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相似也相异,相异即相同
祁禄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的遇到生命之源,本以为这是为了让他们顺利离开,普拉树编出来的一套托词而已。
谁知道真有其事不,还这么巧给自己遇上了,愿意帮忙这点确被中,可跟它的还是略有差异。
它可是肯定过可移动的生命之源,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的,为什么这位祭司偏就记得了?
到底是普拉树把自以为是的看法告诉他,实际情况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还是规则之外存在其他可能性,这位祭司刚好其中一种情况。
“普拉树曾经与你过吧,关于我们生命之源的规则。
一般而言确是本能遵守这样的规则,但与世界既定的规则相左时,我们的规则便会自动抵消。
像你与你的朋友再见到普拉树,这件事本身是不该发生的,但是你们却让此事发生了。
按照生命之源的规则应该抹除记忆,可在世界规则中有这么一条规则:不允许发生二次抹除记忆。
二者产生矛盾的结果,是我们的规则无效了,所以它也只能把你的记忆还给你。”
“其实就算不还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我还是会走自己想走的路,顺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这跟记不记得可没半点关系,完全看的是我自己的心情,还有当下所面临的情况。
不过我还是感谢它把记忆还给我就是了,脑子里意识到记忆有残缺,但是不知其缘由的感觉,真的是让人心里非常不爽。”
祁禄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跟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对方。
“普拉树每个村子都有生命之源,但其实这一路我看见的好像只有你们,是我没有注意到它们吗?”
“每个生命之源的形态各不相同,或定或动只是最基础的区别,一些自身能力很强的存在,甚至可以选择是否现于人前。
普拉树和我有必须让人看见的意义,所以我们这部分能力被减弱了,相对加强的是对世界的感知力。
然而你没有发现其他生命之源的原因,并不仅是与我的这点有关,还有一个很多人都忽略的理由。”
易尔寻把手指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似乎是把这个答案留给了他自己,也相信他可以得出自己未出口的结论。
不过祁禄确也没有辜负易尔寻,在被对方以手指头之后,一股暖流在脑海里穿梭,最后停在了某一处上,让他体会了一把灵光一闪。
人总是在意那些被标以价格之物,从触摸不到的情感到可握在手中的物品,为了握在手中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即使是最自诩淡然的人,一旦遇上自己的心头好,也会渐渐沉溺在这份固执的感情里。
对于那些陪伴在身侧多时,早已变成身体一部分的东西,往往会不自觉忽略甚至抛诸脑后。
就好像人之生存最不可缺的空气,虽几乎存在于世间每一个角落,但因其看不见摸不着的特性,没有谁会特别注意到它的存在。
可当自己发出豪言壮语不需要,或是无奈面对空气稀薄的情况,它又显得是如此重要。
人或是物也有同样的情形,越是日夜可见触手可及,越是习以为常到常常忽略,不到失去的那一刻根本不会察觉到有多重要。
他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易尔寻没有告诉他的答案,指的就是他此刻想的事。
换而言之他错过的生命之源,其实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只是他没有从来没有意识到。
那么会是什么东西呢?又或者会是哪个人呢?
一路上他的确没看到不同的地方,要身份与众不同的人倒是有几个,比如勇者霍希克、装病的莫缇拉、祭司的黛艾丽。
不过他们怎么看都不会是生命之源,毕竟自己真有这重身份的话,不可能跟他玩什么走就走的旅行。
至于其他人……他忍不住转头看向一直没话,专心和柱子上的花较劲的祁千夷,心里冒出了点不太肯定的念头。
应该不可能吧?千夷也是这个世界的生命之源之一,这种事应该没可能吧?
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毛绒绒史莱姆,以前分解出的草药数量就不多了,变成人之后也没有做什么治愈的事,怎么都跟生命之源扯不上关系。
总不能因为只有他变成人了,就他背负这样的使命,那未免也太可笑了点,这又不是他自己想做的。
祁禄收回视线看向易尔寻,眼神坚定地握住对方的手。
“如果他真的跟你一样,那么我会把这个秘密保守一辈子。
他跟你跟普拉树都不一样,虽然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每个人都只是为了揉而来,并不会展现出人性复杂的一面。
若是知道自己背负这样的使命,他或许不会为了别人做些什么,但一定会因为我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这边的规则应该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吧?也一定会对这么做的生命之源,进行惩罚之类的事吧?”
“确实。生命之源为万物而生,应指引万物行走于自然之道,不可偏颇、不可暗藏祸心。
违者会经历世间最恶之事,失其心、没其志、毁其形。
不过前提是已知自己的使命,做出任何选择都已有相应觉悟,事后亦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若是自身心境不够坚强,亦或是心中对某个人心生牵挂,便不再有担任这种使命的资格。”
易尔寻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阵,白色的光自他胸口而出,慢慢覆盖住他们所在的建筑,而祁千夷在这种光芒下渐渐陷入沉睡。
祁禄瞬间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心把睡着的人放到地上,然后盖上自己的衣服,跟着回到那位祭司的面前。
“连生命之源的事时都没做这些,现在却专程把整个亭子圈起来,还特意把千夷弄睡着了。
看样子你是有更加重要的话想跟我,而且不希望有除我以外的人听见。我能问一句这件事到底有多要紧吗?”
给他答案的并不是言语,是让他颇有些看不懂的一连串动作。
拉扯着衣服上的绳子,把那身好看的衣服脱下,等脱到横看竖看都是背心加平角裤了,跟着把鞋子袜子也拖了扔掉一边。
这人的头发也没有幸免于难,不知道是从哪儿拿出的白色绳带,把披散的头发扎成马尾,甩了两下后直接坐在了地上。
全然没有先前惊艳他的神圣感,有的只是他熟悉又安心的感觉,毕竟以前同样的事他也没少做,举动比他更夸张的都时常发生。
“抱歉抱歉,这段时间总是一群人跑过来,我都没机会让自己好好透个气。
好不容易遇上你这个别的世界来的,忍不住就想趁机让自己舒坦一下了。”
一套不知道什么出处的武功,几个用力伸懒腰的疏通筋骨的动作,看得祁禄是真的一愣一愣的。
做完这些这人似乎没有穿衣服的算,对着他是左看右看了好一番。
又是捏了捏他的肩和手臂,又是摸了摸他的肚子弹了几下,这都跟恶意骚扰没两样了,他应该有权利阻止对方吧?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么做不妥,缩回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表示自己绝没有任何恶意。
“别误会,我就是好奇恶魔和人有什么不同。
因为来到这里的大部分是人,是听闻村里有祭司存在特来拜访,结果都是为了求我实现他们愿望的。
人的野心想必你也心里有数,都不知道应该他们贪心,还是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反正听他们要钱要东西的,我本能泛起压不住的恶心,如果没有现在这个身份在,可能我直接就把那些人揍了。”
“但你既然能出这种话,就表示实际上你并没有动手,还是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举动。
就是事后忍不住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做出这种决定有点愚蠢,所以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人性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就算你当下拒绝实现他们的心愿了,他们也能找其他祭司帮这个忙。
你做的不过是避免村子成为众矢之的,毕竟越多的人相信你们亏待客商,村里的收入也越会因此受到影响。”
野心、欲望每个人都有,区别只在于是否将它浮于表面,又是否会为此屈服自己的人生。
大部分人都抗拒不了这种诱惑,或是因为自己过去的经历不得已为之,或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本就对此极为执着。
那些不该执着的念想,终是会成为一把将人逼入绝境的利刃。
其中又只有一部分人能幸免,早早发现其中隐藏的深渊,并非自己一人所能抗衡的。
扒在悬崖边上几经纠结,好不容易回到安全的地方,勉强能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从不表现出野心的人,不是当真就没有这样的想法。某些时候脑海也会冒出这种念头,不过没多久就重新压了回去。
比起实现自己的心愿,他们更愿意成全别人,真心也好使命也好都不过借口。
到最后只是对一切淡然,心中的感情始终寻不到出口,只能一直浑浑噩噩的,借着别人的幸福看清人生,让自己感受到实现后的情绪。
这个人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或者那些总是在成全人的,都是或主动或被动成为其中的一员。
只要无悔那便不算辜负人生,抱着如此信念做自己能做的事,日复一日直至有一天再也撑不下去。
看着可怜却又并非那么可怜,像此刻仍能做一回自己的他,总体而言还是比很多人幸福。
最起码想自由呼吸的时候,还能找个机会像这样给自己放松一下,总不至于被重复的生活弄麻木了,顿觉得自己的生活越发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