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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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鸡鸣。

    哈欠连天的安六苦哈哈爬起来,脑子里有个歇斯底里的声音疯狂尖叫:

    “穷鬼起床!穷鬼起床!!”

    “好了好了,别叫了,别叫了”

    安六挠着毛毛躁躁的头发,将自己蓬松的头发搞得更加凌乱。

    这个叫“暴富系统”的家伙是半年前入驻安六脑子里的。

    安六试过各种方法想将这家伙赶走,包括但不限于撞墙、用砖头敲自己的脑袋、给自己下毒、烧香拜佛磕头

    最后一次,当她颤巍巍拿起刀,准备切自己脑袋时,一个乞丐冲上来抱住她的双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随着刀“咣当”一声落地。

    安六认命了。

    磨磨蹭蹭的起床,又磨磨蹭蹭的漱口。

    安六从湿乎乎的桥洞里爬出来。

    偌大一个开封府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隔壁山神庙被一大堆乞丐占据了,他们还想让安六做他们的婆娘。

    想得倒美。

    安六在脸上抹了一点脏兮兮的泥巴,将自己捯饬得更加落魄,从怀里掏出一个破了口子的大碗,开始今天的乞讨。

    天灰蒙蒙的,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开。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安六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穿梭在大街巷。

    “前方出现一个好人。”

    大脑里的系统忽然。

    安六眼睛一亮:好人!

    代表着可能会有钱,代表着今天不会饿肚子!

    安六健步如飞带起一片扬沙,很快来到了那个好人面前,在她刚要举碗的一瞬间,安六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乞丐。

    瘦巴巴黑乎乎,破旧的衣裳晃晃荡荡,露出枯瘦如柴的细胳膊,只有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能看出来这还是个活人。

    “怎么是你?!”

    安六万分惊讶,因为面前这个孩子她认识。

    正是几日前阻止她举刀自残的乞儿。

    “姊姊?”

    乞儿先是吓了一跳,认出安六后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他看起来比安六还要落魄,好像许久没吃饭的样子。

    然后乞儿肚子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就在安六琢磨着要不要装作没听见的时候,那孩子肚子又响了,是比刚才还要响的干瘪声。

    安六有些尴尬。

    系统开始装死。

    原来“好人”和“有钱的好人”是两回事。

    安六叹了口气,她摸了摸袖子夹层里的一文钱,对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乞丐:

    “走吧。”

    乞丐一声不吭跟上安六。

    安六觉得这孩子有点傻:“你不问我要去哪儿?”

    “你要去哪儿?”乞丐呆呆地重复安六的话,这让他看起来更傻了。

    安六叹气:“肚子饿吗?”

    “饿。”

    “请你吃东西,先好啊,我也只有一文钱,太贵的我可买不起。”

    这里是开封范围内一个叫侯监集的镇。

    今日他们运气好,遇到了赶集日,虽然天还未亮,还是有铺子开门了。

    [那是一家烧饼油条店,铁丝架搁着三根刚炸出来的油条,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弯腰将面粉捏成一个个球,又将球压成一个个圆圆的面片。

    安六看着老人在面饼上洒了一些葱花,又抓了一把芝麻,用铁钳托起面饼放进烘炉中。]

    好香,真的好香。

    她有点走不动路了。

    身边的乞丐拼命咽口水,黝黑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人的面饼。

    “想吃?”

    “想。”

    “那我们买这个。”

    安六走向卖饼的老人,脑子里的系统忽然诈尸:

    “一个隐姓埋名的习武之人。”

    安六脚步一顿,继续先前走,很快来到卖烧饼油条的摊位前,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文钱递给老人家:

    “王伯,我要买饼。”

    卖饼的老人拿起铁钳,从烘炉里夹出了一个热腾腾的烧饼,用油纸包着递给安六:

    “刚出炉的,可别烫着。”

    竟是丝毫不嫌弃安六是个乞丐。

    “谢谢王伯。”

    安六得了烧饼,继续先前走了十来步,坐到一家还未开张的杂货铺前。

    乞丐亦步亦趋地跟着安六,眼睛一直盯着安六里的烧饼。

    安六将圆圆的烧饼撕成一模一样的两半,左拿一个右拿一个:“你挑。”

    乞儿饿狠了,他想挑个大的,可这两个烧饼连撕口都很平整,他挑来挑去愣是没看出来哪个更大。

    他指了指左边那个。

    安六将左边的半块烧饼递给乞儿。

    乞儿拿过烧饼直接往嘴里塞。

    这饼子虽然刚才在安六里待了一会儿,到乞儿里的时候依然很烫,这孩子烫的龇牙咧嘴,却没有停止咀嚼的动作。

    安六掰了一块饼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她吃东西的样子居然很斯文,一点也没有饥饿的狼狈样。

    乞丐吃完了半块烧饼,肚子里舒服了一些,学着安六的样子坐在石阶上。

    安六知道男孩没吃饱,但自己也很饿。

    她干脆利落地吃掉最后一口饼子,慢条斯理道:

    “我请你吃了半块饼子,你还没对我‘谢谢’。”

    乞丐一愣:“谢谢。”

    “谢谁?”

    安六故意逗这孩子。

    乞丐终于聪明了一回,他:“谢谢姊姊。”

    “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狗-杂-种’。”乞丐认真道。

    安六皱眉,这算什么名字?

    想了想,安六:“那我以后叫你‘狗哥’吧。”

    “狗哥,”乞丐重复了一遍,“行,那你就叫我‘狗哥’。”

    “走吧。”安六起身。

    “去哪儿?”

    这一次不用安六提醒,男孩主动开口问道。

    安六从怀里掏出那个缺了口子的大碗,意气风发道:“走,干活!”

    虽然脑子里有个时不时冒出来的声音有点吓人,但习惯之后安六觉得这个叫“富贵”的家伙还是蛮好的。

    要不是有“富贵”鼎力相助,她大概已经饿死街头了,哪里还有力气讨饭。

    暴富系统:mmp、mmp,我叫暴富!

    傍晚。

    前来镇赶集的乡民们逐渐散去,忽然从东北角涌过来大队人马。

    这些人纵马驰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以胡哨为信号,那哨声纵横交错,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已将侯监集层层包围。

    安六躲在巷子里,里拿着半块干掉的饽饽。

    系统时不时冒出“一个金刀寨的盗匪”、“两个金刀寨的盗匪”,吵得她脑壳疼。

    “声点,”安六忍不住道,她想把好心人给的饽饽掰一半分给狗哥,却不想今天一整日都跟在自己身后的狗哥忽然不见了,安六惊慌道,“富贵儿,你看到狗哥了吗?”

    “检测石中坚,登东中。”

    系统这般道。

    石中坚?谁啊?

    安六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富贵口中的“石中坚”就是“狗哥”。

    ——原来狗哥是有正经名字的啊。

    安六不明白狗哥为什么自称“狗-杂-种”,不过那孩子傻乎乎的,大概旁人总这样叫他,他便以为那就是自己的名字了吧。

    这样想着,远处忽然响起“叮叮当当”兵器碰撞的声音。

    却见今早卖给自己烧饼的王老伯竟和三个样貌奇异的男人打了起来。

    那三人砸烂了王老伯的烧饼油条摊,记忆中香喷喷的油条和烧饼滚了一地。

    很快,安六发现这个地方不止三个人,因为西北角还站着一个准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老人家,随着这些人拆墙一般的打斗,“渔翁”老伯很快加入战局。

    安六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硬邦邦的饽饽竟被她吃光了。

    呃我好像把狗哥的那一份也吃了。

    安六有点心虚。

    四打一,任凭那王老伯武功盖世,一番“车轮战”后人也挺不住了。

    他倒在地上,临死前还解决了一个高个。

    最后出场的“渔翁”指挥着一群黑衣人在王老伯的烧饼店里进进出出,他们似乎要找什么东西。

    天越来越暗。

    黑衣人点起火把,将烧饼店砸个稀巴烂也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

    安六打了一个哈欠,有点困了。

    就在她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时,街角忽然伸出来一只瘦巴巴的,眼尖的安六倒吸一口气:“狗哥!”

    却见瘦瘦巴巴的男孩从烧饼老伯的尸体旁拿了一块烧饼,又飞快躲起来。

    这一刻,安六对狗哥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可真是要吃不要命了。

    黑衣人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决定收工。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胡哨声,这些人骑上马扬长而去。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等到马蹄声完全消失,街上才有轻微的人声。

    安六起身,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脚,准备去找狗哥。

    “咣当。”

    一声脆响,本已死掉的卖烧饼的王老伯忽然诈尸。

    安六吓了一跳。

    却见那肚子上插着一根钩子的王老伯踉踉跄跄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摸索着地上的烧饼。

    他掰着一块又一块的烧饼,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安六瞬间明白王老伯是诈死,黑衣人想要的东西被他藏进了烧饼里。

    什么东西让这些人如此疯狂?

    安六不由得萌生退意。

    [“你偷了我的烧饼你已经吃了?”远处响起王老伯嘶哑的声音。

    “我、我、我只咬了一口。”

    “我要割开你的肚子!”

    “不、不要”

    安六听到狗哥恐惧的声音。

    “拿来!”老人厉声喝道。]

    “啊——”巷子里传来孩子惊恐的叫声。

    “欸,就管这一次!”

    安六咬了咬牙,拔腿冲进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