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娜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一记闷棍敲晕的。

    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柱子上。她的不知去向，头发上的橡皮筋也被摘掉。

    四周的墙壁都是灰扑扑的，空气里的潮湿感让她分外不适。在她的正前方，有一个闪着光的摄像头。

    她大概是被艾伦绑架了。可是，为什么呢？

    她甚至都能理解，艾伦也许是要杀了她泄愤，毕竟本来应该死在丑下的人是她。但他却没有立刻要了自己的命，而是选择将她绑起来。她的身体完好无损，应该也没遭受什么虐待。

    他要获得钱财吗？不像。她给出的银行卡被他毫不犹豫退回了。在他眼中，她确实看不出任何对于金钱的渴望。

    艾伦推开门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已不复在花园时悲伤。他满脸凶狠，看向菲奥娜的眼神十分不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成碎片。

    “对着镜头话吧，如果你还想活下去的话。”

    菲奥娜问她：“你需要什么呢？钱，还是地位？就算你不这样做，只要你提出来，我都会满足你的。”

    “我需要的东西，你可给不了。”

    艾伦嗤笑着，毫无征兆地扇了她一巴掌。

    “我要我女儿活过来，你能给吗？韦恩姐真阔气呀，出就是一千万，你以为这点钱就能买下我女儿的命了？”

    菲奥娜的半边脸红肿着，左耳也在嗡嗡作响。

    她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艾伦似乎听不到她在什么，或者是不管她什么，他也不会在意。

    他指着前面这台已经打开的摄影头，“接下来这段视频会发给布鲁斯韦恩。随便你是要喊他救命，还是不愿意话也好，反正在我的要求被满足之前，你是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的。”

    菲奥娜默不作声。她低下头，垂落的几根发丝遮住了她死气沉沉的脸。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艾伦盯着她，眼神里尽是燃烧着的愤怒和癫狂。

    “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父亲是亿万富翁，他一定能拿出足够的钱来赎你的命？”

    “你不是为了钱。”菲奥娜反问他，“你究竟想要什么？还是，你就只是想让我死？”

    也许她的话触动了艾伦的某根神经。他如同野兽一般扑上来，粗糙的大紧紧地扼住了菲奥娜的脖子。

    “我当然希望你死！”

    他双眼发红，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要汇聚在上。看着和她女儿年纪一样的菲奥娜，艾伦冲她狂吼：

    “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孩子？就因为你姓韦恩，没有人敢得罪你们家，所以我的孩子就成了你的替死鬼？凭什么！”

    菲奥娜的脸因为呼吸不畅而变得青紫。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快要没力气了。

    在她双目眩晕，即将晕厥过去时，艾伦松开了。

    他发狠地抓着她的头发向下按，“现在还不能让你死了。”

    重新获得呼吸会的菲奥娜大口喘着气，颈部传来的疼痛感还在压迫着她的神经。

    她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需要正义，真正的正义。”

    艾伦，一个刚实施完暴力，正在成为绑架犯的男人，嘴里呼唤着正义。

    在哥谭这座城市，总是能有如此戏剧性的事情发生。

    他自顾自道：“我知道，我最痛恨的人应该是丑。是他要去商场杀人，是他引导我女儿被杀掉，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他是一个真正中沾满鲜血的十恶不赦之人，他应该下地狱！”

    “可是，现实却是怎样？他无法无天，想杀人就杀人，没有谁能阻止他！就算他被抓到了，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被关回精神病院，没过几天就又能重获自由。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我的孩子死了，丑凭什么活着，他也得死！”

    菲奥娜看过太多这样的人。

    这样的悲剧，这样的情景，总是在哥谭循环上演。

    “所以你觉得，我能吸引丑？”

    她努力抬起，环顾着四周，“你在这里准备了什么，定时炸弹吗？丑的狡猾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收吧，你只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艾伦诡异地笑了。

    “首先，从对你这位大姐下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活到明天。”

    “我必须要为我的孩子报仇，但我只有一条命。我不怕死，却也不会傻到白白牺牲，那样没有意义。”

    菲奥娜心中一颤。

    难道艾伦他，猜到蝙蝠侠的身份了？

    艾伦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事实上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继续道：

    “谁能杀死丑？只有蝙蝠侠，可是他偏偏却要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他！如果蝙蝠侠能早点杀了那个祸害，我的女儿根本就不用死！”

    他又看向菲奥娜，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打量一个工具。

    一个能帮助他完成目标的工具。

    “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的赞助人，全哥谭都知道。我不要他的钱，我只需要让他对蝙蝠侠下令，提着丑的人头来见我。”

    “丑，和他的女儿，今天必须死一个。”

    菲奥娜闭上眼。

    幸好，父亲的秘密还是保住了。

    她平静地：“那你现在就可以对我动了。”

    “你不用欲擒故纵，我的意志非常坚决。”

    艾伦走到摄像头的位置，将镜头往下，对准了她，“再给你最后一次会，对着你父亲点话吧。”

    菲奥娜这次没有拒绝。

    她心想，大概这就是她的遗言了。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比如问父亲为什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将她送到寄宿学校，为什么当初要让母亲将她生下来。

    明明来得及将她打掉的啊。

    但她没有这些，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出口。

    她看着镜头，就好像家人们真的在她眼前。

    她只有一个心愿。

    “不要那么快忘记我。”

    她很久之前看到过一句话，具体的句子忘记了，大概的意思还记得。

    当一个人的心跳停止，并不是真的死亡。等世界上所有人都忘记了t，才是最终迎来死亡的时刻。

    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但还是希望，它能来得慢一些。

    **

    布鲁斯正处于崩溃边缘。

    他站在高高的悬崖边，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但事实是，只需要一阵轻轻的微风，就能将他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半个时前，他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是一张菲奥娜昏迷时的照片。他立刻尝试锁定发件人的位置，并查询菲奥娜的定位。

    两个结果都很差——他没查到任何有效信息，和菲奥娜同行的达米安也不知道她在哪。

    他试着和发件人沟通，不断加码自己愿意出的价格，可所有的短信都无法发送成功。对方和他，只能是他被动等待的单向联系。

    在他收到短信时，达米安和她至少失联二十分钟了。

    二十分钟，艾伦，或者是他的同伙，可以将菲奥娜带到哥谭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一定是与某些黑帮势力合作了。”提姆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以他的水平，不可能做到这么彻底地隐匿行踪。”

    艾伦本身并没有什么能值得吸引黑帮的，但如果他的目标是韦恩姐，就会有很多人愿意投资他。

    就算失败了，承担责任的也不是他们。但万一成功了，岂不是血赚？

    和本地黑帮有勾连，这件事的复杂程度瞬间呈指数型上升。

    布鲁斯问：“超人还是没有回复吗？”

    “没有，按照正联原本的计划，他，还有闪电侠在今天之内都不会回来。”

    在与菲奥娜完全失联的情况下，唯一能凭借心跳找到她位置的超人，此刻正在外太空执行任务。

    提姆完上面的回答，都有些不忍心看布鲁斯的脸色会有多糟糕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时，布鲁斯终于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是一段很短的视频。

    菲奥娜的头发异常凌乱，左脸和脖颈很明显有受伤的痕迹。光是看到她这副样子，布鲁斯就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她接下来出的话，才真正让他感到像是被撕裂般的痛苦。

    她，不要忘记她。

    她已经放弃求生的希望了。

    伴随着这段视频的，还有两条短信。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来指挥蝙蝠侠，一个时之内，我要让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她今天一定会死。

    我有办法知道你是否有按照我的去做，所以别想耍花招。你也不用费尽心思找我的位置，我没想过要活着。当你找到我，也能同时看到你女儿的尸体。

    限时一个时，杀死丑，换回菲奥娜。

    不得不，在布鲁斯心中真的升起过这样的冲动——为什么不答应他？丑本来就该死。

    杀死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就能救回他的孩子。更何况，丑和他已经存在着杰森的血仇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布鲁斯确实短暂地动心了。

    在他即将落下悬崖的那一刻，刻在蝙蝠侠基因里的理智又再次将他拉回来。

    他不能那么做。

    他没有放弃与发件人沟通，蝙蝠侠不会杀人，没有任何事情能打破他的原则和底线。

    短信无法发送。

    布鲁斯的心猛地下沉。

    最坏的事情发生了。对方毫不在意自己的态度，他只想看到结果。一旦与他的预料发生偏差，菲奥娜随时都会死。

    自己甚至没有一丝可以争取的余地。

    他安排道：“提姆留在蝙蝠洞里，继续破解他的位置，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不要忘了联系超人。”

    达米安一直没有回来，他在以花园为中心展开搜查。菲奥娜在他的陪同下消失，对他来难以接受。

    布鲁斯没有劝阻他的行为，而是将他的搜查范围在地图上圈出，作为已安排好的区域。

    迪克已经在赶回哥谭的路上，芭芭拉和卡珊德拉也都展开了行动。

    而他，为了稳固艾伦的心神，先要去一趟阿卡姆。

    **

    在昏暗的环境里，菲奥娜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艾伦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眼神就在她和之间徘徊。屋内一片寂静，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他划着屏幕，突然大笑出声。

    “太有意思了，真是令人感动的父爱啊——”

    蝙蝠侠，竟然真的在阿卡姆内出现了。

    “果然只有金钱的力量，才是无所不能的。”

    他疯癫地笑着，完全不顾自己此刻的形象在别人眼里会是多么恐怖。

    “蝙蝠侠从不杀人？那是平民百姓们的钱没给到位！只要韦恩先生舍得砸钱，丑的命，也能买下。”

    “什么黑夜骑士，只不过是一个无耻的雇佣兵！”

    菲奥娜觉得自己的耳朵肯定是出问题了。

    不然她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谬的消息，蝙蝠侠会去杀了丑？不可能。

    之前杰森死了，父亲难过成那个样子，也都克制住了要杀死丑的冲动。

    他永远是底线高于一切的蝙蝠侠，他怎么可能杀人？

    艾伦无视了她的诧异，还沉浸在即将大仇得报的喜悦中。

    格蕾丝，他的孩子。

    他终于能为她报仇了。

    与此同时，在蝙蝠洞内持续攻关的提姆终于取得了进展。

    他立刻汇报给蝙蝠侠：“大致方向能确认了，就在城西的旧工业园内。那里有很多被废弃的厂房，很有可能作为藏身地点。”

    “能与发件人联络吗？”

    “我试试。”

    提姆一边答话，一边用双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我已经让蝙蝠侠去到阿卡姆，但我要先确认菲奥娜是安全的。

    短信发送成功，他的心跳得飞快。

    对方很快给了他回复，等你收割下丑的人头，我就会放她走。

    不行，如果你不遵守承诺怎么办？

    想想你女儿的命，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提姆回道，你也没有。在哥谭，还有谁能帮你杀死丑，黑面具还是企鹅人？

    这条短信发出后，他在三分钟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他的心情无比焦灼，深恨自己能做的太有限。

    希望蝙蝠侠的速度能再快一点。

    艾伦没有回复提姆的信息，他正在和黑面具的下通话。

    “我没有欺骗你们，我确实绑架了布鲁斯韦恩的女儿。等我的目标完成后，随便你们怎么和韦恩提条件。”

    “要杀了我？随你们的便，老子早就不想活了！”

    黑面具抢过了电话，怒吼道：“你这个疯子！谁让你去挑战蝙蝠侠的杀人底线了？我就，他怎么一时兴起跑去阿卡姆找丑打架了！”

    “我警告你立刻停，现在将那个女的放了，否则你绝对承担不起后果！”

    艾伦丝毫不惧：“等看到丑死了，我就去地下陪我女儿。什么后果，就是将我们父女俩再拉出来鞭尸吗？滚***，死掉的人可没那么多讲究！”

    “蠢货，蠢货！你早就暴露了！”

    黑面具都快被电话对面的人给气出心脏病来了，“我给你的虚拟号码已经被破解了，韦恩都能给你发短信了，肯定拥有了你的定位！还有你买通的阿卡姆值班员，也已经被蝙蝠侠揪出来了！”

    “你自己想死不要紧，还想连累我！活该你女儿被杀，还想给她报仇，下辈子吧！”

    黑面具只是想捞点钱，谁都知道布鲁斯韦恩出阔绰。只要不提太过分的要求，他为了女儿的绝对安全都会咬牙认下。就算是艾伦被事后报复，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拿到钱就好了。

    谁能想到，这个家伙没有要钱，反而提出了那样的要求。蝙蝠侠不肯杀人，他就会用尽全力营救菲奥娜。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这个家伙还没彻底疯掉之前，先和他划清界限。

    没等艾伦反应过来，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在重新恢复寂静的屋子里，外面汽车驶过的声音格外突兀。

    是蝙蝠侠赶到了。

    他的一切算盘都没用，丑还是安然无恙。

    他是个没用的父亲，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给她报仇。

    他不是一开始就想要绑架菲奥娜的。他也曾试图在深夜向蝙蝠侠求助哭诉，但他得到的答案只是背影。

    他找过法院，要求将丑杀死以维护正义，对方只是推脱哥谭没有死刑，还让他多去看心理医生。

    在哥谭，人人都韦恩家是最后的良心，可布鲁斯韦恩还不是无情地欺骗了他？

    他太蠢了，什么也没为格蕾丝做到。

    但至少——

    双目猩红的艾伦拿起了地上的木仓。

    超人正在从外太空飞向地球，蝙蝠车离他们的所在地只差一个拐弯。

    至少，他不会让格蕾丝孤零零地死。

    没有人有权决定她的生命，她是他的珍宝，凭什么她就要做韦恩姐的死亡替代品？

    都得死。格蕾丝死了，菲奥娜韦恩也得死。

    菲奥娜是清晰地看见子弹打过来的。

    她闭上眼睛，没有挣扎。

    这一木仓，打中了她的心脏。

    就像那个男人，直接在格蕾丝的额头上开木仓。

    一击致命。

    很快，就能将她拉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