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么办？

    面对中意的灵魂质问, 林晚照好悬没笑出来。

    是啊，你怎么办？

    吃饭怎么办？

    穿衣怎么办？

    日常扫怎么办？

    突然间，伺候了你一辈子的老奴隶离开你了, 你怎么办？

    林晚照唇角一翘，笑了。

    林晚照建议中意，“你家志伟志建，哪个不是孝顺孩子？吃饭跟着孩子就行了，平时扫卫生，叫儿子过来, 轮替着伺候你，不就行了？”

    中意直觉反对，“那怎么行？”

    “那怎么不行？”林晚照看着中意，“时候供他们吃喝，大了给他们盖房娶媳妇, 拆迁的好几十万都给他哥儿俩分了，如今用着他们孝敬你，怎么就不行了？不会吧？”

    中意叫林晚照问的不出话，只一味道, “这不成。仙儿在哪儿，告诉我, 我接她回来。以后我全都听她的还不成？”

    林晚照道，“仙儿不让我告诉你, 见你就烦。”

    中意见林晚照不, 展眼又要急。

    林晚照道，“还有件事得告诉你, 仙儿了，你要是非要找她闹得她不安生, 她就先去公证处立下遗嘱，等她一闭眼，她的一半财产，也就是一套房全都无偿捐给国家。然后买瓶百草枯喝了，一了百了，你就痛快了。”

    一听这话，中意虽嘟囔着，“少吓唬人。”却不敢再追问林晚照，换了个辞，“我总得知道她好不好？这到人家给人干活，看人脸色，受欺负怎么办？”

    “唉哟，你终于问到了，我还以为你忘了问问她好不好呢？”林晚照讽刺中意。

    中意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显出尴尬，强行挽尊，“我一直记挂着。”

    “挺好的，不用担心。”林晚照淡淡的，然后道，“没事你们就回吧，我这儿也挺忙的。”

    刘爱国见缝插针，“忙什么呢？”

    林晚照瞥他一眼，“不方便告诉你。”

    刘爱国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觉着有些没面子，轻咳一声，抱怨林晚照，“不是我你，晚照，你这可不地道。谁家有事不是劝和不劝离呢，你跟仙儿好，就该劝劝仙儿，别闹了，赶紧回来，外头伺候人的差使是好干的？咱们虽不富裕，可也不用给人当使唤丫头，你是不是这个理？”

    林晚照没觉着是这个理，但看中意一幅被到心坎儿的神色，就知人家这俩人是心意相通的。

    林晚照端起水再喝一口，冷淡的，“在家也是扫卫生、刷锅做饭，出来也是干这一套，在家没钱拿，免费干。出来不一样，一个月两千还包吃包住。这是个什么理？你跟我这是什么理？”

    “那怎么一样？在家是给自己干，出来是伺候别人。”

    中意断一句，“仙儿去的这家，是个什么人家啊？”

    林晚照，“退休的老教授，今年八十七了。”

    中意“哦”了一声，不话了。

    刘爱国林晚照，“别总是一口一个钱的，情义不比钱重。”

    林晚照冷笑，“这话从你嘴里出来真叫我吃惊不。”将脸一落，“没事就走吧。别在我这儿磨唧，咱没这交情！”

    直接起身，把俩人撵走了。

    当着老友的面儿，刘爱国颇觉没面子。

    待出了林晚照的门，刘爱国还在嘀咕，“脾气越来越大了。”

    刘爱国是真觉着林晚照这事做的不地道，他拉着李中意，“咱们去我岳父那里走一趟，我岳父再明理不过的人。”

    中意，“校长怎么可能偏着咱们，肯定是偏着晚照嫂子的。”

    “大哥还有点偏心，岳父不一样，岳父可公正了。”

    也不知道是林爹什么时候给他的错觉。

    反正刘爱国又出去买了趟水果，这才敲开林爹家门。

    林爹没有午睡的习惯，见到刘爱国、李中意还挺高兴，笑眯眯的，“你们怎么有空过来？可怜的孩子，看这晒的跟夜市上的烤鸡似的。”同钱阿姨，“给爱国、中意拿两根冰淇淋吃，消消暑。”

    刘爱国把水果放下，擦擦晒出的汗，笑着，“爸，不用。”

    钱阿姨已经拿来了，俩人就一人一根冰淇淋的吃起来，边吃边把仙儿的事跟林爹了。

    刘爱国郑重的表达自己的观点，“我觉着这事晚照做的不对，不往和里劝，反是撺掇着仙儿出去找工作。仙儿这一走，中意可怎么办呢？”

    林爹望向中意，“你俩真不愧难兄难弟啊，可怜哪可怜哪。”

    感觉一回，问刘爱国，“你没把你这话跟晚照？”

    “了。”

    “她怎么？”林爹自己也拿支冰淇淋，一起吃。

    刘爱国道，“不高兴，叫我出来了。”

    林爹点点头，语重心长的安慰刘爱国，“爱国啊，你呢，得明白一个道理。男人是越过越，女人越过越大。”

    看看中意，与他二人道，“你们想啊，年轻的时候，你们力气正好，拉磨耕地的活儿，都干得来。现在不一样了，都老了，再，也没地给你们种了。家里就得女人操劳，饭得有人做吧，地得有人拖吧，衣服得有人洗吧？除非你们请得起保姆钟点工，不然怎么敢跟女人叫劲儿啊？像中意，把仙儿气走了，这些事现在谁干呢？”

    因为林爹当过校长，中意叹口气，“没人干。”

    林爹很可怜的，“那估计现在就是猪窝。”

    中意：……

    中意，“我都知道是我的不对，这不想把仙儿接回来，晚照嫂子就不告诉我仙儿在哪儿做事。”

    “告诉你也没用。正在气头上的人，等她消了气你再认错不迟。”林爹中意，“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女性的劳作是有价值的，通俗的，人家不在家伺候你，换个地方立刻就能换回钱来。”

    “你们得改变一下原来的老思想了。”林爹拿出以前做校长的派头，教导这俩迷途老羊，“以前，拉磨耕地的重活儿主要你们干，种出的粮食卖了钱一家子开销，家里就得听你们的。现在就你俩这年纪，出去做保姆也没人要，家里的活儿还都是女人干，当然就得听女人的。”

    看这俩还瞪着一双笨笨的眼睛看着他，林爹更通俗解释，“家里谁贡献大就听谁的。”

    中意冤枉，“本来也听她的啊。”

    林爹一幅看破真相的神色，问中意，“是嘴上听，还是为了哄仙儿回家的听？”

    中意不话了。林爹感慨，“中意啊，世道不一样了。以前是嘴上听，以后就得真心实意的听了。”

    中意莫明觉着有点悲凉，甜甜的冰淇淋化在嘴里都觉着苦涩，要意明白了林校长的意思，他，“可这也忒势利了。就因着我现在干不了活挣不了钱了，她就这样，这也忒势利了。”

    林爹拍拍中意的肩，“孩子啊，世道不就这样么。你以前当家做主的时候，可没势利。”

    中意心里很不好受。

    林爹鼓励他，“我给你出个主意，以后你家的事儿你就什么都别管，不是仙儿愿意做主么，就让她做去。再有难事儿，你就，问仙儿吧，让仙儿拿主意。要是仙儿问到你，你再自己的主意。不还乐得清静自在哪。”

    刘爱国心里也很不好受，想着晚照跟他离婚，也是家里拆迁有钱了，这老婆子就不要他了。

    中意跟林校长心里话，“这些我都能依她，可她现在不见我，也不回去。”

    “你伤了人家的心，当然得慢慢来。”林校长继续给出主意，“你这样，别强求仙儿回去。你就听着，仙儿什么时候有空，你就买点仙儿爱吃的东西拿给她。老老实实的跟仙儿，你知道错了，以后都听她的。自从仙儿走了，你过的不大好，心里很想她，很为以前的事后悔。可你也不逼她回家，什么时候她想回来，你再过来接她。但也请她不要拒绝跟你见面，你就是想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家里有什么烦难的事，你拿不定主意，就等着见面时问她。这样慢慢儿的，一点点再把失去的情分补回来。”

    “你真心真意的想想，少来夫妻老来伴，仙儿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么？只要你改了这脾气，仙儿还能不跟你回去么？等她回去了，你就做仙儿的拥泵，仙儿东你别往西，把儿子孙子都往后撂撂。你现在想想，你是跟儿子过的舒服，还是跟仙儿过的舒坦。除非你想像爱国这样，就彻底跟着儿子过了。不然你就得改。”

    刘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