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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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也重新削了一块儿, 送到姜岁晚嘴边。

    “不吃。”

    姜岁晚板着脸不想搭理他。

    护士不禁心头一紧,这陆大总裁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她生怕陆也一个生气, 把刀架在姜岁晚脖子上。

    “我求求你, 行不行?快吃点儿, 看你嘴上一点颜色都没有。”陆也百折不挠地举着手。

    姜岁晚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还有低下头, 将那块果肉衔进了口中。

    护士僵笑了一声,在旁边也不是、不也不是, 再加上陆也时而瞟她一眼,似乎特别嫌弃她在这里扰了他们。

    可不就是扰了吗?姜岁晚好不容易和颜悦色地跟他了几句话, 他还没来得及把握机会, 趁热铁呢。

    但是量好温度至少都需要几分钟,护士只好把自己缩成一团, 降低存在感。

    将可口的果肉咽下肚, 干涩的喉咙好受了许多。

    姜岁晚背上被玻璃划伤了, 医生给他垫了个靠枕在后面,但经过刚刚一番动作,靠枕歪了。

    “陆也,你帮我把靠枕拿过来一下。”姜岁晚道。

    陆也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 又发现姜岁晚回头的姿势都有点僵硬,似乎后背受了伤, 怕动作太大会牵扯到伤口。

    他眉心紧皱,呼吸往下一沉, 站起身来往姜岁晚后背上看, 雪白的病号服上已经渗出了些许血渍, 大概是自己刚刚气急攻心, 拉扯姜岁晚的时候把伤口拉开了。

    “怎么背后也受伤了?”陆也拧紧了眉头,好像那伤是在自己身上一样。

    “这什么破医院,怎么还在流血?要不我们换一家吧。”陆也嘟哝道。

    护士一听,顿时怒上心头。

    她鼓起眼睛想反驳,他们医院放眼全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不懂就别瞎bb!

    她话在嘴边还没出来,陆也就回头瞪了她一眼,护士立刻把想的话咽了下去,敢怒不敢言。

    “别胡八道。”姜岁晚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对护士:“不好意思,他这人脑子不好使,见谅。”

    “啊、哦。”护士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懵懂地点了点头。

    话,敢陆氏集团总裁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人,姜岁晚肯定是唯一一个。

    陆也把靠枕放在他背上,上面有一个凹槽,刚好可以让姜岁晚靠着舒服,但又不碰到伤口。

    “我没错。”看到那点鲜血,陆也满眼心疼。

    姜岁晚横了他一眼:“别无理取闹,我这伤口明明是被被你晃开的。”

    陆也自知理亏,哼了两声便没再话,继续削苹果给他吃。

    姜岁晚把温度计拿给护士,护士接过了句体温正常,就忙不迭离开了病房,临走前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陆也安静地低着头,把苹果削成一块、刚好能一口吞下的大,然后放在盘子里。

    姜岁晚静静看着他,其实陆也这样安静下来,眉宇间没有那抹狷狂,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阳光调皮的大男孩。

    他削苹果的动作比起之前,已经熟练了很多。

    姜岁晚忽然想起来,自从和陆也相识之后,他再也没有自己动手削过苹果。

    看着这样的陆也,姜岁晚现在突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姜伟死了,以后就不会有威胁自己活下去的东西,他不用再介怀什么,可以好好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姜岁晚,你得快点好起来啊,心疼死我了。”

    陆也抬起头来,端起满满一盘的果肉,用牙签叉起一块喂到姜岁晚嘴边。

    姜岁晚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喉咙里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嗯”,然后吃下了苹果。

    这就心疼了吗?

    要是看到那时发生了什么,你会怎么样呢?

    这一刻,姜岁晚不禁这样想着。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习惯陆也直白地表达感情了。

    姜岁晚相安无事的报道第二天出现在了新闻的头条上,当陆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找进医院时,姜岁晚嫌躺累了,就让陆也把自己扶到窗边坐了一会儿。

    陆也自己则大大咧咧躺在病床上,抱着电脑处理一点公司的事。

    当陆先生走进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他霸占了姜岁晚的病床,顿时气不一处来:“陆也!你给我滚下来!”

    陆也被吼得一激灵,抬头看了一眼,又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不咸不淡地:“你们怎么来了。”

    “伯父、伯母,让你们担心了。”

    姜岁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几人招呼,走在前面的老太太赶紧制止:“傻孩子,你快回床上好好躺着。”

    陆夫人看到陆也的姿态,也不禁将眉头皱起,那幅画面怎么看怎么想陆也霸占人家的床,害得岁晚没法上床休息。

    “陆也,快下来。”陆夫人斥道。

    陆有走在最后面,他往里看了一眼,喊道:“岁晚哥。”

    陆先生看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更是恼怒,骂道:“找到岁晚这么大的事,要不是我和你妈在新闻上看到,你还不算告诉我们是不是?”

    陆也愣了一下,理直气壮地:“忘了。”

    “你……逆子!还不赶紧扶岁晚回床上躺着?”

    陆也不悦地皱起眉头:“他躺累了想……”坐会儿。

    他最后两个字还没出口呢,就听到姜岁晚叹息道:“伯父,您别陆也,我坐着挺好的,他累了让他躺一会儿吧。”

    陆也:“……”

    你子,刚才我不让你下床,是你非要坚持我才勉强同意让你下床坐一会儿。

    陆先生一听,直接火冒三丈:“陆也,你在家里无法无天也就罢了,现在岁晚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居然还这么不懂事?我看把陆家交给你就是一个错误!”

    陆有在后面缩起脖子,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

    就陆也那得行,舍得这么对姜岁晚?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也眯起眼睛看向姜岁晚,后者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似乎自己挨骂对他来是件喜闻乐见的事儿。

    “让他坐会儿怎么了?你们就惯着他吧,迟早爬你们头上去。”陆也懒懒地。

    陆有却不禁摇了摇头,明明最惯着姜岁晚的是你自己,真就不怕姜岁晚在你头上安家?

    算了,陆也这家伙,就算姜岁晚爬他头上去,也只有他开心的份。

    吃过午饭,姜家夫妇就离开了医院。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两位警官就找了过来。

    “同志你好,我们需要你描述一下当天的具体情况。”

    两名警官走进病房,直奔主题。

    姜岁晚点点头,:“好。”

    他又看向陆也,对陆也:“你先出去坐会儿吧。”

    陆也挑起眉头:“怎么了?怕我心疼啊?”

    姜岁晚瘪了瘪嘴,没什么,爱出去不出去,然后他就当陆也是个隐形人,警察问什么他就什么。

    “当天你为什么把车停上应急车道。”

    姜岁晚道:“车上高速没一会儿就快熄火了,那个距离肯定开不回去了,我只好把车停在应急车道。”

    “有在车后方一百五十米外放置三角架提醒吗?”

    “嗯,有。”

    “当时姜伟的车是怎么朝你撞过来的?”

    实话,当天发生的事,姜岁晚不是很想回忆。

    他靠坐在病床上,垂下头沉默了片刻,病房里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话。

    “他大概从后面一百多米的位置,突然变道先是撞翻了我放的三角架,然后就朝我撞了过来。”

    两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问道:“他变道了几次?”

    “两次。”

    “然后呢?当时你在车内吗?”

    姜岁晚摇摇头:“没有,我看到因为他突然变道,好几辆车相继撞在了一起,发出很大、很可怕的声音,那辆车就一直朝我开过来。”

    “然后你做了什么?”

    姜岁晚闭上眼睛,呼吸静止:“我知道无论往哪里跑都避不过去,就翻过围栏,踩在了悬崖上的一块石头上。我手抓在围栏上面,他把我的车顶向悬崖,压断我的手指,但是我不敢松手,我要是松开手一定会掉下去……我看到围栏要断了,就去拉另一边的围栏,我爬到岸边两辆车就从我头顶飞了下去……”

    病房里除了姜岁晚的声音,没有一点别的声响。

    陆也安静得十分诡异,他站在床边上,靠着冰冷的墙壁,两手环抱在胸前,就像一个雕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我好像受了很多伤,可是我不敢停下来,我怕他会爬上来,拉着我同归于尽。”姜岁晚捂住眼睛,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我用尽全身力气爬到路中间,发现周围全是侧翻在火焰中的车,我听见他们痛苦的声音,我看见倒在血泊的女人,也看到坐在她身边大哭的孩子……或许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把车停在那里,他们就会安全地回家……如果……”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会发生这种事都是无法避免的。”

    警察叹息了一声,安慰道。

    墙边上的陆也,大概是听不下去了。

    “我出去一下。”

    他走过姜岁晚床前,却没敢再看姜岁晚一眼。

    走出病房,关上的门把姜岁晚颤抖着声音隔绝在病房内。

    瞧,当事人为了他着想,还专门提醒他先离开。

    结果还是没敢听下去。

    陆也靠在门边上,他回过头,通过门上的一块玻璃,看着坐在床上诉着当时发生的一切的姜岁晚。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当时最想看的就是姜岁晚在自己手里脆弱的样子。

    想把他揉碎,想让他变得支离破碎。

    可是,姜岁晚真就差那么一点,就碎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两天没找到姜岁晚,他身上一直揣着烟。

    他摸了根烟叼在嘴边,了好几次火,却手抖没把火点燃。

    护士又来量体温,她走到门边发现陆也在抽烟,刚想制止,声音一下子就顿住了。

    “医院不让……”

    怎么呢,陆也的样子很奇怪。

    表情很奇怪,点不着火的动作也很奇怪。

    *

    作者有话要:

    “陆总你帕金森?”

    陆总:“?”

    “姜岁晚这事儿,没有下次了,知不知道?”

    “操!你凶我?!”

    陆总:“我是在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