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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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

    邻居道了歉,脸上表情平淡,既没有歉意,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就是极其平常、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平静地搂着男孩的腰转过了身。

    “上提的什么?”

    “盛先生给的蛋糕。”

    两人自然地交谈着,旁若无人。

    发间的水一滴一滴地坠落,顺着弯曲的脊柱下滑,冰冷的触感让盛光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发生了什么?

    他是不是在做梦?

    男人怀里的人转过脸。

    一张干净的脸孔对他笑了笑,“谢谢盛先生的蛋糕,我会好?好?吃的。”

    蛋糕哦,他给他切了一半他跑遍全城精心挑选买到的蛋糕。

    因为?他今天是他的生日,看上去?太可怜了,所以不由?自主地就分了一半给他。

    两人相拥着进了房间。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盛光明才终于回过了神。

    “被骗了啊”四个字后知后觉地在脑海里闪现。

    不对,是又被骗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对方骗过了,将他错认成了聋哑人。

    发现被骗后,他还庆幸只是被骗,对方是个身体健全的人实在太好?了。

    现在呢?

    还庆幸吗?

    照理他应该庆幸对方这样优秀的大学生其实并没有走入歧途,和?戚先生的关系也只是普通的恋爱关系。

    原来如此,怪不得两个人会吵架。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接一个毫不相干的念头完全没有逻辑地蹦出来。

    盛光明在门口站了很久,努力地克制自己?胸膛里泛起的怒气。

    初登拳台时,他的教练曾经批评他性情太过温吞,缺乏攻击性,在台上总是信奉点到为?止,经常会因为?一时的心软反被对抓到破绽。

    “盛光明,你不会生气吗?啊?别?人都打你脸上了,你不会生气?!”

    蜷住的拳头慢慢放松。

    他不是不会生气,而是觉得不值得。

    亲密相拥着进入房间的两人,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却是立刻默契地分开了。

    “你有病吧?”晏双直接开骂,“为?什么把指纹删了?”

    戚斐云脱去?风衣外?套,淡淡道:“早上密码锁坏了,指

    纹重?置。”

    “你觉得我会信吗?”

    “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公文包放在门口玄关的柜子上,戚斐云往屋里走,晏双紧随其后。

    “你好?像没搞清楚,你是受秦羽白所托照顾我,不代?表你可以管我,就因为?我跟别?人过夜,你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幼稚了?”

    声音回荡在巨大的客厅里,咄咄逼人。

    戚斐云的脚步顿住,他回过脸,白天穿的深色西服依旧一丝不苟,与他脸上的神情一样板正。

    “你想多了。”

    “我并不在意你跟谁过夜。”

    他的态度温和?又冷漠,作?为?一个炮友,他表现得恰如其分。

    “是吗?”

    晏双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从?医院到这里开车大概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

    “现在这个点正是堵车的时候。”

    “就算车技再好?,也得需要半个时以上才能回来。”

    “距离我发短信给你”

    晏双当?着戚斐云的面?开了。

    屏幕亮起后,他立刻笑了,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将屏幕翻转,上面?赫然有一个未接来电。

    就在他发出信息后的下一分钟。

    “戚老师,你很急啊?”

    晏双笑眼弯弯,晃了晃掌心的。

    戚斐云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

    “隔壁邻居是刚退役的拳击,”他淡淡道,“我怕你不知道分寸,出了什么事,我不好?跟秦先生交待。”

    那张脸上得意的笑容在他毫无动摇的神情中慢慢褪去?。

    戚斐云也未曾感到胜利的喜悦。

    他很清楚地认识到他现在正被情绪绑架。

    锁的确坏了。

    但重?置的时候明确地出现了“是否保留原有指纹”的选项,他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否”。

    从?早晨开始,注意的频率就比寻常要高得多。

    身体有了联系后,果然也会影响一个人的心理。

    目光对视,那双眼睛里有着坦诚的被冒犯的愤怒,更对比出他此时装腔作?势的模样,戚斐云心知肚明自己?的姿态不佳,他按了按身侧的沙发,淡淡道:“很晚了,睡吧。”

    他转身而去?,在背对着晏双的时候,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晏双在他

    身后“切”了一声,不服气道:“拳击又怎么样,胸大无脑,你要是没回来,不定我们俩现在已?经滚上了。”

    回答他的是浴室关门的声音。

    还不在意。

    晏双扶着沙发嘻嘻一笑。

    连浴室都走错了。

    虽然两人的感情线几乎全都是靠不可描述的剧情在往上顶,压根就没有真正动感情的戏份。

    但医生这样稍微哪怕投入一点感情,感情线的进度条立刻就涨了一大截。

    真是诱人的奖励。

    戚斐云进了浴室后,才发觉自己?走错了。

    他进了平常自己?完全不用的客用浴室,而非自己?主卧的浴室。

    他出错了。

    现在纠正已?经来不及了。

    不定一走出去?,立刻就能看到那张脸上玩味的笑容。

    算了,只能将错就错了。

    浴室里完全没有可供换洗的衣物,只有浴袍勉强能披,戚斐云披上浴袍,走出浴室,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卧室。

    卧室门一打开即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晏双在用他的浴室。

    很显然他犯下的失误已?经被抓住。

    卧室内的浴室外?圈是一层磨砂玻璃,很清晰地映照出优美的人体轮廓,修长的臂屈起,从?头顶掠过,潇洒地捋起湿发。

    这无疑是很诱人的画面?。

    戚斐云却忽然感到了一种厌烦。

    这样来回地拉扯,互相迂回地试探,较量着到底谁占据了上风,无休止地去?消耗自己?的情绪,这种关系真是无聊透顶。

    晏双从?浴缸里出来,披了浴袍,将湿发随擦了擦,直接拉开了浴室门。

    戚斐云正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听到动静,他头也没抬地继续看书。

    浴室里的热气随着晏双一起漫入卧室。

    晏双走过去?,带着沐浴后的香气,“你房间的沐浴露比那边的好?闻。”

    “你喜欢,我明天给你买。”

    戚斐云像是完全恢复了冷静,温和?又持重?的语气,犹如他们初见时那样,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好?好?先生。

    晏双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在看什么书?”他抬起书,扫了一眼书封,啧啧称奇道:“你信教啊,晚上还看圣经。”

    目光从?那些?密密

    麻麻的文字中挪开,刚移到晏双身上,戚斐云的目光就顿住了。

    晏双正穿着他的浴袍,过于宽松的尺寸令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领口大开着,极容易地令人能窥探到里头的风景,或者他压根就没想要遮。

    白皙的人皮像一张上好?的画卷,晕开了青色的颜料,歪斜、杂乱,是一种无秩序的、凄惨的艳丽。

    淤青、吻痕、齿痕全都清晰地映衬在上面?,诉着他昨夜与一个男人曾怎样疯狂过。

    心跳慢慢加速,呼吸频率变快,背上正在渗出薄汗。

    愤怒。

    脑海内从?未如此清晰地对他今日的情绪作?出了总结。

    这样美丽的伤痕竟不是出自他的笔

    里厚厚的圣经被抽走了。

    掌心一下落空。

    戚斐云盯着晏双肩膀处那一枚咬得最?深的齿痕。

    胸膛里的心脏正发出强有力地震颤声,前所未有的强烈欲求。

    戚斐云很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反应已?经超越了普通男性在面?对这种状况时的警戒线。

    从?很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对于喜欢的东西,其他孩或是爱惜地珍藏,或是爱不释地拿在上把玩。

    只有他不同。

    得到了喜欢的东西后,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却是将这件东西肢解破坏的模样。

    对于那些?可怕的想象,他非但不觉得害怕恐惧,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兴奋。

    这不正确,他从?刚开始产生这些?念头就明白。

    为?了改正这个“错误”,戚斐云曾比家里任何一位成员都要更虔诚地去?做礼拜,祈求自己?能变得像其他孩子一样。

    很遗憾。

    这个世界没有上帝。

    学遍所有的心理学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无论是神学还是科学,对他而言都不是解药。

    魔鬼长在骨头里,它啃得他发痒,是他生下来就有的瘾。

    指尖轻碰了一下伤痕。

    晏双瑟缩着“嘶”了一声,“疼。”

    戚斐云抬眼。

    晏双低着头,正在随翻阅他的圣经,泡完澡的脸颊白里透红,头发仍是湿漉漉的,一点一点地在滴水。

    “滴答——”

    秀气的眉毛挑了挑,晏双脸上的表情比起愧疚,

    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不好?意思,把你的圣经弄湿了。”

    每天都会看到无数残破的器官,处理各种各样的伤痕,戚斐云却仍不觉得满足。

    因为?那不是他亲创作?的。

    指尖用力地按压了一下伤痕。

    “干嘛?”晏双轻皱起了眉,假作?吃痛。

    抱怨的声音传入耳中,戚斐云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大脑里对此相应的反馈是——满足。

    瘾头只是被短暂地满足了一秒,随后便陷入了更深的空虚。

    还不够,大脑里立刻传来了进一步的指令。

    难道不想再试试别?的吗?

    戚斐云鬼使神差般地低下了头,嘴唇轻吻上了伤痕。

    伤痕斑驳的触感美妙极了。

    比他预想得要更美妙。

    血液正在被加热。

    晏双笑着了一声“痒”后,也没有阻止他继续下去?,而是悠闲地翻阅起了上的圣经。

    “你将我们的罪孽摆在你面?前,将我们的隐恶摆在你面?光之中”

    在温柔的朗读声中,骨头上的亲吻逐渐用力,藏于唇间的利齿跃跃欲试着想要尝一尝肌肤下血肉的味道。

    在他张口的那一瞬间,硬壳的书封轻触到了他的头顶。

    声音轻柔得像雾。

    ——“戚斐云,你的罪孽、你的隐恶是什么?”

    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冷了。

    火苗骤然熄灭。

    他在干什么?

    他一直都在提防着,提醒着自己?保持“正常”,提醒着自己?晏双是极其敏锐的人,不要掉以轻心,不要露出破绽。

    都已?经忍耐了这么久,甚至在刚才都做下了停止这段关系的选择。

    为?什么没能继续忍下去??

    戚斐云低着头,牙齿还靠在他想咬下去?的血肉上,瘾与痛同时折磨着他,到底有没有被看穿,是继续还是停止?

    头发忽然被轻揉了一下。

    “咬吧。”

    晏双的声音云淡风轻,“轻点,”又是翻过一页书的声音,“别?见血。”

    戚斐云浑身一震,他慢慢抬起了脸。

    晏双低下头,透过圣经的缝隙看向他。

    那双灰色的眼眸里除了狂热到了不正常的情绪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很纯粹,也很漂亮。

    晏双合上书页,

    空出一只轻勾了勾他的下巴,柔声道:“我不是一早就过了吗?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

    他微微笑了,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圣洁,像教堂里的天使像一般。

    “你是什么货色。”

    大脑瞬间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冲击。

    “你”

    “嘘,”晏双用指轻压住了他的嘴唇,“你确定现在要用这张嘴话吗?”

    这是被允许被认可的行为?,同时亦是一种堕落的邀请。

    没有上帝,魔鬼却如影随形。

    牙齿用力咬上柔软的肌肤,温热的流动血液就在他齿下迸开。

    晏双在揉他的头发,顺着往下拨弄他的耳朵,喉咙里发出忍痛的声音。

    血液又重?新被点燃。

    他上当?了。

    彻彻底底地落入了圈套中。

    冷冽的怒气与强烈的需求在他身体里拉扯,这个人完完全全地吊出了他的瘾,现在也只有他能解。

    晏双被戚斐云一下腾空抱起,臂柔软地垂下,厚厚的圣经从?掌心垂落,掉在了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卧室的灯被熄灭,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在黑暗中,他们不再伪装礼貌、假作?谦让。

    牙齿顺着骨骼一口一口地咬下去?。

    四肢都扭曲了。

    像两头未开化?的野兽。

    他在制造疼痛,同时疼痛也在滋养着他。

    前所未有的像要爆炸一样的愉悦。

    极乐中产生了绝望,绝望后又觉得释然——他就该这样,他们就该这样。

    夜风顺着未关紧的落地窗吹入,“唰唰”地翻动着书页,清冷的月光照下,映照出书页上停留的字句。

    “但你们的罪孽使你们与神隔绝;你们的罪恶使他掩面?不听你们”

    黑夜漫长,有足够的时间释放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