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去留
“唉, 老头子, 我你怎么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呢, 瞧着腿,不知道疼啊!”章老太一巴掌拍在了老獐子的头顶,看着它那被包扎起来的腿忍不住直叹气。
“我能有什么办法,咱们女儿是个有主意的, 我要对自己狠点,她能听我一句劝嘛。”章老汉卧倒在厨房的干草堆里,疼的声音直发颤。家里的房子,客人一下子来的那么多,为了不让人起疑心, 他就只能躲在厨房里了。
刚才他自己的那几下子,许是气极, 一点都没留手。现在想想,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若非有花姑子师父赐下的丹药,他这两条腿肯定是要废了。就算是丹药, 也不能一下子医好他的腿,估计怎么招也得修养个个把月。
“唉,都怪你, 把她宠的无法无天。若是她跟隔壁花芽从就学些女红刺绣什么的,养个温柔贤惠的性子,哪里会像如今这般难以管教。”
“妇人之见,我女儿可是要修仙的, 又不是要像其他女子一样等着嫁人,要那么贤惠做什么。”
“嫁人怎么不好了,族里的姑娘不都这样过来的。女孩子家家的,修什么仙,就该学学怎么勤俭持家,等到了年纪直接就给嫁出去。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想的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非要想法子把她送到蜀山,这下好了,管不了了吧。”
老獐子前蹄拍地,瞪着大眼睛生气的,“头发长见识短,我女儿既然有这个天赋就不能浪费。她怎么能像咱们一样,这辈子就窝在个穷乡僻壤里当个妖精虚度一生呢,不成仙哪里来的出头之日。”
“整天就知道什么头发长见识短,难不成头发短了见识就长了,那庙里的光头和尚岂不就成了圣人了。”
章老汉想反驳可就不知道从哪下手,年轻的时候读书少,想吵架都找不到词,他气呼呼的拿前蹄拍地,似乎是想拿出来一家之主的气势出来,“你这老太婆,满嘴的歪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是是是,就你懂的多。”章老太白了他一眼。
“爹,娘,客人都已经睡下了。”花姑子走进了屋里道。
“嗯,你也快去休息吧。”章老汉道。
“爹,娘,我欲出关一趟。”
“你出关做什么?”章老太问道。
“求药。既然您不同意我换种方式报答他的恩情,那我也只能想办法保住他的性命了。”花姑子道。
章老汉垂下眼眸, “你可有把握?”
花姑子摇了摇头,“把握不大。”
章老汉叹了口气,“你保护好自己,量力而为吧。要是不成,就回来,爹再想想法子,万不要伤了自己。”
“孩儿知道,请爹娘放心,孩儿这就去了。”
黑暗中,黑伸着脑袋蠢蠢欲动,他本见着花姑子的行事她父母不知,便故意捅破,想让她爹娘去收拾她。结果这俩老獐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没舍得花姑子一下,倒是将自己给整成了个残废,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他是来给花姑子添堵的,可不是帮他们调解关系的,还不如把这俩老东西吃了,至少能让花姑子痛苦几分。
“大半夜的,回去睡觉。”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紧接着,黑就被骨头抓着领子提了起来。
“放开我,我……”黑话还没完,又被骨头给下了个禁言术。
“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若是将禾子吵醒,我非扒了你的皮。”
黑撅着嘴巴,不满的看着他。
“别做什么多余的事,他们明天还要给禾子做早饭吃,可不能无缘无故的就消失了。”
黑扭过头,不想和他话。身为一个上古神兽,整天就知道禾子长,禾子短,也不知道那凡人给他下了什么咒。
骨头见黑不话,提着他的领子就把他拎进了屋里,轻轻的将木门关上。
第二天的时候,季子禾他们起床之后,家里就只剩下章老太一人。章老太为他们准备了饭菜,坐饭桌上,安幼舆询问花姑子他们都去了哪里。
章老太,章老汉父女一大早就下地了,她在家里就是等着几位客人起床。等他们走了,她也要去地里干活了。
季子禾有些惭愧,平日里他也总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约束自己,为了读书他觉得自己起的也挺早。结果如今一比,他起床的时间连种地的妖怪都下地干了许久的活了,当真是惭愧。
安幼舆有些心不在焉,不能见到章姑娘,实在遗憾。
人家老太太就等着他们吃完赶紧走然后自己下地干活呢,为了不耽误人家的事情,季子禾他们早早的解决了早饭,就告别了章老太,踏上了回程的路。一路上,安幼舆就跟丢了魂一般,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季子禾以为华山离他们隔壁镇不远呢,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它们根本不在一个地方。大风岭大着呢,横跨了两个省,季子禾虽然知道华山在大风岭,可真到了地方,他还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哪是哪。
偏偏黑这个不靠谱的,刚到了华山脚下的华山镇吃了个饭的功夫,黑就跑了,只留了个信自己有事要办,等办完再来接他们,然后就没了影子。
安幼舆热情的邀请季子禾他们去安家村里住,得知季子禾也是一个举人,便请他做个媒人帮自己向安家提亲。推脱不过,季子禾只好答应了,安幼舆高高兴兴的就开始与家人开始准备提亲的礼物。
黑返回原路来到昨夜住的地方,结果到了发现,这里哪还有村落在。面前只有一片荒地,没有半点瓦砾,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居住过。
黑大怒,这老獐子精怎么能如此的狡猾,怕是算准了自己会回来,早就转移了。黑不甘心的四处徘徊,不吃了他,实在是难解他心头之恨。
是夜,万家灯火时,大多数的人家都已经吃过晚饭,算洗洗睡了。
一个大宅院里,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子悠哉悠哉的躺在老爷椅上,手中拿着一个巧的紫砂壶。美貌的少女跪侍在他身边,为他捶着腿。
老头子眼角上挑,色眯眯的看着美貌的少女,“桃,今儿夫人不在家,看谁还能护着你。你若是从了我,我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做那些伺候人的活计。你若不从我……不从也得从,老爷我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少女低着头,机械的为他捶着腿,没有半分反应。
“你怎么不话,哑巴了?”山羊胡伸手拍向了少女的肩膀。
少女扬起了脸,面上一片惨白,就像是个纸糊的人。山羊胡面色一沉,“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安分,还学会装神弄鬼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扬起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少女的脸上,少女的脖子断裂,脑袋无力的垂在胸口处。原来,这少女竟然是个纸糊的稻草人。
山羊胡一脚将稻草人踹在地上,起身就要去找侍女的麻烦,走到门口却发现门拉不开。突然,他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他扭头看了看屋里,发现那声音是从稻草人的身体里传出来的。
山羊胡认定这是他的侍女桃在装神弄鬼,也不觉得害怕,往稻草人那边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的脑袋从草人断裂的脖子里伸了出来,山羊胡皱了皱眉头,“原来是条蛇啊。”
他们家里最忌讳蛇,肯定是桃故意寻来想要生事,等他找到那贱人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山羊胡不怕蛇,甚至于对付蛇非常有经验,他伸手快速的抓住蛇的脑袋,用力一扯,就将其从稻草人里拉了出来。
一条蛇而已,能耐他何?
山羊胡正算将手里的蛇摔死,只见从那草人的脖子,五官中又伸出了许多的蛇头。一条条蛇从草人的身体里爬出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也不知道那草人是怎么装的下的。
山羊胡这下慌了,一条蛇他不怕,可是一群蛇他怕啊。他将手上的蛇一丢,精致的紫砂壶掉到了地上碎裂开来他也顾不上了,脚步慌乱的就往门口跑。
“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
山羊胡大叫着拍着门,却没有丝毫反应。他又跑去推窗户,却发现窗户也坚如磐石,没有半分反应。
蛇一条接着一条从稻草人里钻出来,屋子里的蛇越来越多,很快就将屋里填满。它们扬着上半身,吐着蛇信,怨恨的看着这屋里唯一的一个人类。
山羊胡白着脸,身体贴着墙看着这些蛇,吓得满身的冷汗。从前,蛇是他的猎物,可如今,角色对调,曾经的猎人变成了猎物,面对这么多蛇,吓得腿软,再生不起半点逃跑的心思。
“啊——”
房顶上,女子望着天上圆圆的月,内心一片宁静,“最后一个了。”
“对啊,最后一个了,这家伙是那老秃驴的外甥,当年为老秃驴卖命,也宰杀了不少同族。老秃驴死后,他带着老秃驴的财产逃到了外省,安逸了几十年,怕是早就把蛇寺的惨剧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还不是逃不出夫人的手掌心。”二青奉承道。
不过数日,靠着白锦芝血引秘术,它们就将所有当年的捕蛇人尽数找到,报了大仇。
很快,屋子里的声音就消失了,蛇离开了屋子,屋里的山羊胡没了影子,只剩下了一滩血迹存在,连骨头渣都找不到半点。
所有的蛇集中到院里,看着白锦芝。白锦芝没有话,所有的蛇都明白她的意思。大仇得报,它们已经不用再受蛇井控制,唯她马首是瞻了。一部分蛇朝着她拜了拜,然后就离开了。还有一部分蛇留了下来,恭敬的等候着它们的王,带领它们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