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耀祖拎二斤苹果到老妈那边儿去, 听老妈去秦特学校的事儿，挨老太太一顿埋怨，“可别让我去了, 昨儿我等的天都黑了，人家学校要锁大门了，也没见着秦特。险没冻死我！”

    “妈，真对不住啊，我不是有课么，我要没课, 我就自己去了。”秦耀祖从袋里挑个最大个儿的红富士，从厨房拿出水果刀给老太太削皮，“没见着就算了，下回我想法子。”

    大苹果削好，递给老妈, “妈我给你泡杯茶。”

    老太太咬一口儿子给削的大苹果，喝着儿子泡的茶，心也软了，“不用这么上赶着。我问你大哥了, 这官司主要是请个好律师。你找个中用的律师，我带秦特七八年, 不比她姥姥强百倍！肯定能把秦特再要回来的！这死丫头，没良心！肯定早憋着心气儿找她亲妈呢！你她怎么知道她姥姥家的地址！咱两家多少年不联系了！”

    “不定是刘凤女偷偷找过秦特, 死丫头谁都没。”秦耀祖从未在秦特身上费过半点心, 更别提花这样一大笔钱了。想到律师费，秦耀祖更加恼恨秦特, “等她回来再！”

    “就是，这可得好好管管！一个丫头片子, 好大胆子！”

    老太太一口凉苹果，一口热茶水，冷热交替，肚子马上撑不住，一阵翻江倒海，往厕所蹲着去了。

    老太太见都见不到秦特，不是眼神不好没看到，就是秦特有意躲着。秦耀祖想了想，那死丫头估计现在铁了心要跟着刘家，老妈这性格，恐怕就是见到秦特，也哄不到秦特。

    此计不成，只得作罢。

    不过，吕律师不愧专业人员，给了秦耀祖很多专业建议。

    吕律师分析过第一次判决的庭审记录，直接，“孩子的事不要洗了，洗不白的。妇联已经介入，肯定采证了。但是，大年夜是个意外，我看庭审记录里你并没有承认儿子谎。”

    秦耀祖面露难色，悄悄跟律师，“那子，哎……”估计这事真是秦光编的。

    “秦光毕竟不是当事人，当事人怎么，您的外甥。”吕律师看向秦耀祖，“许同学成绩很好，在师长同学中风评上佳，相貌俊俏，今年高二，听已经有一流大学看好他，算与他签保送合约。这样一位出众的三好少年，会有女孩子喜欢很正常。”

    秦耀祖，“我没问子嫣。”

    “那您最好问问。”吕律师提醒道，“青春期的少女，很多家长会担心孩子有早恋的问题。何况您家与许家是亲戚，您的女儿与您的外甥有法律上的伦理关系，如果他们恋爱，那就是□□。您出于做父亲的敏感，一时恼怒失了分寸，诚心认错会取得法庭谅解。”

    秦耀祖想了想，摇头，“听我家大姨子，子嫣倒是收到过女同学的情书，但那孩子的心思都在学习上，情书看都不看直接扔垃圾筒的。他能看得上秦特？”

    “那是不是秦特单方面的作为，许同学深觉难堪，不好跟家长，就跟表弟的。所以，秦光出于对姐姐的担心，才会将事情告诉您。”吕律师再次提示，秦耀祖眼中划过一丝狠色，“我问问子嫣。”

    “如果事实如此，到时恐怕需要许同学出庭作证。”吕律师道，“管教失当，也比不管教强。你在监护过程中有失分寸，但面对青春期的叛逆女孩儿，失当也比看孩子堕落要好。您有错，但为了女儿的人生，您宁可犯错！”

    这一番冠冕堂皇义正词严如同一支无形强心针注入秦耀祖的心脏，他所有一审中丢失的颜面在这一瞬间重回脸上，他重重颌首，“就是您的这话啊！我这片心，谁能明白呢？”

    吕律师端起温茶喝一口，“再与我细致一当年刘凤女放弃秦特抚养权的事。”

    刘凤女温声细语发儿子去书房写作业，这才有空接待褚律师，“不如意思啊褚律师，今年齐硕要升高中，学习太紧张了。”

    “没关系。”褚律师等刘凤女把餐桌收拾干净，给齐硕送了温水进去，才出来跟她谈秦家上诉的事，这事还是褚律师告诉刘凤女的。褚律师隐约也能知道刘凤女对秦特的态度，开门见山：

    “原本也不想过来扰，秦家请的律师也是行内有名的高手，我对吕律师非常了解。如果我没猜错，你会被要求做为证人出庭二审。所以，我们得先来谈一谈当年您放弃秦特抚养权的事。”

    刘凤女俐落的沏壶新茶，刚要给褚律师续茶，闻言愣了愣，“这与现在的案子有关系么？”

    “有关系的。对方律师会要求你出庭，会由此来攻击你。”

    刘凤女叹口气，给褚律师续过茶，自己也倒杯茶坐下。刘凤女的好处在于实话实话，“我跟秦耀祖是大专时的同学，毕业后就结婚了。刚开始挺好，后来我有了身孕，秦耀祖就很盼儿子，生下秦特后他脸色就不大好看。我也挺不高兴，我刚千辛万苦的生了孩子，连他带他家那死老婆子，都给我脸色看。尤其那死老婆子，骂过我很多难听的话。”

    “嫌你生的不是儿子。”“对。秦家祖上是S省来的，儿子迷。我们的关系生了秦特就不太好了，后来我发现他出轨，就离了婚。”

    “为什么会放弃秦特的抚养权呢？”

    “当时也是赌气。既恨秦耀祖出轨，又想着以后改嫁带着孩子怕是不好寻人家。”刘凤女如实道。

    “放弃秦特监护权的事，是你个人决定？”

    “对。”

    “家里人有反对过吗？”

    “那会儿老大老二都工作了，他们在外头。老三还在读书，年纪。我爸没什么，我妈念叨过好几回，挺好的孩子。”

    褚律师没表现出明显喜憎，继续问，“之后去看望过秦特吗？”

    “去过好几次，秦家不让我见，我还闹过好几场。”“后来怎么不去了呢？”

    “有一回闹的太厉害，秦家老大，秦耀阳跟我，如果我实在放不下孩子，就把秦特的监护权再还给我，问我要不要？”刘凤女深吸口气，没再下去。

    褚律师等了一会儿，“你拒绝了？”

    “没办法不拒绝。我那会儿已经再婚，刚诊出身孕，齐硕他爸还在给别人看摊儿，我工资也不高，实在再养不起一个孩子。”

    “这些年，后悔过吗？”

    刘凤女把一整杯茶都灌了下去，手里紧紧捏着杯子，指骨泛白，“姓秦的王八羔子把秦特成那样，我要无动于衷，那还是人吗？”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抚养秦特吗？”

    “当然会了。顶多脸皮厚点，让我妈替我看几年。再怎么，我也不会孩子。你问问齐硕，我碰过他一下没？我这人，就是嘴上厉害，动真格儿的就不成了。”刘凤女，“我也知道对不住秦特，有些亏欠那孩子。可有什么办法，她那个爸，我想到姓秦的就堵心。”

    “褚律师，我这话很自私，可我心里话，我倒不是重男轻女，可做妈妈的人，的确会因为孩子父亲不同，对孩子的态度不同。”

    “这我能理解。”褚律师量着宽敞的三室一厅的房间，齐家房子就在建材市场附近的区，听刘凤女是自己家买下来的，并非租住。家中装修是石膏吊顶水晶灯，可着屋子的家俱，可知家境不错。褚律师摸着茶杯温润如玉的手感，是现代汝瓷的细腻，“秦特上学读书，你准备供她吗？”

    “当然供了，上到哪儿供到哪儿。你别看我娘家是农村，我们兄妹四个，都是读书出来的。老二学历最差，也是中专，当时中专比高中可吃香，中专毕业就能工作挣钱。他是没听我妈的，没继续考，不然起码也得是个大专。我也是没听我妈的，当年读的中专，要是读高中，现在起码是个大本。”刘凤女捋一捋垂到额前的流海，“齐硕成绩就很好，这孩子心眼儿也好，还背着我给秦特寄了两百块零花钱，让秦特自己拿着买东西。要不是秦特回信，我还不知道呢。那两百块钱是我爸妈给他的压岁钱，他寄给了秦特。你这孩子的心肠，怎么这么好啊。”

    “可见您跟齐先生教子有方。”褚律师恭维一句。

    刘凤女是心底露出骄傲的笑容，“我家老齐也这么。老齐还等暑假接秦特过来，姐弟俩也在一处相处相处。现在各家都是一个，可有谁呢，齐硕也就这一个姐姐。”

    “我现在对您有一个要求。”褚律师正色道。

    “您尽管。”

    “每个星期给秦特一个电话，关心她的生活，关心她的学习，事无巨细都要问到。”不待刘凤女以忙碌为由拒绝，褚律师道，“对方律师肯定会在你当年主动放弃秦特抚养权，以及即便一审胜诉您都对秦特毫不关心的事情上对您发难。我们必需提前应对！”

    刘凤女立刻一口应下，“行，我知道了，一定做到！”

    “问了还要记在心里！”

    “没问题！”

    “还有。不知道您有没有给秦特买过新衣新鞋，从里到外，每季两套新衣新鞋，立刻把春天的衣服给秦特寄过去。”

    “现在高中都是穿校服，除非冬天羽绒服棉衣，春夏秋全都是校服，买外套也穿不着几回。”

    “那就买里头穿的。鞋一定要买，给齐硕买什么牌子，秦特就什么牌子，只能好不能次！”

    刘凤女瞪大眼睛，不知是心疼钱还是吃惊，“秦家请的律师连这个都能知道？”

    褚律师淡然的吹一吹茶上浮叶，一掀眼皮，意味深长，“永远不要看律师的能力。”

    “我还给齐硕买过两份保险，要不要也给秦特一起买？”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