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 145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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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驴得哒得哒的一路往西南方向行进,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山脉。

    宋延年一路走来,发现西南这边别的不,这山是真的多。

    千尺为势,百尺为形,这一路过来,他远远看到的是山势,入近又看到山形,别的不,这堪舆点穴之术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要是老皇帝开口,他还能给他点个不错的龙穴。

    别的不,就方才他路过的那片山,那山势就不错啦,连绵的山势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万马在奔腾,是君王葬地。

    而且那一片山脉,群山被绿水环绕,是富贵来财的好山。

    不错不错。

    宋延年心里杂思不断,他又绕过一座山,眼前豁然开朗,这一片是平地了。

    毛驴不知疲惫的往前走,在看到人烟时,它身上的神行符慢慢的黯淡下去,脚步也就慢了下来。

    宋延年拍了拍毛驴的鬃发,笑道。

    “难怪大家都毛驴走山路稳重,这一路走来都不颠人呢,多谢你啦。”

    毛驴昂头:“咴咴咴”

    宋延年轻轻揉了揉毛驴,笑道,“是是是,你最厉害。”

    城门口,三三两两的人正在等待着守门衙役的放行。

    一个儿转头看着宋延年,他扯了扯自家母亲的衣摆,咬着指头语带羡慕。

    “娘,娘,这头毛驴好神气呀,我也想要,咱们家也买一只吧。”

    妇人伸摸了摸乖儿的脑袋,心不在焉的应道。

    “是是,是很神气呢。”

    “等你大了就买。”

    儿不过是四五岁的模样,冬天里天冷又干燥,他的面皮被风吹得皲裂又红红,扑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珠时,看过去可怜又可爱。

    宋延年听到声音看了过去,正好和孩欣羡的目光碰到一起。

    宋延年冲他一笑。

    儿当即害羞的躲到他娘亲的腿后,时不时的还要探出头偷看。

    宋延年笑眯眯:真可爱,就像山里的那只松鼠。

    妇人注意到了儿子的目光,她回头看了一眼。

    注意到妇人的目光,宋延年连忙收敛住逗弄儿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妇人的目光落在宋延年身上时,年轻的面庞一怔。

    她儿子错了,这哪里是毛驴神气啊。

    分明是骑毛驴的公子更为神气。

    她自跟着村里当夫子的大伯读过一些书,未嫁人时也是读过几句诗文的。

    虽然这位公子的笑容收敛得极快,但是自己还是看到了他逗弄儿时的笑意。

    当真是如潇潇如松下风,濯濯似春月柳。

    “嫂子今日进城啊。”

    守城衙役的一声嫂子唤回了丁氏的心神,她连忙转回身,看向守城的衙役,笑着寒暄。

    “啊,是钱啊,今日是你当值啊是啊,今儿带壮壮进城见他爹唉,他最近闹人的厉害,夜里爱哭又爱闹,一个晚上起来十几次,你瞧我这眼睛,都好几宿没睡好了。”

    宋延年看向那儿,原来叫做壮壮啊,瞧着倒是不壮。

    瘦瘦的。

    对上壮壮偷瞄的视线,宋延年又是一笑。

    那边妇人和衙役还在寒暄。

    衙役钱看着妇人丁氏眼睛里的红丝,语带同情。

    “是哦,眼睛红得厉害,嗐,娃娃就是闹人,嫂子只管将他丢给大哥,让大哥收拾收拾他嘿嘿。”

    “难得嫂子来县城,明儿我们哥几个可得去大哥那儿,讨几杯水酒喝喝。”

    “你大哥哪里舍得打哟”

    丁氏抱起壮壮,笑着对衙役点头,“好好,散了值只管过来,嫂子给你们准备下酒菜。”

    她掏出一串的铜板当进城费,钱笑着推辞。

    “嫂子是自己人,哪里用得着这个,快快进去吧。”

    妇人也不推辞,她将铜板收了起来,抱着孩就走进了城门。

    钱变了方才笑嘻嘻的表情,懒洋洋喊道。

    “下一个。”

    下一个是一个挑担的老伯,老伯是个农人,他进城是要卖菜的,两个箩筐里挑的也是蔬菜。

    此时天寒,蔬菜的品种比较少,他这两个箩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大白菘。

    钱随意的翻看了几下,老伯苦着一张脸,两只无措的伸在半空中,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哎哎,官爷,我这都是蔬菜,烂了就卖不出去了,轻点儿轻点儿,老汉指着它们卖钱呢。”

    钱板下脸:“啰嗦!”

    老汉顿时不敢再吭声了,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去翻身上的布褡裢,从里头翻出了一捆的水芹和两颗萝卜。

    他又弯腰从箩筐里捡出一颗白菜,忍住心中的肉痛,往衙役身上塞去,笑得低声下气。

    “大人大人,这些都是老汉自家种的,冬日里绿叶菜少,这水芹搁点肉炒炒,味道也是不错的”

    钱怀揣着几个蔬菜,嫌弃的嗤了一声。

    不过,他到底是里留了情,再翻看箩筐的时候,动作也放轻了一些。

    老汉轻轻的松了口气。

    “好了。”钱伸出,示意进城费。

    老汉连忙将准备好的铜板拿了出来。

    “大人,给。”

    钱的掂了掂,连看都不用看,他懒懒道,“少了,铜板少了五个。”

    老汉明显一愣,他连忙开口。

    “不可能,老汉我数了好几趟了,二十枚铜板,一枚不少。”

    钱撩了他一眼,都懒得他了。

    “二十铜板都多久前的事情了?现在要二十五个铜板了,师爷上个月就了,最近是不是都没有进城?”

    听到二十五个铜板,老汉有些急,他弯腰求情道。

    “大人行行好,咱们种地的伺弄点青菜不容易,二十个铜板进城已经很贵了,再搭五个,我今天就没啥赚头了。”

    寒风吹过老汉的衣襟,露出里头有些破烂的棉絮,低头弯腰的老汉,看过去可怜极了。

    但是,这年头除了王孙贵族,又有谁不可怜呢!

    钱抱着胸听完老汉的求情,冷漠的道。

    “二十五个铜板一枚不少,要进就进,不进就挑着你的箩筐快走。”

    他指着后头三三两两的人群,嘲讽道。

    “你不进后头可是有大把的人进,到底走不走。”

    他顿了顿,了句良心话。

    “早点进去占个好位置,还能多卖一些钱,和我在这叽叽歪歪作甚?我又做不得主。”

    老汉无奈,他抖着从怀中又摸出了五枚铜板,默默的弯腰担起了地上的两筐箩筐。

    老汉的身影很快就便被城门长而黑的甬道给吞没了。

    宋延年收回目光,他耳朵里有三三两两的声音传来。

    “唉,进城的钱又贵了”

    “谁不是呢,我那闺女嫁在隔壁县城,就是峒阳县啊,他们那儿进城只要十五个铜板。”

    “呸!十五个铜板又怎么样?之前吴县令在的时候,咱们这只要五个铜板谁能不羡慕?”

    “嗐,好好的提吴县令做啥,他人都没了,快别了,心大祸临头!”

    一时口快提到吴县令的人连忙禁口,两人警惕的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注意过来,尤其是守城的衙役,他们这才稍微松口气。

    宋延年知道他们口中的吴县令,应该就是吴福荣吴大人。

    吴富荣大人便是善昌县上一任的县令,一身正气,为人光明磊落,向来是嫉恶如仇,他在任上时看不惯当地的豪族欺凌百姓,段强硬的处置了一位豪族公子。

    结果却被豪族报复,惨死任上。

    就连一家老也没有幸免,据尸首都被划烂了丢在府衙门口。

    惨案传到朝廷时,官员和老皇帝大惊。

    奈何这善昌县实在是太远了,就连问责都找不到人,云京到这边一路都是高山,越是到善昌,这山越多。

    山林多,这山林的恶浊之气就多,时人将这山林浊气称之为瘴。

    外人来到这善昌一地,多是难以适应,轻则腹痛,重则丢了性命。

    如此一来,朝廷里的官员谈到了善昌县就色变,要是有消息传出,哪个官员有可能被派遣往善昌,第二天保准很多大人收到这位官员活动的银两。

    可见大家有多怕这方地界。

    宋延年出京的时候,魏太师曾经来送别,起这事,他还担忧不已。

    宋延年相信,要不是因为下旨的是老皇帝本人,魏太师都能够帮他将这走动人情的银两给出了。

    自从吴大人之后,这善昌县的县令已经悬空三年之久了。

    谈论到吴大人的两个百姓还面带唏嘘和怀念。

    宋延年收回了目光。

    看来,现在这善昌县做主的是师爷啊。

    队伍一点点的前进,很快便轮到了宋延年进城。

    衙役钱打量了眼宋延年,见他一身风华,气度不凡,到底不敢太过放肆,他收了进城费,挥了挥。

    “可以了,下一位。”

    宋延年的视线落在钱身后的竹筐里,里头除了方才的白菘萝卜芹菜,里头还有一些干菇肉干。

    在箩筐的最下头,甚至还有一条滴血的猪腿骨。

    宋延年哂笑。

    很好,这上值一日,便两三日不用去市集采买了。

    不错不错。

    在他走过时,灵韵化作一阵清风席卷过地上的篮筐,篮筐微微一动,便又没了动静,速度快得好像是人的错觉。

    市集里,卖肉卖山珍的摊主箩筐里,又多了进城时送出的孝敬。

    摊主:“奇怪?这腿我刚才不是卖出去了吗?难道记错了?”

    “算了算了,不管了。”

    沉默挑担的老汉没有察觉,一股清风绕着他的箩筐,轻轻的将白菘和萝卜水芹归还。

    城门马路边少了几颗大石头,石头化作白菘,萝卜,菇干还有一条猪腿骨,腿骨鲜嫩多汁,和原先毫无差别。

    钱衙役拿挡面,待风停了连忙侧身吐口水。

    “呸呸!哪里刮来的大风,吹得我满口的沙土,呸呸”

    旁边的同僚看了他一眼,毫无怜悯之心的笑道。

    “大风还没事,就怕是妖风,哈哈。”

    宋延年走过城门长而黑的甬道,毛驴得哒得哒,不过是须臾时间,前方便豁然开朗。

    此时是冬季,风大严寒,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宋延年放眼看了看,便往北面走去。

    那儿有府衙的青气。

    毛驴的四条腿自然比人的两条腿走得更快。

    虽然宋延年在城门口耽搁了一会儿,但毛驴得哒得哒,很快,他便又遇到了方才那叫壮壮的孩了。

    只是,这孩此时却倒在地上,他娘亲正将他搂在怀里,面上焦急,不停的叫唤儿。

    宋延年拉停了毛驴,问道。

    “嫂子,孩怎么了?”

    丁氏正心慌得厉害,她听到声音回头,发现问话的是城门口那好看的公子。

    这时候不管是谁,都能当她的主心骨,她实在太心慌了,丁氏连忙开口。

    “我也不知道,方才我们打路上走过,他突然愣在原地不走,我以为他调皮,就了他两句,哪里想到他就这样直愣愣的闭眼了。”

    “急死我了。”丁氏抱着孩,六神无主。

    宋延年下了毛驴,他接过丁氏中的孩。

    都孩子眼明心净,这孩子是受了点惊,有些失魂了。

    宋延年摸了摸壮壮的脑门,将他不够凝实的魂巩固住,对旁边的丁氏道。

    “没事,有点吓到了。”

    丁氏还没回过神,“吓到了?”

    宋延年低头,目光撞上睁眼偷看他的壮壮。

    他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啊。”

    壮壮声的回道,“哥哥你也好。”

    宋延年将壮壮送到丁氏的怀中,笑道,“孩子眼明心净,等大一些再让他参加丧葬之礼。”他顿了顿,补充道。

    “长辈不会介意的。”

    丁氏惊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公子。

    她娘家大伯前段时间过身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家里婆母又偏心,她索性奔丧的时候就带着壮壮一起去了

    丁氏仔细的想了想,孩子确实是去大伯的丧礼后,夜里开始闹人的。

    还不待她想明白,这位公子便已经起身了。

    前方只有一条主路,壮壮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的摸了摸大毛驴,心里满意不已。

    宋延年瞥了一眼,将这一幕看在眼底,他笑道。

    “要不要坐一坐?”

    壮壮惊喜的抬头,“可以吗?”

    宋延年点头:“当然可以,我邀请你了呀。”

    壮壮被教的不错,他虽然心动,却还是拿眼去看旁边的娘亲,稚嫩的脸上有着渴望,两只眼睛晶晶亮亮的。

    “娘,可以吗?”

    丁氏也心疼儿子刚刚受罪了,但是她和旁边这公子素不相识,这样劳烦别人,总觉得不好。

    “这,壮壮乖娘来抱你也一样啊。”

    壮壮很失望。

    宋延年:“不打紧,就一段路而已。”

    就这样,三人一驴一路朝北走去。

    快到府衙的时候,丁氏招呼壮壮下了毛驴。

    “谢谢你啊,宋公子,真是太麻烦你了。”

    宋延年摆:“无妨。”

    他牵着毛驴往府衙方向走去。

    丁氏蹲地,她为壮壮整了整衣襟,又为他将虎头帽带好,温声道。

    “咱们壮壮刚才吓到娘了,怎么突然就晕过去啦?”

    壮壮舔了舔中的饴糖,这是刚刚那好看的大哥哥请他吃的。

    感受到那抹甜滋滋的滋味,壮壮瞬间眯起了眼睛。

    “刚才有一位太婆冲我招,要带我去买糖吃呢,我不去,她有些生气了,我有点怕”

    丁氏停住了动作,她诧异道,“太婆?在哪里啊,娘怎么没有看到。”

    壮壮急了:“有啊,娘真笨,就是在叮叮叮的那里。”

    丁氏知道他的意思,是方才打铁铺附近。

    壮壮想了想,继续道,“她穿着和伯公一样蓝蓝的衣服啊,娘你没看见吗?”

    青天白日的,丁氏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寒。

    “伯公?蓝蓝的衣服?”

    壮壮又舔了一口饴糖,“是啊。”

    丁氏想起方才宋公子的话,她的声音很飘,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的。

    “壮壮啊,你什么时候看到你伯公穿蓝蓝的衣服啦?”

    壮壮疑惑的看了他娘一眼,继而又些嫌弃。

    “娘,你好笨哦,不是你前几天带我去的吗?姥姥还给我披了白布布,戴了帽帽。”

    他一边,一边比划着。

    丁氏都要发昏了。

    壮壮:“我本来要伯公抱的,但是伯公不肯,他他要走了,不能抱我,让我在家里乖乖的听娘的话,不要太想他。”

    壮壮还在絮絮叨叨,丁氏一把抱起他,埋头就往府衙方向冲去。

    这是见鬼了啊!

    宋延年下了毛驴,抬头看府衙,这善昌县的府衙倒是建得挺气派的,四四方方的五层衙署,朱红大门上挂着蓝底金子的匾额,上面写着善昌县署四个大字。

    门口守门的衙役看到宋延年,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这倒不像是来击鼓鸣冤的。

    他的目光落在宋延年脸上。

    心里嘀咕,看过去寒酸了一些,还骑着毛驴但这一身皮肉倒像是好人家养出来的

    他当下不敢轻看来人,上前两步客气道。

    “公子找何人?”

    宋延年将吏部发的大印和任职文书翻了出来,开口道。

    “师爷在哪里?”

    衙役看到大印和文书,心中一惊,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公子。

    这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县令大人吗?

    这般年轻!

    宋延年将大印和文书收好,见他还在发呆,便又问了一句。

    “师爷在哪里?”

    衙役回过神,他连忙领着宋延年进府衙。

    “大人随我来。”

    衙役侧头朝府衙里头高喊,“昆布昆布!”

    府衙里头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一个十来岁的童,童做厮模样打扮,他看到衙役板着脸,立马讨饶。

    “钱大哥什么事?”

    钱衙役:“过来将毛驴牵走。”

    他看了一眼宋延年,侧身声的数落。

    “没眼力见的家伙,快快,这是咱们新的知县大人,把毛驴带到后院去,喂些上好的料豆,再给毛驴洗个澡,知道没。”

    宋延年:“喂些料豆即可,不用洗澡,我这毛驴欺生,你给它洗澡,它会踢人的。”

    昆布看了一眼宋延年,连忙点头应下。

    “是是,的一定好好的照料大人的毛驴。”

    宋延年:“劳烦了。”

    待宋延年和钱衙役朝府衙里走远了,昆布还牵着毛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眼里都是艳羡。

    这宋大人瞧着这般年轻,应该没大自己几岁吧,现在就已经是县令大人了

    唉,人比人气死人哦!

    宋延年走过大门,绕过大门内的照壁,大门的院落,又继续朝第二道的仪门走去,进了仪门,便是大堂的院落。

    府衙办公的地方多是在此处。

    他打量了下这院落,大堂有五间正厅,偏房则是分布在大堂的两侧,看过去颇为气派。

    “大人这边请。”

    钱衙役领着宋延年到其中的一间正厅,让他先落座。

    “大人,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让人给您备些茶点,我这就去唤师爷。”

    “您习惯喝什么茶?”

    宋延年:“都可。”

    另一边,听到钱衙役的汇报,鲍师爷十分的诧异,他中盘着两颗珠子,珠子的质地清透,看过去似石又似玉,滚动间有石击玉脆的响声。

    鲍师爷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了几下。

    “怎会来得这般快?”

    京城里的公文邸报他才收到没几天,许多账目他都还没平呢。

    钱衙役躬身立在旁边。

    这几年京里没有派大人来,善昌县一直是由鲍师爷做主,在他们心里,这鲍师爷可以是积威甚重。

    钱衙役:“大人勿急,我瞧那宋大人年纪甚轻,想来依赖大人的地方还很多。”

    鲍师爷想了想,这倒也是。

    老实,他在这善昌县衙当师爷已经二十多年了,这县令来来去去的许多人,就他还在善昌县衙。

    可以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师爷。

    他可不怕京里来的大人,来了他这里,是老虎也得当猫窝着!

    鲍师爷当下吩咐钱衙役道。

    “你去和周县丞一声,让他将中的账目早些做好,咱们知县大人来了。”

    钱衙役:“是。”

    鲍师爷看向前方大堂,那儿有着他们新的知县大人。

    要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便让他待满三年,要是不安分!

    鲍师爷想起三年前的吴县令,阴沉下脸。

    那便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前人之事,后人之师!

    宋延年搁下茶盏在桌面上,沉下了脸。

    这是打算拿账目糊弄他了?

    “大人!”

    宋延年顺着声音看去,来者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他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花白的头发用一块青玉簪起,虽然年岁已大,却有一股儒雅和岁月沉淀的雅致。

    鲍师爷上前对宋延年见礼。

    “不知大人今日前来,下官等人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

    宋延年抬:“师爷,客套的话就不了,趁着今日天早,咱们将府衙的事务交接清楚吧。”

    鲍师爷一愣,他温和的笑道:“大人不急,您远道而来,便让我等为您接风洗尘吧,也好尽一尽东道主的情谊。”

    宋延年看了他一眼,“师爷贵姓?”

    鲍师爷捻了捻胡子,颇为自豪,“鄙人姓鲍。”

    宋延年了然。

    这善昌一地,有五大姓的豪族。

    分别是鲍,陈,李,林,周,看这鲍师爷面上的神色,显然是出自鲍姓豪族,就是不知道他是旁支还是主支了。

    宋延年:“还是早些将事情交接吧,我这人性子比较急,做事向来是风风火火的。”

    他对鲍师爷笑了一下,继续道,“刚刚收到朝廷公文吧,你瞧,我这一路赶过来,便是想要早点接任,没道理到了任上还要休息,耽搁时间,那我不是白赶路了?”

    “接风酒咱们等回头再喝。”

    鲍师爷沉下了脸,他盯着宋延年的目光,声音不负方才的温和。

    “那大人您得改下习惯了。”

    宋延年看了过去,“哦?”

    鲍师爷:“大人来之前,没有打听打听吗?之前的吴县令吴大人,也和您一样是个急性子。”

    “你看他现在如何?”

    宋延年:“如何?”

    鲍师爷笑了一下,低下声音。

    “他一家老的坟头草,可快有大人您高了。”

    宋延年:“你威胁我?”

    鲍师爷轻声笑了下,他干脆又爽快的应下,笑的和蔼,“是。”

    “我家的孙辈和大人差不多年纪,看到大人,下官就像是看到了我家中的晚辈,实在是不忍心您受到伤害。”

    他似惋惜:“您的年纪不大,要是出了事,家里的爹娘该如何伤心啊。”

    宋延年站了起来,他跟着笑道,“大人,我瞧着就这么像孙子吗?”

    鲍师爷见到这个时候,这年轻的大人还能笑得出来,心中不由得一凛。

    他拍了拍,大堂周围便围了几个衙役上来。

    衙役身穿皂衣黑靴,腰间配一把弯刀,肃着脸看过去十分的有气势。

    “师爷!”

    鲍师爷心下安稳,他看向宋延年,笑的得意。

    “宋大人,可以和下官喝接风酒了吗?”

    宋延年看了一眼气息精悍的衙役,指了指桌上的大印和文书,不徐不疾道。

    “这是府衙知县的大印和任职文书,你们确定不认吗?”

    鲍师爷气定神闲,五六个衙役站在师爷身后,无声却又坚定的了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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