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半生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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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梣带着大批人马很快回?到了皇城。直到此时,朝中各方才得到一点消息。

    对于?这场险些?酿成巨祸的刺杀举动,以顾冕为首的东宫人很快就理出了头绪。

    果然,从大肆编造谣言将京郊干旱的祸因归咎于?上天对于?施政者不仁的惩罚开始,这场针对李靖梣的暗杀密谋就开始了。当李靖梣被舆论裹挟不得不做出“外?出祈雨”的应对时,栖霞寺的名字就被有心人反复提及,一步步把她往栖霞山上引。在对手?的心腹位置安插自己人,并非李靖梣的专属杰作,高明的对手?同样?深谙此道。当李靖梣入住枕霞宫时,她的一切行踪早已落入了敌人的掌控,何日上山,何日去栖霞寺,何时出发?,走何道路,身边带多少侍卫,敌人全部一清二楚。乃至栖霞寺方丈清莲大师在这日外?出城南讲经,也是一场精心布置的调虎离山密谋。

    至于?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们在栖霞山上编织了一张天衣无缝的网,等着李靖梣入彀。这原本是一场必输的赌局,李靖梣身边所有近卫的惨死,恰恰证明了这一点。但?有时候天命的选择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十几年前他们曾无比痛恨这一点,十几年后却?又对此深信不疑。李靖梣的死里逃生,在经历过?上一次东宫惨案的老东宫人眼里,多少有种命定的意味。

    这一日她把朱豫安传召进东宫,当着包括越中在内的二十九名死于?栖霞山的亲卫的尸身的面,丢给他一份口供。那是他昔日的“好兄弟”此次枕霞宫的戍卫统领何义信亲口供述的罪状。这何义信之前一直是朱豫安的参将,两人关系情同手?足。去年朱豫安被压去职时,何也一同解职在家,朱豫安一直心怀愧疚。待到官复原职,立即便?恢复了他好兄弟的地位,并将步军东营的半数兵马都交给他指挥。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何义信私下里为求自保早已变节,成了敌人埋在他们眼皮底下的一枚棋子。朱豫安对此毫无所觉,依然对其委以重任,引狼入室,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朱豫安看到越中惨死的情状,悲痛莫名,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见东宫兄弟,请求以死谢罪。顾冕见李靖梣杀心已起,忙求情道:“目前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朱豫安固然有失察之过?,但?念在他昔日救驾有功,似乎可以将功抵过?,降职留用。”李靖梣忍了又忍,以“朱豫安过?错甚大,虽则有功,不严惩不足以警戒后人”为由,将他贬出了京城,“去守南疆吧,十年之内,不要想?着回?来了。”

    南疆虽然地处偏远,却?依旧可以让他发?挥所长。朱豫安对此无话可,叩首谢恩,就此拜别离去。随后,李靖梣命人在华凤门外?架设了一座高台,高约九丈,长宽皆有二三丈,边上设有百级悬梯,人登高其上,近可遍览京城内景,远可高瞻栖霞山的熊熊烈火。百官每日上朝都要那儿经过?,无不疑心这高台的作用。但?李靖梣一直把它晾在那里,一连三天没做任何表示。

    整整三天,栖霞山仍陷在一片火海中。草木成灰,生灵涂炭。原本应是柳絮飞扬的季节,皇城里却?飘满了烟灰,纷纷扬扬的,好不呛人。尽管官府多次张榜提示火不会烧到建康城来,大街巷里的恐慌仍在蔓延。这日早朝,连一众阁老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表示要尽快想?出办法,遏制住这股火势,然而讨论的结果,除了等雨别无他法。散朝时,王中绪望着那烟灰中的高台,忽然灵光一闪,问顾冕,“殿下当众设高台,是否是为了求雨?”顾冕对此讳莫如深,道:“王阁老莫急,且拭目以待!”

    到了傍晚,李靖梣乘步辇来到尧华宫,对着两扇封闭的大门凝视许久,命令守门侍卫将门开。如眉心指挥着步辇调了个角度,对准门框缓缓步入。凉月吩咐了侍卫几句,也跟了进去。宫门又从里面缓缓关上,恢复了生人勿近的威严。

    而所有人都未曾留意,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李靖樨已经一个人站在那里冷冰冰看了许久。手?里攥着一个太?监匆匆忙忙塞给她的一块皱巴巴的黄布帛,两行凌乱的手?书,不知是在怎样?仓惶的情势下写就的,语气甚重,反复交代,让她赶快走,回?西北去,不要在京城逗留。她感觉很糊涂,不单是黄布上的警示。仿佛一夜之间,她周围的一切就都变了。变得好像这座皇宫一样?,对她紧紧地关上了大门。

    “很遗憾,本来,我也以为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内宫里,李靖梣并未下辇,神色如常地端坐在椅子上,俯视着对面那恼羞成怒的人,“但?是你?的这些?鬼把戏,实?在让我大开眼界,因此不得不来。”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凉月就把一箱子的弩|箭搬到了他的面前,“咣”的一声摞在地上,拍拍手?,微微笑着守在一旁。

    “这箱子里的箭有一半被抹上了西域最有名的蝎毒,凡人触之,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毒发?而死。而另一半……则干干净净一点毒都没有。世上偷工减料的事?孤见得多了,在杀人这件事?上偷工减料的,孤还是头一次见。”

    李平泓额上的筋肉不自觉跳动了一下。

    “后来周夫人一语点醒梦中人。原来这叫一半生,一半死。”

    “一半生,一半死。”她重复品味着这句话,目光微垂下来,施舍般地瞥了他一眼,“难为你?在杀本宫的时候还想?着给我留条‘生路’,如果孤没猜错的话,这便?是我父皇的底线了,是也不是?”

    李平泓脸上瞬间变幻出各种色彩,有惊讶,有惶恐,有懊悔,有妒恨,还有那万年不变的阴鸷底色。

    但?眼前人的聪慧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她几乎是在砧板上有条不紊地肢|解他的诡计,

    “后来我回?想?了一下,其实?这些?年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我,但?迟迟没有动手?,都是因为同样?一个原因——我父亲虽然死了,但?他还一直活在你?的潜意识里,并且随时都能醒过?来。这些?年你?一直在挖空心思地试探我父亲的底线。你?害怕,如果置我于?死地,那么,就会惊动我的父亲。就像十四年前你?设计杀我哥哥时那样?。你?越界了,你?没想?到他还能醒过?来,并且立我为储,因为你?自始至终只是一个附庸,而我父亲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如此了解吗?”李靖梣招手?示意凉月和如眉上前,“这二位也算是你?的老相识了,凉公?公?更是从伺候我父皇长大的老人,对你?的转变他们了解得比我还要清楚。从清河六年开始,你?就有些?‘不太?正?常’,后来所有发?现这一切的人,我的母亲,我的哥哥,都受到了你?的冷待和疏远。你?刻意在我哥哥面前,将我母亲的死因引向严太?后的得势,但?你?没想?到有一天,我哥哥会查到你?的头上来。那时候你?就已经决定要杀他了。可惜当时,他并未对你?的心计之深、手?段之残忍、品性之卑劣有充分的了解,所以未作堤防,最终败在了你?这恶灵的手?中。后来,你?又如法炮制,将我哥哥的死因刻意导向严太?后和萧王。借我的手?除去了你?一直想?除去的人。我想?,萧王的那场刺杀行动,你?更期待的结果应该是成功吧。因为你?知道你?永远不可能亲自动手?杀我。”

    李平泓面色铁青,只是一言不发?。

    “即便?你?想?杀我,也不得不在潜意识里给我预留一条‘生路’,这就是‘一半生,一半死’,你?知道我父亲的底线在哪里,你?怕杀了我自己也跟着死了,所以想?用这种方式麻痹我的父亲,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想?同时置我父女二人于?死地。”

    如眉听到这里,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去掐死这个恶灵。

    “可惜,你?的如意算盘终究是错了。非但?我你?杀不死,连你?体内的我父亲你?同样?也杀不死。因为你?,从头到尾只是一只可怜的寄生虫。依靠吸食我父亲的血肉来生存。把你?当做一个完整的人看待,都是高估你?了。”

    李靖梣高傲的姿态,毫无保留的蔑视,以及蛇七寸的精准,都让对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恼怒。

    突然。那双眼睛血红起来,趁所有人不备,抓起箱子里的箭,歇斯底里朝她冲过?来,狠狠刺向李靖梣的心口。步辇跟着剧烈摇晃起来,“那又怎样?,那又怎样??你?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只要杀了你?,和你?一起死又怎样??这江山终归是我的。哈哈哈哈……”

    如眉失声尖叫了一声,想?要阻止却?来不及。那箭已经扎进了李靖梣的心口。就在这时,那诡异的笑音却?戛然而止,原来,他手?里攥的箭是没有箭头的。只是在李靖梣的贴身护甲上撞了一下,就折断了。只余一截箭尾留在手?中。

    李平泓目眦欲裂,面色狰狞,突然丢了箭尾,改用两手?掐住了李靖梣的脖子。

    凉月正?要出手?,李靖梣却?神色淡定,示意:“不必。”就这样?任由他掐着。

    凉月再看时,才发?现那人此刻的形态非常的丑陋和别扭,双手?像僵尸一样?奋力地前伸着,脑袋和脖子却?古怪地往后缩。看起来很像普通人脱马甲的姿势,只不过?这‘马甲’脱得实?在是夸张,好像他的脖子以下要把他的脖子以上整个都吞噬进去。

    他的脸色慢慢涨得通红,不得不收回?手?来,扭曲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话,只是指甲抠着地面,静静地,静静地等待什么过?去。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大概是平安度过?了,他猝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李靖梣讽刺的声音从顶上降下,“如何?我得不错吧,你?就是一条可怜的寄生虫。想?要霸占我父亲的身体,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你?不该,妄蓄大志,害我兄妹。”

    “你?忝居帝位多年,所行多为诡道,视王道教化为浮物,多加侵蔑。殊不知天子之道,应以教化为先,两者并举,方为正?道。事?情到此也该做个了断了。孤虽不会杀你?和你?的那帮儿女,但?也有的是办法让你?求仁得仁。”

    当晚,李靖梣把所有皇子公?主全都召进宫里来。

    李平泓共生有八子八女。八子中除前太?子李靖植、敦王李靖棹、诚王李靖楠、温王李靖桥已相继宣布身死外?,还余四子,分别为昆王李靖棚、廉王李静柏、临王李靖横、肃王李靖极。其中最年长的昆王李靖棚今年才只十一岁。八女中,除李靖梣、李靖樨两位嫡女外?,只有三公?主李靖枟,四公?主李靖栌过?了十四岁,其余诸女,五公?主李靖椿,六公?主李靖柠,七公?主李靖榆,八公?主李靖梢,均未过?婚嫁年龄。有的皇子公?子尚在未知事?的年纪,便?将他们的母亲一同召来。

    李靖梣对在座众人道:“今日孤去拜见了父皇,父皇在病榻上告诉孤一件事?。他,三天前他做了个怪梦,梦见他去栖霞山给先太?后上香,在山上偶然碰见一只朱红色的大鸟,在院子里乱叫,盘桓不去。于?是就拿起箭来,一箭将大鸟射落,不料那大鸟瞬间不见,却?掉下来十根流光溢彩的羽毛。醒来后,父皇最初不以为意。谁知一连三日,父皇都梦见了那只大鸟,特意来找父皇寻仇,朝他口喷烈火,口口声声叫嚣让父皇偿还它的十根羽毛,幸好此刻栖霞山传来一声钟响,大鸟受惊遁逃,但?临走前扬言还会回?来报仇。父皇受惊醒来,觉得这个梦很怪,于?是就传钦天监解梦。钦天监,此梦为大凶之兆,这只红色大鸟乃传中的朱雀神鸟,口喷烈火,正?应着栖霞山的大火。大火连烧三日不止,乃朱雀神鸟终日盘桓不去之故。”

    李靖梣平日很少当众在人前笑,大多时候都是板着一张脸。乍一听到她这样?的长篇大论,众人都有些?无所适从,无一人敢附和,也无一人敢不听。气氛一时有些?冷场,但?她不以为意,

    “父皇问,可有什么法子能够化解?钦天监: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既由人间天子误伤神鸟所起,自当由人间天子来弥补过?失。如今神鸟借故狂发?神威,向天子讨要羽毛,天子应尽快归还羽毛,放它离去。父皇大惊,那羽毛还在天上时就已经化了,如何归还?钦天监:此事?既出自栖霞山,可以向栖霞寺的高僧求解。”

    “于?是孤就派人去万安寺把暂时借居的栖霞寺高僧清云大师请了来。清云大师博学广智,当场便?参透天机。原来这羽毛不是别的,正?对应着人身上的三千烦恼丝。就是头发?。”她怕那些?的听不懂,就指了指自己的发?髻。“天子掉了神鸟的羽毛,那就要用天子的‘羽毛’来归还。这样?才公?平。可天子的羽毛是何等贵重,怎能轻易损伤。清云大师又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用十个天子之子的头发?来代替。”

    众人起初听得云里雾里,听到这儿都是心中一突。已经有人在底下数了。皇帝所在世的子女当中,除皇太?女同胞姐妹二人外?,恰好还剩十个。这个梦简直就是为他们这些?庶子女量身定做的。

    “孤想?诸位弟妹也是愿意的。是也不是?”众皇子公?主哪敢不。

    “父皇,如果用他十个儿女的头发?可以换栖霞山的大火熄灭,救亿万生灵于?水火,他将在所不辞。清云大师却?摇了摇头:这样?只算是偿还自己的债务,却?不能算是大德。父皇问:何谓大德?清云大师,此鸟受伤以后,性情已经大变,即便?今朝退去,明日势必卷土重来,栖霞山将永无宁日。如果天子能替百姓永除后患,便?是大德了。父皇问:如何永除后患?清云大师,其实?梦中早有启示,唯一能镇住这只鸟的便?是栖霞寺的佛钟声,唯有王子们遁入空门,与?钟声相伴,方能镇住神鸟,使其不敢来犯。于?是父皇便?下旨,令十名子女代父出家,常伴青钟古佛,为民谋福,为国?消灾。”

    她使了个眼色,就有十名僧人托着十个方盘进入大殿,一字排开,每个托盘上都摆了一把剃刀,一件灰衣僧袍,一件木鱼,一串念珠和三本佛经。

    “这些?是孤赐给你?们的,希望你?们入佛门后,好好修行,从此了却?三千烦恼,勿生妄念。”

    一语落下,殿中早已哭泣声一片。皇子公?主们不愿意离开皇宫,离开母亲,嫔妃们也不愿离开骨肉。抱着儿女悲声痛哭。有一位公?主的生母看起来面生得很,想?必是从未参与?过?争宠,看着公?主头发?还没有长全,恳求能够代替女儿出家。皇太?女自觉已将前因后果悉数告知,没有必要再重述一遍。冷脸乘辇离开。背后是凉月那声很温和的,“剃度!”

    富宜宫内殿里,如眉正?帮李靖樨梳着头发?,她这头温凉的长发?像极了先皇后当年青丝在肩的样?子。在那许多个不知闲愁的日子里,她都是这样?褰帷正?坐、轻晃素足,由如眉们帮着把青丝挽起,由凉月们引领着面见君王。

    二公?主双手?缠着一根丝线,在手?上编出各种好看的花样?,一开始舞得飞快,偶有不记得的地方就高高地举起,如眉看一眼便?用手?指点迷津,二公?主茅塞顿开,勾住这根阵眼继续把手?花飞舞起来。短短几个来回?,她就把蝴蝶、金鱼、大象等各种动物从掌心处变出来。把个幼时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如眉笑得眉眼弯弯,一面替她解决实?际中遇到的困难,一面又为她构思下一个要编的素材。正?玩得高兴呢,忽然听到一阵哭声从湖上传来,二公?主停了指上的动作,翘头往外?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像有人在哭?是有人死了吗?”

    “呸呸呸,哪有的事?儿,我出去看看,你?别动哈。”如眉放下梳子,急急地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脸上多了一丝愁容。她当然知道是谁在哭,又是何缘故,她一整晚缠着李靖樨,不让她出去富宜宫,就是为着这个事?儿。

    突然发?现李靖樨不见了,一扭头才看见她倚在窗边,静静的,不知在看什么。

    那一瞬间,如眉以为看见了先皇后。她越来越有先皇后的影子了。尤其是从西北回?来一趟后,整个人的气质有点脱胎换骨。淘气的时候还是像时候那样?淘气,让人忍不住疼进骨子里,但?看着你?的时候眼神里多了点欲还休。她好像开始懂得掩藏自己的心事?,并且开始不自觉地用自己刚刚破壳的稚嫩的身体,慢慢触碰这个险恶的人间。尽管一切都和她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但?如眉能够深深地感觉到她那种承自先皇后的敏锐的直觉,细腻的思量。

    她长大了,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如眉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美极了。她们都在等待她成熟的那天,不同于?皇太?女那种压抑的紧张的残酷的美丽,她被期待成像满月一样?,饱满升空,光灿夺目。没想?到他们全都估算错误,她长成了一弯隐秘的新月,在黑洞洞的天空上,谨慎地悄悄地露出了月牙。

    ——花絮1——

    “看来,她也不喜欢你?弟弟,要不这场婚事?……”

    “母亲,不管她喜不喜欢,这件事?已成定局,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了。不然,爹爹也不会把弟弟教训了一顿又关起来。”

    “可是,唉……娘刚见到她的时候,她是那样?一个善良可爱的姑娘,娘当时就想?一定要把她讨来做儿媳妇。谁知道她竟是今上的掌珠。明知和东宫联姻,会让咱们全家卷入这场是非中来,可是,娘亲就是心眼里喜欢这孩子。可你?弟弟偏又是个不省心的主,你?娘我怀你?姐弟俩的时候不知得罪了哪路菩萨,把你?俩的性别给颠倒了。你?随了你?爹,你?弟随了我,虽随我也没啥不好。但?我们是认死理的啊!”周晓川沉默不语。

    “娘这心里巴不得你?替咱家给娶了。可是,你?又是个女孩子,人家未必肯答应。”

    “娘,您胡什么呢?即便?我是男子,我也不喜欢她,这么刁蛮任性。”

    “我就想?要一个刁蛮任性的闺女,能在我身边对我撒撒娇什么的,不找她当儿媳妇,你?给我啊!”

    “别,娘,您还是和爹再生一个吧!”

    “我就知道你?们谁也指望不上。”。

    ——花絮2——

    岑杙才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得意忘形了,手?扶着船舷,把李靖梣揽过?来,圈在了自己和船板之间。低头嗅进她的发?香。

    “咦?好奇怪,都是被海水湿过?,为什么我的头发?是咸的,你?的却?是香的?是不是,你?背着我偷偷熏香了?”

    李靖梣脸上的赤度蔓延到了耳朵根,不去回?应她的胡言乱语。

    暗道熏没熏香你?还不知道吗?从昨晚到现在她们一直在一起。

    她哪里想?到岑杙只是借口更贴近她一点而已。

    皇太?女后背抵上了船舷。

    被她逼迫着,一下子紧张起来,“你?……”这块区域难得清静,但?两头随时都有人来,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半握了拳推了推她,“坐回?去,别闹了,被人看见。”语带威胁,但?声音却?软弱无力,还有一丝慌张和求饶。

    岑杙心里狂笑,嘴角却?得意地咧着,又朝前挪了挪,两只手?撑着船舷,把她圈在了臂弯里,“你?叫我声相公?,我就不闹了。”

    皇太?女瞬间就面红耳赤了,不可思议地瞪着对面人。“你?起不起开,再不起开,我就……我就……”

    “就什么?只是叫下相公?而已么,而且早晚都要叫的不是么?现在叫能让我欢喜,难道你?不开心么?”岑杙改撒娇了,逼近她的脸孔,非要她叫不可,“就叫一下么。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要不然,我可真亲你?了!”

    灼热的呼吸已经逼到面门了,李靖梣知道她了就能做到。心里真有点怕的。但?是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唤过?别人相公?。这个字眼对她来既新鲜又羞耻,是绝对难以启齿的。

    是故咬紧牙口,坚决扭开脸,抵死不从。

    岑杙叹了口气,悻悻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肯叫我相公?,那我吃点亏,叫你?娘子吧,这回?你?可答应了?”

    李靖梣白了她一眼,费解她那吃亏的设定,怎么叫不都是她占便?宜么?

    岑杙瞧她凶巴巴想?咬人的样?子,噗呲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真是不解风情,作为你?未来的相公?,我啊没得选,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李靖梣看着那张洋溢着幸福的笑脸,鼻子微微酸疼,扭头看着海面,掉了颗眼泪珠子。

    *

    作者有话要:

    因为误发了两遍,又添加了一些新情节以及两个花絮。不要见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