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结难解
面对涂家的得寸进尺,两年前李靖梣正式提出了要与驸马和离的主张。不仅令涂家颜面扫地,在东宫内部也引起了不的争议。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一向力主与涂家联盟的谭太傅这次并没有反对,而且让人传话给涂远山:“这次的问题并非出在东宫。”
涂远山细思?之下,开始着手从涂家内部调查。最后查出长子涂云开在外面私自包养了一房妾,而这妾是敦王府有意派过来离间驸马与皇太女关系的。
定国侯登时大怒,路远迢迢从北疆赶回来,亲自提刀上门杀了那房妾,一时在京城闹出轩然大波。事?后他又?绑了涂云开到东宫认错,但是吃了闭门羹。那涂驸马也是有气性的,受不了这份羞辱,一气之下就私自返回军中,临别放话:“这辈子不死不回京城。”
涂远山只有这一个嫡子,自然舍不得杀了他。再加上那涂夫人整日在他面前哭嚎,儿子之所以去找妾,还?不是因为皇太女常年冷着他,其他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连他定国侯除了她这正房外还?有四?五房的呢,凭什么就让他儿子年纪轻轻的守活寡?涂远山气得不轻,拍案道:“他找谁都行,就是不能找敦王府的人!敦王现在想尽办法离间北疆和?东宫的关系!他敢任性胡来,我?非宰了这个混账糊涂东西!”
那涂夫人情急又:“儿子肯定是被人设计陷害的,老?爷您也知道,云开向来不好女色,从就把心思?栓在那皇太女身上,九头牛都拉不回,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去找别人?”随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义愤还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又恨恨道:“再,她东宫明知云开被陷害,更应该帮忙遮掩才是,免得叫敌人衬了心看笑话。可她倒好,这时候提和?离,不是更叫咱们难堪吗?我?看她分明是一早就想和离,只是一直没抓到咱们的把柄罢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云开的错,可不就咬上了吗?”
她的话虽多半出于意气,却让涂远山浑身一冰,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李靖梣有这方面的意思。回顾这两年她对涂家无缘无?故的冷淡,连亲儿子都可以一年到头不闻不问,愈发觉得东宫想和离的心是时日已久。他去找谭悬镜试探,后者只劝他放宽心,皇太女只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涂远山心中忧虑,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暗忖只要他涂家的权势还在,不怕东宫日后不来求助他们,毕竟她的那些个兄弟们都长大了,一个个对储位都虎视眈眈呢!
因为有谭悬镜的从中斡旋,和?离之事?暂缓。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涂云开回到军中后,难以忍受部将们背后的嘲笑,竟然趁着酒醉和?部下赌要“训妻”,连夜写了封休书,寄回了京城。好巧不巧那天皇帝特地到东宫探望,看到了涂驸马的休书,当场勃然大怒,下令把涂云开抓回来下狱治罪。这回连涂夫人都吓着了,自玉瑞建国四百年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跟公主写休书的,何况是皇太女,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她的宝贝儿子这回真是昏了头了。
她亲自带着皇孙上门跟皇太女求情,涂云开必是受了人的唆使,不是有意要写休书的。没想到一向和?她互相看不顺眼的李靖梣这次却格外跟她一条心,扶起她来,道:“驸马的字迹很潦草,不像是他清醒时所为。而父皇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来我宫中,这休书恰好今日到,又?未经我?手直接送到父皇面前,这其中必有隐情。”
她传达完这一重要信息后,又?对涂夫人郑重道:“国侯夫人且放心,不管父皇如何震怒,我?都会入宫为驸马求情,即便是牺牲储位也在所不惜,东宫和涂家永远是一体的。”涂夫人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恍惚觉得之前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儿媳多半是错怪了,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能显示出她对儿子的“情深义重”。
这件事的最终处理结果,因为有皇太女的求情,涂云开免于死罪,但仍被废去了驸马之位,发配到了北疆服三年苦役。但是涂家和东宫的关系反倒比从前更亲近了,皇孙一半时间被接回东宫抚养,一半时间仍留在涂家。
涂远山彻查那日涂云开“训妻”事?件,竟又?被他查出是敦王府捣的鬼。教唆儿子赌的部将中就有敦王府派来的奸细。这位定国侯暂未露出声色,自此却怀恨在心。
涂云开虽被判了服苦役,但去的地方却在北疆管辖区域内,皇帝到底给涂远山留了几分面子,有点自己儿子自己教训的意思了。
而自驸马被发配出京之后,皇太女便请旨到全国各地巡河,每年留京的时间都很短,而每次回京都会在驸马府中住上些时日。这被有心人解读为对驸马“余情未了”的信号。连涂夫人都感动不已。东宫和涂家都企盼着涂云开尽早服完苦役归来,与皇太女殿下重修旧好。
只有云栽和云种知道,她这些年为什?么会全国各地到处走。京城那么多去处,又?为什么每次回京都要住进驸马府。
“因为那是她的家。”
有次殿下大醉时,云栽无意间听见了这句话,并不理解她的意思,也不明白那个“她”指的是谁。转述给兄长时,也未意识到这句话在云种脑海中掀起了怎样一场风暴。
总之是一言难尽。
时至今日他总算明白,李靖梣废寝忘食地搜寻那些尘封在角落里的刑部卷牍的真正原因。
其实那天花卿入府行?刺的时候,他心中就有疑问。驸马府一向戒备森严,如果不是对地形熟悉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可能避开重重戍卫,一举杀进?驸马房中的。除非,她本身和?驸马府存在渊源。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特意去调查了驸马府的来历。得出的结论和自己的猜测惊人一致。
果然是事出有因的。
难怪,她与殿下相知,却总是意难平。
难怪,她在东宫看到涂云开,会有拔刀杀人的冲动!
难怪,她决然离开后,还?要留下那句足以杀死人心的“再见即仇敌!”
难怪,她会把“避暑山庄”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不留。
因为园子的上一个主人,正是十几年前因弹劾涂家被满门抄斩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岑骘。
而岑骘极有可能就是花卿的生父。
当年涂家与东宫联姻时,今上赏给涂云开的是另一座驸马府,但是涂家偏看中了这座园子,以不想破费为由,宁愿舍弃大宅也要这座宅。
他还?记得那日驸马府开宴时的场景。到场官员络绎不绝,觥筹交错。不知他们争相道贺时,有没有想起,这座园子的上一个主人,也曾经煊赫一时。
不过,在杀死敌人后再抢占他的家园,这种嚣张的行?径,在有切肤之痛的人看来,的确算得上明目张胆地羞辱了!
那么,她在得悉李靖梣在她曾经的家园和别人双宿双栖,并怀上仇家骨血时,心中该是何等悲愤和难堪?也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回忆结束)
李靖梣吃了半笼龙门当地特色的素馅米饺,一碗放了糖的白米粥,便在姜师爷的陪同下,去视察龙门西郊的水田。
姜师爷一路口若悬河,皇太女却只一言不发。他还?从来没接待过这样一个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上头的人”,差点没把他在三伏天里活活冻死。
想起县太爷昨晚给他安排任务的时候,欲言又?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心点,多穿点”,他还?纳闷是什么意思,现在回过味来,当真有先见之明。
好在中途岑大人从田里出来解围了,他忙退到一边避寒。
岑杙穿着昨日那身粗布衣裳,趟过水田,赤脚踏上田埂,似乎是不经意间和他们偶遇。不过,从她拿拳头抵唇,“其实,龙门县的水田这块儿我最熟悉”时的淡定来看,三人有理由相信她是有备而来。
云栽暗忖,真是一个心机婊!她算准了殿下第一眼看到她,肯定会调头就走。所以先派一个罗里吧嗦的姜师爷出来头阵,把殿下的耐心消磨光后,再杀出来捡便宜,毛遂自荐。
想当初她就是伪装成单纯无害的花卿把他们骗得团团转,事?后还跟她们炫耀,自己如何单脚跳到墙根处,脱下鞋子在墙上擦出了两串黑泥,制造出秦大官人爬墙而走的假象,之后又换了另一只脚,单脚退着跳回来,在地上留下了一排往墙角跑的脚印。骗过了包括李靖梣在内的所有人。这份心计一般人真是扛不住。好在大家都有了防备之心,不再上她的当了。
姜师爷本来已经退场,见场面尴尬,不得已又跑回来假装肚子痛。这拙劣的演技还?不够给当年的县太爷舔碗的。
李靖梣没给他编瞎话的机会,冷笑道:“既然姜师爷身体不适,那就等好些了再来,不差这一时。”
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便调头离去。云栽跟着调头,余光瞥见那人失落悔恨的眼神,登时心怀大畅,跟斗胜了的公鸡一样,扬长而去。
晚间,姜师爷见县太爷坐在案前把田产簿子翻了又?翻,一晚上叹得气比他三年见到的都多。“大人?是不是朝廷今年又添赋税了?”
“没!”岑杙把簿子合上,递到他手里,“明天你继续陪客栈里的那位贵人巡视,顺便把这本簿子也带上,咱们县的田产都在上面了!”
姜师爷接过簿子,“那大人您呢?”
“我?就不去了,免得招人厌烦。”
姜师爷欲言又?止,见她神色恹恹的,也不敢多,只好起身告辞。
第二天,她果真没有来。
“自岑大人上任以来,龙门县水稻田共增加了四?千五百六十顷,现总共为六千八百六十顷,水稻产量年增收一百七十万石,现年产二百七十万石。按照现在十五税一,年缴税粮是十八万石。但县太爷为了响应朝廷号召,额外给下面的大户乡绅加税到十二税一,所以一年到头能收到大约二十万石税粮,按照现在的市价,一石米是五百文,折合白银就是十万两,算上火耗是……”
李靖梣一面听姜师爷画蛇添足地盘点,一面翻看那本记述详尽、条理清晰的田赋簿子,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而云种望着这棋盘似的水田格局,也不免为之惊叹。这水田紧靠水渠排列如此整齐,一眼就能看出是新开垦的。总数有近千亩之多,不少卷着裤腿的老?百姓正弓着腰在稻田里劳作,星星点点的绿苗入水生根,汇成了一幅壮丽的画面。这种场景,在洪水泛滥的浊河两岸,虽不是绝无?仅有,也实数难得一见了。
这正是殿下下决心治理浊河的原因,如果浊河水不再泛滥,这样的场景在玉瑞应该是处处可见,困扰北方多年的饥荒何愁不能缓解。
云栽虽然对这位兔牙师爷讲的东西没什?么概念,但是他们刚从下游曹县来,隐约记得那位以勤勉著称的曹县县令,上报税收的时候,同样位置的数字均不足龙门县的一半。于是轻而易举得出了两个曹县县令,抵不上一个龙门县令的结论。她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龙门是水患重地,谁给你们胆子在浊河两岸大规模开荒?就不怕浊河泛滥冲垮堤田,最后导致颗粒无?收吗?
李靖梣“啪”的一声把簿子合上,厉声质问姜师爷。姜师爷今日特意在里面多加了件坎肩,纵然四肢冰冷,心脉仍有余温,尚能沉着以对:“回禀上差,三年前,岑大人刚上任时,属下们也有过同样的疑虑,都劝她不要贪功冒进?。不过,岑大人皇太女正在全国各地巡河,不久就会重点治理浊河,浊河水患会逐年减少!龙门县太穷,要想养活全县百姓,增加人口,就必须想方设法开荒种田。用水稻代替果树种植是一个好办法。虽然第一年发了两次大水,殃及了许多稻田,不过,自殿下治理浊河以后,水患确实逐年减少了,至今年几乎绝迹!这才有了龙门县的连年丰收,其实到底,这都是托了皇上和?皇太女的洪福!”
“……”
李靖梣脸色很难看。云栽知道她是挑骨头不成反被骨头哽到了,她和殿下同仇敌忾。这个岑杙,明知殿下在全国各地巡河,竟然可以在龙门县闷声不响窝了三年,实在是可恶透顶!
她寻思?一定要帮殿下出口恶气,找出岑杙的茬来。云种劝她不要白费力气,岑杙自当官以来,治理龙门县政绩卓著,官声极佳,几乎无懈可击。这样的人迟早会被朝廷重用,而且东宫现在正竭力想拉拢她。
“什?么?东宫想拉拢她?什?么时候的事??”云栽觉得不可思议,云种平静道:“你当殿下为什么来龙门县?一是这次岑杙治水立了大功,必然会被朝廷破格提拔,人才难得,这块肥肉谁都想要。二是谭太傅大力推荐,咱们刚到曹县,谭太傅就寄了信来,曹县离龙门很近,让殿下一定要赴龙门一趟,拉拢岑杙。”
“啊?我?还?以为殿下来龙门是为二公主相看驸马的呢!”云栽丧气道:“那现在岂不是拉拢不成了?莫殿下不肯,就是花卿姐姐,她当年留下那句‘再见即仇敌’,不是要与殿下为敌的意思吗?我?以为她当时得只是一时气话,误会殿下负了她,没想到……哥,你,她会不会真的调转矛头对付殿下吧?”
“难。不过,我?倾向于不会。”
“为什么?”
云种淡定道:“你可知在东宫安插一名卧底有多难?以她当年和殿下的情分,若想对付她,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她选择了离开,未尝不是一种放弃。”
云栽脸色黯了下来,“得也是。”也许相忘于江湖,对她俩是最好的选择。以殿下现在的处境,她是离不开涂家支持的,而花卿与涂家的血海深仇,将来势必难两立。这场感情也许一开始就是错误。及时止损虽然痛在一时,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何况,这厮竟然娶妻了,这真是让云栽想起来就火冒三丈的一件事。
横向对比这些年殿下受过的苦,她真想抡起棒槌把她锤扁。
“哥,谭太傅为什么非要拉拢岑杙?难道这厮当官真有那么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现在东宫和各大王府都在竭力收揽人才,岑杙是状元及第,有一定的象征意义。而且,她当官的确不错,这种会干实事?的青年官吏,一向是东宫重点拉拢的对象。眼看她即将三年任满,到时竞争者会更多,谭太傅有意让殿下近水楼台先得月。”
“……”
当晚,下起了瓢泼大雨,当听到龙门沟渠决堤的时候,云栽真想大喊一句,“真是老天有眼!给这厮降下天之罚!”
然而李靖梣迅速披衣起身,冒雨往西郊的龙门沟渠赶去。下雨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三人穿着蓑衣跟着锣鼓声走,半个时辰后到达事?发地点。
堤上都是人,姜师爷一面敲锣一面对着队伍大喊:“大家一定要紧跟前面的人,不要掉队,注意安全啊!”
云栽听出了他的口音,忙把他扯过来。
姜师爷被雨点砸得晕头转向。很是不耐烦,“干啥呢,干啥呢?没看大家伙正忙着吗?你们不去对面扛沙袋,在这里杵着干嘛呢?像话吗?”
“是我!”李靖梣低声道。
“你?你谁啊!你想让我?骂娘是不是?”姜师爷更来气了,好家伙,还?在他面前摆起谱来了。抬腿就要踢他们。
这时,云栽在龙门夜市上淘来的一盏防水花灯派上了用场,忙举到了殿下脸前。那姜师爷一看差点跌地上,“哎哟,是上差啊!你看看我?,太失礼了……”
“别啰嗦了,决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甭提了,都是天雷村那几个龟孙子闯的祸,他们村要插秧子,到沟渠这边引水。引完竟然忘了关水闸,这一下雨,他姥姥的,连堤都给冲开了。你,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县太爷急得都上火了!把附近村里所有精壮汉子都叫来了,连夜堵决口。我?要是县太爷我都想抽死他们!”姜师爷看起来真的很生气,话不但漏风,还?变成尖调了。
“县太爷也在堤上吗?”
“在,在,县太爷早来一个时辰了,在对岸指挥呢!”
“带我过去。”
李靖梣跟着队伍上了木板桥,云栽听着那咯吱咯吱的木板声,还?有木板下面涛涛的河水,吓得腿都软了,恨不得跪着爬过去。
过了桥,老?远就听见岑杙在喊:“都集中到一点去投!别分散了!”
姜师爷回来禀报:“不太妙啊,大人,这决口虽然越堵越,但决口处的水势也变猛了,沙袋投下去总是被冲走,让我把沙袋做大点,多压点石头,我?得赶紧去办!”
“等等!”李靖梣刚出声,云种就按住姜师爷的肩,把他截下来。
皇太女沉思?了片刻,“去告诉你们县令,把新堵上的堤坝掘开两道口子,然后再去堵大口子。”
姜师爷斗笠上的水像瀑布似的,不解:“这……这行?吗?好不容易才堵上的口子,又?掘开,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李靖梣没有解释,让他就这样去办。她在原地等消息。
云栽和姜师爷有同样的疑惑,悄悄问兄长,“这是在干嘛?”
云种道:“你不懂,这是分流降势,逐个击破。殿下当初跟黄大人学的。”
“哦,原来如此。殿下果然英明。”
这沟渠的堤坝是用普通的砂石铸成的。沿着沟渠的方向,每隔五十步竖了一盏矮矮的防水灯。被重重纱布包裹着,散出来的光虽弱,但在这黑灯瞎火中,是唯一能看得见的东西。
李靖梣就在这光下等候,雨不停地在斗笠上,搅得人心神不宁。衰草的蓑衣浸了水贴在身上,像给人加了一身沉重的刑具,快要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朝她跋涉而来,从轮廓看,没有带任何雨具。借着灯光,李靖梣首先看见了她那卷着裤腿的脚丫,白得像缺血一样,似乎很不适应地表的砂石,站定时也在不安分地拱动。
“多谢上差指点,天亮前我?就能堵上口子,请上差放心。但是这里雨大,上差还是赶快回去吧,当心冻病了。”
最后一句话已经相当温柔了,但面前人丝毫不为所动,岑杙只好又?求助暮家兄妹。云栽早就想退堂鼓了,一听没事儿了,登时就想劝殿下回去。
谁料,“孤该怎么做,用不着岑大人操心,堵好口子是你的本分,不该管的事?少管!”
真是相当不留情面了。
岑杙一阵阵齿冷,扛着扎心的痛楚躬身道:“是,臣派两个人来保护殿下!”
“用不着!”
云种冷眼瞧着她离开,这场关乎权利和感情的斗争,将来究竟会往何处发展?他虽预料不定,但已经提前嗅到惨烈的硝烟味道了!
天光大亮时,口子终于堵上,雨也停了。西面的水田全部被淹,连田埂都冲没了,还?好是刚引的水,大部分水田都没来得及种,损失没有预计的大。
忙了一整晚的乡民们全都累得瘫坐在堤坝上。云栽也很累了,但岑杙这个心机婊,以商讨公事为由,硬是霸占着殿下不让走。
询问她关于沟渠梳理的办法。
这种治水大事,殿下向来不不敢轻忽,这不就被她缠上了吗?
此次沟渠决堤,虽始发于几个无知的村民,但归根结底,还?是之前一下子吃进?了太多的浊河水,超出了鳞尾湖和?沟渠的承载量,导致水面浮于堤上,最终被一场瓢泼大雨引爆。
“上差所言极是,下官先前已经广发布告在民间招揽治水能人,就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不知上差可否为下官谋个定策?”
瞧她那副公事公办的架势,云栽就来气。
李靖梣沉思?一会儿,“鳞尾湖以西有条沧河,地势较低,直通雅水,可以引湖水入沧,缓缓而疏。不过,这就不是你管辖境内的事?了,但这条渠你先修着,日后我会上报朝廷,请旨定夺。”完,便抑制不住从胸肺里挤了声咳。
“怎么了?是不是冻着了?”岑杙一急就暴露了本性,很关切地问。云栽一个箭步就把殿下护住了,“不用你管!”
这时,对岸传来一阵响雷般的动静,由远及近。原来是县里的女人们牵着牛车来给乡亲们送饭了。
“你们等一下,我?让她们熬了姜汤来,给殿下喝一碗,可以暖暖身子,待会儿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完就去对岸盛了一碗姜汤来,心翼翼地捧着过了桥,却发现那三个人已经踏着早起的云烟,远远地走掉了。
她往前迈了一步,却没有再去追。为了掩饰眼角的湿润,将那辛辣的汤汁猛地灌入肺腑,真的是辣得人肝肠寸断,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