起码要到下一代,梦鸠一族才能抵达神位。”

    梦鸠:“……”

    稻荷神意味深长的道:“看样子你自己也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梦鸠无言的仰起头,看着这位妖艳的大姐姐。

    “触犯生死的禁忌就算是我们也不能赦免就赦免,不然母亲的面子往哪里放?”

    “稻荷神,你的太直白了!”

    “那换大国主你来?”

    “咳——”年轻的金发男子严肃的对梦鸠下达赦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神灵之间不二的法则,我们最后决定消去你有罪的烙印,允你在命途终结之时步入黄泉转生,但相对的,这一代的你绝对无法成神,望你好自为之!”

    稻荷神在旁边扇着扇子补充:“月读命批评如此惩罚太过不近人情,大国主便帮忙从你的姻缘中挑选出了羁绊最深的那一位,赋予了他活人的肉体,以此来成全月读命的怜惜之意。感恩吧,妖怪,这可是神灵的恩赐!”

    随着宣判开始生效,大国主高傲的神情,稻荷神神秘的笑意渐渐在眼中模糊成一团,梦鸠被送离神界后,大国主威严冷酷的大神形象立马崩溃。

    “可累死我了!都了这种严肃的场合不适合我来!看着他懵懵懂懂的眼神我心都要碎了,好想扑上去告诉他别害怕!”

    “闭嘴吧,废物大国主,什么东西免费的都是最贵的!”刚还端庄美艳的大姐姐稻荷神此时拉开胸前的两片衣襟,露出胸前雪白的沟渠,淡金色的长发从发髻上滑落下来,她一挽手,大喊道:“睡什么睡,都给老娘起来嗨!”

    昨晚在酒会中喝躺尸的众神纷纷懵逼的从地上爬起来……

    这就是高天原啊。

    这就是众神默默工作数万年之后的高天原。

    这就是……

    麻痹,三观崩了!

    梦鸠回到现世后神志恍惚了足足三天才缓过来,也是疯了!

    ……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十年。

    十年后。

    这一次没有白兰来毁灭世界,三个平行时空统一后,命运线也顺利发展的枝繁叶茂。

    你问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首先,[太宰治]身上的特殊性在世界开始统一后起到了令人惊奇的作用。

    因为所有世界线的最初发展都是从他身周开始的。

    “十年前的津岛修治从未来回去后,就被异能特务科外派去了海外,目前在帮助意大利的水产公司,和一位叫做费奥尔多的魔人对台。”

    “而在这个世界的十年后,津岛修治恢复本名,以太宰治的身份加入彭格列成为这个家族的门外顾问首领。”

    “二十四岁的太宰治被彭格列以外派的名义送回日本,成为武装侦探社的编外人员。回国后来迎接暴他的好友若干,其中一位红头发的友人正在积极竞争这一届的文学奖,他回国后正忙着帮人家加油气。”

    “不管怎么看,世界线统合后这都是一个美好而又不真实的未来。”

    “至于你记忆的问题?当三个世界合一,经过平稳的发展后,一些‘不必要’的内容就会从脑海中消失,不需要大惊怪,所有的牺牲都是被铭记的,但是活下来的有理由以更轻松的姿态走向未来。”

    出以上内容的彭格列最年轻门外顾问,此时正坐在一家街角的咖啡店里喝茶。

    他对面是已经不知工了多少年的工神祇夜斗卡密!

    夜斗已经瞪这家伙好久了,终于把自己都给看烦了,非常不爽的摔了抹布。

    “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想不起来是你自己的执念不够!你找我也没用!我是断缘的神,不是缔结缘分的结缘神!”

    对方心平气和的笑了笑,“我当然明白,不过是想通过你确认一下某个人的生活情报?他还好吗?”

    夜斗额头上爆出一枚大大的井字,火气十足的怒吼道:“从十年前就辞掉工作隐居八原乡下,最可恨的是不工作十年居然还能吃喝不愁,和喜欢的人天天卿卿我我,可恶啊!不过是区区一只妖怪!!!为什么过的比夜斗大人还潇洒!”

    “异能特务科在职人员的工资还是蛮多的,”火上浇油的加了后半句,他看着夜斗喷出火来的眼神,笑呵呵道:“足够什么都不干的过完下半辈子。”

    夜斗:“现在政府人员的待遇这么好了吗?这就是税收偷吗?这绝对是吧!这些拿人民的钱还不干人事的蛀虫们,我们的钱都被他们用来白吃白喝了!”

    夜斗无能狂怒!整个人酸的往外冒柠檬!

    对方见状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的喝完自己点的这杯咖啡,整理一下衣物就起身离开了。

    他背后,夜斗骂骂咧咧的把杯具收拾起来送往后厨。

    拉开咖啡店的大门,风铃声轻轻响彻,这个光靠外表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与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擦肩而过,无数诸多异样的眼光,沐浴着阳光消失在街角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