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大婚结束
至宴散时,岑杙精神头尚好,反倒酒量很好的李靖梣,看起来有些醉了。
从册封礼开始,到赐宴结尾,忙活了整整两天的大婚典礼,终于宣告结束。岑杙觉得自己很累,但比起事事操心的?李靖梣来,她应该算是轻松的。
回程的?轿辇中,她把李靖梣抱在身上,听她喋喋不休地嘤咛。竟然挺好听。趁机引导她一些她平日根本不出口的话,对了,亲她一口,错了,也?亲她一口,独自玩得不能乐乎。想着李靖梣明早醒来,知道自己今晚的?醉态,估计要悔得下不来床。彼时李靖梣醉眼朦胧,但意识尚在,一眼就识破了她的心思,只是不屑地跟她计较。反正都是自己想要的?,“嗯”两下就能得一个吻,何乐而不为?
到宫门口时,二人下轿。见李靖梣还能站得住,岑杙挺惊奇的?,正想再逗逗她,这时一声“二公主”将?二人的目光同时引向了宫道的?尽头。
一个摇摇摆摆的?人影,一面挣脱宫人的搀扶,一面微笑着朝她们走过来。
两侧的?石兽宫灯,将?她的深青色翟衣照成了玄黑色。随着距离的缩减,渐渐露出光彩艳丽的?彩凤来。花冠上的?四双凤翅随着她的走动,摇晃的?厉害,就好比她的笑容,也?是晃动着的?,像要被脚步颠散了,但还在勉力维持着攒聚。
她身边那名叫留风的侍女,一开始还试图拉她回头,到宫门时已放弃了抵抗,安安静静地跟着她,只是脸色布满担忧。
李靖梣站在宫门口的石阶上,看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出来,很是平静地问: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宫去?”
“我还没给姐姐新婚祝酒呢!”她把两只手天真地都举了起来,随着大袖的?滑落,一盏陶瓷酒壶和一个配套的?瓷杯就被她展了出来。
岑杙想起在宴会开场时还见过她,后来戏曲唱到一半,据是喝醉了,被扶到内室醒酒。之后至宴散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岑杙还以为她早早地贪睡回去了呢?瞧她这身行头,怕是连宫都没有回。
“现在祝什么酒,宴已经散了。”李靖梣依然是很平静的?,没有多?一个字,对留风道:“且扶二公主回宫休息。”
“是!”留风刚上前托住她的胳膊,就被她撤手甩了回来,“起开。”
抬头笑着看李靖梣,“姐姐听了那么多?人的祝酒,为什么单单不听我的?呢?像这样的大喜日子,一生?难得有几回?如果因为我来晚了,就不许我祝了,那我先?自罚三杯可好。”
着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在众人反应不及时,一口吞了下去。身子像柳枝似的跌了一步,留风赶紧从后将她扶住。
李靖梣皱了皱眉,“不是不许你祝,现在已经太晚了,你也?醉了。明天再祝也?不迟。”
她拿手背抵了下额头,再次推开留风的搀扶,笑道:“我哪里有醉?明天就不是吉时了,祝酒也?没了意义。就是要在吉时祝酒,这样才有意思啊,不是吗?”
“姐姐,我开场了。”这回不待李靖梣回复,她便抢先一步祝起了酒。
岑杙在旁边一句话不敢,生?怕她如今的?醉态,跟自己有什么牵扯。
不过,她显然又想多了,李靖樨的祝酒词里除了一句“合婚”和她有关,其余时候莫不在追忆她们一家子的?亲情。
当听到那句“阿妹不解事,兄姐长劳心。父慈今白首,谁复念儿孙”时,她的眼里缓缓流出泪来。就像玉山将崩,冰雪消融,是自然界最真实的?情感流露,让人不忍以人情|事理来苛责。
但这样的祝酒词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岑杙只觉得惊心动魄。这里面似乎包含了对女皇陛下不孝的?指责和控诉,可想而知,气氛一度被引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果然,李靖梣还没等祝词唱完,就拂袖而去。
岑杙相信她是真醉了,不然不会做出这样飞蛾扑火,徒劳无功的?举动。但是留意到她独自饮干了剩下的?酒,嘴角旬即挂上一缕像青烟一样凄婉破碎的?笑容,她又怀疑自己是错的?。或许她是佯醉,也?或许她是长醒。
岑杙进来时,见李靖梣正坐在御案前看书,好半天翻动一下,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她抬起一条腿坐到她边上,声道:“云栽已让留风送她回宫了,刚才那个叫逐雨的太监也?来回禀,刚喂了醒酒茶,人已经歇下了。没什么大碍,你可以放心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李靖梣板着张脸似乎并不领情。
“那你也?喝口醒酒茶,瞧你一路脸颊绯红的?,可心疼死我了。”完把手上的?茶掀开茶盖,徐徐吹了两下,送到她的?嘴边,“喏。”
李靖梣瞧她完全就是哄孩子的?方式,脸上有点挂不住,被逼着低头抿了一口,不满地推开:“烫!”
“烫?”岑杙自己尝了一口,怀疑,“不烫啊,再凉下去就不好喝了。”见她不为所动,“好好好,烫就烫吧,那就先?放着凉一凉。”
茶放下去后,岑杙凑过头来瞧她端的书本,“在看什么啊?”
“笑林……不像是你风格啊。绷着脸看这种书,能看尽兴吗?看到哪里了?我看看好不好笑?”
李靖梣被她骚扰得不耐烦,扣上书本,跺着脚到床上去。岑杙也?跟上床来,歪到她身后,“到底怎么了?跟我,是不是被气着了?”
“别跟她一般计较了。其实,就是孩子脾气……”
“二十二岁还吗?”
岑杙不言,似乎也?醒悟到再这样,已经犯了认知上的?错误。她已经不再是羊角山上那个直来直去的?莽撞少女,已经是一个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处心积虑管弯抹角的?成熟女子。谁攻心不是一种谋略呢,哪怕运用得并不成功。
“我没有气,我只是寒心。”
李靖梣翻过身来,对着岑杙道:“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有时候你亲手养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过来咬你一口。也?许这就是古人常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哪有那么严重?”岑杙完全不理解,“有时候气你不代表不爱你啊,就比如我,我也?经常气你啊,但事后我都特别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就怕你同我计较。”
“是么?”李靖梣冷笑,“你还会后悔?你做得时候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嘛!”
岑杙干笑了两声,“往事莫提,姑娘饶我这一回。还真跟我翻旧账不成?”
“好啊,躺平让我饶你。”
“……”
岑杙算是明白了,带气的?女皇千万不能招惹,容易惹祸上身,最后苦了的?还是自己。
次日李靖梣五更便起来上朝,处理完一轮公务了,回到寝室来,见她还在蒙头大睡,直接掀开了被子。结果放了满枝妖冶的桃花出来,又赶忙地盖了回去。岑杙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身前身后有凉凉的?东西在走,好像是风把沙帐吹到她身上了,“嗯?”了一声醒过来,想要拨开。睁开眼就看见李靖梣跪坐在帐中,手中拿了个瓶,认真在给她抹消痕膏。
一改昨晚的?骄蛮霸道,指尖轻柔得就像露水。看起来气是真消了。
寝室里烧着地暖,即便光着胳膊也?不太凉,岑杙很自然地支起了胳膊,把被子掀开了,方便她抹。但谁知同一时间,女皇红着脸,又把被子给她拉了回来,宁愿自找麻烦,掀一下抹一下,也?不愿她泄露春光。
岑杙仰着脖子嗤嗤的笑了两声,一把将?人搂住,扳倒在床头。李靖梣“哎呀”一声,怕瓶翻了,隔着被子了她屁|股一下,“做什么?还没抹完呢!躺回去。”
岑杙用乱糟糟的?头发蹭了她的脖颈,哼哼着,“不要~我好饿,想吃东西。”
“那好吧,你先?起来穿衣洗漱,我让人传膳来。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
吃完了饭,李靖梣拉她去参观皇宫。玉瑞皇宫又叫九华宫,前半部分用来上朝,后半部分用来住人。两宫之间有严格的宫墙界隔。
后宫中间有一座特别大的?湖泊,叫玉清湖。后宫的?宫室大多都围绕在玉清湖畔。包括李靖梣所居的?尧华宫和先?皇后所居的?富宜宫,都位于玉清湖的?南岸。除了宫室外,湖畔还坐落着许多园林,一眼望去,十步一亭,百步一阁,假山环绕,玉树临风。景致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
玉清湖东北面有一座非常高的?塔状高搂,应该是皇宫里最高的?建筑了,岑杙认得它,那是玉清楼,现在仍是皇家禁区。而她住的?无为宫位于玉清湖的?西南,正好和玉清楼隔湖相望。湖上有桥,有洲,有亭,还有画舫。
李靖梣道:“你若闲来无事,可以往洲中垂钓,现在荷叶未开,等夏日,玉清湖这边景色会非常美,还有很多?莲蓬可以吃。湖边还有九个大型花园,南面有跑马场,西面有教坊司和梨园,东面有太平书阁,应该够你玩闹的了。”
岑杙初来乍到,对每一样都很新鲜,哪里都想去看看。李靖梣便耐着性子陪她赏玩,自己充当讲解人的角色。这些风景都是她自幼便习惯了的?,但今天看就格外不同。因为多了一个人,那些沉沉的?旧物就好像焕发了生?机,令她流连忘返、如数家珍。恨不得一股脑儿的全展示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