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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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双方对峙的局面下,深蓝发少年双腿交叠而坐,带来的斜挎包被他取下放在了桌面上,他单随意地搭在包上,谁都知道包内是引起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六道轮回之眼。

    作为人数不占优势的那一方,他从容不迫地顶着所有人的视线,非但没有处于劣势,反而靠着自身的气势压了总监部一头。

    与其是双方对峙,不如是他以一己之力掌控全局,他才是握主动权的强者。

    “首先——”

    月见里虹映举起另一只垂下的,伸出一根指:“纠正一下,我的名字是月见里虹映,是异能特务科前参事官辅佐之子。”

    他特地强调了后半句,明示自己和异能特务科之间的联系,却只字未提他们真正的关系。

    “以咒术界孤陋寡闻的程度来看,你们应该没听过这个名字,否则悬赏令挂的就不是‘末永虹映’了。当初托悟带话,用了末永虹映这个名字,是为了方便让你们快速明白末永家与轮回之眼的关系,哪知道你们没有仔细查我的身份,就连诅咒师都比你们尽职尽责。”

    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在感慨他们的智商。

    “其次——”

    月见里虹映又伸出一根指,浅灰色的眼眸稍稍眯起,闪着冰冷的光辉,好似气温骤降的夜晚自上空倾洒而下的月光。

    “建议你们不要自视甚高。把非术士不放在眼里过于傲慢了,尤其这个非术士还是我。”

    此话一出,瞬间加深了高层们的不满。

    以傲慢的态度指责他人傲慢,这已经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了,而是百步笑五十步。

    其中一人沉声道:“异能力者不乏强者,我们听闻过传中的超越者的破坏力,确实值得忌惮,但你区区一个冰操使,何以为惧?”

    有了一个人打头阵,刚才缄口不言的高层们纷纷附议。

    “没错,哪怕在咒术师中,操控冰的术式并不罕见。”

    “年轻人自信一些很正常,但超过了那个度,是要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的。”

    “哪怕你的赏金到了一百亿,也不能明什么,颁布悬赏的人看中的是你里的轮回之眼。”

    “我们那么快联系你,就是担心你有什么闪失。”

    高层们软硬兼施,一边抨击月见里虹映的实力无法驾驭他的自信,一边摆出为你好的“善意”,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疼。

    自从那件事以后,他的脾气变差了很多,平静的伪装被逐渐撕裂,连夜莺都无法填补裂痕,尤其是在他面对异能特务科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炸了。

    包括现在。

    月见里虹映微微蹙眉,缓慢地收起方才举起来的,搭在包上的另一只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专注于自身,而不是被扰人的噪音分散注意力。

    显然,他失败了。

    银灰色的眼眸冷淡地注视着得没完没了的高层们,声音仿佛从耳边逐渐远去,只能看见几张嘴不停地在眼前一开一合,像是要把自己吸食进去,再用无形的利牙碾碎身体,最后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月见里虹映垂眸,纤长的眼睫垂下大片的阴影,挡住了他的眼神,眼底的躁动像是以情绪混合而成的暗红岩浆那般翻涌着,即将自沉寂的海底爆发,冲破冰川。

    他无视了还在话的高层们,清冽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尤为清晰:“你们对异能力侧的了解似乎不深,那就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

    他的指尖窜起微弱的火光。

    顷刻之间,扩散为吞噬万物的炽热烈焰,朝着对面席卷而去。

    高层们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火舌恰好停在了一拳之外的距离,几乎能将身体融化的高温填补了这一段的空缺。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焦炭的味道,除了装着轮回之眼的包下尚存一片净土,桌子的其余部分全被燃烧殆尽,化为了堆积在地上的灰烬。

    灰眸抬起,与此前不同的眼神予人一种窒息般的恐惧,不再清透,不再明晰,犹如火山爆发时直冲云霄的火山灰,厚重的浓烟裹挟着致命的危害,将在座的每一个人笼罩其中。

    明明热得快要无法呼吸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沦为和桌子一样的命运,高层们却控制不住地流下了一滴冷汗。

    他们在心中暗骂五条悟。

    ——“他的异能力是操控冰吗?”

    ——“具体不清楚,但他确实会。”

    如今回忆那段对话,他们立刻反应了过来,他们又被一样的套路坑了,五条悟在玩避重就轻的文字游戏!

    但现在意识到已经晚了。

    不过,就算多一个操控火的异能力,应该也没什么吧?

    高层们不确定地想。

    但对方的自我介绍打破了他们的侥幸心理。

    “我是特级危险异能力者a级成员。同时,我也被认为是最有潜力成为超越者的异能力者。”月见里虹映带着一丝嘲弄地弯起嘴角,“一百亿日元?看不起谁啊。”

    平日里那份刻在骨子里只会不经意地表现出来的傲慢,此刻被他难得不加掩饰地摆在明面上,他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让他厌烦的存在,灰眸中残存着尚未散去的烦躁。

    气氛跌入了冰点,烈焰带来的余热也随之冷却。

    月见里虹映的此举无疑是在家门口挑衅,就差拿着菜刀架在这帮老东西的脖子上了,但高层们反而一改目中无人的态度,集体陷入失声状态。

    他们很清楚,如果他的是真的,那他的异能力绝对不是操控冰火那么简单。

    几位相对而言更有发言权的高层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开口道:“末”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那双灰眸不冷不热地扫了过来,脑内瞬间警钟大响,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假装无事发生地干咳一声,改口道:“月见里虹映,不是我们不相信,但毕竟口无凭,你能给出什么证据吗?”

    对比刚才,他们的态度好了不少。

    如果他真的是特危级异能力者,还有望成为潜力股,那真的闹大发了。

    前者明他的异能力危害性极大,这类异能力的运作制往往非常蛮不讲理,他们曾听闻有一个特危级异能力者能通过推理定罪的方式,强制扭曲因果论,百分百杀死凶。

    而后者是和异能力的威力和范围挂钩的,一个词概括就是破坏力。

    要是两者都占了,高层们光是想想就呼吸不过来了。

    “证据?”

    月见里虹映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这种东西要怎么证明啊,去偷异能特务科的密档案?还是把那边的长官抓过来,让他们亲口承认?

    “可以啊,很简单。”

    他的眼神蓦地沉了下来,像是与岸边淤泥混杂在一起的海水,浑浊而又黏腻:“那就把你们都杀了吧。”

    在他完的那一刻,磅礴的杀气以他为中心爆发,冰冷又刺骨,充斥着浓重的恶意,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胜于刚才威慑性的炽热火焰,仿佛要将现实粉刷成残忍恐怖的黑|童话。

    当然,其实他只是吓唬他们玩的。

    至于他们会不会当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在高层们打算紧急呼叫五条悟之际,月见里虹映突然卸下杀气,嘴角翘起,眼眉弯弯道:“怎么样?还需要我证明吗?”

    千斤沉的压迫感被撤去后,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

    少年的浅笑宛如潺潺流淌的清泉,将那股黑泥般黏腻的感觉彻底洗净,若是低头便是一地灰烬,刚才的一切仿佛是高层们集体产生了相同的幻觉。

    “不必了。”白发老者再次出声,他的语气非常平缓,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脸色可以是相当糟糕,像是生吃了一只似的,“直入正题吧,月见里虹映,今天我们是来谈轮回之眼的。”

    “行啊。”月见里虹映笑着,“所以,你们同意让异能特务科直接管理咒术师了?”

    “这个条件恕我们不能答应。”白发老者黑着脸,“轮回之眼虽是特级咒物,但它的价值没有到达这种程度,咒术师的世界应当掌握在咒术师的中。”

    坚定地表态拒绝后,他们本以为对方会故技重施,再次表现杀气腾腾的模样,但事实上他表情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和刚进屋前的清冷气质如出一辙。

    ——反复无常的精神病。

    这是高层们重新为他贴上的标签。

    如果月见里虹映能听到他们的心声,绝对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是摆脱不了精神病的身份了吗?

    月见里虹映一点也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毕竟那个条件是他故意夸大其词的,真要让异能特务科直接管理咒术师,反而会多出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他从没打算一步推翻咒术界,也不打算让异能特务科成为真正的赢家,互相牵制才是最好的答案。

    抛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条件,打消总监部想要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打太极的可能性,逼迫他们采取杀人越货的极端段,最后把他们的脸都打肿,只好不顾脸面地主动坐上谈判桌。

    虽然结局都是坐上谈判桌,但对他们那颗膨胀的自信心进行一顿拳打脚踢后,他能立下更强势的形象,方便他更轻松地拿下主动权。

    接着,再以假意退让的方式提出他真正的条件,而同意退让的代价是换取其他条件,这样就更容易从吝啬的老东西们那儿扒下一块肉了。

    以退为进,是他惯用的谈判段。

    白了,和买东西砍价是一个道理。

    “这样啊。”月见里虹映淡淡道,“放心,只要你们有这个诚意,条件是可以谈的,毕竟我不是来找事的。”

    高层们惊呆了,原来他不是来找事的吗?

    月见里虹映猜出了他们的心声,便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前面我提到了,关于我和异能特务科的关系,以及我的身份,所以我所做的一切皆可以视为异能特务科的立场。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方便他们亲自出马,就和你们私底下挂我的悬赏是一个道理。”

    “异能特务科想做什么?”另一个高层问道。

    ——为了分你们这块垂涎已久的大肥肉啊。

    当然,这个答案是不可能直接出来的,必须“适当”地进行了一下艺术加工。

    “为了保障普通人的安全,进而维护社会秩序稳定,必须要以更加合理化、规划化的方式管理咒术界。”

    随口胡扯了几句高大上的口号后,月见里虹映这才提及真正的目的:“因此,异能特务科应当代表政府介入咒术界,并且享有提出法案和推行政策的权利。”

    罢,他不忘补上了一个友善的微笑。&p;lt;/p&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