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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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敬认真拍戏,有时候晚上需要处理冯邑发来的公司事务。

    最近公司要扩大规模,冯邑和其他高层经过商议,觉得可以吸纳一些歌进来,写了一份申请,让潘敬看看。

    歌圈子,潘敬不太了解。

    但是可以尝试一下。

    潘敬同意了,但也提醒了他们签约音乐人的时候,一定要进行背调,有前科的,坚决不要。

    公司越来越大了,人员也变多,要维持好的环境,只能增加准入门槛和日常监管。

    冯邑现在作为公司的副总在圈内也有了名气,被艺人们尊称为“邑哥”。

    他心情挺复杂,毕竟上学时也没想到,自己是用这种方式在圈内发展的。

    公司的数据维护人员在站上更新了招聘音乐人的启事,收到了很多简历。

    人力筛选过后,再提交给冯邑他们。

    简历关结束后,还有面试。

    这几道下来,果然筛掉了一些不合适的。

    能自己处理的事,冯邑就没告诉潘敬,毕竟她那边也不容易。

    潘敬在村里拍戏确实艰难。

    这里的河流早就干涸,只有一口井。

    一口井,全剧组一起用。

    刚开始,导演还从外面运来了一车矿泉水。

    毕竟,女演员吗,确实娇气。

    甚至有些女明星洗澡都要用固定品牌的纯净水。导演就先做好了准备,万一潘敬也有一些类似的要求怎么办?

    但是潘敬并不介意。

    她和大家一样,用井水洗漱,洗衣服,然后矿泉水分给全剧组,一起喝。

    不拍戏的时候,她就素面朝天,和其他人一起蹲在井边,洗一些不能用洗衣的衣服。

    一边洗衣服,还一边聊天。

    有些演员没受过这种委屈,但是连导演和主演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把所有的事都安排给助理了。

    这里荒僻,组里有两个厨师,只做大锅饭。任何人都没有特权。

    晚上睡在土炕上,不愿意睡的,自己去买床,看店家给不给送到这地方来。

    最后,不满意的那些人只能在土炕上多铺了几床被子。

    刚开始,还有些人闹过,觉得日子太难受。

    但是导演严厉地训斥,再加上潘敬和其他人温声细语的劝慰,也就安稳了下来。

    日子久了,他们都有些习惯了。

    中午能多得了两块肉,都能高兴好大一会儿。

    等到村里的戏结束,他们到了县城里,再次过上现代化的生活,一时之间都幸福到无法控制情绪。

    有个演员声问另一个:“你,我们是不是被剧组pua了?”

    他们俩打开了,想看看职场pua的段。

    然后搜到了一些信息。

    “不停地拿你跟其他优秀员工做对比,给你制造心理落差”。

    “交给你超负荷的工作量,远超过八时的工作时间”。

    他们两个沉默了。

    “你们看看潘敬啊!看她是怎么演的啊。”

    “晚上的台词预演,你今天表现不好,必须来。”

    这都是导演的话,已经完美对上了。

    他们愤慨起来,想些什么。

    但是楼下有人喊:“吃饭了!”

    他们迅速往下跑:“给我留点!”完全忘记了刚刚还在想的事情。

    一切都成了习惯。

    县城门口有一个大城楼,很有年代感,这也是导演选择这儿取景的原因。

    导演和潘敬解释过,钟楼在这个片子里是一个意象。

    女主角嫁人后,来到县城,最先见到的就是城楼,后来,她的第二任丈夫被挂在了城楼上,象征她这辈子的爱情欢欣都已结束。

    很多时候,观众只看这部片子好不好看,没有意识到有意象的存在。但意象已经在默默影响着观众的情感。

    就像这个城楼,见证了女主角的喜悦和悲怆,在后续剧情里,只要它出现,场景基调就已确定,直接贯穿观众记忆。

    潘敬要做的,就是在出嫁和看到丈夫去世这两幕里,把情感展示得淋漓尽致。

    在县城拍的第一场就是女主角坐着花轿到了县城这一幕。

    她偷偷掀起花轿的帘子,看到自己进了城门,幻想着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

    然后在杂货铺门口,男主角掀开轿帘,夫妻对视而笑。

    潘敬的情绪很到位,在城楼下掀轿帘,目光憧憬,脸上带着强忍着的笑意。

    然后,她拉上帘子,思考下一步怎么演。

    她不知道两情相悦的演法,因为她没有相悦过。

    但即使这样,她上一世也接过爱情戏,还被评论为“眼睛里都是爱慕。”

    很简单,眼睛微微弯起来,眼神专注一些,嘴角带着笑,看起来就是爱了。

    潘敬还专门对着镜子练习过,怎么样才能看起来更深情。

    所以当男演员谷年掀开帘子时,面对的就是潘敬精挑细选、勤学苦练的深情。

    他的心脏一下子停了一拍。

    他看着她,情不自禁地绽出一个笑来,心脏终于恢复了跳动。

    导演大声喊:“卡!”

    “今天谷年很不错!演的到位,情绪保持住!”

    一群人散去,布置下一个场景。

    谷年站在原地,回味刚才的场景。

    助理跑过来:“年哥,走啦。”

    谷年看了眼周围,表情严肃,声对助理:“我觉得她喜欢我。”

    助理:?

    谷年在之后的夫妻生活的镜头里,表现非常好,一举一动都是柔情。

    他甚至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已经和潘敬在这里结了婚,过上了日子。

    但是好景不长,谷年的角色去世了。

    剧里的女主角孤寂了很久,努力撑起这个家,几年后才遇到了自己的第二任丈夫。

    但是镜头外,只是两天而已,男主角就上线了。

    潘敬的满眼柔情有了新的投注点。

    谷年如丧考妣:“不可能,她爱我啊。”

    他感觉自己被玩弄了感情,个人戏份杀青后就伤心欲绝地离开了。

    之后的剧情比较密集,男主角在游击队,活动很危险。每次出门时,妻子都和他紧紧相拥,害怕再也不能见面。

    之后是个大爆发点。

    丈夫一夜未归,女主角心神不宁,第二天她早起去买菜,看到了城楼上挂着的尸首,穿着熟悉的衣裳

    这段剧情需要非常克制的悲伤。

    最爱的人的满身是血,垂在空中。但她不能表露出悲伤。

    因为敌人就在不远处,不能被看出来自己和他有关系。

    她看了一眼丈夫的蓝衫,那是自己昨天亲给他披上的。也是自己一针针缝出来的。

    怕他胳膊处会磨损,所以在胳膊肘上多加了一块布。

    但是现在他左边的胳膊已经没有了。

    那块布,没有用了啊。

    她只看了这一眼,就记住了全部,脚步不敢停,僵硬地往前走。

    已经忘记了要走到哪里去,只能走下去,走到一个兴许他还活着的地方。

    脸上还带着笑,但眼睛里已经全是泪水了。

    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泪水就不见了。但转眼间,眼前又模糊了起来。

    不停地抹脸,不停地微笑,终于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她终于能够哭出声来。

    但即使哭着,也要提心吊胆地左顾右盼,生怕被看到。

    这个年头啊,真实的喜悲都是奢侈。

    但即使是悲痛,也不敢持续太久。

    万一被查到了自己家里,那还有几口子人,都是命啊。

    她收敛了悲戚,快步向家里走去。

    保安队副队长的母亲就住在胡同里,平时照顾她颇多,这次是不是能用上,保个家里人安全?

    回家时,她再次路过了城楼,明明知道不该看,她还是看了一眼。

    这一眼,喉头又是一哽。

    导演透过镜头看潘敬。

    其他演员也在默默地看潘敬。

    看着看着,潘敬已经没了泪,而这群围观者却悄悄哭了出来。

    导演涩声:“卡。”

    他知道,这部剧已经成功了。

    剧情没有问题,名镜头也有了。以后提起他的作品,就一定会把潘敬的这一幕拿出来当作范例。

    他也是有好作品的人了。

    导演心情舒畅,但对其他人也越发严格,不想让自己的作品里出现污点。

    其他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心里身体双重压力。

    潘敬一直很稳,没她的镜头时,有人找她请教,就耐心地教一教。

    其他的时候,她背完台词,也会出去在县城里散散步。

    县城里很多人知道这里有个剧组来拍戏了,有时还有人专门骑了摩托车来剧组旁看热闹。

    潘敬出门时不化妆,买了县城服装店的衣服,尽量和大家一样,不想引起注意。

    她走在街上,悠悠闲闲。

    潘敬出生就在一个县城里,对路上的氛围,她有一股遥远的熟悉感。

    楼房不是很高,路上的电瓶车比汽车多。

    路边的摊子萦萦一股绵延的白色热气。潘敬走过去,买了一个烧饼。

    挺好吃的,外面的酥皮很脆,里面有层层柔软的特殊糖心。

    和京市的烧饼不一样。

    潘敬一下子就想起了向之乾。

    她记得,当时带着安他们逛街时,分给向之乾的吃,他全都吃光了,比兜兜吃得还多。

    当时,潘敬买了京市的烧饼,里面是咸的,向之乾吃了两个。

    应该是喜欢吃的吧。

    潘敬问老板:“烧饼能邮吗?”

    老板想了想:“没邮过嘞,担心坏了。”

    潘敬:“试试吧,加上冰袋。”

    潘敬付了钱,给老板留了地址。

    张红娟现在又去外地做学术汇报了,不方便;顾隽正在开拓货运新航线,更加联系不到。

    她只能给爷爷奶奶,还有向之乾各邮了一份。

    几天后,潘敬收到了奶奶的电话。

    “敬敬,我收到啦。”钱奶奶挺开心的:“以后别邮了,多浪费啊。”

    钱奶奶絮絮叨叨的。

    后来隋爷爷接了电话,声告诉潘敬,其实烧饼邮到的时候,看起来挺好的,但是有些酸掉的味道了。

    钱奶奶觉得特别可惜,念叨了挺久的。

    看来只加冰袋不行,这里太偏僻了,邮出去时间太久,以后可以考虑下抽真空再邮。

    但现在她得给向之乾打个电话,他不是很有生活经验的人,千万别吃了。

    潘敬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向之乾正在办公室看着烧饼发愁。

    应该是坏了,味道有些怪。

    但是潘敬从那么远的地方邮来的,肯定是觉得好吃才会想着和他分享。

    难道他要告诉她,你的心意全都浪费了吗?

    这时候,他的响了。

    向之乾犹豫了下接了电话:“喂?潘敬。”

    潘敬问他:“烧饼收到了吗?”

    向之乾“嗯”了一声,潘敬想告诉他应该是坏了,不要吃。

    向之乾已经开口了:“我尝过了,很好吃。”

    潘敬惊讶地“啊”了一声。

    向之乾第一次撒这种谎,用力为自己找补:“里面很香,就是偏咸了点。”

    听着听着,潘敬忍不住笑起来。

    听向之乾描述完那个“咸烧饼”的味道后,潘敬忍住笑意告诉他:“尝尝味道就好,路上时间太久,可能味道有些变了,你不要再吃了。”

    得了潘敬的这句话,向之乾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他终于把这些东西收拾好,丢了出去。

    但总归觉得有些可惜。

    从没有人千里迢迢地给他寄这么不值钱的玩意,但心里确实有了被惦记着的感动。

    他想了想,叫来了尤秘书:“近期有没有去北省的行程?”

    尤秘书看了看自己笔记本:“没有。”

    向之乾矜持地暗示:“可以有。”

    尤秘书愣了一下,忽然就反应过来。掩饰过自己的惊讶后,他立刻翻着笔记本:“是有的,有个下半年的公司视察,其实可以近期进行。下半年的行程太忙碌了,正好调整时间。”

    向之乾满意地点了头:“你看着安排吧。”

    尤秘书能被精挑细选给向之乾,是很有能力的。

    不用向总别的,他已经明白了向总的心思。

    行程中那肯定要去那个县城一趟了。

    行程确定后,向之乾给潘敬发了个信息,自己最近要去北省出差,顺便看看她,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

    潘敬没有什么需要的,只等他来了,就带他在周边看一看。

    向之乾到北省后,先视察,结束后,就去县城看潘敬了。

    临近出发,才给她打了电话。

    可是,电话没人接。

    向之乾上了车,往县城去。

    他终究觉得空不好,但又不知道送什么。

    他在上搜了搜“给女性朋友的礼物”,最后采纳了友的建议,护肤品。

    向之乾不懂护肤品,但也不好意思问,直接买了最贵最热销的套装。

    向之乾坐在后排,里握着护肤品套装礼品袋的系带,有些心虚气短。

    到了县城之后,司问了路人知不知道剧组的位置。

    路人很热情,指点了方向。

    到了目的地后,向之乾下车,向剧组的方向走了两步,终于明白了潘敬没接电话的原因。

    他们在拍雨中的戏。洒水车在一旁降雨,潘敬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走在雨中。

    潘敬现在化了少妇的妆容,有些憔悴。

    孩子发烧了,现在全城封锁,她只能偷偷摸摸抱着孩子出了门。

    雨很大,泥土的路面湿滑。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每一步都心翼翼。

    但终于还是看不清路,摔在了地上,但她急速扭转身体,把孩子撑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向之乾本来还开心着,看着这一幕,心里无端的一酸。

    拍完后,潘敬身上全是泥巴。

    导演一喊“卡”。助理立刻跑上前,带她去冲个热水澡。

    潘敬拉着里的孩:“快让孩子去,别着凉。”

    另一个助理也跑过来,把孩子和潘敬各自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的热水已经放好了,还有热姜汤,驱驱寒。

    潘敬冲了很久的热水澡,把全身寒气都消散。

    然后,她穿了厚衣服出了门。

    向之乾一直在等她。

    潘敬出门看到了尤秘书,挺高兴:“今天到了啊?”

    尤秘书笑呵呵的:“到了。”

    他指了指后面,潘敬在那里找到了坐在石板上的向之乾,里还拿着礼品袋,西装有点皱巴,看上去有些落魄。

    潘敬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向之乾摇了摇头:“辛苦你了。”

    之后,他们两个在县城的街道里散了一会儿步,潘敬带他吃了那家很好吃的烧饼。

    吃到里面的馅时,向之乾有些脸红,但潘敬没戳穿他,他也就没话。

    傍晚时分,向之乾就离开了。

    潘敬在房间里看着护肤品,有些愁。他当然不懂皮肤肤质了,这东西潘敬根本用不了。

    最后,她把套盒拆开,分给了剧组里肤质适合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想了想,潘敬给向之乾发了信息:“谢谢,挺好用的。”

    作者有话要:  潘敬(委婉):礼物很好,下次不许再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