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在临近凌两点的时候结束， 裴舒开着银色迈巴赫驶上环形公路，这个时间街上行车很少，一路畅通无阻。

    “明明是我先死的， 为什么你比我还早重生？”谢霜宁秀气的长眉紧锁着，满面困惑，“我不理解。”

    “……”裴舒差点没崩住。

    他等了几个时的“摊牌”，万没想到谢霜宁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胜负欲满满的谢少爷连这个都要比，也是醉了。

    前方红灯， 裴舒将车子听闻，转头看向还在烦恼的谢霜宁：“我从什么时候掉马的？”

    谢霜宁看向他。

    裴舒饶有兴趣的道：“让我猜猜啊！是……贺清？”

    “差不多。”谢霜宁想了想，也忍不住问道， “我呢？也是因为贺清的剽窃事件吗，因为我提前雇佣了私家侦探。”

    “算是，但不完全。”裴舒深深看着他，突然意味不明的桀桀一笑， “谢老师你实话，你二十岁之前真的会滑冰吗？”

    谢霜宁一愣，几乎是立刻马上反应过来了。

    合着他当时在韩国的滑冰场就掉马了？？？

    亏得他还沾沾自喜觉得在裴舒面前耀武扬威了一大把！

    看着谢霜宁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裴舒忍俊不禁， 抬手狠狠爱抚了下少爷的脑袋瓜：“果然没猜错， 不愧是我。”

    谢霜宁：“……”

    裴舒这家伙，给点阳光就灿烂， 越越得意：“还有啊，凭十九岁的你是写不出《魔术师》那样的歌曲的，所以曲子一出来，我就忍不住怀疑了。”

    谢霜宁瞬间想起裴舒当时脱口而出的话——“是你的风格。”

    看裴舒眉飞色舞的模样，谢霜宁忍不住想笑：“我的歌你都有听？”

    “那当然。”裴舒语气中透着满满的炫耀和骄傲， “从你出道以来总共三百零八首单曲，四十六首纯音乐，你自己唱的、给别人写的、包括电影电视剧的OST，我每天都听。”

    谢霜宁心中涌入一抹暖流：“你出道以来总共九部电视剧，十七部电影，我也全看了。”

    裴舒眼底柔光浮动。

    “少得意了。”谢霜宁瞥他一眼，胜负欲爆棚的他竭力寻找一切可以挽尊的细节，“去年在有间厨房录团综，你我是什么钢琴演奏者，那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裴舒被他这不服输的劲儿逗笑了，趁着前方路况平稳，他空出一只手又摸摸谢霜宁的头：“是是是，咱家少爷最厉害了，聪颖绝伦，洞察秋毫。”

    谢霜宁被哄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扒拉开裴舒撸起来没完的爪子：“你先掉马的。”

    裴舒笑着附和：“嗯，是我先暴露在谢老师的火眼金睛下的。”

    谢霜宁没再话，而是情不自禁的看向裴舒的侧脸。

    整整暗恋了两辈子吗？

    如果按照裴舒之前表白的话，他早在自己进入公司第二个月就喜欢自己了，也就是，自己曾以为的苦涩暗恋，其实都是……错的。

    谢霜宁一直以为裴舒讨厌他，因为他是空降关系户，因为他挤走了贺清，不曾料想其实裴舒对他早有好感，甚至很早很早就喜欢他了。

    不是配合公司策划营业，而是假借营业的名义接近自己心爱的人。

    但裴舒凡事有度，就算是接近也不会太越轨，不会让谢霜宁难堪，或是感到不适。

    他的顾忌“感同身受”的谢霜宁是明白的。

    当时他们二人的关系确实不好，彼此都以为对方半拉眼珠看不上自己。

    更何况谢霜宁的身份，是当时的裴舒远远高攀不起的，再加上裴舒也不知道谢霜宁是直的还是弯的，冒然靠近很可能弄巧成拙，到时把谢少爷惹炸毛了，裴舒就算跳楼也挽回不了颓势了。

    所以裴舒一边靠近，一边适当后退，也可以称作心翼翼的试探。

    可惜，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不等裴舒试探出火苗来，不等谢霜宁忍无可忍的准备爆发，四月天搞得事情直接将TOMADO摧毁了，他们被迫分离，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谢霜宁突然觉得暗恋不苦了。

    非但不苦，放到如今他们两个之间反而很甜，甜的掉牙。

    你暗恋了我两辈子，很苦。

    可我也暗恋了你两辈子啊。

    这就是双向的奔赴，双倍的甜蜜。

    “裴舒。”谢霜宁忍不住道，“早在录团综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谢霜宁深深看着他，目光中荡漾着前所未有的柔情：“我的是上辈子的团综。”

    裴舒的眸子不可抑制的睁大，他没有话，而是加快了车速，行驶下了环形公路，从主干道拐入次干道，然后靠边停车。

    裴舒快速的解开安全带，朝副驾驶的谢霜宁抱了过去，一手搂着谢霜宁的腰，一手扶住他的脸庞深深的吻下去。

    谢霜宁放松身体温柔迎合，双臂勾住裴舒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这个吻软腻而绵长，直到亲的彼此快要缺氧了才恋恋不舍的分开，裴舒的目光烫人，落在谢霜宁身上恨不得将其融化。

    “霜宁。”他忘情的唤道，“你也喜欢了我两辈子吗？”

    谢霜宁不回答，而是越发用力的抱紧裴舒的脊背，主动抬脸吻了上去。

    *

    《念》还在收割票房，涨势喜人，国内国外的网友全都在磕谢霜宁和裴舒这对cp，各种同人图同人文同人曲不断产出，持续两个月疯狂刷屏。

    [裴舒不红，天理难容！]

    [楼上的，裴总已经很红了望周知。]

    [我才几天不看，裴总和宁宝怎么又涨了一千多万粉？]

    [身心舒霜大势所趋，身心舒霜是最牛逼的！]

    [全球都在嗑身心舒霜啊，瞧瞧这排面！]

    [他们太真了，绝逼是真爱！]

    [信女愿一生吃素求他们结婚领证！]

    [呵，如果身心舒霜不是真的，我他妈暴富！]

    [如果裴舒和少爷是假的，那甄妖娆跟朱总就是真的。]

    [甄妖娆：你礼貌吗？]

    [《念》拍摄花絮糖点合集，显微镜分析，不看后悔终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甜哭了。]

    [裴总的眼神，眼神！我的妈呀，如果这都不算爱。]

    [老粉淡定微笑，就这？场面场面。]

    [同老粉＋1，裴总和宁宝是甘蔗做的专门产糖，霜花项链公开表白了解一下？大家习惯就好。]

    [老粉＋2，他们就算现在公开领证我都不会感到丝毫意外。]

    [＋3]

    [＋4]

    [＋7]

    [＋10086]

    [＋身份证号]

    谢柯放下平板，端起玻璃杯灌了口矿泉水。

    侯秘书从远处走来，低声道：“先生，少爷回来了。”

    谢柯把平板上的微博页面退出去，起身往前走两步迎上儿子，笑道：“今天不忙？”

    谢霜宁点头道：“最近两天都没通告。”

    谢柯：“在家吃午饭不？”

    “嗯。”

    谢柯十分开心，立即让侯秘书去知会佣人和厨师，自己也突然有了兴致，摩拳擦掌的问道：“陪爸两场羽毛球吧？”

    别墅后院有一大片高尔夫球场，谢霜宁跟谢柯走到草坪上玩羽毛球，虽然没有拦网，但他们俩只是休闲娱乐，随便玩玩。

    别看谢柯体型感人，但跑跳起来十分灵活，颇具喜感，谢霜宁无数次被逗笑，故意挥拍将羽毛球高高的远远地出去，迫使谢柯来回奔跑，有助减肥和健身。

    “儿子。”在成功救下一球之后，谢柯毫无征兆的突兀开口问，“你喜欢陈菲儿吗？”

    谢霜宁面无表情道：“不喜欢。”

    谢柯毫不意外。

    短暂的静默。

    谢霜宁灵巧的挥拍，羽毛球高高的朝谢柯落了过来，谢柯猛然发力，一个结结实实的扣杀，谢霜宁猝不及防，快跑两步居然没接到。

    谢柯喘着粗气，远远的问道：“那你喜欢裴舒吗？”

    “喜欢。”谢霜宁站在对面，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很喜欢。”

    谢柯：“有多喜欢？”

    谢霜宁：“非他不可那种。”

    谢柯没接话，而是用眼神去指掉在地上的羽毛球。

    谢霜宁走过去捡起来，发球朝谢柯过去。

    谢柯游刃有余的接球：“他也喜欢你吗？”

    “当然。”

    “有多喜欢？”

    “非我不可那种。”

    谢柯好像被儿子的迷之自信逗笑了，他跳起来，又是一记霸气十足的扣杀，谢霜宁来不及救球，又丢一分。

    “你有想过将来吗？”谢柯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谢霜宁把球捡起来，发过去：“想过无数次了。”

    “那你就应该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是你任性就可以胡来的。”谢柯猛然跳起身，又是一招大杀四方的扣杀。

    谢霜宁早有准备，冲刺而出快步奔跑，可球拍还是仅仅碰到了羽毛球的边缘，未能准确接住。

    方才还是儿子戏弄爹，这回是老姜翻身做主教训儿子了。

    谢霜宁持续大幅度的运动已经有些气喘了，他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带着一股气发球：“谁稀罕家族生意。”

    谢柯脸色一变，狠狠扣杀：“你这臭子，毛还没长齐就学你爹叛逆是不是！”

    谢霜宁就等着这招呢，一个箭步窜过去，扬手挥拍，接球，愤然回击：“您就同不同意吧！”

    谢柯没料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技居然会被接到。

    虽然出界了。

    谢霜宁大口喘着气，谢柯面色沉冷，一语不发，侯秘书站在远处左看看右看看，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一句话。”谢霜宁不畏不亢，清冷的目光坚毅果决，“同意还是不同意。”

    谢柯眉头紧锁。

    侯秘书欲言又止，不敢参与进火星四溅的父子战局。

    这种紧绷的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谢柯忽然松了口气：“我敢不同意吗？”

    谢柯用一种极度卑微的语气道：“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跟我断绝关系跟裴舒私奔？”

    谢霜宁闻言，好像笑了一下：“不会。”

    “呵，你以为我信？”谢柯把球拍丢给侯秘书，抓来毛巾擦汗。

    谢霜宁：“我知道您是开明的父亲，您不会让我为难的。”

    谢柯狂翻白眼：“仗着我心疼你为所欲为是吧？”

    “嗯。”谢霜宁故态重萌，得了便宜还卖乖，“您要是欺负我，我就去我妈墓前哭，跟她告状。”

    谢柯被气笑。

    谢霜宁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朝他走过去：“就算我想，裴舒也不会同意的。他会想方设法寻求您的认可，而不是纵容我私奔。”

    谢柯愣了愣，有些意外。

    但是根据他对裴舒的了解，这话……他信。

    虽然至始至终就没见过裴舒这个人。

    但谢柯就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谢霜宁心里暖洋洋的，鼻尖却有点发酸，他忍不住走过去抱住谢柯：“爸，谢谢你。”

    谢柯被他突然这么煽情一下，也差点没绷住，红着眼眶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惯着你惯着谁？你爸我还年轻着呢，至少十年内轮不到你对付董事会那帮人，你啊，只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就行了。”

    他没跟谢霜宁，其实他也去看《念》这部电影了。

    他是个性情中人，泪点低，也被电影之中魏远和周念的爱情所感动，所不忿，所伤怀。

    他看了裴舒和谢霜宁的表演，怎么呢，他不是业内人士，他没什么专业眼光，他只能作为一个观众去分析去解读——该是什么鬼斧神工的演技，能将爱情演成这个样子？

    演戏。

    简单理解就是演，演就是假的。

    谢柯对自己儿子的水平有数，若非有真情实感夹杂其中，谢霜宁是不可能演的这么真，这么动人心魄的。

    谢霜宁是真的爱裴舒。

    通过这部电影，通过后期花絮，谢柯对此确认无误。

    而谢柯也绝对相信儿子的眼光，他儿子那样的人不会喜欢一个渣，更不会喜欢败絮其中的酒囊饭袋，裴舒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他自身的魅力绝对不止一点。

    一点是吸引不了谢霜宁这只骄傲的凤凰的。

    至少要百点，甚至千点。

    不管怎么，只要自己儿子喜欢，那就足够了。

    更何况裴舒也深深爱着谢霜宁，明明两情相悦，偏要去搞什么商业联姻，棒鸳鸯，再让自己宝贝儿子抱憾终身郁郁寡欢，傻逼吗？

    谢柯满脸不屑。

    “来，再玩一局，刚才你那球接的不对，都全垒了！”谢柯重新拿起球拍，浑身干劲儿。

    谢霜宁笑着迎上去。

    谢柯又开始想念谢霜宁他妈了。

    不知亡妻在天堂是否也支持自己的决定呢？

    “哪天有空了，你把裴舒带回来给爸看看，也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