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完了完了,我好像江郎才尽了，我没法创作了qaq”霍垣趴在沙发上看菜谱,翻来翻去,又颠来倒去，最终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霍闲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笑道：“你都创作十多年了，能做的菜都已经做遍，给其他厨师一点发挥想象空间吧。”

    要霍垣厉害，那是真厉害,起码霍闲真没想到霍垣能在直播行业坚持那么多年，虽然不是每天都会开播,但只要开播,起码四道美食打底，十多年下来,粉丝数全球第一,还破了吉尼斯记录,全球各地还有很多以他菜色为主打食物开设的餐厅。

    “唉”霍垣长叹一口气，“创作不出新菜品,我粉丝得多失望啊。”

    霍闲把水递到霍垣嘴边，边：“你粉丝不会失望，他们追你直播那么多年，已经做好随时没有新菜的准备。”他摸摸霍垣头发,“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还有，那个传奇公司的全息美食模拟仓不是快上线了吗，以后你就可以通过全息模式在线教做菜,观众粉丝还能亲口尝到味。”

    闻言霍垣眼睛一亮：“对诶，我都把这事忘了！”他着就准备购。

    霍闲按住他：“我已经预定了两台全息仓，下个月出开售就能到家。”

    “霍闲你太好了，么么哒！”霍垣嘴上么么哒，行动上也给了他一个亲爱的么么哒。

    这是霍闲和霍垣在一起的第十七年，而时光并没有磨平霍垣的性格，他还一如霍闲第一次见他时那样单纯，开心和不开心都会诚实的表达，信任他，看他的眼里还是一如当年的充满爱意。

    故而哪怕两人都已年过四十，却还都保持着年轻时的恋爱状态。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霍闲才：“沫他们应该快到了。”

    沫是他们最初就资助的孤儿之一，他们做公益，也会亲自去孤儿院养老院做义工，养老院那边去的次数不多，但孤儿院常去，“霍爸爸”和“霍妈妈”也成为很多孩子心目中的爸爸妈妈，很多孩子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长大后会经常来看望他们，尤其最初那一批，那时候做的，精力也花的多些。

    “啊我都没想好做什么菜呢！”霍垣不喜欢孩是真，但孩子长大了那就不是孩子了，他还是很乐意招待的，大概是做了大厨后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霍闲拉住就要往厨房奔的人：“今天不在家做了，来的人多，我们去外面吃。”

    “可是，沫很喜欢我做的蛋糕。”霍垣略有些纠结。

    霍闲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不满，一扣住他腰，不容拒绝道：“听我的，今天去外面吃。”

    霍垣向来不会跟他唱反调，不过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没有吃到“霍妈妈”做的菜，来探望他们的六个伙伴自然是失望的，不过他们本来也不是为一口吃的才过来，他们感激霍闲和霍垣，虽然没有霍闲和霍垣他们也能在孤儿院长大，但可能不会有那么好的念书条件和环境，也可能没人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他们尊敬霍爸爸和“霍妈妈”，像尊敬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霍叔叔，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两件事。”沫，林沫在饭吃到差不多时才郑重地开了口的。

    霍闲对林沫的印象很深刻，他记得林沫最清晰的一句话是问他的名字，林沫的回答是：“我叫林沫，沫是泡沫的沫，轻轻一碰就会破。”

    他第一次见林沫时林沫只有五岁，却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据院长，林沫的母亲是一位单身母亲，他的父亲在他母亲怀孕后就出轨了秘书，和林母离婚。林母独自一人生下林沫，给他取名“沫”是因为她和林父的感情就像泡沫，经不住一丝考验。

    生下林沫后没多久林母就染上了赌，输光了家里的一切后她酗酒，喝完酒就打孩子，至林沫四岁半时，因喝多酒掉进湖里就没了。林母是个孤儿，林父那边也一家搬去了国外定居，年纪的林沫被送进孤儿院，以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成长。

    林沫从到大都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霍闲夫夫俩一直也很照顾他，倒是不知道今天这么郑重是为什么事。

    “霍叔叔，我改了名。”林沫出第一件事，完就低下头拿身份证，可身份证拿出，他也没有抬头，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我进孤儿院的记忆中，没有父亲，只有母亲的打骂，认识你们，受你们资助，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在我心里，你们比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人都要重要，你们是我的父亲，我不奢求能给你们当儿子，我改了名，我自私地将自己摆到你们儿子的位置，但是，”到这里他抬起头，捏着拳头给自己鼓励打气，“请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想绑架你们，更不打算逼迫你们接受，我只是、我只是”

    话到此处，他已经不出。

    如果换成其他人，上赶着给霍闲和霍垣当儿子，他们肯定会怀疑有所图谋，可这人是林沫，就没有这种顾虑。

    饶是如此，霍垣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霍闲神色却很淡定，他望着林沫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叔叔知道你的想法，不会误会。”

    “霍叔叔”

    “你们都是我和垣叔叔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与你们并无父子之名，也谈不上父子之实，但这些都不重要，无论你们将我们当成是父亲也好，普通长辈也罢，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图你们大富大贵，只要你们在道德和法律约束的范围内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好好生活，健康向上，一切就足够了。”霍闲不光是对林沫这么，对其他人也如此。

    他的话让林沫和五个伙伴的眼圈都红了起来，伙伴里唯一的姑娘试探性问：“霍叔叔，垣叔叔，你们真的不介意沫沫哥在名字前冠以你们的姓氏？”

    霍闲看向霍垣，霍垣愣了下，旋即一挥，颇有挥斥方遒之感：“当然不介意，随意用！”

    起来，他自己本来也是没有姓氏的，结果第一次和霍闲见面就被他忽悠改了名，最后姓氏还成了他的夫姓，或许这也是一种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那太好了，回去我也改！”霍垣思维发散还没结束，就听伙伴里又有人兴奋开口。

    除林沫，不，现在应该叫霍林沫外其他五人皆一脸喜色，霍林沫看着伙伴们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好哇，我我改名的时候你们那么积极撺掇我改，敢情是拿我当实验品呢？”

    “嘿嘿，沫沫哥，真的太感谢你替我们试水啦。”姑娘俏皮地吐吐舌头，完又略带忐忑看向霍闲和霍垣，“霍叔叔，垣叔叔，那我以后也姓霍咯？”

    霍垣总算回神，颇为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霍’姓是黄金钻石，那么遭惦记。”

    霍闲揉揉他脑袋，又转向霍林沫，问：“你才了第一件事，还有一件事呢？”

    被几个厚脸皮伙伴气得直瞪眼的霍林沫只得暂时收回那点不满，将思绪拉回正途，他：“霍叔叔，垣叔叔，我申请到了国外x大学的交换生名额。”

    x大学可是国际一流学府，霍闲闻言脸上就有了笑意：“不错。”

    虽然仅仅只有两个字的夸奖，于霍林沫而言也是莫大的鼓励，“霍叔叔，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学习，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劳逸结合。”霍闲叮嘱。

    霍林沫连连点头，其他伙伴看着艳羡不已，他们这些人中，霍林沫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一个，哪怕他们也有动力学习，可还是比不上霍林沫。不过他们并不嫉妒，霍闲和霍垣教他们时就跟他们过，人和人的天赋不一样，与其嫉妒他人的好，不如放平姿态，稳步提升自己，便是对自己最大的回馈。

    回去的路上霍垣在思考一个严肃且认真的问题——霍林沫算不算霍闲的崽儿呢？

    这个世界的霍闲心愿是想要一个崽儿，可“崽儿”这个词的定义是模糊的，猫狗可以称之为崽儿，亲生孩子自然更不用，那么问题来了，除霍林沫外，那些被他们资助的一直没断联系看着长大的孩子，算不算霍闲的崽儿？

    “垣垣，在想什么？”霍闲见他走神沉思，不由问。

    霍垣下意识就把思考的问题了出来。

    霍闲一时没话，霍垣也没在意，开始继续琢磨，直到车停，霍闲突然开了口：“十七年前我遇见你之前出过一场车祸。”

    霍垣准备开门下车的一顿，有些疑惑地转向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十七年前。

    霍闲一搭着方向盘，侧着身，与他目光相对：“我后来想起来，我昏迷前最后一个意识是‘给我一个孩子’，因为父亲给我的压力很大，一度让我喘不过气来。”

    闻言霍垣错愕地张了张嘴，下意识朝天际看去，照霍闲这扒皮法，他不得被法则分分钟送走。

    却听霍闲突然冷声：“如果霍垣出任何意外，我会立刻自杀。”

    酝酿到一半的法则意识：“！！！！！！”

    霍垣也是一惊，旋即变了脸色，一把抓住他的：“不准胡！”

    霍闲抬起，轻抚他的脸颊，冷漠的脸上又染上浅浅温柔笑意：“那是我十七年前的执念，如今，我的执念，是你，你在，我才在，你不在，我宁愿灰飞”后面的话被霍垣用堵住。

    霍垣神情是少见的严肃，他盯着霍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有我在，不可能让你落到这般境地。”一个低维空间的世界，一个世界的世界法则，他不是没能力打破，霍闲是他的底线，踩到他的底线，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即便最后的代价会是他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生活的时空，成为游荡在宇宙中的流浪者。

    霍闲与他相视，继而缓缓拉下他的，身体前倾，在他唇上印上浅浅一吻，承诺：“我也是。”

    法则意识：淦！

    法则意识再憋屈，也不能把自己的气运之子给弄死，要不然他就得多个巨大窟窿，轻易修补不好的那种。所以，之后霍垣再透露他俩的“过去”，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提多了给个警告。

    大概是为“报复”霍垣，这个世界霍闲寿命极长，霍垣的身体都到了极限时，他还身体健朗，耳聪目明。

    霍垣戴着呼吸躺在病床时，心里把这心眼的世界意识骂了千八百遍，可惜嘴上已无余力骂。

    霍闲坐在他的病床旁，病床旁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有一块画板，还有数支彩铅，从他住进医院那天起，霍闲就开始作画。

    霍垣从一开始还能和他交流问他画的什么到如今只能勉强维持呼吸度日仅过了一个星期，他到底是上了年纪，不再那么稳，画画也没那么快，可下的画却是在陪伴霍垣时一点一滴成型。

    五月的最后一天，霍闲拿着彩铅，画完了最后一笔。

    霍垣已经能感觉到法则意识对他的浓浓的排斥，可他还是强撑着看霍闲将画画完。

    最后的成品呈现在眼前时，霍垣却只看了一眼，意识体都没来得及多存在几秒，就被法则意识毫不留情排斥出了世界，只堪堪将最后一道意念传给他——霍闲，我等你。

    霍闲搁笔的动作一顿，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伸握住霍垣那只，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骗子，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们下一个世界见。”

    三个月后，霍闲在霍垣去世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灵魂，即意识脱离身体的一瞬，无数记忆纷沓而至，迅速让他因分离而空落落的心得到填补，哪怕只分开三个月，他却似过了三个世界。

    渴望见到他，想要看见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法则意识察觉他的迫不及待，不甘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委委屈屈把他送走，还附赠丰厚的法则之力。

    霍闲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个激动兴奋的祖宗，祖宗倒是也激动兴奋，但在那之余，还有杀气腾腾，霍垣举着一个巴掌大的本子朝他直奔而去，人未至，声先至：“霍闲，我来找你算账了！！！”

    霍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