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刚过， 四月的第一天是学生们很喜欢的无聊节日。

    教室前后门此起彼伏响起“XXX，老师喊你去办公室”的声音，里面不知道几句真几句假。

    江意拎着一瓶饮料从外面走进来， 旁边正好有个人朝里面喊，“燕黎，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远远地一个纸团就砸过来，伴随着一声笑骂，“去你的。”

    纸团不心砸到了江意身上， 他朝面带歉意的燕黎笑笑，起了兴致，也朝着座位的方向喊， “祁栎，班主任找你！”

    视线里，两人的位置被别的同学挡住了，他完这句话那两人才离开， 江意发现祁栎的位置上竟然是空的。

    正要找人，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我刚回来。”

    他转头看见是祁栎， “嘿嘿”笑了两声， 被对方揽着脖子往座位走去。

    还没到位置上， 突然一个女生把两人拦住了，是副班长， 叫刘桐童。

    她是江意在班里为数不多印象深刻的同学之一，毕竟长相出众的人，就算一句话都不，也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而且，她也算是班里出了江意以外， 跟祁栎交流最多的人。班里的大事物，经常需要两人商量着来。虽然更多时候刘桐童才像是班长，祁栎倒像是个甩手掌柜。

    “班长——”她喊了一声祁栎，一双水盈盈的杏眼染上羞色，两颊泛起浅绯色。

    还没等祁栎和江意反应过来，她紧接着接了下一句，“我喜欢你！”

    江意反应极快，他转头对祁栎道：“我先回座位补作业了。”

    这个横冲直撞的告白虽然对象不是他，但是却撞的江意心里发酸。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想离开。

    但是卡在脖子上的胳膊一点没松劲，江意听见祁栎对他，“等会回去我看着你写。”

    然后他转头对着刘桐童了一句抱歉。

    刘桐童却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跟你开玩笑的，愚人节快乐！”

    “同乐。”祁栎回了这么两个字，便带着江意回了座位。

    从刘桐童旁边经过的时候，江意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之前不知道听谁的，要告白就选愚人节，如果对方拒绝，就一句“愚人节快乐”。

    虽然祁栎是孤僻了一点，但是样貌成绩，哪个不是出众的，有喜欢他的人才正常。

    “作业呢？”两人刚坐下，祁栎就问他。

    其实江意作业早就写完了，也不过是刚才编个谎想脱身罢了。

    “愚人节快乐。”他效仿着回了一句。

    然后他就听见祁栎问他，“你是不是少了一句话。”

    “啊？”江意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祁栎看着他，表情认真，“刚才刘桐童先了喜欢我，才了愚人节快乐......”

    你为什么还没喜欢我，就愚人节快乐？

    虽然后半句话祁栎没有出来，但是江意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句话不一定要跟在表白后面！”江意反驳，不自觉红了耳朵。

    “而且她愚人节快乐，其实是因为你拒绝她了。”他还帮着刘桐童解释。

    “那如果我不拒绝，该是什么回答。”祁栎简直是用解题的态度在认真研究这件事。

    江意不想跟他掰扯，敷衍着道：“那就在一起呗，谈恋爱呗。”

    “真的吗？我试试。”祁栎完，江意心脏猛地一跳，他竟然明白了祁栎的意思。

    他没来由地有些慌张，下意识伸手推了对方一把，“你去找别人试！”

    祁栎也没恼，却也顺着他，没有后面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江意就总觉得两个人中间好像隔着一层纸。那层纸偶尔会飘忽着像是要飞走，但是更多时候它都是拦在那里。

    江意不想让这层纸消失，他害怕会带来一些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

    但是此刻，祁栎明显想扯掉那张纸。

    江意仓皇想逃，像是内心的诉求被听到似的，门口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江意，老师找你。”

    虽然直到今天这句话的可信度已经接近于零，但江意还是答应着跑了出去。甚至没有对于竟然会有人跟他开这种玩笑，而感到惊讶。

    －

    江意跑出教室就停下脚步，老师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找他，他最近成绩保持的还可以，而且也没犯什么事。

    眼看着还有几分钟才上课，他决定在外面晃一晃，把这段时间熬过去。

    他在走廊里闲逛着，却看见迎面一个同班同学走过来，正要招呼，那人却先对他道：“班主任找你，快去！”

    江意正要跟他调侃，那人紧接着却，“不是开玩笑，真的有事，好像是你妈妈单位电话过来了！”

    那一刻，江意大脑一片空白，耳中不断有嗡鸣声在回响。他抖着嘴唇了一句谢谢，拔腿便朝着班主任办公室的方向飞奔而去。

    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正好往外走，看见他忙道：“你妈妈在单位晕倒了，刚送到医院，快走我送你过去。”

    江意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若是别的孩子家里出了什么问题，还有另一位家长能照应着。但是江意家里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人，也没有别的亲戚在本地。

    虽然会耽误课程，但是家人的健康最重要。

    班主任把江意送到医院就走了，江意都没来得及跟她谢谢，转身便朝着医院里面跑去。

    医院人来人往，江意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带着手机。

    他拿出电话，给江芝的号码过去，没一会就被接通了，是一个女声，应该是江芝的同事。

    “阿姨好，我现在到医院了，请问我妈妈在哪里？”他一边朝着电梯跑过去，一边问道。

    在得到答案后，看着面前迟迟下不来的电梯，江意转身飞奔着从楼梯往上走。

    终于找到了病房，江意进去的时候，江芝已经醒了过来，电话里的那位阿姨陪在床边。

    看见他，江芝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您儿子啊，我不来谁来！”江意看着她手上着点滴的半截粗针头，只觉得心疼。

    江芝脸色苍白地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不是什么大事，你来了课怎么办？”

    江意跟同事阿姨道了谢，待对方离开后，他在江芝床边坐下，帮她捂着因为针变得有些冰凉的手，“你这病本来就是大事，不过一直控制的挺好，怎么突然晕倒了？”

    “可能是最近工作量有些大，所以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江芝没瞒着他，答道。

    闻言，江意再没话，只是心的用指腹搓着江芝的手背。

    他知道江芝这么累都是为了挣钱，为了能让他安安心心考上大学。

    但是如果江芝身体累垮了，他考上大学还有什么用呢？先前已经逐渐被自己以往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逐渐在心中生根发芽。

    江芝见江意不话，拍拍他的手，苍白地安抚道：“别担心我，我没事。”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江意像是在发呆，却点了点头。

    另一边，祁栎看着江意跑出去直到上课都没回来，已经开始有些懊恼。

    他确实是有点心急，没想到却把人吓跑了。

    原本想着等人回来怎么解释或者补偿一下，结果这一等，等到了放学，江意还是没回来。

    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教室里原本闹哄哄的一片，班主任突然从后门出现，所有人瞬间安静。

    “祁栎，帮江意收拾一下书包。”她完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祁栎听出有些不对，若是平时江意逃课，班主任根本不会管，但是这次竟然让他帮着收拾书包，明江意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从后门离开，追上去向班主任询问情况。

    因为涉及到学生的隐私情况，班主任也没有明，只是江意家里有事情。

    但是祁栎瞬间明白，大概是江芝的事情。

    当晚，他去江意家里给江意送书包，却发现窗户都是黑的，家里根本没有人。一直等到十点，还不见人回来，他只好带着江意的书包回了自己家。

    结果第二天，江意直到下午才来，看上去就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无精采，黑眼圈挂在脸上。

    “怎么了？”祁栎帮他揉了揉后颈提神，轻声问道，

    江芝的事情江意没跟他，那他就装作不知道。

    江意闭着眼睛，嗡声回答，“出了点事情，没休息好。”

    他这个回答，明显还是不想告诉祁栎，祁栎不再追问，轻轻帮他揉着后颈和太阳穴。

    “对了，”江意突然出声，听见旁边人回应，他接着道：“周六能不能先不补课了，还有放学，就别留我了。”

    他都想好了借口等着祁栎拒绝，但是对方却答应的很干脆。

    “那就平时课间多下点功夫。”祁栎道。

    江意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趴在桌子开始补觉。

    但是之后，江意每一个课间都在睡觉，祁栎怎么叫都叫不醒，他看起来无精采的，甚至都没有力气跟祁栎吵架。

    作业也开始由勉强完成到后来开始糊弄，直到有一天江意的练习册再次变得跟之前一样一片空白的时候，祁栎开始察觉事情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