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爱德华那个绿眼睛滴溜溜一转跟个狼似的,温茶都懒得拆穿他满肚子坏水。
反正这位外国人就作吧,温茶倒要怎么看看有了他这个意外因素,爱德华能作出个什么名堂来。
温茶把在来的路上买下来的糖炒栗子和石榴扔给爱德华,简单地用一个字命令道:“剥。”
爱德华:?
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温茶发出来的音节可能是别的意思。
但温茶尖尖的下巴准确对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或者退让的意思,明亮的眼十分明确地传达了意图。
“我剥?”爱德华还是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温茶不耐烦,在纸面上随便画了个音符,“每个人创作都有自己的习惯,我这个人的创作习惯就是喜欢在创作过程中使唤人。”
到这里,温茶幽幽叹了一口气,突然委屈巴巴地:“不然我会没有灵感的。”
爱德华觉得温茶仿佛觉得他眼瞎,不吝于用最烂的演技在敷衍他。
“拿双套好好干活,加油。”温茶享受了万恶资本主义压榨人的快乐,丢下一句转身在白纸之上涂涂画画,先默写一遍星星的五线谱,然后刷微博、玩游戏,反正找灵感嘛,做什么事情都正常。
石榴的季节不在冬天,能尝到的无非是秋收了储存好的,不过卖相仍然很好。里头的石榴粒晶莹红润,不心弄破一个,粉色的汁水溢出来,空气里全都是水果清新甜涩的气息。
窗外探进来的阳光下,温茶的黑发柔软蓬松,光落在他的半边肩膀和臂上,毛衣边缘有细的软毛,看上去暖融融的,像一个焦糖玛奇朵色的熊。
和温茶相处无疑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你会感到你像在追逐一片捉摸不定的云,而云要是心情好,还会变成一朵甜津津的棉花糖。
爱德华用力碾碎一颗石榴籽,停滞在指尖的果肉炸开的涩感唤回片刻的沉溺。
一盘饱满的石榴籽递到他的眼前,温茶正在完成他的导师刘老师给他额外布置的作业,突然从沉浸的思维之中抽离,他轻轻“嗯”了一声:“放那儿吧。”
“茶,你在做什么?”爱德华当然发现了温茶根本不在写什么乐谱,倒也不生气,毕竟他也不敢在温茶面前生气。就是见惯了温茶不学无术的模样,现在他这么认真,难免有些好奇。
温茶抓起一把石榴往嘴里丢,哼哼唧唧:“关你啥事。”
还别,爱德华人不行,艺挺行,把水果处理得特别干净,温茶很满意,开始考虑下回要不要让爱德华把火龙果里的籽都给挑出来。
思路被打断,温茶把纸张给收起来,随口打听:“爱德华,你要在中国呆多久?”
狗东西怎么天天游好闲,除了治病就神出鬼没的。温茶有时候觉得爱德华脑子不清楚就是因为太闲了,没事情干导致他脑子就瞎琢磨些不健康的东西。
万恶的腐朽的资本主义。
“茶要赶我走了吗?”爱德华开玩笑。
“我还能管得着你,我叫你走你就会走?那你走吧。”温茶直接怼回去。
爱德华一噎。
他的人生里享受着追捧和荣誉,在国外他有着众多的乐迷,在国内其实也有不少能认出来他的人。但在温茶这里仿佛有铜墙铁壁,甚至于他隐约感觉到温茶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轻蔑。
如果温茶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同意他的观点:
得对,自我认知真明确,狗东西。
他重新认真回答温茶的问题:“我很喜欢华国的风土,会多留一段时间。”
重点是他的病没治好,温茶也一直在这里。
最近他脑袋里的幻觉渐渐出现得频次少了,也意味着他可以创作出的乐曲、画作越来越少。有时候他犹豫过究竟要不要以艺术生涯为代价治好这种病,但家族里的人真正发病时他们丑恶的失禁的模样令他无法接受自己也要变成那样。
“你的病好了吗?”温茶问道。
“快好了。”爱德华的眼底深沉。
他可能找到了专属于自己的药。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从今天把作品演奏给爱德华看完之后,爱德华就对温茶报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耐心。
“有。”温茶很认真地询问,“神经病可以开车吗?”
爱德华:?
确认爱德华能力自理可以开车以后,温茶心安理得地差遣爱德华驱车把他送到目的地。
“不用等了。”温茶跳下车门,透过车窗和爱德华挥挥把人给打发走,“下次有需要我再叫你。”
非常好,又新发展了一位滴滴司。
薛眉凑巧打电话过来:“茶,你到店里了吗?”
温茶乖巧回答,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到餐厅:“刚刚到的,妈妈。”
薛眉放下心,连忙准备挂断电话:“好好好,那妈妈不打扰你们了。”
餐厅内暖气开得足,大厅中做了个复古壁炉,燃烧着温暖悦动的篝火,音乐家在壁炉旁奏响柔和的萨克斯。温茶驻足欣赏了一会儿,等到一曲终了为对方轻声鼓掌以后才落座。
一位长相不错的俊秀青年朝他微笑:“你好。”
“李先生,你好。”温茶回以微笑。
很明显,今天这个温茶被强制参加的青年感情交流会就是个相亲会。
自从温茶退婚以后,为了表现自己的黯然神伤,他还努力装了好几天的不开心,大众对他更加怜惜,于是对温乐水和齐君浩更加谴责。没想到温荣和薛眉看在眼里,两个人密谋嘀咕了很久,不知道脑回路拐到哪里,以为温茶还是放不下齐君浩才会表现的如此。
薛眉急了!某位不知名伟人曾经过,忘记旧爱的方式就是迅速拥有下一位新欢。
她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个比齐君浩好上一百倍的优秀青年配上温茶,利用起了温荣的同辈社交圈和自己的太太社交圈筛选出几个人选,把温茶哄出家门。
温茶能怎么样?只能宠着她了,反正薛眉又不可能坑他,而且又有美食吃又有帅哥看,他不亏。
那位李先生戴了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典型的商业精英男的模样:“我叫李洲,我可以叫你茶吗?”
温茶点头。
“看看菜单,喜欢吃什么?”李洲示意服务员把菜单交给温茶。
温茶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点了招牌西冷牛排。
李洲开启了闲聊的话题:“我妈妈告诉我要和你见面的时候,我很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温茶拨弄柠檬气泡水的橙色吸管,幼稚地把上浮的气泡戳破,聊天的姿态格外放松。
李洲被他的闲适惬意感染,原本肌肉不自觉绷紧的肩颈线条慢慢松弛,扶了下金边眼镜框,以开玩笑的口吻出来:“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温茶还要参加相亲宴。”
自从订婚宴之后,温茶的身价不降反涨。
且不温茶本身足够优秀,温荣和齐家二房漫长的拉锯战之中,把齐家二房的肉给狠狠撕下来一块送给温茶,听齐家老二商谈完出来以后腿都软了,没有力气抬起来跨过门槛,被绊了个狗吃屎。
温荣把得到的东西全都记到温茶名下,一时之间羡煞旁人,难以置信温荣竟然能够弟控到这种地步。
有钱、有颜有强大的家族后盾,圈子里现在一堆人上赶着倒贴温茶都来不及,李洲有这样的感慨并不奇怪。
“听妈妈的话才是好孩子。”温茶的笑容懒洋洋的,表明了这是薛眉的意思,并不是他的意思。
牛排上了,他们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温茶拿起刀叉,布置优雅的桌面上一时之间只有刀叉切割肉类的声音。
温茶莫名想到了会帮他切牛排的某人。
某人时常默默在他的生活中刷存在感。
络上大规模痛骂温乐水和齐君浩的时候,大家群情激奋,连带牵连了略带无辜的齐氏,攻陷了公司官博。齐氏公司也没采取什么洗白的措施,态度良好地乖乖道歉,立正站直挨骂。
互联冲浪冲久了,市场发生许多人很激动,盛怒之下失了智的情况引得真正的路人反感的情况,温茶却发现这次事情的发酵如此迅速,大家痛骂之下却没有失去理智,给温茶招黑,温茶仔细瞧出一点点水军引导的苗头。
他特意问了温荣是不是对方做的,温荣这个铁憨憨直男摇头,皱眉思考半天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去查了下发现齐氏下了水军暗中保全温茶的名声。
自己人打自己人?
除了齐修竹那位主儿不作他想。
温茶不自觉轻笑了一声。
李洲抬眼看了他一眼。
只离他们一桌之隔,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猫着腰快步走到走廊上拨通电话:“修竹!出大事了!”
对面的人了什么,他马上吧啦吧啦接过来:“我哪儿有一惊一乍,要不是靠着成天混吃混喝的本少爷,你就完蛋啦!”
不务正业的郑明中少爷对着电话干着急:
“之前预约的法国鹅肝到了,我今天特意洗了个澡来吃哦哦哦,好的,我马上重点。重点就是,我发现温茶弟弟和一个陌生眼镜儿坐在一桌聊天,我温茶弟弟笑得跟个花儿一样!”
郑明中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没了齐君浩这个情敌,你居然不抓紧会。我听薛眉阿姨列了个青年才俊的清单,你可没有在上头。”
薛眉要打听适龄青年,势必要多询问几个人。郑明中的妈妈热心帮忙,郑明中了解过这个事情,制止他妈把他人模狗样的表哥介绍过去的想法,并且了解到名单上根本没有齐修竹。
是他发不够青年还是不够才俊?
郑明中妈妈分析:薛眉应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特意避开齐家人。哪怕齐修竹是她干儿子,她也没办法再接受一个姓齐的。
好惨。
曲折的爱情又多了一道门第偏见。
郑明中觉得嗑p的路太不顺畅,难过地订了份空运过来的鹅肝和鱼子酱,正好和温茶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撞上了,速速来通风报信。
“行,你快点过来啊,我继续帮你观察一下。”郑明中挂断电话,在服务员诡异的眼神之中悄悄溜回座位拉长耳朵。
李洲把聊天的度控制得非常好,温茶和他相聊甚欢。尤其在李洲有理有据地为他推荐了几个基金和股票之后,温茶表示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一顿饭渐渐吃到尾声。
“很荣幸今天和你一起吃饭,可惜你可能已经心有所属。”李洲朝着温茶温和地笑。
“什么?”温茶问。
李洲回答:“只是我的猜测,根据刚才你吃饭时的笑,很漂亮。”
纯粹又明亮,像朵粲然绽放的花。
“但是我不亏,和你做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温茶灵动、充满生,能勾得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见到他时也忍不住嘴角含笑,他有幸在疲惫的旅途之中停留欣赏过这样的美,就算不虚此行。
温茶给予他一个肯定的鼓励:“你可真有眼光!”
李洲笑开:“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可以好奇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怎么就突然怀疑他有对象了?他只是思路发散突然想到齐修竹罢了。
温茶疑惑不解,他对齐修竹到底什么感觉?
爱太过复杂了,温茶只是单纯馋他身子以及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偶尔有些占有欲还有几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理顺那样的情绪可能会让他头痛,温茶下意识回避这个话题:“我暂时没有喜欢的人。”
李洲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我误会了,那我可以知道你的择偶标准吗?我努力努力。”
人都是功利的,要是能和温茶在一起,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遇事不决就要瞎编,温茶礼貌地回复李洲:“首先,肯定不能齐君浩那样三心二意,给我戴绿帽子。”
温茶做了个王冠的势在自己的头顶上,李洲被逗笑,问:“然后呢?”
其实他没别的意思,能不能成全靠缘分,他自觉没有太多的运气能让温茶看上自己。实在是温茶讲话太有趣了,他想逗温茶多几句。
“然后?”温茶绞尽脑汁,顺口胡诌,“不能像齐修竹那样古板无趣吧。”
“什么意思?”李洲怔愣。
齐修竹算是李洲的偶像,年少有为,段仁慈又残忍,很多商场上的举措甚至被列入了教科书之中当案例。突然听到温茶提起齐修竹,他还没反应过来,思及两个人很熟悉,他复杂地期待温茶多一点。
温茶耸耸肩,戏瘾大发:“唉,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有点死板,原则性太强了,你知道,和这种人相处挺无聊的,他可能接吻都不会伸舌头吧。”
这就属实是温茶在抹黑别人了,齐修竹伸不伸舌头温茶应该是最清楚的一个人。
李洲特别配合:“啊?真的吗?”
“当”字刚出口,餐厅里空调的暖风轻轻吹过,带来一点偏冷的竹叶草木的味道。
温茶瞪圆眼睛,舌头打结,在李洲同样惊恐的眼神中,温茶身边坐下来被造谣的正主儿。
猝不及防。
温茶马上开始思考补救措施。
齐修竹的呼吸平稳,声音清清冷冷,接过温茶的话反问:“是吗?上次接吻你腿都软了,我以为你挺满意的。”
这回轮到李洲瞪大眼睛,诧异地在温茶和齐修竹的身上来回穿梭视线。
齐修竹那总是冷淡的眼瞥过温茶一眼,好像才发现错了话,马上道歉:“不是故意的,你会原谅我吧。”
再对李洲:“你别误会,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
有那么一瞬间,温茶仿佛闻到了碧螺春的香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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