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谭这座城市，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意外比明天来得更快，简直是为哥谭市民量身定做的金句。

    当商场还处于一片欢乐的海洋时，背景音乐骤然停止。

    菲奥娜下意识握紧了格蕾丝的。

    还没等她出“不对劲快跑”，原本播放活动视频的大荧幕上就切换成了丑的脸。

    “亲爱的市民朋友们，看来这里在举行很热闹的庆典活动呀”

    来自丑的问候打开了现场的尖叫开关，场面登时变得无比混乱。人们惊慌失措地朝负一层的出口涌去，跑在最前面的男人却被从天而降的玻璃碎片击中脑袋，当场倒地。

    “为什么要急着走呢？你们都应该留下来陪丑玩游戏！”

    躺在地上的男人双眼瞪大，头部还在持续出血。人群被来自死亡的威胁所震慑，没有人敢再往前走出一步。

    有血淋淋的例子在前，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成为替别人探路的牺牲品？

    商场内的安保力量不知所踪，丑又在出口前设置了关。不止是菲奥娜能看到的这一个方向，在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令人战栗的声音。

    掺杂着恐惧与绝望的哭喊，让丑看上去越来越兴奋。

    “游戏已经开始了，提前离场的结局就是死！市民朋友们，不要紧张，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游戏规则”

    “这个游戏非常简单，你们不是喜欢玩抓娃娃吗？天花板上会随掉下一些玩意，被它抓中的人就会出局。是不是很有意思呢，朋友们？”

    “那现在，游戏正式开始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菲奥娜终其一生难以忘记的噩梦。

    一楼与负一楼之间被打通无数个口，那些“玩意”如雨点般密集地砸下。除了数量最多的玻璃碎片外，还有表面粗糙的石头，细到让人看不见的绣花针，燃烧着的火柴等。

    格蕾丝努力地想要拉着菲奥娜躲起来，但两个女孩的力量在人群中实在太过渺。在高度恐惧状态的人们本性尽显，有遮挡物的地方被早早占据，引来的却是暴力恐吓，被强硬要求离开。

    丑的工具在杀人，市民们也如同发疯般自相残杀起来。

    这就是哥谭。

    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场面变得越来越疯狂。菲奥娜现在能听到她的铃声了，但她并不能腾出一只来接电话。

    她和格蕾丝紧紧牵着，抬头观察着那些东西下坠的方向。她们不仅移动得十分艰难，还要防备着周围的人将自己充作肉盾。

    在不远处，又有一个人的身体被丢出来，另一个人钻进了娃娃底部。

    他想爬起来逃走，却被身边人拽着，挡下了一颗石头。

    商场外终于传来了警笛声，大屏幕上的丑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看来我们的游戏时间就快要结束了。朋友了，再来一波好玩的吧！”

    没有人知道丑是从哪里出来的，但他就是突然出现。

    他荡着绳索，涂满油漆的脸露出森然笑意。

    他的猎物，竟然不请自来。

    菲奥娜顿感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就要躲避丑的目光。但她不知道，自己早已被牢牢锁定。

    他停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涌动的人群。

    “我喜欢那两个姑娘。”

    他用指向菲奥娜的方向，嘴角扬起夸张的弧度，“谁把她们抓起来，我就放谁离开，怎么样？”

    格蕾丝立刻就要拉着菲奥娜逃跑，却被周围的人死死拖住。

    “你们疯了吗！为什么要听丑的话！他的目标就是要搞死我们，就算你们把我们交出去，难道他就会放过你们吗？”

    “姑娘，我一向言而有信。”

    丑漫不经心地笑笑，“在这里，你们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蝙蝠侠肯定会来救我们的，你别想猖狂！”

    “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我更喜欢你了。”

    丑跳下高台，四周的人们本能地向后退，只有一个男人无力地躺在地上。

    他全身都是伤痕，看起来命不久矣。

    像拉扯一块烂泥似的，丑将他架起来，用一把刀横在他脖子前。

    接着，他又塞给他一把木仓。

    “这两个女孩，你选择一个杀死。你也可以谁也不杀，那你就会被我杀掉。”

    丑选中的这个男人，正是之前被人拿来当肉盾的那位。

    能有活下去的会，他怎么可能选择自我牺牲？

    果然，男人缓慢地举起，黑色的木仓口正在对准她们。

    格蕾丝想要带菲奥娜逃走，丑在后面幽幽地：

    “放跑了她们两个，我就在你们中间选择了哦”

    屈从于强者是人的本性，从来不分正义或邪恶。

    她们的去路，都被人堵住了。

    菲奥娜的电话铃声早就不响了。她知道，蝙蝠侠正在赶来的路上。

    格蕾丝愤怒地大骂挡路人，那个男人的木仓口向她移动。

    “你杀我吧。”

    是菲奥娜的声音。

    “你杀我，就不需要有负罪感了。”她继续话，因为过于害怕而闭上了眼睛，“我有先天性疾病，本来就活不久的。”

    在黑暗中，她似乎也能感受到，木仓口正在向她转移。

    “菲奥娜！”

    格蕾丝着急地拽着她的臂，“别这种话，我们会等到救援的。”

    等不到的，菲奥娜在心中想。

    在她无意中和丑对视的那一眼，她就明白了。

    丑的目标，就是自己。

    在他们上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整座商场，不可能只有负一楼有活动。楼上的区域，照样人满为患。

    这是丑留给蝙蝠侠的选择题。

    丑推着男人向前，木仓口离他们越来越近。只要轻轻一按，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就能轻易夺走人的性命。

    菲奥娜全身都在颤抖，她能感受到旁边的格蕾丝也是如此。

    为了不让她们两个逃走，不敢对丑出的路人们，已经将格蕾丝和她从身后牢牢架住。

    那把木仓，离她的脑袋只有几厘米了。警察们还在门外突破防线，楼上的火情不容耽误。

    大概她今天会死在这里吧。

    和杰森一样，都死于丑之。

    那父亲，也会为自己难过吗？

    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在男人即将开木仓前，丑突然：

    “你不认识这个女孩吗？你确定你要杀了她？”

    菲奥娜瞬间就明白了丑的意图。她猛地想要扑上去，然而后面的人却还在拽着她。

    她的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

    丑笑道：“看看这是谁，她可是韦恩姐呀。韦恩家，你敢得罪吗？”

    “你的目标是我。”菲奥娜摔在地上，语气近乎哀求，“和其他人没关系，你让她走。”

    “好伟大的奉献精神啊，可惜感动不了我。”

    丑的笑容变得更加恶劣，横在男人脖子上的刀又缩进几分，生生划出一道血痕。

    “亲爱的，我只是给你一点通关提示。要选择谁，还是看你的心意哦”

    “丑！你不能这么做！”

    “那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丑的声音比深渊恶魔发出的鸣叫还要刺耳，他肆意地嘲笑道，“何况，我什么也没做。让你的朋友替你去死的，不正是因为你自己吗？”

    丑拿着刀的更加用力：“快点给出你的答案，我的耐心有限。”

    “你不要伤害她。”

    菲奥娜的右腿膝盖磕到地上，正好扎进一块玻璃碎片里，此刻疼得站不起来。

    “丑是骗你的，她才是真正的韦恩姐。他最喜欢玩游戏了，你还不知道他有多恶劣吗？”

    男人握住木仓的果然不动了。

    格蕾丝被吓呆了，但她反应很快，迅速跟上：“你看我哪里像个大姐？她才是真的。”

    男人被搞懵了。他从来没有讲过韦恩姐长什么样子，这两个差不多大的女孩，要让她怎么选？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甜心，你真是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丑看起来丝毫不反感菲奥娜的贬损，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但下一秒，他出的话还是让两个女孩如坠冰窟。

    “这样好了，你也不要管谁是真的韦恩了。就凭你的直觉选，五秒之内，我必须要看见结果。不然，你就只能代替她们去死咯。”

    “想好了哦，只要你能选对人，韦恩家该有多感谢你啊。你可是救了他家唯一的公主呢。”

    菲奥娜大喊；“不要被他骗了！只要你开木仓，你就是杀人犯，韦恩家不可能报答你！”

    丑可不理会她的言语。他兀自倒数着。

    “五。”

    男人的木仓在两个女孩间犹豫。

    菲奥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男人下意识地将木仓移向了她。

    “四。”

    “三。”

    男人即将按下扳/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这个是真韦恩，别杀她！”

    菲奥娜向声音的来源看去，是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

    他还嫌自己不够引人注意，又大声补充：“韦恩姐，我是奥兰家的伊索。作为您的表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亲眼看着您遇害！”

    菲奥娜记得这个男人，却不是因为什么表哥。就在之前，正是他安排身强力壮的保镖将眼前这个持木仓的男人扔出娃娃底部，自己躲了进去。

    她们两个女孩被人群拥挤时，不见他出来营救。现在，他倒是积极表功了。

    男人的木仓又移向了格蕾丝。

    “二。”

    “别动，我给你钱，我能给你很多很多钱。”

    菲奥娜不得不自爆身份，“你杀了她，韦恩家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自己想想！”

    “一。”

    丑的开始用力，男人惊慌失措地立刻开木仓。

    “砰”的一声，格蕾丝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洞。

    鲜血流了出来，顺着她的五官向下，滴落在地板上。

    格蕾丝的双眼还睁着，身体却无力地倒下。

    菲奥娜的呼吸，也快跟着一起停滞了。

    格蕾丝，她今年才十四岁啊。

    她成绩优异，认真努力，梦想是考上斯坦福大学，将来成为一名为弱势群体发声的律师。

    她明明可以有光辉灿烂的未来。

    “为什么”

    她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连吼叫都做不到。

    “你的目标是我，为什么要牵连到无辜的人。”

    丑放开了男人，夺过他中的木仓，毫不犹豫地在他的太阳穴上也来了一下。

    “可惜，你刚才真应该相信韦恩姐的话。我是这么恶劣的人，怎么会守信用呢？”

    他一步步走向菲奥娜，周围的人见状都跑得飞快，包括刚才不能看着她遇害的表哥伊索。

    丑不理会他们。不远处，蝙蝠侠正在赶来，他也不在乎。

    他抬起菲奥娜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

    真是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啊。他从第一次见到，就知道这个女孩非同一般。

    她的身上，有种奇特的味道。

    像是蕴藏着能带给人希望的力量，也是让他无比渴望摧毁的力量。

    他咧开嘴，笑道：“我的目标确实是你。”

    “但我不想让你死啊。”

    她得活着，他才能污染她。

    死掉了，就什么都没啦。

    菲奥娜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痛苦过。她的心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咬，快要被蚕食殆尽。

    “所以，你是故意的。因为我，你才要杀死格蕾丝？”

    丑快乐地打了个响指。

    “恭喜你，回答正确。”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菲奥娜仿佛丧失了所有感官。

    原来格蕾丝，真的是因她而死的。

    一根飞镖打中了丑的，伴随着蝙蝠侠要求立刻放开她的呼喊，地面上展开了新的战斗。

    她一动也不动，就像时间在她身上定格。

    当她被黑色的披风笼罩住时，再也支撑不住的菲奥娜，终于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