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废储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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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一会儿工夫,李靖梣已?经进了殿里,听李平泓、文贵妃、李靖楣正在内室侍疾。长?公主、裴贵妃、敦王、诚王,以及众多嫔妃皇子公主都在外殿站着等?待。李靖梣便和众人一起在外殿等?候。五公主李靖椿凑到李靖梣身边,声问:“皇姐,二姐姐怎么没来?”李靖梣闭了闭眼让她别多问。

    忽然,御前总管蔡崖匆匆跑出来,“诚王,太后传召,快点过去……”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诚王,裴贵妃、敦王眼中?可见的愤怒、嫉妒之色。诚王自己倒有些意外,迷茫地进了内室,见李平泓正坐在床头冲他招手。

    诚王快步走上前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躺在病榻上,人事不省,但嘴里一直在迷迷糊糊地往外蹦词。仔细听,依稀能听出“诚王”两个词来……

    “诚王……不……诚王……不……”

    众人都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以为她弥留之际想见诚王,故李平泓匆匆招了李靖楠进来,“你奶奶挂念你!”

    诚王自认和老?太后并不亲近,不知她此?刻为何挂念自己。回头看母妃,竟然独自在一旁出神,他更感无?助。

    “娘,您最疼爱的孙儿诚王来了,您可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李平泓偎在老?太后身前,带着哭腔道。

    这时,严太后忽然双目圆睁,猛然仰起脖子,指着前方,嘴唇哆嗦,双眼凹陷,表情十?分?凄厉。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诚王更是?跌退数步。只?文贵妃脸色不动,一如既往地沉静以对,大声唤:“太医!”

    “你!”这时,严氏好像全身力气被?抽干,终于了个嗝,又倒了下去,手锤在床上,眼睛怔怔望着床帐,已?然断了气。

    “娘——!!”

    “太后!!”

    “皇祖母——!!”

    众人听到内殿传来李平泓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声,不禁寒毛一竖,紧接着,蔡崖出来扬声宣布了太后殡天的消息。众皇室宗亲纷纷跪地放声大哭,敦王甚至跪爬到了内室门口,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唤:“皇祖母!”生怕李平泓听不到。李靖梣、李平渚等?和太后不睦者,亦要做足表面工夫,脸露哀伤凄楚之色。李靖梣还挤了两条眼泪出来,李平渚做不到如此?,只?能绷紧脸色不让人有指责她幸灾乐祸的机会。

    内室中?,诚王被?人群从床边挤了出去,退后数步。刚才老?太后怒目而?起指着他们母子的情形,像重锤一样砸进了他的心口。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也不明白自己何处惹恼了她。心慌地看着母亲,她正搀扶着伤心欲绝的父皇,冲他微微摇了摇头。诚王自觉避开人群,转去了母亲身后。

    李平泓在内室哭得昏死?过去,被?人扶出外间,太医往他鼻子底下放了熏香,才缓缓苏醒。醒来又是?放声悲哭,他这一哭,众人也跟着齐哭!

    “朕即位二十?七载,三十?三岁才认回生母,本欲留在身边永远孝敬。奈何太后多病缠身,不得已?往卫阳养息,儿不能承欢膝下,已?愧为人子。现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再续天伦,谁成想,天不假年,老?母竟舍我而?去。朕恨不能一头撞死?,以追随老?母于地下矣。”

    李平泓涕泪交集,得满室哽声呜咽。

    长?公主劝慰李平泓:“皇上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要保重龙体?才是?,不要让太后九泉下难安。”

    “请父皇节哀,皇祖母一定不希望父皇如此?伤心。儿臣恨不能代父皇到地下为皇祖母尽孝。”完竟扑到他膝盖上放声悲哭。

    “好孩子,你有这样的心,也不枉太后和朕疼你一场。”

    “好了,好了,敦王莫要再惹你父皇伤心了。”李平渚道:“皇上,太后圣体?未安,大丧事宜,还请皇上安排示下。”

    李平泓边哭边拨开文贵妃递上的帕子,随意用手抹了把脸,“皇姐所有礼。”

    “皇太女来了没有?”

    李靖梣站起来,从人群中?走出,跪到他面前,“儿臣在。”

    “你几时进的宫?朕传召多时,为何迟迟不来?!”

    面对他的责问,李靖梣屏住了心神,“儿臣去栖霞寺为太后乞求平安符了。”

    “是?吗?求得符呢?”

    李靖梣从衣襟里拎出另一枚平安符,双手捧着呈给李平泓。

    李平泓看也未看那木质符,只?冷眼直视着她。忽然抬手将木符“啪”得飞出去,平安符蹦跳起来,一直翻滚到一个命妇指间才停止蹦跳。众人都未料会有这场变故。李平泓似乎气得不轻,厉声喝道:“区区一块木符就能把你那铁石心肠变作孝心吗?!你去镜峰会见了什么人?!”

    方才还在痛哭失声的大殿顷刻间安静下来。众人都不明状况,也不明李平泓因何会生这么大怒火。

    李平渚意外于李平泓的突然发难。记忆中?,这还是?李平泓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如此?给东宫难堪。这太不寻常了,往常他再怎么挤兑东宫,因顾及北疆势力,都只?会在暗地里动手,不会搬到台面上来。今个李靖梣只?是?来迟了一步,何故如此?迁怒?

    李靖梣亦觉非同寻常,暗忖李平泓既已?问到她去会见了什么人,肯定把谭悬镜进京的消息摸透了。再否认已?无?意义,于是?道:“儿臣的确先去镜峰会见了一位故人,但之后又去了栖霞寺为太后求平安符。此?事,栖霞寺方丈青莲大师可为儿臣作证。”

    “故人?你得故人是?指的谭悬镜吧!”

    “他待你这个学生可是?真好,千里迢迢进京来,总不至于见一面就走,你们在镜峰私自相?会,究竟在商量什么大计呢!”

    “回父皇,谭太傅只?是?……”

    “谭悬镜已?经不是?太傅了!”李平泓提高嗓音道:“朕念他年事已?高,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已?经格外宽待他,他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私自进京接触皇太女,岂是?一个罪人所能为?”

    “可是?父皇也曾跟儿臣过,谭师傅是?父皇的师傅,也是?儿臣的师傅。师者,恩不下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咱们虽然和他是?君臣,但不能忘记今日咱们之所长?,大部分?皆授自恩师。恩师如有难,当竭力效之,恩师若有怨,当竭力忘之,恩师若有罪,当竭力免之。此?当做万民敬师表率,万不可轻易罪师!君无?戏言!”

    李平泓脸色阴沉下来,满殿寂寂无?声。长?公主印象中?,这也是?李靖梣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当面“顶撞”李平泓。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和冷静,尤其当别人将她好心求来的平安符当众弃如敝履,并上升到伪孝的层面,侮辱她的人格。她太了解李靖梣的性子,你可以一次欺侮她,两次欺侮她,但当她忍到不能再忍时,绝对是?血溅五步,流血三尺的性子,绝不可能坐以待毙。这点是?最像她的。

    气氛短暂地僵持了,皇帝与?皇太女几句暗藏玄机的话语交锋之后,众人已?经忘了此?刻还在太后刚刚驾薨的悲戚中?,只?觉身在修罗场。连一向乐见东宫倒霉的敦王这次都觉有些不大对劲儿,怎么父皇就像要跟东宫撕破脸似的,难道他就不担心涂远山起兵造反?东宫万一倒台,对他好还是?不好呢?

    就在这时,有前朝宫人进来禀报,宗正院宗正李太钟,礼部尚书潘遂庸,以及众位阁老?闻讯后皆在前朝公明阁待命。皇帝要指派一人主持严太后大丧,还有拟定谥号,移梓棺入皇陵等?诸多事项急等?解决。李平泓便绕开了话题,吩咐太后大丧仍由潘遂庸主持,宗正院,太常寺,以及六部皆要配合礼部治丧事宜。最后他冷眼瞧着李靖梣,

    “你既已?弃绝于太后,太后也不愿再见你。你出去!回东宫闭门思?过。”

    “儿臣没有!”

    “出去!”李平泓往外一指,横眉怒目。

    李靖梣眼中?有水色浮上来,拼命咬着唇不让泪水流下来,叩首道:“儿臣遵旨!”完起身,往殿外退去。

    李平渚看着她跨出门槛,实在看不下去了,“皇上……”

    谁知李平泓一摆手,“皇姐不必再为这丫头求情。连祖母殡天都能缺席、迟归,如此?不孝之人,朕安能放心托付以江山社稷!”

    后面这句话在众人耳中?掀起滔天巨浪。如果前面的威言只?是?对李靖梣惩大诫,后面这句话就是?要废储的意思?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可是?太后殡天事发突然,谁又能料得到呢?难道只?凭一次迟归,就要否决掉之前的所有吗?”

    “怎么皇姐今日尽为这丫头话?”

    “我并非为她话,只?是?就事论事。皇上对太后的孝心,诚让人感动。但若为太后之事牵累了无?辜之人,只?怕朝野非议,恐会对太后不利。”依李平渚早年的性格,非得对呛“因为你今日尽无?中?生有污蔑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可。不过,现在的她棱角早已?被?磨平,凡事都会先考虑后果,再决定要不要心直口快。

    李平泓神情松缓下来,“皇姐得有道理,此?事容后再议。现在为太后守灵比什么都重要。”

    一连三天,众嫔妃、王妃、皇子、公主都在慈祥宫为老?太后守灵。独缺李靖梣。而?皇上预备废储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东宫部众人心惶惶,其他王府幸灾乐祸。路人茶馆里的谣言能磨得耳朵起茧子。

    尽管敦王一直梦想着储位空悬和地位的重新洗牌,可是?事到临头,又有些惶惑和不安。父皇真的算废储吗?如果父皇废储,接下来会立谁为太子?是?他还是?诚王?诚王最近势头这么猛,又有父皇的偏爱,似乎胜算更大一些。他怎么样才能脱颖而?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