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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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虽然隔音,但只隔得住交谈的声音,隔不住乐器那么大的声音。

    当提琴的旋律传入耳中以后,温茶静静侧耳倾听片刻,挑起眉“哇哦”了一声。

    薛青州却认真地坐直身子,温润的脸庞上微翘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这是他写的吗?”

    好歹也和温乐水认识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听过温乐水之前的自作曲,完全是两类风格,热爱清新的温乐水怎么可能创作出如此奇诡华丽的曲子。

    “当然不是。”温茶,“应该是上回把我吓到的那个外国人。”

    爱德华的个人特色非常明显,跟打了水印一样,一听就能认出来。

    温茶啧啧赞叹。

    爱德华这厮不老实啊,不好好治他的病,反而时时刻刻不放过在背地里搞事的会。

    薛青州有了点愠怒:“不是他的?这不算作弊吗?”

    有脑子的人想想就会发现,温乐水面试中拿出一完美契合主题的曲子,还是他人代笔,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薛青州很少表达自己的喜恶,能让一位翩翩君子动怒的无非就是原则性的问题。

    温茶安慰他:“表哥,你就是太有底线啦,这种事情可常见了,别生气呀,表哥生气了我就难受了,你也不希望我带着不好的心情去试镜吧。”

    薛青州一时哭也不得笑也不得。

    其实他没温茶想象的那样正直,成年人社会里的潜规则他心知肚明,有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当事情发生在温茶身上时,他就再也忍不住好脾气。在他看来,温茶是他弟弟,无论几岁都是弟弟,是应该被保护被呵护的人,成年世界里的风霜不应该侵袭到他。

    温文尔雅的君子第一次有了得失心,不希望温茶的会落空,不希望选择权流露到旁人中。

    温乐水在里面的一番表演,有耳朵有点判断力的人都会把他视为劲敌。他出来之后面对其他人隐隐提防的眼神,奇异般的重新感受到了躯干的生与活力。

    被温茶打压的太久,他差点忘记了曾经他也总高高在上,享受别人仰视他羡慕他的目光。

    他故作不经意地把眼神瞥向温茶在的位置借观察温茶的反应。

    温茶正眼睛弯弯地对着墙壁做动物的影子示意薛青州赶紧看,薛青州无奈配合着学习,十分宠溺。

    温乐水原本放松的嘴角瞬间垮下来,冷漠地坐回原来。

    他倒要看看,一会儿温茶还能不能笑出来。

    “三十五号,温茶。”

    轮到温茶的顺序,他轻快地跳起来,和薛青州挥道别,走进房间。

    温茶已经是最后一个,结果会在之后通知,试镜的人早就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芸姐询问温乐水:“要不要先走?”

    温乐水点头以后,犹豫几秒钟咬住唇,站起身走到薛青州面前:“表哥”

    薛青州的教养让他不能视若无睹,只能冷淡回复:“你好。”

    仿佛他们是陌生人一般。

    温乐水轻轻呼出一口气,鼻子有点酸:“表哥好冷淡,好像我们不熟一样。明明是温茶提出的公平竞争,如果我能当选,表哥也没理由生我气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最公正了”

    薛青州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身为既得利益者还能得了便宜又卖乖,他没有心情和温乐水争辩什么,直接承认:“我很偏心。”

    一句话浇熄了温乐水对薛青州的所有幻想。

    他在嘴唇上留下深深的齿痕,惨笑道,心一寸一寸的冷下来:“好。”

    他们的情分断了,如果以后薛青州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软。

    温乐水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而薛青州只觉得他上来的话莫名其妙,弄不懂对方奇怪的逻辑。强行按捺住神情里的不耐,专心致志等待温茶出来。

    *

    温茶一推门就见到坐在正中间,神色疲倦的约翰。

    可怜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历数个时的唱念做打,提出试镜的温茶不免觉得有一些对不起他。

    也就一些些。

    约翰见到他以后提起精神:“c,总算等到你了。”

    因为和温茶相熟的缘故,他不必绷得那么紧,气氛顿时显得轻松愉快。

    “自由表演?”温茶询问。

    约翰摇头:“不,c,你只需要让我拍几张照片试一试。”

    温茶扬眉。

    “你放心,并不是走后门。”约翰解释。

    让别人表演是因为他不认识别人,没有办法立刻发掘他们的美。于是把会给到他们,让最了解本人的自己尽情发挥,吸引住他。

    可温茶不一样,从风华杯开始,温茶苹果的视频被他翻来覆去观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他用苛刻的眼光无数次描摹他的形象,句变态的话,他可能比温茶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结构。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他本来就指定了温茶,今天的试镜就算走个过场,他也心安理得,没人能够质疑他。认定的就是认定的,老头子的倔劲上来以后十头牛都拉不回。

    摄像前有一张黑色皮质沙发,温茶躺上去,镜头忠实地记录着他。他的指尖沾上桌边深红色的葡萄酒,漫不经心地抹在唇边,本就艳丽的唇色更加红润。

    他本以为温茶会延续糜丽的风格,没想到温茶对着镜头弯下眼睛,笑得像个天使,唇珠明显,不心跑出来的酒窝好像也溢满了酒。再仔细瞧会发现,他眼中的倒影便是那一杯酒,黑色的眼瞳里清澈映衬着葡萄色的影子。

    不知不觉中,约翰在镜头后面也挂上了爷爷笑:“c,很好,换个姿势。”

    约翰自己也差点想岔了一点,这是一个广告,你的拍摄得凸出酒而非你自己,否则怎么向金主爸爸交差。

    等他意犹未尽地停下,脸上狂热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清了下嗓子,重拾起自己大导的做派:“很好,只是有一个人,我在他和你之间犹豫,那就是温乐水。”

    这话时,他鼻孔朝天,实际上余光里时刻盯准温茶的反应。

    之前推三阻四一直拒绝他,现在也该给温茶一点竞争压力挽回他国际名导的尊严!

    温茶慢条斯理地拿帕擦掉嘴唇上的酒渍,比他想象中要淡定一万倍:“约翰,我呢,最讨厌和人比较了,我可以退出的。”

    约翰一哽:你怎么又不按照常理出牌!

    “不过。”温茶拖长语调,“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要是选用温乐水的创意,大概会成为你导演生涯的滑铁卢。”

    “什么意思?”约翰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温乐水那令人惊艳的酒神颂有哪里不对劲,他还打算和温乐水商量能不能买下他的bg或者在广告编剧上加上温乐水的名字来加入类似的灵感。

    “约翰,这里可是华国。”温茶。

    爱德华那首曲子好是好,但太过颓败太过糜烂,要配合发出相应的画面,那么酒神祭祀的典礼充满黄暴,什么肉体狂欢、果奔盛宴、载歌载舞、男欢女爱的,广电爸爸能看得下去吗!

    “你根本就过不了审。”温茶义正言辞,给了约翰致命一击。

    约翰哑口无言:就感觉很离谱,又非常有道理。

    爱德华要耍心也不好好做市场背调,这波属于用社会主义铁拳战胜了资本主义的腐朽。

    两个人相顾无言,因为这个有点像冷笑话一样的理由而陷入诡异的沉默。

    “行,回去吧,我知道了。”约翰等着收工,锤了锤自己的老骨头,率先低头,表示自己玩不过温茶。

    温茶起身把帕叠好塞回口袋中,握上门把要离开,走出去之前,他想起什么:“对了,约翰,向你推荐一个人才,名叫爱德华,唔,意大利籍的音乐家,或许你能发现惊喜。”

    抛下这一句话,温茶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到亲亲表哥的身边。

    “走吧。”薛青州关掉浏览的页,丝毫看不出曾经和温乐水有过龃龉,微笑,“恭喜表弟。”

    温茶没有问薛青州怎么就知道,骄傲地仰起脸:“那当然,我就是最棒的!”

    *

    别人可不知道温茶棒不棒,他们只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顶多算个红的人竟然能够有幸出演世界名导的电影。

    除了竞争对咬碎牙扼腕的心态以外,其他人大都抱着热闹的心情涌入温茶的微博,不知不觉中他的粉丝量已经快接近千万:

    [打卡!]

    [撒花]

    [加油!不要丢华国人的脸]

    [楼上放心吧,没人能长出他那张能以一己之力拉高平均颜值的脸]

    [呜呜呜茶宝你出息了呀,妈妈好开心]

    [才发现他就是风华杯缪斯奖的得主,而且竟然才十九岁???为什么我十九岁还在玩泥巴啊]

    络上的纷纷扰扰暂时打扰不到温茶,他被打包进入了片场暴君的管控领域。

    拍摄的地方在郊区的一个庄园之内,哥特风古堡、丰收的葡萄园以及大片的薰衣草,如同置身伊甸园之中。五星级酒店服务,高档早餐、高奢服饰、几层羽绒垫的床垫,温茶有时候睁眼醒来差点以后自己活在迪士尼或者豌豆公主的童话里。

    这样的神仙日子太爽了,麻烦多续几天。

    约翰带着他的团队入驻,每天对着温茶可劲拍拍拍。

    他的团队发誓他们头一回见到这位暴君如此和颜悦色的模样,温茶没有经验,有时表现得些许生涩,放在从前,暴君早就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了。

    但是面对温茶,连对方犯错以后吐舌的俏皮模样他都毫不吝啬地记录下来,挂着诡异的笑感叹“哦,真可爱”,叫人汗毛跟着抖三抖。

    这样的结果就造成他们的拍摄进度十分之慢,过程被无限拉长。

    副导演心提醒约翰注意胶片成本时,约翰满不在乎地耸肩:“反正花的不是我们的钱,拉图酒庄和齐氏那么有钱,多花点怎么了?大肥羊不宰白不宰,而且用在我的缪斯身上,根本不叫浪费。”

    约翰注意到副导演疯狂抽搐的眼角,问:“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看你左眼在跳,是好事啊,明我们的广告要大获成功!”

    副导演放弃了,虚弱地:“约翰,你转身。”

    约翰的身后,大肥羊齐修竹安静低调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沉,寂寂如竹。

    “哦!”约翰尴尬地感叹,“嗨,好巧,你来探班啦!”

    助理陈和气地和约翰打招呼:“今天齐总有空,所以来慰问下大家,特意定了大餐,大家休息一下再吃,导演您看可以吗?”

    约翰正心虚呢,哪儿能不答应:“好,有空的人去吃吧,最后一批人等c拍完就去吃,吃完以后我们就收工。”

    在他开溜之际,齐修竹告诉他:“把视频都发我一份。”

    约翰顿住脚步,瞬间觉得自己还能公款浪费很久很久。

    暮色将至,户外光线不好,也没有拍摄下去的必要。

    温茶那里收尾的细节由另一个副导演把控,齐修竹站到摄影后面,透过四四方方的屏幕观察他。

    约翰拍摄时总在审核的边缘大鹏展翅,束束脚。后来索性放开了,准备等全片拍完再删改。

    空气中充斥着碾碎的葡萄汁和酒精混合的味道,温茶的头发精心打理过,编进了银色的丝线,借着夕阳要下山的余晖,整个人像被晚霞轻柔搂住,垂着眼半侧过身投射在镜头之中。

    “ok,c,很好,收工了!”副导演喊了声“t”。

    温茶刷拉抬起浓密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过镜头,只是一眼就活色生香,勾得镜头后边的人心神一颤。

    他跳起来和工作人员们打招呼道别,披上羽绒服跑到齐修竹身边:“叔,我刚刚就看到你了。”

    “嗯,今天有空,提早下班了,所以来看看。”齐修竹问,“辛苦吗?”

    辛苦个啥?是住五星级酒店辛苦,还是穿漂亮新衣服辛苦,还是听大家的彩虹屁辛苦?

    温茶睁眼瞎话:“唉,可辛苦了,我好累啊。”

    他们渐渐避开人群,走到长满常青藤的长廊之上。

    “喝酒了?”齐修竹闻到温茶身上很浓的酒味。

    约翰为了追求效果,要求温茶把代言的酒给喝下去,达到微醺的状态。温茶自觉酒量很不错,毫不含糊全干了,但是低估了这幅身体的承受能力,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走路有点飘。

    齐修竹再仔细一瞧,发现温茶脸颊泛起淡淡的粉红,连带到薄薄的透明耳垂也染上绯红。他的眼睛因为酒精的熏陶和微凉冷风的吹拂盈起水光,不过并没像以往一样委屈或者可怜,因为他仰头有点傻乎乎的朝他笑。

    齐修竹觉得可爱,不禁溢出一些笑意,问他:“在笑什么?”

    温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酒盏包装的迷你葡萄酒,献宝一样:“给你。”

    酒盏流光溢彩,温茶的指轻巧捏着,酒红色的液体在里头晃荡。

    齐修竹失笑:“总是这样。”

    借花献佛玩得溜溜的,但又叫人没办法拒绝,随便用一个不贵重的玩意儿把人打发了也可以使人甘之如饴。

    温茶半天见齐修竹不接过,撇嘴道:“你不喝,我喝。”

    他能感觉到自己开始迷糊了,不至于发酒疯,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乱飘的思绪,更加任性妄为,处于酒鬼认为自己没醉要喝更多酒的状态。

    齐修竹伸拿过他准备自己开封要喝完的酒盏,一饮而尽。酒精里的果味浓郁,甜滋滋的。

    温茶没了酒喝,先拧起眉,然后大大的眼珠子转了下:“赔钱!”

    喝醉了还不忘碰瓷呢。

    齐修竹好像发现了一点不对劲,指腹轻轻捏住温茶颊上的一点肉:“温茶,只会两个字了吗?”

    温茶现在脑袋昏昏沉沉,倒也不是只能两个字,只不过要是起长句就会断断续续、颠三倒四,而且醉意熏得他很困,有点懒得多几句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他眯眼瞧齐修竹,对方穿了件黑色大衣,清冷风的贵公子范,鼻梁高挺,五官俊美,芝兰玉树一般。

    越看越帅,温茶真是太吃他这张脸了。

    他拿脸颊顺势蹭了蹭齐修竹搁在他肩头的背,像是爱娇的猫咪,又调戏起了他:“叔,亲亲。”

    温茶在齐修竹面前就是个口嗨王者,仗着反正对方也不会答应胡作非为,什么话都敢往齐修竹身上招呼。

    果然齐修竹半天都没有反应。

    温茶诡计得逞,马上改口:“那贴贴。”

    一个人很少能连续拒绝另一个人两次,以退为进这招温茶玩得屡试不爽,从来没有失过。

    白皙细嫩的皮肤在温暖柔软的羊绒衫上摩擦,舒服的触感带走部分他蒸腾而起的热意。

    醉鬼不知道自己拍广告时喝的酒虽然甜但度数高的吓人,现在攒在一起爆发,脸蛋烧得难受,得寸进尺地想要凑近男人微凉的皮肤,一只也不安分地扒拉住对方的肩膀。

    挡在衬衫下的腕上佛珠跑了出来,抵得他腕骨有点疼。他下意识想挪开,刚有了退开一步的动作——

    他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男人有力的指抬起来,他抬眼,月光下齐修竹眉眼深深,黑漆漆的眼眸染上了别的什么,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但温茶分辨不出来。

    温茶好心地问他:“你也喝醉了吗?”

    齐修竹长久地望住他,最后轻轻笑了一声:“醉了。”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温茶觉得有些晃眼,闭上眼。

    几乎是同时,齐修竹的指搭上他的后颈,弯下腰,一道隐忍炙热的气息席卷而至,堵上温茶的唇瓣。

    “温茶,不要躲。”

    “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