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这种事情,各有各的法,还都没有证据。
如果双方坚持下去,只能发起诉讼。
估计这个案子,一审二审都很难解决,法院可能会建议调解。
到时候,花费的钱不会少。
另外,还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
邹乐为哭着和妈妈打了个电话。
她的妈妈听她把事情了一遍,安慰她不要太难过,还会和她的爸爸一起去咨询下相关行业的朋友。
邹乐为的爸爸是一个事业单位的会计,妈妈是医生,在县城里算是生活得很体面,人脉很广。
邹乐为打完电话,略微有些安了心。
把电话挂了之后一会儿,邹乐为情绪略微平稳一些。
她其实很不知所措,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完全懵了。
邹乐为觉得很委屈:“我真的只是帮忙而已”
潘敬知道,所以拉着她的安慰她:“我知道的,你是最好的女孩。”
过了会儿,邹乐为爸爸打来了电话。
邹乐为听爸爸了几句话后,面色都变了:“为什么!”
她声音尖利起来,听起来和平常不一样。
邹乐为是播音专业,平时话声音温润,现在惊慌的没了腔调。
但电话里,她的爸爸还在些什么,邹乐为眼睛里再次漫上了泪水。
“我没撞她”邹乐为喃喃。
但是她的爸爸继续了下去。
到了最后,邹乐为带着哭腔,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邹乐为抹着泪:“我爸妈让我把钱给他们。”
“我爸,他问了朋友,这种事情很难判定。如果折腾下去,去了法院,会花很长时间”
“我爸妈还,如果真的上了法院,对我名声不好。他们是无赖,但我们不是。”
邹乐为哭着问:“所以,就因为我不是无赖,就忍了这口气,出这笔钱吗?”
“是不是当个好人,就应该被欺负啊?”
潘敬沉默地看着她。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了。
很多时候,公平和正义,并没有那么重要。
成年人就是宁愿自己吃点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邹乐为是真的委屈,她忍不住哭着。
她一向是个乖巧又安静的女孩。
很体谅寝室的每个人。
和每个人都相处不错,被蔡蓓妮用不好听的话了,她也会忍了。
没什么突出的性格,喜欢吃零食,也喜欢看偶像剧。
总是从众,很少提出自己的看法,有些过分的懂事。
是个很普通的老好人。
然而,现在的邹乐为哭得很大声。
撕心裂肺的,想把自己的难受都倾泻出来。
潘敬看着她,心疼着年轻赤诚的心。
她心地措辞,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乐为。”
潘敬轻声:“如果你真的觉得很委屈,受不了这口气的话,我愿意陪你争一次。”
“我们报案,然后起诉,我给你请律师,陪你去法院。一审不行,还有二审,二审不行的话,我们一直申诉下去。”
“如果你真的愿意争这口气,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给你出钱。”
“可能他们真的会去发传单侮辱你,那么我会给你一份工作。你可以来我的公司,给我当助理,工资不会电视台主持人少。”
潘敬一字一句的,把另一条路,都安排了出来。
有些正义,值得花一些代价,用很长时间去争取。
邹乐为安静听着,慢慢止住了哭声。
她出神地看着潘敬,被这一条路吸引住。
邹乐为想开口:“我”
她刚开口,响了。
她看了一眼,是银行卡转账到了。
她的爸爸妈妈立刻去借钱,凑够了十二万,给她转了过来。
然后她的妈妈又打来了电话:“乖乖。”
妈妈的声音温柔:“委屈我家乖乖了,但是能少些麻烦就少些麻烦吧。我们家是县城的,在京市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你受了委屈爸爸妈妈也没办法。”
“对方是无赖,爸爸妈妈很担心你,也担心影响你前途。我们不惹事,破财消灾好吗?”
妈妈的口吻温柔。
邹乐为木然地挂断电话。
她看了看上的到账短信,有些想不明白。
“敬敬,”她眼睛没有焦点地问:“你,当时爸爸妈妈为什么给我起名叫乐为?”
潘敬不知道,想了想:“也许是当时他们还年轻?”
邹乐为没有话,过了会儿,她终于做出了一个符合她性格的决定:“算了吧,敬敬。”
她声音干涩:“我爸妈的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破财消灾吧。
刚开始只是好心好意,怎么就变成了需要破财才能消散的灾难?
这是邹乐为自己的事,潘敬没权力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她陪着邹乐为,去医院。
这一段路,邹乐为想静静,潘敬就陪着她,走一段。
路上,邹乐为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开始起来一些事情。
“其实啊,我是觉得很委屈的。”她平静下来:“但是其实很多委屈惯了,就没觉得多难受了。”
潘敬能看出来邹乐为的性格特点。
从被要求着,当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乖巧一些,成绩一定要优秀,就够了。
考上京市播音系的邹乐为,应该一直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邹乐为声:“我知道的,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所以不敢话,很怕惹麻烦。”
很多事情不敢争取,一直在迁就。
即使在找工作,也不敢露锋芒,生怕被讨厌。
对一些事情,明明有自己的观点,也不敢出来,因为怕得罪别人。
“我爸妈都是很老实的人,也很怕事,我和他们一样。”
“这次真的是破财消灾了。”邹乐为叹了口气:“但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
“乐为,乐为。”邹乐为轻轻念自己的名字:“以后再也不为了。”
潘敬听着她话,没有插嘴。
也好,向成年人的世界跨了一步。
一辈子都有赤子之心,是难得的大幸运。
若是没有这种大运气,能早日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也是件好事,起码能少伤心。
到了医院旁边,邹乐为徘徊着,并不愿意上去,不想去面对那家人。
潘敬不想让她太难受,主动开口:“我去吧,你在下面等着。”
邹乐为知道那家人多粗俗,她也不想让潘敬一个人去受气。
她鼓足了勇气:“我去,话我来。你陪着我就好。”
邹乐为给那家人发了个简短的信息,自己要来了。
等他们到了病房后,受伤的阿姨躺在床上,她的儿女气势汹汹地站在病床两旁。
邹乐为简单地:“我没撞,但是不愿和你们这样的人继续联系了,把银行卡号给我。”
那家的儿子,身体健壮,闻言不屑地“呵”了一声,不过没别的话。
阿姨的女儿把银行卡递给邹乐为。
邹乐为在银行上,一字一字输入卡号。
潘敬和邹乐为两个姑娘安安静静地站着,瘦弱,带着学生气,一看就很好欺负。
病床上的阿姨,忽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钱要少了。
她有些不甘心,想让自己心里舒服点。
她想了想,大声:“我难受,你得道歉!”
阿姨的儿女听母亲难受,立刻严厉要求:“光转钱不行,得道歉!”
那家人摩拳擦掌,呼呼喝喝地逼迫着。
邹乐为已经把银行卡号输好了,她看着眼前的这家人大张声势的样子。
又看了看里的转账界面。
忽然,她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救了她,”邹乐为低着头喃喃:“然后我被她家骂。给他们钱,还得道歉?”
她问自己:“我在做什么?”
邹乐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受这种委屈。
潘敬站在她身后,没有话。
这种事总得自己做决定。
不管邹乐为做了什么决定,她都陪着。
邹乐为回头看潘敬,想明白一些事情:“其实我也不是穿鞋的”
她声。
那家人没听到,还在大声叫嚷着。
但是潘敬听到了。
她微微一笑。
没有人生来是穿鞋的。
鞋是给自己套上的枷锁,不能为了双鞋,就得被光脚的欺负。
总有些东西比鞋重要。
但是,潘敬怕她是冲动,提醒了一句:“你爸爸妈妈可能不想让你这么做”
但是,邹乐为已经想明白了:“我是大人了。”
她平静地把银行界面退出,好端端的钱,不能喂狗。
“你们报案吧。”邹乐为。
那家人忽然愣住了,不明白怎么就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躺在病床上的阿姨也有些慌了。
邹乐为心情舒畅。
她觉得自己从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她拉起潘敬的,往外走去,还往里面挥了挥:“你们不报,我就报了。”
潘敬微微笑着,陪她一起走到阳光下。
那家人果然还是舍不得这点利,报了警。
邹乐为被警察联系到的时候,她和潘敬一起去了警察局。
她把事情一五一十了出来。
这种案子,大抵是搞不清真相的。
警察没有相信任何一边,对他们双方,都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那个阿姨那边起诉的时候,潘敬立刻也找了律师,去应对。
邹乐为心态很好。
她的父母打了电话来。
她的爸爸严厉要求她,宁愿受点委屈,也要赶紧把事情结束,不要再闹大了。
她的妈妈央求她,不要为了这种事,影响自己的前途。
邹乐为:“我不想要什么前途,不想要赶快平息。”
她坚定地:“我要的是公平。”
一个应该有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公平。
邹乐为的爸爸愤怒地骂她,她太年轻,太天真,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邹乐为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
但她知道,如果自己给了钱、道了歉,那她现在就会后悔。她会看不起自己。
人,不能总是权衡得失。
一辈子不长,总得有一次奋不顾身的时候。
有些东西没了,人也就变了。
案子不大,但是很复杂。
在审理过程中,法院想优先调解。
那个阿姨家里态度很明确,给钱,就接受调解。
但是邹乐为态度也很坚定。
可以调解,但要对方为冤枉自己道歉。
双方的诉求,卡的死死的。
潘敬和邹乐为班里的同学都很在意这件事,帮忙打听各方消息。
阿姨的儿子女儿,试图发传单,在传单上公布邹乐为的名字、照片和专业,以及她的“恶劣事迹”。
这对于以后想当主持人的学生来,是个是很致命的黑点。
虽然,邹乐为已经看开了,并不在意。
但是潘敬还是想努把力,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清清白白的邹乐为,不值得担上这种莫须有的污点。
幸好,潘敬班里有个男生从自己家人那边,打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那个阿姨的儿子,工作在体制内。
阿姨的女儿,虽然没有工作,但是女婿是个老师。
有能管制住的就行。
潘敬立刻也做了传单,然后邹乐为和那家人约了见面。
潘敬和赵绝都去了。
潘敬展示了传单,语气仍然温柔:“您看,我们也准备好了。”
“如果您这边的传单上了街,我们这边两份,一份发到您儿子单位,还有一份,到您女婿学校。”
邹乐为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破罐子的乐趣。
她不必再努力去克制自己,去当个好孩子。
有了撑腰的人,邹乐为嚣张起来:“你们快发。”
她催促阿姨那家人:“我们还有八万份传单的订单,随时能下单。”
对面那家人面色铁青。
姑娘看起来,仍然温和又礼貌,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他们却不敢继续行动了。
那个阿姨坐在轮椅上,气得话都没了逻辑:“贱种”
她气喘吁吁地骂:“不要脸”
已经建立了心理防线的邹乐为,不再需要潘敬去替她骂人了,自己已经能独立战斗了。
她点了点头:“救了您的我,确实是个贱种。好端端的人,谁去救您这种东西啊。”
现在的邹乐为带着一股子鱼死破的劲。
让那家人有点慌。
阿姨的女儿强装镇定:“不就是几万块钱吗?穷人就是没见过钱,这点都不想给。”
赵绝立刻伸出:“呦,您大气。我确实穷,没见过,您给我见识见识?”
赵绝牙尖嘴利,谁都不能在她嘴里讨着好。
潘敬安安静静站在她们两个后面,毫无用武之处,隐约感觉自己面前是两只伶牙俐齿的东西。
但是,潘敬站在那里,就让邹乐为有了底气。
这次见面,挺有用。
核武器这东西,最有威慑力的时候,不是发射时,而是对方知道你有的时候。
最后,两边的传单,都没有放出来。
赵绝意犹未尽,她已经很久没吵过架了。
“如果以后还吵架,记得带我。”赵绝叮嘱她们。
作者有话要: 赵绝(欣赏的目光):乐为,你现在很会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