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昨天商量好的一样,安娜跟松本次郎带着艾利斯和维克多伊特斯拉夫组成雪山人口买卖调查组，目的是前往可能是交易地点的亚弗戈蒙旅馆背面，调查真相，途中经过教堂,艾利斯建议去跟维奇神父打个招呼,问问昨天他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艾利斯的提议被全票通过。

    但当安娜走到门口敲门时,率先跟她打招呼的却是不详征兆——教堂大门没有上锁,而是虚掩着的。

    ——这对孤身一人居住在教堂中的维奇神父来讲,无异于自己放弃了抵挡危险的墙围，将人身安全寄托在他人身上,非常不合理。

    安娜示意后面的人警戒,教堂内可能出现危险,她一人率先进入，松本次郎守住出入口。

    教堂内部跟他们前天见过的样子没有区别,整洁、干净、空无一人。

    [kp：安娜侦察60d00=4成功]

    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女人心细地注意到了前天他们发现的暗门开关处,用作遮挡作用的图画歪歪扭扭地挂在墙上,跟到处整齐摆放的东西格格不入。

    ——可能是神父行事匆匆，才没有挂好。

    安娜这么想着移开画作,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艾利斯跟维克多一人跟着安娜下去,一人守在门口，确保逃生路径在他们掌握之中。

    一踏入地下室范围，露骨的寒意就不断上涌,刺激他们感官。

    艾利斯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胳膊,口中呼出白色雾气,心中不安道：“安娜，之前这里有这么冷的吗？”

    安娜摸到墙壁的电灯开关，视线四下逡巡：“不,前天还没有这么冷的。”

    高大的女巨人最后几个字得格外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艾利斯抬头，看到安娜的侧脸雕塑一样凝固，不由得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由铁架制成的简易绞刑架上，术用灯明亮灼眼，却不断有黑影摇晃遮蔽光线——吊在绞绳下的，正是他们在找的佛若依斯维奇。

    [kp：目睹认识的人的尸体，理智检定，成功扣，失败d4+。]

    [kp：安娜n56d00=49成功]

    [kp：安娜剩余n=55]

    [kp：艾利斯n32d00=44失败]

    [kp：扣除理智d4+=5]

    [kp：艾利斯剩余n=2]

    [kp：艾利斯灵感50d00=36成功]

    [kp：暗投？？]

    [kp：暗投？？]

    [kp：暗投？？]

    [安娜：这个数目的暗投是几个意思？]

    [kp：前两天他一口气损失了五分之一的n，已经陷入了不定性疯狂，现在正在进行这次的临时疯狂的运算处理，一言以蔽之——在叠bff。]

    [安娜：]

    [艾利斯：]

    咚、咚、咚。

    艾利斯耳边响起规律的心跳声，忽远忽近，如同埋头在湍急的河流下，有水流不断在干扰耳膜，他的视线停留在面无血色的尸体脸上，空荡的神智几乎无法辨别尸体的身份。

    骤然间，闭着眼睛的尸体朝艾利斯睁开眼睛，悲伤地看着他，将他的记忆倒带回那个洋溢着食物香气的餐厅，棕发灰眸的少女，她肿胀的口腔跟皮肤——

    咚、咚、咚

    心跳声微弱下去，水止心停。

    艾利斯的视野里从此一片灰色。

    *

    同一时间。

    让在崔戈维的房间里欣赏教授的工作成果。

    跟大多数不修边幅的学者不同，崔戈维是个将严谨跟古板刻入dna的老派绅士，虽然刚才稍微失态而略显狼狈，现在却已经将自己打理得规整完好，除了眼睛里的红血丝，再没有刚才慌张失措的痕迹。

    崔戈维工作的桌子是房间原本就有的寒酸木桌，只是桌面被整整齐齐摆放了如同围墙般高且厚的“书墙”，让看了不仅想给崔戈维一张敬业福，还想再往上垒几本书看看这四根细木棍的极限承重是多少。

    “就是这份史料，”崔戈维从摊开的几本书中拿出其中一本，“老夫一开始从前往后翻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以为这只是一份普通的资料，只是日期格外详细，但直到我偶然从后往前翻看，才发现，这是一份被人藏在字里行间的备忘录。”

    冷静下来的崔戈维重新拾起教养，话也很有条理。

    让接过书，发现重量很是惊人：“藏？”

    “没错，老夫注意到那些日期有的精确到秒，有的没有，于是就将这些精确日期的书页抄写下来重新装订成册，”崔戈维轻描淡写地着他这些天的工作量，“经过研究发现，那些数字可以整理成简单的摩斯密码，关键的代码表则是该页面的文字。”

    “通过一个字一个字地查找对照，最终得到的只有这些。”崔戈维表情严肃地将一张薄薄的纸交给让，跟他上那本比辞海还要厚重的资料想必，少得令人心酸。

    ——申请专员与麦田联系。

    ——“在实验室的第2天身体已经出现不良反应，下一步融合人类与非人类的实验申请被驳回，已经为我安排了意识转录术，听是一种能将思维上传云端的术，到时候能够将人的思维跟毛线一样编织进更加广阔的毛衣里，呼呼，闻所未闻”

    ——“不知道可不可以将人的意识转录进别的地方，我很好奇术后它的性取向是人类异性或者同性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来到这地方越久，我就越才思泉涌术！哦，术前禁水禁食，太遗憾了，这批实验体里有个很漂亮的女人”

    ——获取日志第二天，“食人癖”已确认不在实验室内，但他负责的实验依然正常运作。

    ——器官藏匿仓库已找到，其中发现了“食人癖”的五升冷藏血，他是稀有的熊猫血。

    ——海洋与天空已被捕捉，申请专员与麦田联系。

    ——封面内侧附有图解，申请专员与麦田联系！

    图解的纸张在桌面上，崔戈维却连看都不忍多看一眼。

    让将上的东西放下，拿起那张图解。

    [kp：让灵感60d00=30困难成功]

    图解出乎意料地豪华，精密到不适合现代科技的仪器被完整印刷在上面，光是用眼睛看，密密麻麻的错节设计就让人出现生理性的不适感，仔细看，代入了自身的知识水平，愚笨到一窍不通倒还好，要是真的看出一鳞半爪，要命的禁忌知识就会跟突然崩溃的大坝内的蓄水一样，向观测者不断奔涌冲刷。

    让忍耐着大脑中高涨的刺痛感，看清图解的内容。

    器本身除了超越常识的设计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但其中的原材料与使用时的注意事项，看得人寒毛直竖。

    ——意识提取材料：具备成熟心智。（最低能够用意识在脑海中绘出字体即可，3岁以下的孩子无法承受提取冲击，与本人才能无关，脆弱的身体无法支撑到意识被完整提出，具体详情请参照c-459-056实验报告。）

    ——使用仪器时需要注意，逐渐失去意识的身体在术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器官衰竭症状，而为了确保术成功，术过程中需要不断为被术者更换器官，术需要最低四个熟操刀。（不要在术里故意把被术者当作实验素材，提取意识过程中的被术者与正常情况下的人类并无区别，具体详情请参考a-2-349实验报告。）

    ——进行术前，需要提前为被术者申请完整两套适配的全身器官，不用担心货源，也不必担心是否浪费，事后会对没用到的部分进行回收再利用。（食用也请在术完成后再提交申请。）

    ——实验时请轻拿轻放，可供术的器官要多少有多少，但仪器只有一台。

    相当公事公办的语气，虽然言辞冰冷却不乏风趣，但却不断揭示出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日常——在某个地方，人是人的一种材料，是食材，唯独不是同类。

    让全程看下来，从这些注意事项里他别的没看出什么，只有一点很明显——人在他/她眼中分成两种，一种是需要的人，另一种只是单纯的器官保存库。

    [让：冷不丁给我讲恐怖故事啊。]

    “书写者有两人，一个是将这些信息藏起来的人，一个是不知情写下这些信息的人，”让脸上也不再挂着轻佻的笑意，而是一反常态正经起来，“这应该是卧底在向外传递消息，被希尔德先生发现了。”

    崔戈维颔首：“这点老夫也看出来了，对方再三要求联络，想必是身处险境。”

    看出崔戈维的想法，让却朝着崔戈维摇头：“很遗憾，太迟了。”

    崔戈维：“？”

    “过于强烈的除了交流欲/望以外，也藏有一种警告他人的意思，我不认为卧底进这种鬼地方的人会蠢到花费精力再三强调同一目的，”法国人指拂过“麦田”两个字，“知道吗，有一本叫做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书，书中麦田象征着主人公遥不可及的理想乡，有趣的是，麦田在历史有名的画家梵高眼里也有类似的形象在众多艺术作品中，麦田虽然是很好的意象，但也隐喻了人类无法触及的领域——死地。”

    “在我看来，这是在向外传递危险信号，”让将纸张放回原地，出自己的结论，“他不是在要求与人联系，而是在对外‘放弃我吧，我已经暴露’。”

    *

    亚弗戈蒙旅馆背面是平整的雪地。

    碍于亚弗戈蒙的异常危险性，周围没有人敢接近，因此雪地上没有一枚脚印。

    但这里并不缺少来访者，食肉的动物会时不时过来，它们会将脑袋埋入雪地，不挑位置，不多时就能叼着被冷藏的肉块抖掉脑袋上的残雪。

    依赖着大自然的馈赠，这些肉食系的动物逐渐不对其他动物的进行狩猎行为。

    ——因此，它们在雪山的判定下，平安无事地活下来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