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开启心门
却被从门口被堵了?回来?。
“陛下!”包四娘看见来?人?,松了?口气,自觉让开了?门前位置。
岑杙压低帽檐,瞥见一只脚踏进门来?,垂到?脚踝的深青斗篷,边辐被风吹得翻了?过来?,露出白色的衬里。她不得不被迫着往后退。
门“哐”的一声合上。在这风声正?紧的船上,即便是极轻的动作,也能连带出不的杂声。
岑杙快速地背过身去,在脚步声靠近时,迅速往前迈了?两步,绕到?了?桌子的另一侧。正?了?正?斗笠,感觉如芒刺在背。
那脚步滞了?滞,忽然转了?个方向,到?了?窗边,状似无意地掀开了?窗子。江面的风犹如脱缰野马,迅速灌满整个船舱,吹得桌上的茶碗都?开始“叮叮咣咣”沸起来?。
岑杙刻意压低的斗笠被气流掀了?起来?,她咬咬唇,不得不摘下斗笠,扣在身前,露出了?无心理的乱糟糟的发髻。但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李靖梣坐在窗边的高椅上,迎着风,远看江上沉积的阴霾。岸边有渔人?正?在卷网,过水的风是湿漉漉的,想必是快要下雨了?。
“你算什么时候回去?”她低声地问,声音和她的人?一样苍白,每个字都?带着犹豫,气短而情?长。
“一年,两年,三年,还是四年?”四年是她所经历的最长别离。再长,就超出了?感官所能触及的范围。人?的妥协终究是有极限的。
岑杙哽了?哽喉咙,“我也不知道。”
李靖梣听到?这个回答,嘴唇的筋络不受控地颤了?两颤,连带着下巴上的水珠也抖落下来?,被风卷得支离破碎。
很多?时候沉默之所以残忍,是因为它太?诚实了?,就像另一种无声的坦白。
对李靖梣来?,这种怠工是不可容忍的。
“你不知道?你为了?你的师哥的死,就要惩罚我,惩罚所有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分清是非?”她不由提高了?尾音。
“没错!”岑杙忽然回过头来?,眼?底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有愤怒,滔天的愤怒,“对你们而言,我师哥确实罪该万死,但对我来?,他起码光明磊落!不像你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可以无底线地出卖任何东西。我已经看够了?你和涂家,和程家,和周家所做的这些虚伪交易,我也不想再为了?这样一场毫无意义的分利游戏再浪费精力。太?不值当了?!”
李靖梣的五指并紧,关节像开弓一样突了?起来?。
她以为,她只是因为秦谅的死在怪罪她。原来?她们之间已经有了?这样多?的不同。认知上的天渊一旦划开,足以否定任何东西。她站在银河的这一边,夜以继日地期待能和她见面,原来?,在她眼?里,只是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她冷笑?着,双眸赤红,“那你要我怎么办?不管不顾地去和西南一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朝廷的国库已经没有余粮,船里面装得都?是石头?让所有人?都?来?造我的反,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委屈和愤怒令她的声音有些变形,“是你师哥挑起了?祸乱,我已经一再忍让,你究竟还想让我怎么样?”
岑杙梗着脖子,犟道:“不,这从来?都?不是由我师哥挑起的祸乱!这是二十五年前,你的合作伙伴,在浊河北岸对天下苍生犯下的不可饶恕罪恶的延伸!因为你们当初包庇了?真?凶!才?有了?今天动辄伤筋动骨、草木皆兵的处境。句难听的,假使?今日你李家天下不幸腰斩,你能把所有责任怪罪到?我师哥头上来?吗?”
“你放肆!”李靖梣大怒。牙龈骨头瞬间咬紧,以避免出诛她九族的话来?,那样事情?就更加不可挽回了?。“我看你是在土匪窝里呆久了?,被无法无天的逆贼侵袭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没有被袭脑,我以前只是懒得。”岑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句话就把罪名主动揽回了?自己身上,“当年的顾人?屠,今日的我师哥,都?不是得民心的人?,所以成不了?气候。但倘若有一天,有一个非常得民心的人?出来?,要夺你的天下,你觉得自己能扛得住吗?”
李靖梣“砰”的关上窗子,脸色已经不能再难堪。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杀了?你!”
岑杙直面她:“你最好?杀了?我,因为将来?这个人?不定就是我。”
李靖梣呼吸一滞,像被点了?穴似的定在了?那里。
岑杙:“不要这样吃惊地看着我。这世上不只有你们会假冒岑诤。‘青天死,阎|罗生,玉钟响,天下应。’三条腿的蛤@嘛不好?找,两条腿的岑诤遍地都?是。我只是给你提个醒,魏迟是我父亲的学生,他写?的这句谶语简直就是为某个人?量身定做的。与其到?时候满世界去抓人?,不如现在就把我给杀了?。”
李靖梣感觉眼?前朦朦胧的有片黑影,身子晃了?两晃才?重又清晰起来?。但看清之后,眼?前的人?她却不认识了?。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因为她捂了?一身痱子就心疼得睡不着觉整晚给她扇风的岑杙,也不是那个因为答应她求娶的愿望就快乐地抱着她忘乎所以傻笑?的岑杙,更不是那个顶着狂风暴雨也要折返回来?与她同生共死心有灵犀的岑杙。
她是岑诤。一个不属于她的灵魂。
“来?人?,把她锁起来?。”李靖梣不知道花了?多?少耐心才?服自己,这两个人?是不同的,她的岑杙只是迷失了?,迟早有一天还会回来?。但是当那个人?毫不犹豫转身而走?的那一刻,她还是动摇了?。咬着牙站在那里,被击得体无完肤。
包四娘眼?睁睁地看着岑杙被五花大绑着关进了?底舱,急得绞紧了?手?指。到?了?晚上,趁所有人?入睡时,她以送饭为名,去了?底舱探望岑杙。后者手?和脚都?被捆着,歪在一捆装粮食的麻袋上,似乎已经睡着。
“秦大哥。”包四娘轻唤了?声,岑杙登时醒了?来?,“谁?”
“是我。四娘。”
“哦~”岑杙本能地想揉揉眼?睛,却发现手?不能动,只好?甩了?甩脑袋,把瞌睡虫赶跑,睡眼?惺忪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东西。”包四娘把烛灯和食盒放在地上,替岑杙解开绳子。岑杙松了?松筋骨,扫了?眼?黑漆漆的船舱,除了?麻袋什么都?没有,“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龙井虾仁,你尝尝好?不好?吃?”
“我没胃口。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我闷都?要闷死了?,想吐。”
“想吐?你是不是晕船了??”
“可能是吧!”岑杙又歪在麻袋上,离饭菜远远的,好?像它们是毒|药一样。
包四娘是个热心肠:“明天早上,我就去求陛下,让她放了?你。”
“没用?的,我现在能留下一条命就不错了?。”岑杙神情?蔫蔫的。
“你这又是何苦?”包四娘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劝慰道:“其实,陛下并不舍得伤害你,你只要低头去认个错,兴许她就原谅你了?。”
“没那么容易的。”岑杙很有自知之明,这次她是把天都?给捅漏了?。
包四娘叹了?口气,“也是。”
“也是?”这话岑杙有点听不明白了?。
包四娘唯唯诺诺道:“你和陛下在舱里的谈话其实我都?听到?了?。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怕……”
“怕她会杀了?我?”
“嗯。”包四娘点点头,她是个极聪明的人?,当听见岑杙自己有个鬼神父亲时,就已经约莫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处于震惊中不敢相信。但是冷静下来?后,回想她这一路以来?种种曲折离奇的经历,看似毫不相关的神秘莫测的事件,原来?都?与这样一条暗线紧密相连。除了?敬佩之外,包四娘更隐隐添了?一丝同情?。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为什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女子之身走?上仕途。原来?这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她自在民间长大,又和岑杙有过命的交情?,自然能够一百二十分的理解她的选择。但是,李靖梣是天下之主,她会怎样处置岑杙,包四娘真?的会很担心。
“秦……岑……,”包四娘咬了?咬齿,“我不知道现在该叫你秦大哥,还是该叫你岑姑娘,但是我想告诉你,秦大哥,无论你是谁,我都?会在背后一直支持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岑杙哽了?哽喉咙,好?久没有话,正?当包四娘以为她要歇息时,岑杙突然咳了?声,道:“我想吃你的饭。”
包四娘愣了?一下,忽然破涕而笑?,好?脾气道:“好?,我再给你端出来?。”
过命之交,也许就是这般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如果岑杙要为秦浊这个身份追溯往事,功劳簿上一定有当年结交了?包四娘这个货真?价实的朋友。
吃完了?饭,包四娘忽然从袖口中露出一把钥匙,交到?她手?中。凑她耳边声了?几?句话。岑杙愣了?愣,将钥匙暗暗握进掌中。在包四娘走?后,她悄悄地移开身后的麻袋,果然在底下摸到?一个直径约两尺的圆形门,上面有交叉的十字转舵,岑杙在圆门的边缘摸到?一个很的锁眼?,将钥匙伸了?进去,啪嗒一声,锁开的声音,岑杙立即将转舵往一侧旋转,转了?两圈有余,将门轻轻地拿了?下来?。眼?前出现一个圆洞,有风从洞口吹了?进来?,是通向另一底舱的。她看看身后,没人?进来?,便将斗笠压在一个麻袋上,做成了?一个人?的造型,掩人?耳目。之后便低着头往圆洞里钻了?过去。
按照包四娘所,所有船舱里都?有这样一个圆形的旋转舱门,平时上着锁,但是遇到?大风浪或强盗劫船等危急时刻,就会开,以备逃生用?。岑杙摸进的第二个底舱中间是有窗户的,她正?要跳窗逃走?,忽然借着月光看到?了?一排镶在舱壁上的爬梯,并沿着梯|子发现了?头顶上的圆门。
很多?时候,人?的心都?是封闭的,需要一把钥匙来?开启。岑杙赌这把钥匙可以开启所有圆门,就将那参差不齐的钥匙头往锁眼?中伸去,“啪嗒”一声,很细微的一声动静,却在她心里像是通了?所有淤塞的通道。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惭愧,喉咙哽得生疼,举着手?慢慢去转那十字转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