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芽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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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学习日,晨雨初霁。

    宁大数学专业楼是一幢建成逾百年的古建筑,翻新过数次,外观保留了古色古香的清代建筑风格,斗拱飞檐,青砖密瓦,时值九月,红三叶遍布外墙,远观盛如晚霞。

    距数院古楼百余米的位置还有一幢理学综合楼,也是数院学生的常驻地。

    然而,无论数院学子如何标榜自身录取分数线高,吹捧数院百年院风,只要站在宁大近年新落成的商学院“双子大厦”——管理学科楼和经济学科楼下半分钟,包准狗眼闪瞎,穷酸感如氧气遍及四肢五骸。

    “据商学院双子大厦的两块牌匾都是纯金的。”

    范诗诗弯腰伏上桌面躲避老师的视线,

    “为了防止月黑风高有人偷招牌,商学院在两幢学科楼门口安了台摄像头,24时无死角监控。”

    向悦:“真不愧宁大第一土豪学院。”

    下课铃响,范诗诗终于直起老腰。

    向悦坐在舒昀身旁,边收拾课本边问:

    “我和诗诗要去围观商学院院内篮球赛,你们要不要一起?”

    入学半个月,舍友四人彼此间和谐亲密,但又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享乐派和学院派。

    向悦和范诗诗性格外向开朗,信奉“大学就是要享受”信条,始终冲锋在娱乐活动的第一线。而舒昀和年龄最的应臻是典型学院派选,性格安静沉稳,热爱学习,以努力提升学术水平为己任。

    应臻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去看别人的院内赛?”

    向悦:“我成天在论坛里听人商学院帅哥多,今天刚好过去长长见识。”

    范诗诗再次邀请:“你俩和我们一起去呗。尤其是舒昀,你去了,让他们那群男生也长长见识,别一天到晚的吹艺术系那个大三学姐连任校花了,还不如我们昀的一根头发丝。”

    应臻还在纠结,舒昀却很爽快地答应了。

    室内篮球馆坐落于校园西北角,路上,向悦绘声绘色地科普商学院帅哥名录,舒昀听到陈炽的名字,也听到乔岳的名字,当然,最传奇的还属鄢南学长,众望所归的宁大第一神颜,然而就是没有落实校草的名号。传言鄢学长有一个公关团队专门盯着宁大论坛,出现他名字的帖子存在时长不可能超过半时,所以自他入学之后评比校草的帖子发一个消失一个,玄乎得紧。

    久而久之,校草不校草的已经不重要了,鄢南化身女生们口中的“那个男人”,无论颜值还是家世背景都趋向妖魔化。

    “我倒要看看有多妖魔。”

    向悦挽紧舒昀的胳膊,目光不经意瞥向前方十余米外,正横穿马路、平均身高一米八往上的五名男生。

    她的脚步陡然放缓,犹如踏入泥泞深坑,挣扎着抬不起腿。

    男生们身披蓝紫色篮球服,健壮的臂肌肉线条起伏流畅,日光下肤色各异。

    最扎眼的那一个,球裤里头还穿了件紧身的黑色健身裤,衬出修长而富有力量的长腿。

    视线上移,能发现他是其中最高的,就算身旁的兄弟抓了个头发竖直的酷炫发型,他还是比所有人稍高些。

    向悦嗓门发痒:

    “我去,那个侧脸也太牛逼了!怎么形容呢虽然我是数学系的,但我也会几句文绉绉的词,里常写的,叫什么‘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这句我记得最牢,因为我就是洛阳的。”

    俊美如玉的少年郎乘车在城东的大道上赏花,百花娇艳人更胜,全城的洛阳人被惊动,纷纷赶来看他。

    范诗诗激动地捏紧向悦袖口:“是鄢南学长吧,真的挺妖魔的!”

    此时的校道人潮汹涌,俨然已有“惊动宁大人”的趋势。

    舍友四人裹在潮水般的人流中,范诗诗和向悦动作灵动犹如游鱼,拉拽着半残废的舒昀和应臻,左冲右突,硬生生在人满为患的室内篮球馆中抢占一处极佳的观赛位置。

    馆内天顶高耸,午后阳光从高处的洞窗倾泻入内,在略微发黄的墙面映下海浪般的人影。

    哄闹的“菜市场”涌进来几个“城管”,吵嚷的“群众”自觉避让出空地。

    “城管们”人气很高,书包甩到篮球架下的动作英俊潇洒一气呵成,群众们的气氛更热烈了。

    陈炽喝水的时候,在热烈的围观群众中瞥见一双温婉的桃花眼。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舒昀,他主动走过去打招呼。

    “你叫舒昀对吧?”

    陈炽笑容亲切,

    “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前段时间在食堂见过,你还记得吗?”

    舒昀点头:“记得的,陈炽学长对吧?”

    陈炽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虎牙,典型的阳光大男孩模样。

    单眼皮,高鼻梁,浅麦色皮肤,是很容易让少女心动的帅哥类型。

    而且,陈炽和她搭讪的时候自报家门“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位置摆得很正,语气也毫不狎昵,落落大方。

    菜市场的焦点从“城管”转移到“围观群众”,不仅其余围观群众投来探究的视线,所有城管也注意到了这名与众不同的美女群众。

    城管队伍浩浩汤汤,反围住了群众舒同学。

    “陈炽,牛逼啊,你认识她?”

    “还不快介绍一下?”

    “学妹学妹,你在宁大论坛上的那张照片太模糊了,如果换一张清晰的,今年校花评选绝对没有艺术系什么事儿。”

    鄢南从篮球馆侧门步入馆内,抬眼就瞅见这戏剧性的一幕。

    五六个大高个围着一名女孩,如狼似虎,女孩挽紧闺蜜的胳膊,笑容温和得体,娇花般柔美的面颊飞上一片浅浅红云,不知是害羞,还是被馆内蓬勃的热气熏得。

    接下来还有更戏剧的情节。

    宋瑜和舍友周凌跟在鄢南身后进入篮球馆,目光四处逡巡,很快找到眼熟的身影。

    陈炽几乎贴着舒昀站,一大帮人围着校花妹妹舞足蹈,就差上蹿下跳返祖成猴了。

    宋瑜眼中喷火,从牙缝里挤出男朋友的名字,嗓门不大,但声调很高,陈炽下意识地抖了抖脊梁骨。

    喊走男朋友,宋瑜憎恶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扫向舒昀。

    这个狐狸精,自己学院的男人都死光了吗?眼巴巴跑到商院的院内赛勾引她男朋友?

    又来了,这种无辜单纯的眼神,骗得了男人可骗不了她。

    周凌拍了拍她的背顺气:

    “没事儿,他们都回来热身了,咱看比赛吧。”

    宋瑜眉心拧出两条沟壑:“我就我继妹这个人有问题吧。”

    周凌点头。

    这位学妹就像一株纯白的百合,外表纯净不食人间烟火,然而芳香馥郁,只需含苞待放,便能吸引无数狂蜂浪蝶。

    幸好鄢南没去。

    凭鄢南的眼光,想必看不上这般惺惺作态的女生。

    从比赛哨响的第一分钟开始,工商系以碾压之势将会计系按在地面上摩擦。

    场边围观的女生们激情澎湃,舒昀也跟着不断鼓掌。

    实话,她对这种从第一分钟就能看见结局的比赛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兴味索然的同时,当鄢南运球从她们面前经过的时候,向悦激动地抱住舒昀,舒昀也顺势捂住嘴,堵上了那原本并不存在的尖叫声。

    比赛结束时刚过六点,室外的天色还算亮堂。

    鄢南拿毛巾擦干净脸,将乔岳架在他肩膀的丢下去:

    “我出去打个电话。”

    乔岳点头,转脸问身旁的兄弟:

    “舒表妹呢?刚刚还在,怎么一下跑没影了?”

    鄢南弯腰拎起书包,疑惑道:

    “舒表妹?”

    乔岳:“舒昀是宋瑜的表妹,那就是陈炽的表妹,我和陈炽是兄弟,所以校花妹妹也是我的表妹。”

    理由很充分,舒家族谱里没有他乔岳的名字,一定是工作失误。

    篮球馆建筑外,香樟和梧桐掩映一条径,由鹅卵石铺将,尽头是建筑背面的洗槽。

    微风鼓起男生宽松的篮球服,身上汗意消减,毛孔也惬意地舒张。

    电话中,母亲的鼻音有些重。

    鄢南:“您感冒了?”

    “没有。”

    郑岚紧忙含一口温水润喉,

    “最近气温降得快,你在学校要注意保暖。”

    “我知道了。”

    “对了,你爸最近一直在宁州,有见面吗?”

    “有的,周末在公司见过,一起吃饭了。”

    例行公事一般的对话,细细琢磨字里行间,勉强能听出捉襟见肘的温情。

    通话结束,班级群里跳出群通知和几份群文件,是学生证的优惠乘车区间表格,要求每个学生进入协同云文档填写。

    鄢南低头填表,深褐色的瞳孔忽然顿了顿。

    径朝外的拐弯处有人在话,几棵高大的香樟遮盖人影。

    “你能不能离我男朋友远点?”

    生硬的女声。

    “姐姐,对不起”

    另一线女声娇柔低回,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篮球队的,而且今天是他主动过来找我话。”

    “呵呵。”

    冷笑过后,“姐姐”的怒气值飙升,

    “舒昀,你才入学几天,以为自己很出名吗?所有男的都要围着你转?”

    “我不是这个意思。”

    鄢南揉了揉太阳穴,清冷的眸光扫向道路另一头。

    他并没有偷听墙角的习惯。

    只是,这条径是一条死路,进来之后只能原路返回,除非他愿意趟过满是枯枝烂叶的灌木丛,横穿绿化带荒野逃生。

    算了,等她俩完吧——

    “那你是什么意思?”

    宋瑜像一只炸毛刺猬,阴阳怪气地指责道,

    “再了,我们商院的院内赛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认识几个商院学生?还不知道陈炽是工商系篮球队的?”

    舒昀愣了愣,似乎被这连珠炮弹似的盘问砸懵了。

    就在宋瑜以为自己口水战大获全胜,趾高气扬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舒昀美丽的桃花眼飞快眨了两下,瓷白双颊泛起桃红,话的声音一半娇羞,一半是少女无畏的天真浪漫:

    “我虽然不认识工商系的同学,但是全校没有人不知道鄢南学长的名字。我特别仰慕他,今天就是特地过来看他打比赛的。”

    宋瑜:

    蹲墙角的鄢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