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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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敬有些心神不宁的。

    看着齐鱼请好假离开了,潘敬也无心上课,思絮一直向外飘散。

    张红娟个子高,位置坐在她身后。

    她不时抬头看潘敬的背影。

    顾隽坐在最后一排,觉得很气。

    我都好生气了,你们也没有来哄我!

    顾隽气嘟嘟。

    放学后,顾隽磨磨蹭蹭,假装有事的样子,在张红娟和潘敬的位置之间溜达。

    张红娟无语:“顾隽,敬敬现在有心事。”

    顾隽更难过了:“可我也很难过啊。”

    张红娟不好把鱼老师的**给顾隽听,便简略:“有个长辈家里出了一些很严重的事情。”

    顾隽问:“是比我心里难受更重要的事情吗?”

    张红娟看着这张天真的肥脸,郑重点头:“可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一生是很严肃,很漫长的事情。

    对朋友来,一生遥远而不可见,是一个非常慎重高端的词汇。

    顾隽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潘敬的背影,声:“那你们要记得哦,我不开心。如果你们事情处理好了,记得要来哄我哦。”

    委委屈屈的胖子背好书包。

    潘敬其实听到了他们话,只是一直打不起精神。

    顾隽要从后门离开了。

    潘敬叫住他,很愧疚:“隽隽,你等等我们。等这边事情有点着落了,我们立刻去哄你!”

    顾隽吸了吸鼻子:“我记住了,你们别忘了来。”

    潘敬和张红娟一起回家。

    两个女孩子心情都不好。张红娟做了决定:“我今天去你家住吧。”

    潘敬没意见,但是有些担心:“你要不要和家里声?”

    张红娟:“没事,到了你家,用你家的电话给我家打个电话就行,张姨在。”

    张姨是单位配给张红娟爸爸的保姆。

    那就没事了。

    潘敬和张红娟走在路上,都不想话了。

    张红娟悄悄看了她一眼,伸出,抓住了潘敬的。

    张红娟的瘦瘦的,像个鸡爪子。

    潘敬握住她骨节分明的,心里有了一些底气。

    “没那么糟。”潘敬喃喃。

    张红娟同意:“鱼老师很聪明,没那么糟。”

    只是晚上,潘敬仍然做了噩梦。

    梦里的她拿着瓶啤酒,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

    剧组结束了这天的拍摄,一起聚餐。

    演员和场务们担负着活跃酒桌氛围的责任。

    “王导大才啊。场景美,格调高!”演员努力吹捧导演。

    导演笑呵呵接过演员敬的酒:“我最近在想拍个悬疑惊悚片。但是公司里没什么好剧本。”

    这个话题大家立马接住,讲起来自己听过的好剧本或者奇闻异事。

    “前段时间同学聚会,听他们啊,我家那边有个挺吓人的事。”道具组新来的灯光师:“有个女的,当老师,工作体面,有天忽然回家把家里人全杀了,只留了个姐姐。”

    这事挺离奇,悬疑、恐怖、伦理,都沾了。

    导演感兴趣问:“怎么回事?”

    “我同学,那个女人嫁了个条件挺好的老公,生了个女儿。她娘家不富裕,弟弟没出息,她还一直拿工资养着一家人,看起来感情挺好。她娘家就是靠她给的钱才活得不错的。”

    “就挺突然的,好像是那天她和老家来的人吃了顿饭,下午就坐车回家,把爸妈弟弟捅了。”

    “村里人报警了,没人敢拦她,一身血,里一把刀。她就这样往山上跑,等警察到了,发现她已经在祖坟里自杀了。”

    导演啧啧称奇:“这也太奇怪了,查出来了吗?”

    灯光师摇头:“没,她丈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那个活下来的大姐可能知道,但是后来疯了。我同学就和我这些,后来就不知道了。”

    导演惋惜地叹口气:“果然现实比电影复杂,这剧情让我编也编不出来。”

    演员灵地去敬酒:“王导拍出来的片子也是奇思妙想”

    梦里的人觥筹交错。

    醒过来的潘敬冷汗涔涔。

    张红娟睡在她身边,感受到潘敬那边有动静,她轻声问:“怎么了敬敬?”

    潘敬语气颤抖:“我梦见鱼老师自杀了。”

    张红娟转过身,抱住潘敬:“没事的,梦都是反的。鱼老师一定没事的。”

    但是这一晚,两个孩子都没有再睡着。

    这个夜里,齐鱼穿着薄薄的长袖衬衣,靠着五金店的冰冷的防盗门,靠了一整晚。

    她没有闭眼,魔怔一般想着娘和姐姐的丝丝缕缕。

    齐鱼越想越精神,眼睛里有疯狂的光。

    等我,我就快来了。她对着空气喃喃。

    你们走了,想让我好好活。

    可鱼也想自私一次。

    东面的天空有了微微的亮光时,她一骨碌起身,眼巴巴等着五金店开门。

    京市院子里,钱奶奶和隋爷爷也起床了。

    老年人觉少,他们早上起得早,一般先去早市溜达溜达,买些青菜,偶尔也买豆浆油条回来给潘敬当早餐。

    听到两个老人轻轻脚出了门。

    潘敬和张红娟一骨碌起床,迅速跑到了客厅的电话旁。

    张红娟本子上记着齐鱼的灵通号码。

    潘敬颤抖着拨号。

    齐鱼眼睛一眨不眨,看上去已经病态。

    齐鱼兜里的灵通响了。

    她没接。

    晨练的老人拿着红扇子路过。

    齐鱼的铃声停了,然后又执拗地响起来。

    一个老人走过来,善意提醒她:“姑娘,有人给你打电话。”

    齐鱼扭头,空洞无物的眼神吓了老人一跳。

    老人家想些什么,又不出来。她的年纪很大了,知道人世无常,有些事情,根本安慰不了。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多余。

    老人家最后只能又叮嘱一句:“有人给你打电话了,你看看吧,姑娘。”

    齐鱼木楞楞拿出灵通。

    天蓝色的灵通,是梅梅姐工作第一年买给她的。

    “我家丑鱼可不能被其他男孩子用什么东西骗走。”梅梅笑着:“以后姐姐有钱,都给你买。”

    铃声一直响。

    鱼看着它,幻想是梅梅姐给自己来电话了。

    终于,她按下了接通键。

    “梅梅姐?”齐鱼轻声问。

    忽然一接通,潘敬愣住了。

    听到这声梅梅姐,潘敬和张红娟对视。

    潘敬认真考虑了一下,认真开口:“鱼老师,是我,敬敬。”

    齐鱼的幻想被打破了。

    果然不是梅梅姐,梅梅姐已经死了。

    潘敬生怕她挂电话,迅速开口,语速极快:“鱼老师,我昨晚做梦了,梦到了一个女孩子。她她看到你要去一些不好的事情。”

    齐鱼要按断电话的动作停住。

    “她还。如果你做了不好的事,以后她再也不和你好了。”

    潘敬哽咽起来:“她,娘总骂她,她没出息。娘夸你,你最有出息,孝顺又坚强。”

    潘敬不停歇:“鱼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都想你了,昨天换了个数学老师,顾隽都听睡着了”

    张红娟默默拿了纸巾,给潘敬擦眼泪。

    “鱼老师,我叔叔,人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有些事啊,你做了,就对不起家人了”

    “嘟——嘟——”

    电话断了。

    齐鱼的灵通没电了。

    潘敬被挂断后,立刻又给路美臣打了过去。

    “美臣姐姐,抱歉打扰你休息,是这样的”潘敬把齐鱼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拜托这家人的束缚。

    路美臣一直都很靠谱,不管什么事,都做得极好。

    被电话吵醒后,路美臣就安安静静听潘敬讲,然后在上查资料。

    “敬敬,你等下,我去问下一个律师朋友。”

    潘敬和张红娟焦灼极了。

    一边齐鱼再没了消息,另一边,路美臣回应不太乐观。

    “是这样的,我问过了,”路美臣:“法律上来,你的那位老师只要还在国内,对她的家人就有赡养义务,没办法从法律上断绝关系,每月必须出赡养费。”

    “或者直接不联系,但是这样子大概率会被她的父母骚扰,或者被起诉。被起诉时,如果向法院少申报收入,就可以每月只出一点钱。”

    “但是由于她的的工作性质,很难隐瞒收入。”

    这是个死局。

    潘敬几乎感到了绝望。

    “或者,”路美臣停顿了一下:“如果她真的无法忍受再和这个家庭有任何联系。那么,还有一条路可以选。”

    “移民。”

    潘敬沉默了。

    这是非常严肃的选择。

    如果选了这条路,就是选择了重头开始生活。

    没有认识的人,陌生的环境,不同的文化

    路美臣冷静:“敬敬,这已经不是你这个朋友能处理的事情了。等那位老师方便了,你问问她,介不介意直接联系我。”

    齐鱼握着没有电的灵通,恍恍惚惚向前走了一段路。

    她现在脑子混沌,无法思考,也分辨不出来潘敬的是真的,还是在撒谎。

    如果是真的话,娘,如果我做了这些事,就算见了你,你也会不开心吗?

    那么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那些人,让我恶心,让我想做一些娘接受不了的不好的事情。

    她找了个面馆,叫了一碗汤面,用老板的充电器给自己的充了会儿电。

    亮了。

    很多未接电话。

    还有潘敬的短信:“鱼老师,有个姐姐想和你聊聊,可以吗?她的电话是”

    齐鱼不想回,但是看到姐姐两个字,她魔怔一样,拨通了那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