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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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安静了很久。

    也或许只是一会儿。

    秦羽白的脑海里空空荡荡,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有晏双的,有他自己的,也有一些光怪陆离的幻象,一阵天翻地覆的嘈杂后,他微微一笑?,道:“你又?故意气我。”

    出口,才觉语意艰涩,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絮,肿胀、酸疼,每出一个字,喉间丝丝缕缕的疼痛就更厉一分。

    晏双木木地看着车顶座,“我没骗你。”

    “不是纪遥。”

    “你不用担心我和纪遥,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你都把我弄脏了,我怎么敢碰他?”

    平淡的声音飘散在耳膜,怎么会在他耳边产生如此?尖锐的回声?

    秦羽白死死地盯着那张脸,他忽然?觉得?这张脸很陌生,无?论是秦卿还是晏双,都不是这样?的。

    他不认可,也不允许。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也或许是晏双病糊涂了,是的,他可能是脑子烧坏了,所以才一直胡话。

    “好了,”秦羽白平静道,“疯话够了,我看你现在很不清醒,我带你回去好好醒醒你的脑子,你再跟我话吧。”

    “我很清醒,”晏双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垂下,他面上也很平静,“我没有撒谎,我和另一个男人上床了”

    “够了!”

    一声断喝,整个车厢都似乎跟着颤了颤,前座的司如坐针毡,不禁将余光投向车外的管家。

    管家就站在车旁,显然?将车内的对话也听得?很清晰,不过他的表情就像是器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波动。

    司也只好尽力装聋作哑,同时在心中默默祈祷:晏先生,你快别了,你就服个软吧!

    司已经?为?秦羽白工作了相当长的时间,他习惯了这位雇主?冷酷又?严厉的作风,反正他只是司,只要开好车就行了。

    但最近就连他也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雇主?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们这些雇员免不了也感?到精神紧绷。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老?板正在被一个男孩子牵动着心弦。

    不过可笑?的是,对于这件事?,唯独他们的老?板好像还没意识到。

    司祈

    求晏双不要再顶嘴的同时,也恨不得?帮秦羽白去张嘴哄人。

    宝贝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爱你,这样?的话不是简单到每一个男人都能脱口而出吗?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

    衣领被猛地揪紧,卡在脖子上快要令人窒息。

    “我——”秦羽白双眼微红,不过他看上去依旧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够了。”

    语气深沉而又?威严,这是他对下的晏双最后通牒,最后一次警告。

    闭嘴,别再下去,这样?他们之间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晏双见他这样?怒气内敛,反而微笑?了一下,红润的嘴唇微动,舌尖从齿缝里探出,他笑?着,像是蓄谋已久的刺杀,“他没戴套。”

    “嗡——”的一声。

    广播里信号错频般的刺耳声音。

    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大脑中,像是短路了一样?,秦羽白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晏双伸出来推他的时候,他就像纸片一样?一下被掀到了一边,后脑勺“咚”的一声砸在车前座的座位上,他也没感?觉到疼。

    视线里模模糊糊的,那个单薄的身影似乎推开了车门下车,耳边乱哄哄的,好像是司正在叫他。

    “先生——先生——”

    秦羽白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眼睛,视线又?恢复了清明,前座的司已经?解了安全?带,探身过来忙脚乱地想要扶他,秦羽白一挥,臂有力地一顿,他沉默地自己撑起了身,然?后也下了车。

    晏双就在前头不远,他挎着破旧的帆布包,单薄的人影在秋日的街道显得?萧瑟又?孤独,脚步拖沓,步履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秦羽白自己也曾这样?对待过晏双。

    真奇怪。

    他们的关系建立在契约合同之上,应当是他最擅长处理的关系才对。

    为?什么逐渐演变成了这副模样??

    脑海里像有个陀螺在不断旋转,它每旋转一周,就发出一声拷问,秦羽白一个都没有去深入地想,他迈开脚步,从缓到疾,最后跑动了起来,很快就追上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你放开我——”

    这次,秦羽白一言不发,他不由?分地用双搂住晏双,几?乎是把人架着走,无?论晏双什么,还是用力踢踹、挣扎,他始终都充耳不闻,将人拖到车里,关上车门,对司道:“走。”

    司扫了车外的管家一眼,管家心领神会地上了车。

    车子终于发动,司松了口气。

    后座的隔板逐渐升起,也让他不用再这样?如坐针毡了。

    前后的隔音效果极好,司提心吊胆了那么久,忍不住对身边的管家道:“闹得?可真厉害。”

    管家坐在副驾驶座,身姿挺拔,看上去丝毫不受风波影响,“没什么大不了的,吵吵架罢了。”

    司在心中腹诽:这叫吵架啊,他看秦羽白都快昏过去了。

    车后座内,晏双被秦羽白压在一个角落里吻着。

    只要他一开口,一动,秦羽白就二话不地上来吻他。

    人对过于刺激的情绪会自动产生保护制。

    秦羽白现在就像是那样?,他已经?懒得?或者无?力对晏双的任何反抗作出回应,就只是用最原始、最简单的方式——来堵住晏双的嘴。

    反复几?次,晏双终于不话了,他蜷成一团,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像一团刺猬,只有柔软的腹部轻轻起伏着。

    秦羽白虽然?把人拽回了车上,但他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他现在心里是真正的心乱如麻。

    愤怒、怀疑的情绪毋庸置疑地占了上风。

    但隐隐约约的一点悲伤的情绪如雾般笼罩着挥之不去。

    他为?什么会感?到伤心难过呢?

    这样?一个玩物,即使晏双的是真的,他被别人碰过了,对秦羽白来,无?非就是两?个选择。

    他如果没玩腻,那就惩大戒一番,继续将人留在身边。

    他如果玩腻了,或是嫌脏,那么更简单,扔掉就是了。

    选择是如此?的清晰,似乎完全?没有纠结的必要。

    可无?论哪个选择,都无?法磨灭他此?刻的心痛。

    是的。

    他的心脏正在发疼。

    这件事?可以不发生的。

    如果他没有为?了试探晏双而让魏易尘进画室,或者在晏双生气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将魏易尘赶出画室,亦或者晏双提

    出分的时候,他没有逞一时之气赶他出去

    他有太多太多的会没有抓住。

    原本晏双那天晚上是想跟他一起看月亮的。

    胸口闷闷地发紧,里头的空气进出的很不顺畅,无?论是深呼吸,还是加紧呼吸的频率,怎么做都还是不舒服。

    难过,难过的已经?无?话可。

    随着车身前后的一颤,车辆停下了。

    宅子里的佣人过来拉开了车门。

    秦羽白回眸看向依旧蜷成一团的晏双,他没话,只是沉默地过去拉人,晏双当然?是又?反抗了,秦羽白一言不发地由?着他挥舞臂抽打他的头脸,只是专心致志地将人从车里硬拉出来。

    佣人见状,先是大吃一惊,连忙要上前帮忙,又?被秦羽白避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只能用旁观的姿态看着他们的主?人沉默地将另一个沉默的男孩子一路拉扯着进了屋内。

    “魏先生”

    佣人惊恐地询问管家,“这会不会出事?啊”

    “不会的,”魏易尘轻一挥,淡淡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守好自己的本分。”

    佣人们听了指挥,陆陆续续地都散开了。

    片刻之后,屋内的佣人又?急匆匆地跑出来报告,“先生拖着人去地下室了!”

    魏易尘神情微动,“去监控室。”

    这座大宅子到处都没有设置监控,他们的主?人不喜欢被人监视,除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放置了两?个保险箱,里头储存的东西价值连城。

    监控室里八块屏幕无?死角地拍摄着地下室的情况,两?位保镖见魏易尘进来立刻站起了身,镜头里已经?能看到秦羽白带着人进了地下室,他们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毕竟他们的主?人讨厌被人监视。

    “你们出去吧。”

    管家的命令解放了两?个人,两?人如释重负地跑了出去。

    巨大的屏幕拼凑在一起散发出莹莹的亮光,独照在屏幕前的一个人身上。

    监控没有装设拾音器,所以他看到的是无?声的画面。

    男人将男孩推倒在灰色的水泥地上,两?人毋庸置疑地在争执,男孩用力抽打着男人的面部,不断地扭动想要挣脱束缚。

    男人只能紧紧地抱住他,他靠在男

    孩的耳边不知道了什么,男孩挣扎得?更厉害了。

    紧接着,男人吻上了男孩的嘴唇。

    魏易尘静默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他走出监控室,外头的保镖见他出来,忙躬身问好,“魏先生,咱们能回去了吗?”

    “不行,”魏易尘淡淡道,“再等两?时吧,”在保镖们不解的神情中,他又?轻笑?了一声,“也或许更久也不定”他抬起脸,对两?人道:“有烟吗?”

    在秦宅里工作,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明令禁止吸烟,不过禁止的事?情也总有人会去做。

    两?人在魏易尘审视的目光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将口袋里的烟和打火都拿了出来。

    是店里售卖的最廉价的一款香烟。

    魏易尘接了烟,从钱夹里抽了一张纸币递过去,两?人忙不要,被魏易尘不容拒绝道:“拿着。”

    两?人看着整座宅院里最恪守本分的管家点了一支烟,他轻吸了一口,被劣质的烟草轻呛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魏先生,这烟不好,你肯定抽不习惯。”提供烟的保镖满脸抱歉道。

    “不会,”薄唇轻吐出烟雾,管家抽烟的姿势既熟练又?带着一股莫名的匪气,他回了脸,金属镜框折射出一点冷光,“我喜欢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