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095章
第095章
钱氏商行的这场宣传酒会,一共开了整整三天。
为什么是宣传酒会而非王家人的丧事呢?那当然是因为气氛过于热烈,以至于压根就没人记得这场席面的真正由来的。
不过话回来,安卉始终认为,她哥搞不好打成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想法。
她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她爹,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这次我总该猜对了吧?等等,王老爷啥时候死的?开席的日子是他的头七吗?可我哥提前了那么多天就广发邀请函,难不成他早就算准了王老爷啥时候会死?”
安父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自家闺女。
他刚才听到开头时,还心难得这倒霉孩子能聪明一回,结果下一秒傻闺女就把自己的智商暴露无遗。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是神算子也很难算到某个人具体的死亡时间。可王老爷那些人是寻常人吗?不,他们不是,他们是死刑犯。”
安父伸出轻抚傻闺女的狗头:“你猜,你哥是怎么知道他们死期的?”
死刑犯啊!
就算先前一拖再拖,但只要衙门决定要处死他们了,绝对会提前公布具体日期的。当然,这个提前一般都是提前个三五天的。可这是对外公布,以钱大富的能耐,暗地里搞点儿骚操作,提前十天半个月知晓内部消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哪怕铁脑壳的县太爷知道了这个事儿,也不会怎么生气的。
事实上,县太爷最开始气的是另外一桩事儿。
钱大富啊,要给王家人收尸啊!
县太爷可厌恶那家人了,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要不然他也不会动用家族关系,特地从外头请来擅长极刑的刽子。本想着让全县老百姓都见证一下这群混蛋的惨死,顺便还能杀鸡儆猴,结果半路杀出个钱大富,居然要帮人收尸?
刚听到消息时,县太爷满脸的恼火,但偏生他本人又是个很遵守律法的人。单从律法角度来看,确实是允许旁人替死刑犯收尸的。
人死如灯灭,是可以让他们临终前遭受极大的痛苦,可一旦人没了,就不能再进行别的行为。
县太爷都快被气傻了,结果转头他还收到了来自于钱府的邀请函,请他带着县衙门的其他人,一同参加王家人的丧礼。
你气不气?!
但铁脑壳的县太爷还是来了,带着人和一肚子气过来的。他就是想要看看,钱大富打算怎么搞,是不是临了又打算给自己添个爹了。
事实证明
钱大富真不是个东西啊!
王老爷人都没了,怎么还要被他折腾呢?这是希望王老爷入土为安吗?这分明就是奔着让王老爷死不瞑目去的!
于是,县太爷舒服了。
其他同行眼看着钱大富什么都没做,就将铁脑壳的县太爷哄好了。再看这满街的横幅竖幅上都写着“钱氏商行”,还有到处边吃喝边念着钱大富好的老百姓们
他们距离窒息只有一丁点儿的距离!
同为生意人,他们当然会计算本钱。
首先,正常来,收尸要花费的钱财真不算多,大头是出在地上面的。因为通常情况下,坟头都是在自家祖坟的,这是不需要额外出钱的,尤其王家的其他家产虽然被没收了,但真的没人去收他家的祖坟。
坟地还是在的,只是当初被愤怒的老百姓破坏得比较惨。可就算再惨,老百姓也不能真的挖坟或者铲平坟头。
所以钱大富最初拿的也就是购置薄棺材的钱,算每个一两银子好了,那也不会超过一百两的,因为被处死的人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是被判流放了。
再看这场面宏大的开席。
钱家名下的好几个酒楼,都暂停营业了,专门用来招待贵客。但这笔支出又不多的,包下酒楼的费用会很高,但这是他自家的酒楼,只是停业几天罢了,再出个酒水肉菜的成本,能有多少?
至于看起来令人印象深刻的流水席,那就更扯了。
流水席啊,那是属于乡下地头的习惯,县城里压根就没这样的习惯。但你猜为啥县城里不搞这个?是花不起这个钱吗?
不,是嫌弃流水席不够上档次。
钱家名下除了铺面之外,还有不少的庄子,都是带着大片良田的,也会圈养很多猪羊鸡鸭鹅之类的家畜家禽。至于包下沿街的饭馆,那更是花不了几个钱的,甚至很多都是自愿帮忙的,一方面是部分铺面本身就是钱家的,开铺子的老板只是租了下来,另一方面就是王家人在洛江县的名声格外得差。
还是托钱大富的福,哪怕唐公子干的事情更缺德,但对于洛江县的老百姓而言,大恶人就是王老爷。
如此种种算在一起,同行人默默的在心里核算了一笔账。
哪怕往多了算,钱大富充其量花了两千两银子,却办成了这么大的事儿。
从古至今,哪个会在办丧礼开席面这种事情上大做文章?
被他这么一搞,钱氏商行可算是彻底在洛江县扎根了。
同行们面面相觑,有心想学,但又无可奈何。
白了,老钱敢这么搞,就是仗着王老爷在县城里的名声已经臭到不行了,这要是换个不那么坏的人,搞不好这时候就有活菩萨出来,人都没了,怎么能这么搞呢?
所以咋学呢?
没法学!
那学又学不了,争又争不过,尤其人家有个亲爹在地底下保佑他,还有个干爹在人世间帮衬着他,那还咋整?
就有那实在是忍不住的,趁着钱大富去忙活别的事儿时,凑到了安父身旁,询问自家可否也求个庇佑。
安父这人多会话呢,平日里也就罢了,这不是今个儿情况特殊吗?来吃席肯定得喝酒,酒楼这边的席面是上等的,酒水也是上等的,他就喝得有些上头。
听闻对方的话,安父想也没想就问:“你家谁没了?”
来人:
咱就先问问,倒也不必着急献祭家里人。
想着人家是有本事的人,关键钱大富的例子摆在眼前呢。那人抓紧时间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随后忙道:“安大师,实不相瞒,咱们县里原先拔头筹的商户有差不多十家。后来,王家没了,他的两个亲家也都离开了洛江县,钱大富又趁吞并了不少铺子唉,咱们这些商户就快没活路了。”
安父朗声大笑:“可拉倒吧,你们都没活路了,那寻常人家的老百姓岂不是都要饿死了?”
一旁忙着吃菜的安卉差点儿笑死,她爹还老嫌弃她不会话。听听,她爹多会呢!
得很好,继续继续。
想着这会儿凑上来的肯定是有事儿求她爹的,安卉那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美滋滋的吃着喝着,心里还盘算着,传统的席面座次还是不太适合交际。要是下次有会的话,倒是可以建议钱大富把席面改成自助餐的形式
就像安卉想的那般,来人确实不敢直接怼上安父。
这里面的原因有好几个,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真的快支撑不下去了。
洛江县不,大也不大。
早先,在钱家崛起之前,各行各业其实是不通的。相当于是,你家做布料买卖,我家做酒水买卖,他家做日用品买卖。
而像已经彻底凉了的王家,做的确实是商行,也就是南北杂货,通过一个个商队到处跑,将各地的特产运到其他地方去。
王家没有固定的行当,他们会做这一行,纯粹就是副业而已。干坏事的同时顺带一些外地的货物回来,最初是为了遮人耳目,后来发现确实有赚头,就坚持了下去。
钱家的情况又有些特殊了,他们家是从已故的钱老太爷那一代才起价的,相当于是暴发户了。因此,钱家没有固定的买卖,纯粹就是看哪个来钱就做哪个,最初是商户,慢慢起来后才开始买地置业,到了钱大富中,才真正的兴旺起来。
但有个问题。
人家王老爷是在干主业的同时,顺做了商行的买卖。因此他本身就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商行上,他还有自己的主业要做呢!包括他培养出来的两个儿子,也是被他派去做主业的,商行的事情真的只是附带而已。
可钱大富呢?
他是将全部的时间精力都花在了商行上头,直接导致县城里的商户们人人自危,因为只要钱大富继续这么稳扎稳打的下去,他们各家的生意迟早都要凉凉。
再看这回的开席,哪怕完全不会掐算,那也能看出来经此一事后,洛江县的老百姓对钱氏商行会增加多少的好感度。
就是争不过啊!
争不过,又不可能直接丢下老底子去另外的地方开创事业,有心想要挣扎一番吧,但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真的就是垂死挣扎。
“安大师,您给指个明路吧。再这么下去,我儿子都该给我操办丧事了!”
安父打了个酒嗝:“好!你的后事我帮你办!”
那人:
倒也不必。
眼见亲爹真喝醉了,安卉也不能继续熟视无睹了,她很是疑惑的问那人:“你既然打不过钱胖子,为啥不能加入他呢?老话的好,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
安卉深以为,就她哥那死要钱的德行,根本就不可能一直蜷缩在洛江县这个的县城里,事实上人家早就已经将目光瞄准了府城。所以,这些商户就是想多了。
“打不过就加入?”那人先是愣神,随后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他深深的给安卉作了个几近九十度的揖,然后转身离开。
这时,安父有点儿清醒了,他扭头问闺女:“你是不是又忽悠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