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长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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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冲等人被刑部的人带走了,但他们带来的影响却没有消失。街头巷尾, 茶余饭后, 人们总喜欢把他们拿出来作为谈资,这么大的案子他们能吹一年。

    讨论最多的不是县令那神来一脚, 也不是桑冲那些人犯下的恶事, 而是王二喜。起这王二喜, 他若敢称之为史上第二惨的采花贼,就没人敢称第一。

    王二喜是“九月仙人”中年纪最的一个,还未到弱冠之年。父母双亡, 跟兄长王大喜相依为命。王大喜拜了桑冲为师,成了一个采花贼。而王二喜也被他带进了坑。不过桑冲嫌弃他资质低,没有收下他。虽然没有拜桑冲为师, 但王二喜也学了几招, 被桑冲勉为其难的加入了自己的队伍之中。

    虽学艺不精,但因为王二喜长相秀气, 骨架比较, 就算没学会缩骨功, 扮成女子来,常人也难辨雌雄。

    王二喜到了池田村, 借住在了一个老妇人家,对人自己是受不了公婆骂出逃的媳妇儿。老妇人没有怀疑, 收留了他。住进池田村后,王二喜发现老妇人的邻居马万宝的妻子田氏十分貌美,就动了歪心思。

    谁知马万宝夫妻俩都是放浪形骸之辈, 二人臭味相投,相互协作,所以才感情深厚。马万宝看上了王二喜的容貌,便与老婆田氏商议,让她将王二喜哄到自己家成就好事。

    为了方便行事,王二喜谎称自己会治疗女子腹痛的方法,此法需要他在夜里亲自为病人按摩。田氏听闻后,便装病,请他来为自己治病。王二喜本来就对田氏有意思,谁知他还未动手,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自然高兴。

    不过,王二喜很警惕,他是属于典型的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人,功夫不高,若应付一女子还行,若是对上身强力壮的男人,那就不过了。马万宝长的人高马大,若不是因为他,王二喜早就向田氏出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所以面对田氏请自己治病的请求王二喜还是有些犹豫。

    王二喜就让老妇人转告田氏,他胆子,不敢见外男,若是马万宝在家,他就不去治病。田氏,晚上发马万宝出门吃酒,这才让王二喜放下戒心,晚上来到了马家。

    到了马家之后,田氏将他迎进了屋?自己羞涩,将屋中的灯火熄灭。还没等按摩,田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偷梁换柱,让马万宝进屋。

    马万宝本想与王二喜成好事,谁知道却发现王二喜是个带把的,心里非常震惊。细细追问之后,知道他是采花贼王二喜。

    马万宝本想把他送去官府,可又怜惜王二喜的容貌,舍不得他死。干脆就把他给绑了,一刀下去,将他变成了“太监”,再威逼利诱一番,对外没有暴露他的身份,让他白日为他们夫妻俩当奴婢,晚上给自己当娈童,真是一举两得。

    他们村里人虽然对外不,但私底下谁不知道马万宝是什么德行。只当是马万宝夫妻俩又犯浑,将人家娘子占为己有,虽然也有人愤愤不平,但顶多也就是私底下骂上几句,没有人真的去为王二喜出头。反正王二喜是个外乡人,跟他们又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犯不着为了“她”得罪自己的邻居。不仅如此,为了维护池田村的名声,村民们还尽力为他们遮掩丑事,助纣为虐。

    若非冯云鳞举报,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不可一世的采花大盗居然会落入这般田地。若非县太爷料事如神,不定还真的会让这去了势的采花贼逃上一劫,让他为马万宝夫妻俩为奴为婢一辈子。

    这倒霉的王二喜,没了根还是没有逃过被杀头的命运。他的这种遭遇实在是有传奇色彩,听坊间还有人编成了话本,让书人在勾栏中讲呢。是以百姓们谈起他的时候,除了唏嘘之外,总会不由自主的起一些带颜色的话来。若是被桑冲听到,估计肯定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二傻子给拉入伙。

    因为采花大盗是在宁安县落网的,所以朝廷肯定会有奖赏的,不过要到采花大盗们在京城受审判决之后才会发下来。

    采花大盗的通缉令撤销了,季子禾将捕快们的轮休又调回了正常,宁安县再次恢复到了平静之中。

    因为桑冲与老郡君一案,无论是县官还是城隍,季子禾这新官的三把火都烧的挺旺的。

    宁安县中的世家开始频频向季子禾发请帖,邀请他去做客或者参加各种宴会,向他示好。宁安县的妖鬼们平日里也会时常出现在城隍庙里,并不是为了求什么,大多时候都是放下贡品就跑,生怕被季子禾逮到一样。

    季子禾很是纳闷他们的行为,还是孟章告诉他,这是妖怪向大妖怪示好的表现。从前这片地方最有权有势的人是老郡君,如今老郡君倒了,妖怪们这种做法,就是承认了季子禾的地位,表示臣服于他,向他交保护费,请求他的庇护。

    之所以放下就跑,主要是因为有些大妖怪有吃妖怪的习惯。季城隍长的那么可怕,肯定不是吃素的,妖怪们怕被他发现,万一城隍大人心血来潮想要尝尝他们的味道怎么办。

    季子禾颇为无语,他要那些死掉的动物,虫子还有各种野果的贡品做什么,他也不缺那口吃的啊。

    可怜了老庙祝,每天一开门,看见门口的死老鼠死蛇什么的,心疾都要吓出来了。他还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故意找茬呢,最后都告到季县令那里去了。

    季县令又不可能真的将那些捣蛋鬼给抓出来,只好化作季城隍,交代巡逻的日夜游神,让他们跟附近的妖怪们,不要再送贡品来了,这才让把事情应付过去。

    因为黄九郎宣布单方面陷入了恋爱中,季子禾又吃起了食堂饭,实在是难熬。吃了几天,季子禾实在扛不住了,揣着骨头就出门牙祭去了。

    季子禾一个人也没去酒楼之类的高消费的地方,随便找了个路边的摊子,要了碗馄饨。

    “骨头,你要不要也吃点?”季子禾问道。

    孟章看了看,瞅见馄饨摊旁边有个妇人在卖豆腐脑,便道,“我要吃那个。”

    “行,那你要甜的还是咸的?”

    孟章想了想,郑重道,“孩子才做选择,我当然是都要。”

    “两碗的话你吃的完吗?”季子禾看着它筷子粗的身体,十分的怀疑。

    “你在看什么,我超大的,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孟章理直气壮,“就算我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嘛。”

    好吧,这理由没法反驳。季子禾就去隔壁的豆腐脑摊那里端了两碗豆腐脑回来,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馄饨。孟章的障眼法能够迷惑别人的眼睛,让人看不见他把脑袋伸进碗里的蠢样子。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想要挽回在季子禾心中形象的决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变成人形所以才如此的放飞自我,经常就会不心就暴露本性。

    季子禾饥肠辘辘,刚把煮好的馄饨端到桌子上吃了一口,一个不速之客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位公子,你有两碗豆腐脑,不如匀贫道一碗如何?”穿着破衣的道士拿着钵对着季子禾道。

    孟章抬起脑袋,两爪抱住一碗豆腐脑,尾巴又缠着另一碗豆腐脑,护食的盯着道士,摆明了不愿意。

    季子禾想着,这应该是个来化缘的道士吧,便道,“这两碗豆腐脑都是我要喝的,不能给你。这豆腐脑是我在旁边的摊子上买的,两文钱就能买一碗。我给你两文钱,你若是想吃,便自己去买吧。”

    季子禾着,掏出了两文钱放到了钵里。

    “多谢居士。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居士如此慷慨,贫道便为你测算一番,报答你的恩情吧。”

    季子禾有些不好意思了,两文钱被夸慷慨,确定不是在反讽吗?

    “不用,我不信这个。”

    “贫道测字十分经验,居士大可一试。”道士道。

    季子禾很是无奈,他就想吃个馄饨而已,怎么这么多事啊。感情他做好事还做错了,不让算还不走了咋滴,再不吃他的馄饨就要泡烂了。

    “行吧,你算怎么测?”季子禾问道。

    “还请将您的生辰八字交给贫道,贫道好为您卜算。”

    孟章嘱咐过季子禾,不要随便向人透露自己的生辰八字。在修真界里,很多法术都可以依靠生辰八字来完成,告诉了其他人自己的生辰,若是那人想害他,便等于自己亲手给人递刀子。

    “卜卦太麻烦了,你会看相吗?测字也行。”季子禾问道。

    “虽其他的贫道也略懂一二,但贫道最为精通的还是要数卜卦。”

    “那就算了,您请便吧,我要吃饭了。”季子禾没有耐心再跟他交谈了,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了,直接就开始动筷子了。

    若是这道士有一丝眼色就该知趣的离开,可他偏偏就是不走,就算季子禾不想理他,他也仍旧没有放弃要为季子禾算卦的心思。

    “等等,公子,既然如此,那我便为您看看面相吧。”

    “你不用缠着我,我是不会再给你钱的了。”季子禾十分不客气道。

    “贫道岂是那般贪财之人,况且,您已经付过钱了。”道士掂了掂钵道。

    季子禾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这道士一直不走,是因为觉得自己人傻钱多。早知道他就不发什么善心请他喝豆腐脑了,现在能把那两文钱给他还回来不?

    “你请便吧。”季子禾盯着他的钵半天,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大度些。县太爷当街跟道士抢二文钱,不惜大出手,这要传出去肯定是个大新闻。不定还能压过王二喜,成为坊间最热门话题,他可丢不起这人。

    道士微微颔首,仔细量着季子禾的脸,不一会儿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公子,你这面相我看不透啊,不如你写个字让我来测算一下可好?”

    季子禾在桌上滴了滴馄饨汤,用手指就着汤在桌上随手画了一横,“解吧。”

    道士如临大敌的看着那一横,一会儿用手指推起了九宫,一会儿又拿出了龟甲铜钱在那里摇来摇去,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季子禾馄饨都吃的差不多了,他还是没动静。季子禾抱着馄饨碗,“屯屯屯”的喝了几口汤,放下了碗,问道,“你算好了没?”

    道士抬起头看着他,“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贫道学此道数十年,从未有过失手,为何竟算不出你的命数?”

    “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普通人。”季子禾表示他才不要背这个锅,自己学艺不精怪他喽?

    “还请阁下告知你的名号生辰,让我再试一次可行?”道士问道。

    季子禾冷了脸,为什么又扯到生辰八字上面了,该不会这道士前面的都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他的八字吧。

    “去去去,臭道士,上别地儿要饭去,见到你就觉得烦。”馄饨摊的老板娘突然冲着道士叫道。

    “居士为何又要驱赶我,我并没有妨碍到你什么?”

    “还没妨碍我什么,你那么脏兮兮,站哪不好,非要站在我这里。你眼睛瞎了吗,客人都不敢来了,赶紧滚。”馄饨摊的五大三粗的老板娘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擀面杖呵斥道。

    道士与老板娘争执了几句,没吵过,看了一眼季子禾,最后拂袖而去。

    “多谢老板娘为我解围。”季子禾道。

    老板娘拂了拂手,“反正这会儿也没人,顺手的事情。这臭道士也忒烦人了些,天天四处听别人的生辰八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板娘认识他?”

    “不认识,这道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到这边来也没几天,平日里穿的破破烂烂捧着个钵在街上转悠行乞。一有机会就缠着别人,什么有缘,非要给人算卦,疯疯癫癫的,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怜又厌烦。”老板娘拿着擀面杖,又回到灶台那里擀面皮,一边忙着一边同季子禾聊着。

    “那老板娘,你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别人的生辰八字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跟这臭道士又不熟。我跟你讲,算命这种事情一定要找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行,像这种街边上赶着给你算命的肯定都是骗子。见一个人就跟人有缘,那有缘的可真的是太多了,若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哪里能轮的到咱们啊。”

    “那老板娘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谁有真才实学喽?”

    “那你可就问对人了,咱们这宁安县啊,若起算命,瞎子李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瞎子李虽然眼睛瞎,但心不瞎。算命摸骨找他就对了,一算一个准,还有寻龙点穴,家里盖新房也要请他去看看。虽他收费贵了些,可能让人放心不是,只这一条,我就甘心掏钱。伙子,我看你年纪轻轻,像是一个读书人,你去青月巷找瞎子李,他保管能给你算出来你明年能不能考上秀才。”老板娘热情的推销道。

    季子禾没点破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什么自己早就已经不需要再考秀才的事情,只是笑了笑,“行,等有空我去看看。”

    “别走错地方了,是青月巷,它旁边还有个青明巷,老是有人分不清地方。”

    “我记下了,谢谢你。”季子禾道。

    孟章像是餍足的猫一样歪倒在桌上,甩着尾巴,爪子撑着下巴看着季子禾。

    虽然旁人看着季子禾面前的两碗豆腐脑都是满的,可没有受到障眼法影响的季子禾却清楚的看到,这两碗豆腐脑都剩下了半碗。

    季子禾伸出手指戳了戳孟章的筷子腰,孟章拿爪子推了推他的手指,“别戳了,再戳就要吐了。”

    “你不是你很大吗,怎么连两碗豆腐脑都喝不完?”季子禾问道。

    “你居然在怀疑我不够大,难不成当初上了我的人不是你吗?”孟章一脸看着负心汉的表情。

    季子禾:……

    他是爬上过孟章的头顶,但是明明一个挺正常的话题,从他嘴里出来为什么就变了个味道。

    “我知道你挺大,不是,个头挺大,那为什么你还留下那么多豆腐脑没吃?”

    “之前吃的有点饱,这会儿就有些吃不下了。”孟章也不知从哪里找来根牙签,爪爪捏着,呲着嘴巴剔着牙。

    龙族送来的孝敬实在太多了,孟章全部都当零食吃了,从早到晚一直都没停过嘴,能不饱嘛。他以为自己肚子里还有能放下两碗豆腐脑空间,谁知道一碗都放不下,简直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实在是扛不住啊。只是喝了两半碗豆腐脑,别看他肚皮看起来平平,可实际上。他已经撑的快走不动道了。

    “喝个豆腐脑牙里也会卡东西吗吃完饭不要老是用牙签戳,不然牙齿间的缝隙会变大的。”季子禾无奈的端起了豆腐脑,又举了个例子,“你还记得住在白河镇上陈寡妇的儿子吗,年纪,牙缝一个比一个大。”

    孟章不以为然,他可是青龙,牙齿结实的很,怎么可能被根的竹条给戳出洞开,不过孟章还是把牙签收了起来。

    豆腐脑挺实在的,装满了两大瓷碗,虽然被孟章给喝了一半,可剩下的分量也仍旧不。季子禾吃了一碗馄饨,又喝了两半碗豆腐脑,了个饱嗝。

    本来他吃了碗馄饨还想再去买个饼呢,现在饼也吃不下去了,肚子里都是汤汤水水,一定饿的快。季子禾心里很是后悔,早知道就给骨头只买一碗豆腐脑就好了。

    结了账,将豆腐脑的碗还给了卖豆腐脑的妇人,季子禾就挺着肚子就往县衙里走。

    “其实我觉得吧,在外边吃虽然费点钱,可却能一边填饱肚子,一边体察民情,也能算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啊。”季子禾为自己不吃县衙食堂饭找着借口,“我身为本地父母官,怎么能脱离百姓呢,要时常深入到群众中去才行,你觉得呢?”

    孟章一点都不关心这些理由,他只想问一件事情,“晚上吃啥?”

    “吃……好吧,这是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反正只要不是食堂饭就行。我有时候就在想,就咱们县衙高大爷的手艺,做给我们吃的都是这个样子了,牢里的犯人吃的可是比我们吃的饭菜还要差上不少。等他们吃几天牢饭之后,是不是就会后悔自己犯罪了。”

    “谁知道呢,就算后悔也没用,既没有后悔药给他们吃,你也舍不得花钱换厨子。”孟章道。

    季子禾笑了起来,“高大爷那么好,我怎么舍得换,不定吃了他做的饭,犯人出狱后就改过自新了呢。”

    一路上悠悠哒哒,季子禾就慢步走到了县衙门口。孟章突然停了下来,季子禾疑惑,“怎么了?”

    “有人跟踪我们。”孟章道。

    季子禾往后看去,县衙这边又没有集市,闲着没事也没人喜欢往这边晃悠,衙门门口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孟章突然飞出了好远,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的纸人又飞了回来,“就是这个东西跟踪我们。”

    季子禾看了看这纸人,平平无奇,难道不是谁随手扔掉的垃圾吗?

    “都让你好好学法术了,空有修为,却连这纸人的玄机都看不破。”

    季子禾有些不好意思,“我平常公务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学这个学那个的。你快跟我,这纸人有什么玄机?”

    “这应该是种傀儡秘术,上面基本上感觉不到什么法术的波动,很适合用来侦查。若非走到开阔地,否则我也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孟章道。

    季子禾了然,骨头自己都差点忽略的东西,他认不出来,也算不上是学艺不精吧。

    “可为什么它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纸人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它在装死而已。你先回县衙,我去会一会这纸人的主人。”孟章道。

    “那你早去早回。”季子禾没半点担心的,孟章在哪里不都是能横着走的存在,这一点季子禾从来都不怀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孟章就回来了。

    “是什么人跟踪我们啊?”季子禾问道。

    “就是那个让你算命的那个道士。”

    “他还不死心啊!”季子禾惊讶道。这道士究竟是有多么执着啊,想为他算命都想疯了吧,这都跟到家里来了。

    “谁知道呢,我把他了一顿,估计他肯定不敢再来找麻烦了。”孟章拉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

    没想到牙签还真的能把牙缝给戳大,因为禾子不喜欢他用牙签,孟章就把所有牙签赏给那道士了。一想到那道士满嘴血的惨样子,孟章觉得这辈子再也不想碰牙签这种东西了。

    自从孟章教训了那道士一顿后,那道士就不见了。再去那馄饨摊吃饭时,老板娘也许久未见那人了,季子禾便以为道士已经离开了宁安县城,也就没放在心上。

    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少女开窗户,坐在窗边,一针一线的绣着花鞋。

    少女姓陈,名茉儿,既聪明又漂亮,如今已经到了该结亲的年纪了,媒人都快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

    来提亲的人太多了,陈茉儿的父母也犯了难,不知该为女儿选谁作为夫婿,便请瞎子李来为她算了一卦。瞎子李算完卦后道,她最近有一劫数,若是能安然度过,就可觅得良人,能够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若是此劫不过,便会葬送性命。

    这可把陈茉儿一家吓坏了,十里八乡都知道,瞎子李算命算的特别准,他有解一定会灵验的。陈茉儿一家便追问如何破解此劫,瞎子李便道,让陈茉儿这两个月别出门就好。

    瞎子李的回答,让陈家人放下了心。不过是两个月不出门罢了,这还不容易做到嘛。正好趁这两个月的时间,让陈茉儿待在家里把嫁衣绣一绣,等到此劫一过,为她找到婆家,也省的她到时候再忙了。

    两个月的时间很长,陈茉儿也不急着赶工,做起针线活来格外的细致。几天下来,她还在绣花鞋的鞋面。

    正在她专心刺绣的时候,两个的纸人共同协作,翻过了高高的门槛,挤过了窄窄的门缝,终于进入了陈茉儿的闺房。两个纸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她的身边,爬到了她的脚上。

    陈茉儿突然觉得脚有些麻,这股麻意从脚往上蔓延,不一会儿的功夫,陈茉儿连手上的针都拿不稳了,晕倒在了地上。

    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竟是不知道昏迷了多长的时间。陈茉儿起身后,第一反应就是去寻自己的娘亲。

    结果她刚一走出房门,就发现门外变了个样子。熟悉的院消失了,院外的房屋也消失了,除了她的脚下,仿佛全世界都被无边无际的黑水淹没了。

    陈茉儿赶忙转身想要回到屋子里,却发现身后的屋子也没了,只有黑色的水流激荡着水花,黑色的漩涡犹如凶兽的大嘴,吞噬着一切。

    难不成这就是瞎子李的劫数吗?陈茉儿定了定心神,量着黑水,在黑水中发现了一条细细的路,不知道通往何方。

    周围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只有那条路上远远的看着好像有人在上面行走。陈茉儿便大着胆子顺着那条路开始走,想要找一找附近有没有自己村里人,好让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惜,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一个熟人。而前面那人的速度很快,无论陈茉儿怎么追赶,都追不上他,最后只得放弃,很快就看不到那人的影子了。

    不知走了多久,黑水退去了,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庄。陈茉儿走进一看,这不就是她的村子吗?原来她走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村子吗?

    陈茉儿实在摸不清头脑,就直接推门回到了家里。她的爹娘不在家,陈茉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到了椅子上休息了片刻。走了那么远的路,可把她累坏了。

    刚刚自己昏迷的时候,鞋面针线都被翻在了地上,陈茉儿便弯腰下去捡。这个时候,她的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人来到了她的背后,举起了刀子……

    “咚咚咚——”

    县衙门前突然传出一阵鼓声,季子禾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抛下手中的公务,赶紧去换上官袍,直奔大堂。

    季子禾还是第一次听到鸣冤鼓响,一般的时候,百姓如果有冤要申,就会写诉状递到公堂,然后再由县令让人将原告被告带来审案。

    而击鼓鸣冤就不一样了,这是供情况紧急来不及写状纸的百姓用的,听到鼓声县衙就得赶紧升堂,不需要诉状,不需要走程序,直接就上公堂请县令定夺。

    季子禾虽然也办过几件案子了,但还没有遇到过什么案子可以用的上击鼓升堂。大多数时候,告状的百姓都会走程序,以免扰县衙的正常公务。毕竟县衙办案都是免费的,百姓们也都能体谅他们的工作不容易。

    季子禾慌慌张张的来到堂上的时候,六房三班吏役等人已经到了公堂上站好位置了,“回避”和“肃静”的牌子也树了起来。季子禾觉得自己已经是马不停蹄的在赶时间了,没想到还是比他们慢了不少,看来以后得练练了。

    季子禾淡定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拍惊堂木,“升堂!”

    衙役们喝堂威,大叫“威武”二字。

    “将击鼓之人带上来。”季子禾道。

    “是。”

    很快,一对老夫妻哭走上了大堂,两个衙役抬着一具尸体跟着他们,将尸体放在了大堂之上。

    “大人,还请替女做主啊!”夫妻俩一到堂上,立马跪在地上,哭着叫道。

    “堂下何人。”季子禾问道。

    “回大人,草民陈欢乐,这是草民的老婆王氏。”老翁道。

    “为何击鼓啊?”

    “回大人,草民女儿死于非命,还请大人替女做主,找到杀人凶手,为女报仇啊!”

    “老丈不要着急,先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告诉本官。”

    “是。女名叫陈茉儿,年芳十六岁。因为瞎子李她最近有劫数,不要出门,她便在家里绣嫁衣。昨天晚上,我们去叫她吃饭时,发现她房间里没有人。窗户开着,而她的针线布头什么都在地上,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们就赶忙去找她,可是找遍了村子都没有找到人。村里人都帮我们找,在附近找了一夜,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直到今天早上,才在牛头岭找到了我女儿的尸体,她的胸口破了那么大一个洞。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那么狠心,我女儿才十六岁啊,她还那么年轻,为何要对她下如此毒手啊!”老夫妻俩哭的声音沙哑,伤心欲绝。

    季子禾走下公堂,道了声得罪,掀开白布,果然看到了尸体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洞中心脏不翼而飞。

    季子禾将白布盖上,又回到了座位上,问道,“陈茉儿可曾与何人有怨?”

    “没有,女乖巧懂事,怎么会与人结怨?”

    “那你夫妻二人可有什么仇人。”

    “没有,草民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大半辈子也没有跟人红过脸。村里人都是一姓宗族,邻里间也未曾发生过什么摩擦,哪里来的什么仇家啊!”

    既不是仇杀,那又会是什么呢?到底有多大的仇才会杀人挖心啊。

    季子禾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可有何怀疑的人选?”

    “回大人,草民怀疑是牛头岭的赵来福将女掳走,并杀害了她,还请大人明查。”

    “为何怀疑是他?”

    “回大人的话,赵来福先前求娶过女,但草民没有同意,想来他因此怀恨在心,便掳走了女杀害了她泄愤。赵来福是个猎户,长的人高马大,脾气暴躁,性格凶残,还会武功,除了他草民想不到还有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草民家中将女掳走杀害。而且女的尸体就是在牛头岭发现的,牛头岭就只住着他一个,不是他,还能是谁!”陈欢乐咬牙切齿道,似乎是认定了赵来福就是杀人凶手。

    季子禾对着衙役道,“你们去牛头岭一趟,将赵来福带来。”

    “是。”两个衙役出列,就要往外边走。

    陈欢乐忙道,“大人,不用去牛头岭,那赵来福就在县衙外边。”

    看来还是有备而来啊,季子禾清了清嗓子,“去,将赵来福带上来。”

    “是。”

    俩衙役走出县衙,找到了被县衙外边被陈家人看管的赵来福,将他给押到了大堂之上。

    赵来福身材十分魁梧,可惜全身的肌肉仿佛都是白长的一样,被人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成了发面包子,连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看起来实在是凄惨。

    “给他松绑。”季子禾对着衙役道。

    “大人,不能松啊,这赵来福武艺高强,若是伤了人可怎么办啊!”陈欢乐赶忙道。

    “无妨,这里可是公堂,谅他也没那个胆子敢在公堂上闹事,给他松绑。”季子禾道。

    “是。”

    衙役将赵来福身上的绳子松开,他赶紧将嘴里的破布拿了下来摔到了地上,呸了几声,瞪着陈欢乐夫妇。

    “你们两个老东西,有本事单挑啊,找那么多帮手来算什么本事!”赵来福暴躁道。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我等绑了你是来请县太爷做主,可不是为了泄愤。”陈欢乐道。

    “呸,我看你们就是在借机找茬。瞧瞧我这一身的伤,还不是泄愤,要真不是我这一身伤难不成是鬼的啊!”赵来福气的扬起了拳头。

    “肃静。”

    季子禾拍了一下惊堂木,赵来福回过神来,放下了拳头,狠狠地瞪了陈欢乐一眼,跪在了地上。

    “赵来福,陈欢乐夫妇怀疑你杀害了他的女儿陈茉儿,你可认罪?”

    “回大人,不是草民,是这老匹夫冤枉我。”

    “我女儿死在牛头岭,牛头岭就住着你一个人,不是你,还会是谁?”陈欢乐道。

    “你这老匹夫,好生不讲理,又不是我让你女儿跑到牛头岭的。牛头岭那么大,她死的地方离我家有十万八千里远,干我什么事。”

    “哼,若不是你,你为何要在我女儿的尸体之后,还恶意嘲讽?”

    “我就了怎么滴,你那女儿死了就是活该。让你们陈家人当初看不上我,要是你们当初老老实实将她嫁给我,不定她就不会死的那么惨了,果然是遭报应了吧。”赵来福道。

    陈欢乐突然大叫道,“果然就是你,终于出心里话了吧。大人您听到了吧,他就是凶手,一定是因为我没将女儿许配给他,他因此怀恨在心,杀害了我的女儿!”

    “老子什么时候承认了,老匹夫,你休要胡言。就你那女儿,摊上你这么个嫌贫爱富的爹,就算是你让老子娶老子还不想娶呢!”

    “我女儿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你竟然不想娶,肯定是在撒谎。就你这么个没爹没娘的杂种,我就算眼瞎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你这种人!”

    “老匹夫,你谁是杂种!”赵来福的眼睛当时就红了。

    “咳,肃静。”季子禾拍了下惊堂木。

    “的就是你,有本事你就死我好了。我女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可怜的女儿啊!”王氏哭喊道。

    “的好像你想死谁会拦着你一样。”赵来福道。

    “你……”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眼见双方都要起来了,季子禾惊堂木拍的砰砰响,总算唤回了两方的神智。

    “今天就到这里,代本官将案情查清之后,再行处理。”季子禾听他们吵的脑壳痛,吵来吵去,谁也没个证据就在那里跟个点燃了的炮仗一样相互指责,再听下去估计也没什么意义了。

    “大人,就是赵来福这个杀千刀的啊,您他的板子,他肯定能招!”王氏道。

    “那岂不就成了屈成招,你当办案是儿戏吗?”季子禾呵斥道。

    “老妇不敢。”王氏被吓到一般低下了头。

    “哈哈,就是,县太爷英明神武,怎么会我板子呢……”

    还没等赵来福完,季子禾便道,“将嫌疑犯赵来福先关进牢里。”

    赵来福:!!!

    季子禾心道,嘴那么欠,甭管你究竟是不是杀人犯,要真把你给放出去,不定出门就得被愤怒的陈家人死。

    “退堂。”