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是在怕吗？”

    “我怕什么？”徐红军哈哈一笑，本想反驳。

    可是，看着夏晓琴那温柔又满是心疼的眼神，他脸上的笑意忽而凝固，心底深处，好像有什么被击中。

    他没法再掩藏。

    “晓琴。”他别开视线，看向远处，声音幽幽道，“你是知道的，我这半生过的不易。要是二十年前，不用你，我肯定会答应。

    那时，我有太多梦想，对未来充满希望。可是，经历了那么多，我……确实，没那么勇敢。”

    他声音突然有些哽咽，透着无奈，无力。

    “你知道吗？那么多年里，每当我觉得人生有了那么一点希望，生活透进了一点光的时候，总会有意料不到的噩运突然降临。

    它会将我刚刚生起的那一点点的信心和希望，全部击碎。一次，两次，直至你再也爬不起来，活的像一摊烂泥。”

    回想过去的那一段颓丧的岁月，简直如噩梦一般，徐红军是再也不想那样过了。

    所以，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安稳，他害怕改变，害怕这种好运只是昙花一现，将来会有更大的噩运降临。

    享受了安稳，他再也承受不了噩运了。

    夏晓琴听懂了他的话，更了解他的心境。

    “师父，我懂你现在的心情。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自父母双亡，跟着哥哥生活。

    时候备受欺凌，我总想着，快快长大吧，长大了就好了。

    可是，长大了，我能照顾自己了，哥哥却没了，我连报答他的机会都没有。”

    “晓琴。”对于她的遭遇，徐红军同样怜惜不已。

    “嗯，不那些不好的。”夏晓琴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那股酸涩咽下去，重展笑颜，轻松道，“可是，现在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啊。我有地方住，有工作，不但能学习，还有能力照顾阳。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不是吗？”

    “晓琴。”徐红军有些动容，他就是欣赏这姑娘的勇敢和乐观。所以，当初才会不避嫌的帮助她的。

    “所以，师父，当初，那么多的苦难，都没能压垮你。现在，时代好了，你的好运来了，你还怕什么？”

    “我。”

    “师父。”不等他话，夏晓琴突然扑进他怀里，双手颤抖的却又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坚定的道，“你别怕。就算，将来还有噩运降临。我陪你……无论发生什么，晓琴都陪着你。”

    徐红军浑身僵直，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后面，她再什么，他已然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了。

    ——

    季雪下班回家，楼下独不见季礼季书沈灼沈煜四个，她只当这四个人出去玩还没回来呢。

    就问徐红梅，“嫂子，季礼他们几个今天上哪儿玩去了？”

    这天都黑了，快吃晚饭了，也该回来了啊。

    何况，县城，也没什么好玩的地儿。

    徐红梅正在做晚饭，手里还拿着锅铲呢，就笑着跟季雪道，“都在楼上趴着呢。这几个鬼，我就出去一天，让他们带个宝，结果回来，他们四个都累死了。

    这四个大的带一个的，能有多累？那几天他们天天篮球，也没见着累。”

    “你让他们今天带宝的啊？”季雪笑出声来。

    话，她这侄孙，刚满一周岁多，话不怎么会讲，路也走的不稳当。

    但是，精力超级旺盛，除了吃饭睡觉，那就是玩，玩，玩……

    反正，季雪平时有心情了，就抱一抱，逗着玩玩。

    不然，就会躲的远远的。

    因为，带孩子，尤其这个年纪的，超级累的。

    徐红梅道，“是啊，我今天去你婶子家，你婶子高兴的哟，又拉着我，将那些陈年旧事了一通。

    你想啊，从她三岁被送人起，到现在，好几十年，可不得一天？

    我这也是看着天晚了，怕你们回来没晚饭吃，这才急着回来的。

    不然，你婶子得留我晚上在那睡，她还有好多话呢，哎，年纪大了就这样，抓上个人，话就没完了。

    今晚，大哥估计别想睡了，呵。”

    着，徐红梅就乐呵呵的回厨房烧排骨了。

    上午，徐老太得知儿子出息了，拉着她一起去菜场买菜，晚上要犒劳徐红军。

    于是，徐红梅也买了些排骨回来，给家人加加餐。

    季雪回房，将包放下，随后就去了阁楼。

    都在季礼这边呢，不过，就季礼一个四仰八叉的趴床上。

    其他人都挺正常。

    沈煜坐在床头，拿着本书看。

    沈灼正坐在书桌边给季书讲题。

    “哟，都忙着呢？”季雪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除了季礼睡的死沉，其他人都不由得抬头朝他望来。

    沈灼眼里有光，欣喜道，“你回来了？”

    “嗯……”季雪对沈煜点头招呼了一下，便走到沈灼这边，“解题呢？继续。”

    季书忙道，“师父，这题我差不多懂了。”

    意思是，沈灼可以陪姑姑了。

    沈灼将笔交给季书，随后看向季雪，“上一天班，累了吧？”

    “还好，我听我嫂子，你们今天带宝了？”季雪笑问。

    提起这个，除了季礼，其他三个脸色皆黑沉了下来。

    季书道，“宝今天不止在我跟师父身上撒了尿，还在二哥身上吐了奶。还……拉屎。”

    床上，季礼突然一声哀嚎，“呜呜，季书，你别了。”将被子蒙了头。

    原来，他根本没睡着，只是，趴在床上生无可恋。

    季书耸眉，谁能想到，原来带娃，不是看着他不摔跤，给他喂奶喂饭就行了，还要陪他玩，给他把屎把尿……

    “辛苦你们几个了。”季雪拍拍季书的肩，然后，对沈灼使了个眼色，“我明年四月份也要考试，现在还有许多没复习呢，你帮我看看呢？”

    “嗯，好。”沈灼便自然起身，跟着季雪走了。

    季礼季书见怪不怪，沈煜则……有些意外，原来，他这个对人总是拒之千里的弟弟，在心爱的女孩跟前是这样的？

    一个眼神，就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