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女生低呼：“开始了开始了。”在场所有人仿佛等待歌剧开场，保持了客套的安静，但按捺不住期待的神色。

    就在对峙三人沉默的间歇，女生宿舍五层楼窗户全开，顶着各种发型的脑袋探出，发现下着雨，又忙着缩回去，然后打个伞继续观看。

    飞头首先沉不住气：“他谁？”

    林雨雨：“我以前同学，找我有点事，你先走，上班别迟到。”

    飞头是有智商的，他不可能走，开始回答阿玖：“我是林雨男朋友，你找她干嘛？”

    二楼顶着毛巾的女生喊：“音量大一点！”

    飞头估计听到了，真的大声重复一遍：“我是她男朋友！你找她干嘛？”

    这个体贴的举动降低了观看门槛，博得观众的好感，有人：“看来那个2公分是想挖墙脚，被0公分撞到了。”

    旁边有人提问：“为什么挖墙脚的2公分好像很难过？”

    立刻有人解答：“注意观察墙脚，显然不喜欢被他挖，这么失败当然难过。”

    阿玖没有搭理飞头，，盯着林雨雨，没有话，林雨雨开口话：“我过了，我有男朋友了。”

    阿玖依旧沉默不语，低着头，时不时看一眼林雨雨，才发现林雨雨今天画了很浓的妆，鲜红的嘴唇像是从自己的心脏撕咬过一般。

    悄无声息，却又记忆深刻。

    就这样三人僵持住几分钟，飞头怒槽满了，他有种刘玖在他头上狠狠践踏的感觉，虽然他增加音量，面前两人却没跟他交流，他只好动用肢体语言，揪起阿玖的衣领。

    “哦，唔！”四周一片高兴的欢呼，“要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阳台上的几个女生开始指画脚：“快，快，快，吃瓜了，吃瓜了。”

    “姚姚，你认识那女的吗？”趴在阳台上另一个女孩一惊一乍。

    “不认识呀。”那个叫姚姚的女孩，有些兴奋。

    “程程，我跟你啊，据啊，是据那个2的备胎不是好人。”

    叫程程的女孩看过去，纳闷着：“他看起来好难过，眼睛都红了。”

    姚姚：“会装，而且还抠！”

    程程：“抠？”

    姚姚换个姿势继续趴着：“对，就是平常抠抠嗖嗖的，舍不得给女生花钱。”

    程程：“抠还好吧，可能是他也没有多少钱，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就是，就是我有十块钱，但愿意给你9快9的。”

    “听过，那不切实际的，9块9一包卫生巾都买不了。”

    程程憋不住话。

    姚姚不甘示弱：“你最近有没有认真吃瓜，你不要跟我杠，这一方面，我吃瓜的本事比你强。”

    “这可是我集多个寝室，才拼凑好的瓜。”姚姚乘胜追击：“看吧，不过我吧，所以讲理这种事，你不要轻易和我讲。”

    刘玖终于开口，但话刚想出，又被咽到嘴里，勉勉强强挤出三个字：“林雨雨。”

    飞头：“你什么意思？”

    林雨雨也低下头，眼泪流到鼻尖。阿玖的心越来越痛，不再逼问，努力缓和地对飞头解释：“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但是我喜欢了她年了，只不过最近她不喜欢我了。”

    他冲林雨笑笑：“没关系的，我过来就是跟你句再见，昨天火车开得太快，我没来得及。”

    “完了，完了，刘玖这是准备打退堂鼓了吗？”鬼哥打着伞，拿着茶叶蛋对着林雨雯边吃边。

    林雨雯蹲在地上剥鸡蛋壳，叹了口气：“这是他的选择，我们得尊重他。”

    阿玖觉得这几句话基本得体，交代关系，解释剧情，甚至非常礼貌，他想这比言情里的男女主人公还要丰富。

    围观群众纷纷面露不屑，对阿玖的角色设定感到失望，还好飞头能推动剧情，他大笑一声：“你开玩笑吧，你算哪门子男朋友，她大一我就认识，每晚都跟我睡在一起，你算个什么东西？”

    阿玖心头一震，林雨雨大一的时候，自己还在鄱镇的宾馆里疯狂熬夜刷着五年模拟三年备战二次高考。

    气势顿时被碾压的体无完肤。

    飞头用指戳阿玖胸口，一戳一顿：“你，算，个，什，么，东，西。”

    昨天林雨雨就是被从一辆映着bwm的白色轿车上下来见自己的，后来车子又急匆匆的开去，再后来又匆匆把她接走。

    bwm的白色轿车多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根本就是知道的，一旦问出口，林雨雨就再也无法若无其事的站在公交站台上，等待那辆车了，而刘玖自己再也不能望着她从身边离去，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想念在雾气中游荡，往事也是。全部扭曲，飘忽，呈现空旷的画面。

    刘玖忽然想起，那天和林雨雯在三岔路口分开后，和被映着bwm标志轿车接走之前，刘玖和林雨雨他们也并非什么都没做，林雨雨忽然要去河边看看，于是刘玖陪着她一直走到河边，看到那里青草地上蒲公英盛开，毛茸茸的球一个又一个。林雨雨高兴地摘了很多，和她买的风铃草一起放在纸袋里，然后和刘玖一起坐在河边话，脱了鞋子把脚泡在清澈的水里。林雨雨毕业了大家就会分开了，可能只有两三年才能见面，可能很久都不能见面，很多好朋友就是这样慢慢地把彼此都忘记的。

    这么的时候林雨雨眼里写满了难过，比她入学时读那本杜拉斯的情人时更甚。

    刘玖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风吹着她怀里纸袋中的蒲公英零落，洒在水面上，像是一场雪。

    他不能确信这是不是一种暗示，他心里隐隐地有只鸟雀在跳跃。

    但现在看来，她早就给出了答案：慢慢把彼此都忘记。

    只不过刘玖这个傻子自顾自的当成暗示的情话。

    林雨雨紧张地拉着飞头：“不要了，你先回去。”

    飞头看到阿玖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已经被他完全轰碎，决定继续演讲，对林雨雨：“回头跟你算账。”

    他对阿玖：“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林雨，见一次打一次。”

    他对围观群众：“看什么看，这个智障有什么好看的，改天请你们吃饭。”

    鬼哥忍不住赞美敌人：“咦，这个奸夫怎么像外交官，讲话这么多方面的。”

    林雨雯：“他不是奸夫，刘玖才是奸夫，不过感觉奸夫成了受害者。”

    雨声清脆，阿玖推开飞头，轻轻一拉林雨雨，让她躲进屋檐下。

    他满脸是雨水，：“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我漆黑的世界里划破天空，从天空的裂缝里稀稀拉拉透出一缕光，然后又突然的消失。”

    ＃她这道光，打在了我的身上，忽明忽暗，但我不是植物，不会交替的光合作用。

    飞头冲上前一拳，正中阿玖鼻梁，围观群众呼啦集体退一步，让出更大的舞台。

    飞头甩着：“废物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见一次打一次，第一次，记住了！”

    阿玖是个很没劲的人，时候遇到别人打架，哪怕当事人是关系最近的狗哥，他都不去看一眼。长大了能道歉就道歉，能滚就滚。

    他和林雨认识了年，初中三年问问题都不敢，何况表白，就算表白了还是那年夏天人家林雨雨主动的，

    最勇敢最轰轰烈烈的就是昨天和今天。

    这么没劲的人，一个趔趄倒在泥水中，被飞头暴捶，看得人连愤怒都没有，只剩心酸。

    鬼哥扑上去想帮忙，林雨雯拦住他，冷静地阻止：“他要自己解决。”

    鬼哥：“眼睁睁看他被打，传出去也不太好听。我是为了名声考虑，绝对不是为他。”

    阿玖已经受到一分钟的持续输出，林雨雯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我们还可以为他加油。”完她有节奏地鼓掌，大喊：“阿玖，加油！阿玖，加油！”

    她不依不饶，继续问他，为什么不反抗，打架啊，打不过就继续打，我们不惹事也不要怕事。

    她喊得认真而且动感，双腿左右腾挪，飞快带起了节奏，令鬼哥情不自禁跟着大喊：“阿玖！加油！”

    这句话很熟悉，话声激动的微微颤颤，“打架？”阿玖听错了以为是林雨雨喊出的，看着屋檐下林雨雨的眼睛，还是不知道下一句该什么。

    刘玖的眼神里是乞求，是渴望，是救赎，还是，他只是想看着林雨雨。

    倒在水泊中的他忽然想起，初中被学校混混拖进厕所，是那个叫林雨雨的女孩，不管不顾冲进男厕所，一把抓住自己的，死里逃生。

    杏花树下的她总是不依不饶，继续问他，为什么不反抗，打架啊，打不过就继续打，我们不惹事也不要怕事。

    记得那时她话的语气好像刘菁菁一样，有时候阿玖甚至以为刘菁菁站在自己的跟前，阿玖不知道，他想，换作刘菁菁会不会也怂恿自己打架。

    话声微微颤颤。“打架？”阿玖看着林雨雨的眼睛，还是不知道下一句该什么。

    林雨雨呆在他的一旁，认真的听着他，像一束阳光从云雾中挤出。

    她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听的很认真，得也很斩钉截铁。“对，他们打你，我们就打他们！”

    阿玖目光瞟向别处，以为听错了。“我们？”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自己惹的事，迁就于别人，会不会人之心了。

    林雨雨眨巴眨巴眼睛，似乎看出了阿玖的心思，她右重重的拍在胸脯上，“怕，我们就输了！”

    刘玖还在被飞头疯狂输出，嘴里冒着泡，咕噜咕噜朝林雨雨喊出：“我们吗？”

    “别了，求求你别了。”林雨雨哭成了泪人，一声不吭的哽咽着。

    “对，我们！”林雨雯拉着鬼哥站在一旁鼓足了劲。

    林雨雯她喊得认真而且动感，双腿左右腾挪，飞快带起了节奏，令鬼哥情不自禁跟着大喊：“阿玖！加油。”

    从那句睡了两年开始，阿玖感觉自己悬浮到了上空，他望着躲雨的流浪猫，望着肮脏的月季叶子，望着塑胶跑道，他就是不想看自己的躯体是怎样倒下，怎样地哭。

    “对，他们打你，你就打他们！”，奇怪的加油声把他喊回了现场，阿玖这才发现，自己被打成沙包，下意识劈出一掌，拼命的嘶吼：“怕，我他妈就输了！”

    飞头蒙了，他没想到阿玖会还，硬吃了一个耳光，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毫不疼痛。

    还击出现，被林雨雯感动围观群众情绪激昂，跟着林雨雯一起喊：“阿玖！加油！”

    有人问：“阿玖是哪个？”

    有人答：“管那么多！反正往死里加油。”

    被冷落的林雨雨也没闲着，抽空回宿舍拿了伞，这时候撑起来罩着飞头：“我跟你一块儿走，别打了。”

    林雨雯一愣，无名火燃烧，问旁边女生：“劳驾，借个伞。”

    女生：“为啥？”

    林雨雯：“为了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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