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根本来不及逃到人群之中， 身后的人迈步过来，抓着他的手腕带着人往后门走去。

    “有什么事等会再行吗，我现在在工作。”江意着， 试图挣脱。

    可是祁栎的脚步没有半分减慢，听到后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是为了你工作的事情。”

    明灭闪烁的灯光在他的脸上下阴影，不带感情的黑眸压着光，江意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模样。

    看起来冷静非常， 却像是压抑着残酷的风暴。

    他抗拒的更加剧烈，两人的动作开始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江意动作了些，低声道：“你别拽着我， 我跟你走。”

    听到他的妥协，祁栎这才松开手，等到江意走到他身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从后门到了巷子里， 江意把门关上，将嘈杂的音乐声隔绝在里面。一转头就听祁栎问道：“所以这几个月来，你就是在这里工？”

    江意捏着门把手， 不看他， 点了点头。

    “为了阿姨的医药费？”祁栎又问， 江意再次点头。

    “如果阿姨知道，自己有一天住院的钱是你这么挣来的， 你觉得她还能安心治疗吗？”

    听见这话江意慌了神，他抬头看向祁栎严重带着祈求，“别告诉她。”

    祁栎背光而立，看着面前人五官分明的脸，只觉得哀伤心痛。

    “这会进去辞职。”他闭了闭眼， 冷硬地道。

    “不行，他们家的工资真的不错，一晚上一百五十块钱，一个星期就有一千……”

    祁栎听不下去，断他低吼道：“你能在这做一辈子吗？！”

    “为什么不能？我现在辞职我妈妈的病怎么办？”江意反问他。

    祁栎朝他走近，“你只看见现在这个工作挣的钱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考上大学，能比现在挣到更多的钱？”

    这话是家长和老师嘴里的老生常谈，祁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一天拿来服别人。

    “可是我妈妈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们家的积蓄也撑不到那个时候……”江意垂着头，肩膀无力地耷拉着。

    他这幅样子太让人心疼了，分明前不久还是随心所欲的大男孩，短短几个月就被迫承受这样的负担。

    祁栎缓缓将他拥进怀里，江意没有挣扎。

    “你为什么不试着让我帮忙呢？”

    “没有必要，我自己可以。”江意的声音从祁栎肩膀处传来，闷闷的。

    祁栎抬手，缓缓抚摸着他的头发，“为什么没有必要？我关心你，我想帮你，不可以吗？”

    听见这个话，江意缓缓直起身子，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那你又究竟为什么关心我？为什么对我好？

    祁栎，你给我个答案吧。”

    “不如你告诉我，你想听什么答案。”

    听见这个回答，江意知道他又要跟自己绕弯子，便没了耐心。

    他抓着门把手准备离开，“既然你没有能服我的答案，那就请别来管我了。”

    这句话完，他倏地惊醒。从前在无数个时刻自己最不希望被扯掉的那张纸，现在他正迫切期待着祁栎把它捅破。

    但是每次两个人都是你进我退，从来没有一刻是相对而行的。

    “行，那我就给你答案。”身后话音刚落，江意被猛的一扯，跌落进一个怀抱。

    紧接着，眼前一黑，双唇被另外两瓣柔软包裹，温柔缱绻的轻吮着。

    江意没有躲，也没有挣脱。因为被祁栎拽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直想要的是这个答案。

    半晌，祁栎把他放开，两人额头相抵。祁栎声音有些沙哑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跟我一起上学，一起生活。

    所以我把你的困难也当作自己的困难，所以我希望你能依赖我，这样可以吗？”

    “可是这对你来是不必要的麻烦。”江意嘴唇还有些麻，他双腿发软，只能勉强抓着祁栎的衣服稳住身子。

    祁栎扶着他的后劲轻轻吻了吻江意的鼻尖，声音温柔的能化出水，“可是我们不是约好一起上大学吗？这对我来，就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算啊。”

    “一会就进去辞职吧，好吗？”祁栎声音又软了些，听的江意心脏一阵阵发颤。

    但是他还有些犹豫，“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白白接受你的好意。”

    “谁是没有条件的？你要好好学习，认真生活，听我的话。”祁栎笑了一下，掐了掐江意的后颈。

    都不用对比衡量，江意知道如果有祁栎的帮助，会比自己工容易很多，但——“那是你父母的钱。”

    “他们早就知道了。再了，我们以后还给他们就好。”祁栎看着他，眉眼弯弯。

    江意心一暖，“我们”这两个字来的比一切都好用。

    “你他们早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对于这句话，他还是有些惊讶。

    “就是字面意思啊，走吧，我陪你去辞职。”祁栎怕过一会江意又反悔，揽着人往里走。

    江意还沉浸在错愕中，祁栎早就知道，那有多早？

    “咳咳，那个，你是什么时候……呃，叔叔阿姨又是什么时候？”他有些不自在的问。

    两人在人群中穿梭，他被祁栎护在怀里，右手被拉着捏了一下，“很早，你可以理解为刚同桌的时候。”

    这么早？！为什么……他记得两个人以前没有交集啊！江意心中纳罕。

    一抬眼，已经到了老板休息室门口，祁栎陪着江意走进去。老板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

    从酒吧出来，祁栎送江意回家。路上，他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一会捏捏江意的手，一会勾勾他的耳垂。

    当祁栎第四次亲上江意脸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稍微把人推开一些。

    他之前怎么不知道，祁栎这么粘人，而且跟有皮肤饥渴症似的。

    “怎么了？”祁栎长臂一伸把人捞回来，问道。

    “你能不能收敛点？”江意不太好意思地道。

    祁栎却一脸理所当然，“为什么，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我们什么时候……”江意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他也不记得自己过喜欢祁栎的话啊！

    结果他这么一拒绝，祁栎的微笑渐渐消失，看起来十分失落的模样，“所以你不喜欢我？”

    “也不是不喜欢……”这个人怎么跟突然转了性一样，比以前还难招架。

    听见他这个话，祁栎双眼倏地就亮了，“那就是喜欢了。”

    不等江意话，他抱着人又亲了一口。

    于是，最后在江意一路半推半就之下，被祁栎送回了家。

    —

    那天起，两人便默认是在恋爱。虽然祁栎在学校表现的很心，但还是会时不时做些动作。

    而江意原本以为有了这层关系，补习方面就能通融一点，结果没想到祁栎对他更严了。

    好在江芝那边有了祁栎家里的帮助，用的药和器械也更好了，病情控制的不错，江意也能放心学习。

    只不过在江芝一脸了然地出“你们两个现在是在谈恋爱吧”的时候，江意狠狠震惊了一把。

    一沉浸在学习中，时间好像就过的格外的快，不知不觉，一年竟悄悄过去，迎来了高考。

    江意的成绩最后提升的不错，能稳定在中上的水平，但是他知道跟祁栎上同一所学校还是不可能的。

    所以两个人定下的高考目标，就是在同一个城市。

    考试当天，两人在考点外短暂拥抱了一下后，便走进考场。

    两天的考试结束，谁都默契的没有提成绩的事情，痛痛快快地玩了一阵子。

    到了出成绩的那天，江意和祁栎一左一右坐在江芝床边，盯着电脑上的成绩查询界面。

    “先查谁的？”江意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问道。

    江芝点点头，“要不先查祁的？”

    祁栎是没什么意见，干脆的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按下回车。

    不到一秒，就看见了成绩。毫无意义地，完全能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

    他的成绩看完了，三人又开始紧张。祁栎稍微好一点，他看了一眼江意，安慰道：“没关系，一本肯定没问题。”

    江意根本听不进去，按下键盘的手都是抖着的。

    花了两三分钟终于输好号码，按下回车，空白页面的短暂时间却仿佛被无限拉长。

    在江意的急促呼吸中，三个人都看见了他的成绩。

    欢呼声在病房响起，好在是单人病房，三人能够放心表达自己的喜悦。

    江意的成绩比一本线高了四十分，完全能够跟祁栎在一个城市上一所好的一本。

    成绩出来，报名志愿和录取就是很顺利的事情。

    通知书到的那天，江意拿着在手里端详了好一阵。

    “别看了，它又不会跑。”祁栎把通知书抽走，俯身带着醋意吻上江意。

    一吻结束，江意笑着问他，“那你会跑吗？”

    “当然不会。”祁栎黏黏糊糊地在他耳垂流连，江意嫌痒，把他推开。

    他已经开始畅想大学生活了，“你，我的室友会是什么样的人？”

    谁知道他问完，祁栎却不话了。

    江意以为他又是吃了还没见面的室友的醋，便笑着回吻他一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虽然这么了，但是祁栎的表情依然不是太好。

    江意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又过了一个月，到了开学。

    两人是同一天报道，原本祁栎要帮江意收拾，但是被江意拒绝了。

    他一个人拉着行李来到学校，问了寝室的路之后，便朝着自己的寝室找过去。

    江意到的时候，寝室的门是开着的，想来应该是有室友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看见一个背影，江意刚要招呼，那人好像察觉到，缓缓转过身。

    那人转过来的瞬间，江意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脏跳动着几乎要冲出心脏。

    那个人的脸上，是模糊的一团白，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